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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只在晋江文学城 破晓天光


信号断开时,因为祈行夜提前的告知,云翳清并没有惊慌。

他轻车熟路的转而去找了枫映堂。

在侦探社这段时间,他也和调查官们一样,习惯了在商南明和祈行夜冲在第一线时,依靠枫映堂这个主心骨。

那位欺骗利用了蔡琰为的合作伙伴的资料,也被转交给了枫映堂。

他本来公事公办的接收,却在无意间扫过资料上的照片时愣了下。

这张金发碧眼,坚毅的脸他好像,模模糊糊有些印象。

枫映堂怔在原地,冥思苦想。

直到调查官来找他时拿文件时,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努力回忆。

“枫副官怎么这个表情,莫不是在想晏洺席”

那调查官随口调侃道“怎么,晏洺席就这么好吗竟然把我们副官的魂都勾走了。”

枫映堂笑着摆手让他赶紧走。

可下一刻,那句调侃却像引线,突然间如雷电劈开意识,福至心灵般让枫映堂回想起,那张脸

他在华府见到过。

就在与晏洺席一起逃杀濒死的夜晚,当时负责护送他们的雇佣兵之一,似乎,与资料上的照片有一双相似的眼睛。

但是那个雇佣兵,早在华府一夜就已经死了啊。

在汽车爆炸中,翻滚的汽车卡死了晏洺席和枫映堂,驾驶位上的雇佣兵更是失去生命体征。

枫映堂只来得及从挤压变形的废铁里救走晏洺席,那时他匆忙确认了司机的死亡,就带着晏洺席离开,汽车随后爆炸烧成一片火海。

哪怕只是回忆,枫映堂依旧能隐约重新感受到滚滚热浪,令人窒息。

枫映堂睁大了眼睛,垂首不可置信的看向资料。

可他无法确认。

跟在晏洺席身边护送他们出逃的雇佣兵们,都做战术装扮,黑布盖住了他们大半张脸,唯一露出的只有眼睛。

再加上那时事出仓惶,慌乱中很多记忆其实都已经混乱,枫映堂对于当晚所有的记忆,都被晏洺席最后浑身是血俯身冲他微笑的画面所取代,唯一记得清楚的,只有晏洺席倒进他怀里时的呢喃和冰冷。

你平安就好。

即便如今回想,枫映堂第一个感受到的,依旧是有关晏洺席的一切。

更深刻的情感,将真实的感受与记忆置换。

枫映堂看着资料照片出神,眼神几乎要将照片盯出一个洞来。

调查官担忧,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副官,枫副官你没事吧”

枫映堂恍然回神,立刻抓住调查官的手腕“商长官呢他们现在在哪,联系商长官”

他不知道自己的感受是否是正确的,但是商长官,商长官一定知道

调查官吃惊“副官,商长官在半个小时之前,已经断开联系了啊。现在没有人能联系得上长官,那里都已经被高浓度污染能量屏蔽了。”

他看向枫映堂的眼神隐含担忧“副官,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让医疗官来看看”

长官失去联系绝非小事,但在一定要深入敌方腹地的情况下,也是无可奈何,因此一定会提前让后方做好准备。枫映堂同样也接到了要代替商长官行使后方指挥权的通知那为什么还会问出这种问题

枫映堂怔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了过来。

他抿了抿唇,瞬间沉下了眉眼“我没事。”

他向担心自己的调查官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忙忘了。你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转过头,枫映堂就立刻重新打给云翳清,在对方的奇怪中,语速极快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嗯监视晏洺席”

云翳清有些懵“他不是调查局的合作伙伴吗为什么要监视他。再说,调查局不是已经在监视他了吗,怎么还要我去重返工”

即便是在侦探社养伤,但云翳清也始终没有放下自己的雇佣兵职业素养,这段时间在祈行夜有意无意的告知透露下,足以让他明白眼前的局势。

晏洺席经过考验后,有了秦伟伟和枫映堂的双重背书,已经逐渐开始接触调查局,甚至商南明已经在考虑晏洺席会见林不之的申请。

而晏洺席的未来科技集团,也开始了频繁与调查局的接触,双方一同敲定了不少合作项目,大有要将未来科技集团当做自己人的架势。

在如今全世界的污染机构都争先恐后朝国内涌来,寻求与调查局合作的形势下,作为官方角度的调查局,有很多不适合自己出面的事。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缓冲地带,作为代表者,与其他机构相接触。

以往这些工作都是由嬴大洲考虑。

但在如今的工作量下,嬴大洲头发都白了不少,总不能榨干一位外交长官。

而恰好在此时出现的未来科技集团,就成了调查局的完美人选。

但林不之并不是幼儿园孩童,说和谁交朋友,就放心的和对方天下顶顶好。

对于晏洺席和未来科技集团的一应走向,他始终没有放松警惕,都有情报部专员在全程暗中监视。

云翳清从宴颓流那得知,甚至还有一位3队成员在暗中跟随。

他想不通,调查局已经把工作做得这么完美了,就算他亲自来也挑不出任何毛病,这么枫映堂还要让他再去监视

“该不会是你们小情侣吵架了吧”

云翳清疑惑“跟踪外遇要离婚这种事也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啊。找错人了吧,这是祈老板的工作。”

对私人侦探来说,最常见的两种工作找猫,找外遇。

枫映堂“”

他抽了抽唇角,捂住发热的耳朵恼羞成怒“什么情侣谁说我和晏洺席在一起了”

云翳清“枫副官你在逗我吗,就连侦探社门口的橘猫都知道这事了好吧。”

枫映堂现在就很想挖开一条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再插块牌子已死,勿扰

“你到底做不做吧。”

枫映堂恼道“我可以去找左秋鸣”

云翳清“好狠”

找左秋鸣,一定会被过度爱护弟弟的左春鸣发现,然后再找到他质问为什么要把他的工作推给左秋鸣那到最后不还是他的活儿

中间还要多被左春鸣骂一次。

云翳清抽了抽嘴角,这次是真的相信这位调查局副官没开玩笑了。

看,都威逼到这种程度了,他还有借口说不吗

“但是,就算让我去监视晏洺席,得到的情报,不也和你们情报部给出的差不多吗”

他迟疑道“那有什么意义吗”

枫映堂抿了抿唇,沉声道“不要让他发现。”

“不要让晏洺席知道,你在监视。我想要的,就是非官方视角中的,真实的晏洺席。”

他相信,能留在祈行夜身边这么长时间,云翳清一定有常人所不能及的优点。

云翳清闻言挑了挑眉,从枫映堂的话语中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好啊,你是boss你说了算。”

挂断电话后,枫映堂长久静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对着垒成高高一摞的文件出神。即便等待处理的工作越积越多,却始终没能提起精神去管。

钢笔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文件上被划得全是杂乱无章的线条,乱糟糟理不出头绪,却更像是在反复书写和重叠的晏洺席三个字。

最终,枫映堂还是下定了决心,拨了那个熟稔于心的号码。

等待的忙音中,枫映堂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心慌的时候,心脏狂跳的声音盖过了电话忙音,热血涌进心脏,他眼前一阵阵发黑,难以呼吸般抓紧了胸口衬衫。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盼望着这通电话被接通还是挂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问晏洺席什么,期待着听到怎样的答案。

思绪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

但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的等待中,电话还是被接通。

“糖糖。”

晏洺席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仿佛是融化的蜜糖与月光,惑人心神。

枫映堂在听到晏洺席声音的刹那,险些控制不住的挂断电话。

“糖糖怎么了”

晏洺席笑着看了眼手表“要一起吃晚饭吗想吃什么,我去定位置。”

枫映堂声音艰涩“你在哪”

“一场没什么意义的无聊会议,总不过是一群废物,在我面前浪费时间和金钱。”

晏洺席不甚在意“未来科技太大了,总有这种滥竽充数的东西,我只是受伤,不是死了,他们就连一份合同都敲不定。”

“在这里好无聊,糖糖。”

他笑起来时故意放软的声音像是在撒娇“来救救我吧,糖糖。”

枫映堂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在意识后赶紧正色,强行让自己硬起心肠。

“我这几天比较忙,你知道的,前一阵积攒了太多工作。现在你那边好起来了,我也没有理由继续请假,要回来处理工作了。”

枫映堂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呀,忘了。”

晏洺席单手托腮,歪头时笑得柔和旖旎“幸好有糖糖提醒我。”

枫映堂皱眉担忧“怎么连这种事都能忘,你的生活助理呢”

晏洺席日常行程繁忙,于是在他身边有一整支近百人的秘书团,专门负责他各项工作,生活也有专门的秘书和助理来打理。

他很信任枫映堂,养伤期间,那些秘书和高管们往来于病房,从没有避着枫映堂,于是他也见过了晏洺席身边的那些人。

这也曾是枫映堂对晏洺席信任的原因之一。

将在乎的人毫无芥蒂的介绍给自己身边人,让对方进入自己的社会关系,将自己的人脉无形中送给对方,任由对方使用自己的一切,不论是金钱,权势,还是下属

即便是普通情侣间,将爱人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也象征着对爱人的重视和决心。

更遑论晏洺席这样的人物。

如果枫映堂是骗子或有心之人,单是凭借着那些高官们和秘书团,就能获利颇丰,哪怕从零做起一个庞大财团都并非难事。

他曾经很感动于晏洺席对自己的信任。

可现在,他却忽然不确定了。

是,真的信任他,还是只是烟雾弹,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让他起疑心

晏洺席好像没有察觉到枫映堂的态度转变,言语间依旧是无形的亲昵。

“糖糖不在身边,就算其他人提醒,我也总还是记不住。”

他笑起来时,温和得仿佛晚霞从天际流淌向人间,汩汩汇入心间“你不在身边时,我不知道要怎样生活。”

枫映堂抬手,遮住眼眸。

他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洺席。”

枫映堂滚了滚喉结,艰涩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他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之前在华府为了保护我们,死了很多人。”

晏洺席怔了下。

就听枫映堂继续道“能把那些人的名字告诉我吗还要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人,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家人朋友。”

枫映堂木然的听到自己在说“我想要了解他们,记住为我而死的人们。我不希望他们为了保护我们而死,我却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最起码,要让他们活在我的记忆里。”

他觉得自己很讨厌。

明明就是想要从晏洺席那里拿到雇佣兵名单,查找“唐纳德”是否在其中,核对自己的记忆,却还是要将它修饰得如此冠冕堂皇,属于副官的工作本能的运作。

枫映堂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却又不得不做。

“糖糖”

晏洺席轻叹了一声,安慰道“在接到任务之前,他们就已经了解任务的危险性了,他们知道自己会死,但他们还是选择了前来。那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糖糖,你不必为此而自责。”

“所有阵亡的雇佣兵和秘书,他们的家人爱人都已经被妥善安置好,得到了千万抚恤金。”

晏洺席轻声道“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枫映堂还想再说什么,劝晏洺席把名单交给自己。

但在他开口之前,就听晏洺席又道“名单我会让秘书整理好,马上发给你。”

“糖糖,我不想让你为这些事而伤心。抱歉,是我没有处理好。”

晏洺席的愧疚不似作伪。

枫映堂也不由得一怔,忽然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多想了。

毕竟人在慌乱中的记忆,会被潜意识修正和抹除,做不得真。或许或许他记错了,毕竟国人看a国人都觉得长得差不多。

“好。”

枫映堂点点头,担心自己方才的语调太生硬,又哄道“等我忙完这一段,就去医院看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吃晚饭。”

“可以申请尝尝糖糖的手艺吗”

晏洺席笑道“听说祈侦探的手艺很可怕,不知道糖糖的怎么样”

枫映堂,枫映堂摸了下鼻子,不好意思道“咳,我不太会做饭,就会些简单的煮面条泡面。”

“只是能填饱肚子,维持生命的程度。”

当然,如果对比物是祈行夜的话,那还是好吃太多了。

远在天边的祈行夜“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奇怪道“谁在骂我伟伟吗反正不会是糖糖,首先排除他。”

而枫映堂不知是被晏洺席勾起记忆,还是想要弥补刚刚话题的冷硬,也笑着和他说起了自己从前学做饭的经历。

“我妈妈去的早,从小我和我爸相依为命,我爸手艺很好,就不小心把我养废了,到现在也没能学会一手好厨艺。”

枫映堂无奈道“如果你不介意吃泡面,那下次见面,我做给你吃。”

他强调“真的只是能填饱肚子的程度。”

晏洺席低低笑出声,被认真的枫映堂可爱到。

“好啊。”

“糖糖想吃什么我可以学着做,应该赶得及在下次见面前学会。”

他颔首轻笑道“我自认为还算聪明,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要不要来检验下”

枫映堂惊奇“你做饭”

怎么想象,都不觉得糖糖未来科技集团的掌权人,是会花时间下厨的人。

“以前不会。”

晏洺席也大方的不掩饰“但是,如果糖糖期待的话,我很愿意学着试试。”

“你会开心吗糖糖。”

枫映堂怔了下,半晌,才重新笑起来“那就要看你做的好不好吃了。”

“好,那就等下次见面。”

晏洺席声线温柔缱绻,好像裹挟着全部的爱意“如果你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论是枫映堂还是晏洺席,两人都在各自的事业上忙碌,数不清的文件和提案在等待他们的批准,各自的下属都在焦急等待。

却又偏偏,两人都默契般在最忙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将大量的时间倾注到对方身上。

直到有调查官砰砰敲门,急得哭爹喊娘说这是紧急事务,枫映堂这才不得不结束与晏洺席的电话。

“下次见的时候,希望你的伤已经痊愈。看到你平安,我就会很高兴。”

“好,下次见的时候一定会的。”

晏洺席的声音很轻,散落风中“我很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糖糖。我不想,让一切变成交易,像我父母那样。”

但电话已经挂断。

听到晏洺席低语的,只有嘟嘟忙音。

晏洺席缓缓垂下手,注视着手中逐渐暗下去的屏幕,长久没有言语。

宽阔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静得仿佛坟墓般死寂。

秘书深深躬身,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出言提示,与那位约好的会面已经快要到时间了。

以那位对时间的看重,可不是会等人的脾气。如果迟到,很可能

“把阵亡雇佣兵名单,给调查局送去。”

晏洺席垂眸时眸光破碎如天光“他在怀疑我。”

秘书不敢接话,只能继续压低身躯“是。”

挑高的穹顶大厅内装潢复古华美,宽阔到仿佛没有尽头的地面如一面镜子,而晏洺席坐在穹顶之下的唯一一把椅子上,垂眸沉思时,与穹顶壁画上仿佛从天堂降落的神遥相呼应,两者的身影仿佛重叠,又散开。

晏洺席颤了颤眼睫,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寻常的平静神情。

他站起身,抬手扣上西装扣子,一身昂贵正式的西装将他身形修饰得极好,本就肩宽腰窄腿长的身姿如岩岩青松,气场不凡。

“走吧,那位该等急了。”

“我们的新合作者。”

晏洺席率先迈开长腿。

“阿嚏阿嚏”

祈行夜猛地一个前倾,“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磕在前面的操作台上。

等他再抬头,额头都红了。

商南明又心疼又好笑“这是怎么了”

祈行夜委屈死了“一定是有人在说我坏话可恶,一定是伟伟”

白翎羽嫌弃的看向祈行夜“是你身体太虚吧,细狗,这么差劲。”

怎么打喷嚏还没完了呢,你当这是在敲鼓

祈行夜“”

他阴恻恻转头,看向刚从怪物导致的眩晕中回神的白翎羽。

“不知道谁才是细狗,被污染物看一眼就晕到现在。”

祈行夜笑眯眯问“要不要棒棒糖啊小朋友。”

笑得很好看。

但可谓阴阳怪气极了。

确实还虚着的白翎羽“”

她抽了抽嘴角“就这么记仇吗”

祈行夜笑着重重点头“不然呢不记仇那我还活什么。”

祈行夜是由什么组成的呢

记仇,胜负欲。以及商南明。

白翎羽翻了个白眼,忽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上祈行夜的车。

后面不是还有宴队的车吗可恶,都怪小荔枝的美荔枝计让她迷了眼。

“祈行夜。”

宴颓流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海水,很奇怪。”

祈行夜立刻顾不上和白翎羽斗嘴,赶紧转头看向车窗外。

海浪翻滚,红色铺天盖地,甚至一直蔓延到天际。

血流漂橹,千里横尸。

前一刻被祈行夜杀死的那些怪物,碎尸残骸纷纷从海面下浮出,飘荡在血水中轻轻晃动,灰败的硕大眼珠更像是死不瞑目的憎恨,污染能量从尸骸中溢散,周围污染系数急剧升高。

没有被污染过、小队内为数不多还保持着纯粹人类身份的明荔枝,已经头晕目眩,喘不上气来。

“老,板。”

明荔枝咬紧牙关,每挤出一个音节都无比艰难。

祈行夜匆匆一眼划过,立刻心下一惊“防护服防护服给小荔枝套上”

“哦哦哦”

聂文和白翎羽顿时顾不上车外的异状,手忙脚乱从设备箱里掏出备用的防护服,也不管谁是谁了,一股脑全给明荔枝套在了身上。

聂文还脑子一抽,拎着防护服就打算给祈行夜套。

祈行夜都气笑了“我又不是人,你给我干什么”

聂文老脸一红,赶紧又继续套娃大业。

很快,明荔枝就被防护服套得一层又一层,人都明显胖了一圈。

活像是被妈妈追着穿秋裤套毛衣的倒霉孩子。

“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

明荔枝眼圈红红,握着白翎羽的手腕试图推拒,人都快哭了。

白翎羽一看明荔枝要出事,立刻把所有能起作用的都用上了,包括阻断剂,更是一瓶接一瓶给明荔枝灌。

造价昂贵的阻断剂从明荔枝唇角流下,沾湿了他的唇瓣红润软糯。

短时间内喝了太多“水”的明荔枝,就连漂亮的眼眸都蒙着一层水光,水波涟涟着动人,像被谁欺负了一样。

商南明瞥了一眼,都忍不住皱眉“白翎羽。”

白翎羽“我什么都没干啊我没趁机欺负小荔枝,真的”

祈行夜抽了抽嘴角,赶紧抢救快被撑死了的小荔枝“够了够了,人已经救回来了,再这么灌下去,不等小荔枝被污染,人先撑死了。”

他无语道“你是有多怕小荔枝被污染。”

白翎羽赶紧低头一看

啊小荔枝,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她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对不住,一时着急没注意这些小细节。”

明荔枝你那是不拘小节吗你是没注意我的命吧嗝qaq

他大概是第一个喝阻断剂喝到饱的人。

但白翎羽的方法虽然简单粗暴,却也真实有效。

明荔枝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重新得以呼吸的顺畅,刚才的难受感一扫而空。

他转头向车窗外望去,看清的瞬间,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了”

血海滔天。

海浪猛烈拍击着公路,扬起数米高的浪头打过来,瞬间就将前面的一段公路吞没,路面消失不见,只剩茫茫海洋。

如同海啸。

海洋在怒吼,在咆哮,向敢进入不可触碰领域的人类,发起愤怒的复仇,发誓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飞溅的血珠砸在越野车上,噼里啪啦的撞击声猛烈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砸穿车顶,末日降临。

明荔枝心惊肉跳。

“老,老板,我们怎么办”

他的声音都控制不住在颤抖“这样下去,我们真的要被拽进海里了。”

祈行夜眸光沉沉平静,没有被海啸干扰。

他所注意到的,是另一点。

与他意识相连的小煤球,在杀死那些污染物的同时,就已经吞噬了所有污染能量,虽然海水被鲜血染红,但实际上,那些污染物早已经破碎。

连尸体都不应该留下。

被彻底改造的污染物,本质上只是借了海洋生物的外皮,实际上却是一团污染能量的聚合体。而小煤球,刚刚好是更庞大浓郁的污染聚合体。

这样的战况中,污染物没有任何胜算,本应该连一角碎片都无法留下。

可现在

祈行夜看着那些随海浪咆哮推来的残尸,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疯狂大胆的猜测。

“科研所之所以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不是因为它是在海上,而是因为它被建在了两个世界的缝隙中间。”

祈行夜倏地睁大了眼眸,声音沉重“科研所就是界壁。”

“啊”

众人惊呼。

商南明也皱眉望来。

祈行夜却指向车窗外“蔡琰为被骗了,唐纳德告诉他,科研所一个月只能进入一次,与潮汐规律一致。但实际上,科研所之所以有进入限制,是因为界壁的能量一如月亮圆缺,有波峰波谷。”

“界壁的能量下降到最低点,界壁无法维系运行,就是两个世界的间隔最薄弱的时候,也就是那个时间点,两个世界以科研所为媒介,是连通的。”

就像两边的吊桥,在那一时间点同时放下,形成了彼此往来的通途。

所以被小煤球吃掉的污染物,才会重新出现。

海洋,也才因此而出现异常。

因为被吞噬的污染能量,随着两个世界的相连,重新从第二世界汇入大海,滋养了污染物再次出现。

“科研所,不仅仅是研究污染物的地方,更是两个世界之间的瞭望塔。”

祈行夜在向众人说出自己猜测的同时,心弦都在紧跟着颤抖“不论幕后之人是谁他的目的,绝对不仅仅局限在用污染获利。”

“他不仅利用了蔡琰为,还想要利用污染和第二世界。”

不仅仅是管理署或者乐园,抑或是第二世界内残留的某项科技。

而是整个第二世界。

为此,他甚至不惜拆了界壁。

祈行夜心中同样掀起万丈波澜,一时间震撼难以言喻。

疯子,疯子

即便很多人都认为祈行夜是疯子,但此刻,祈行夜却深深意识到,那个始终隐藏在黑暗中不曾现身的对手,才是彻头彻尾的危险疯子。

比较第二世界和现实两方的动机和实力,界壁存在,最大的获利者,是现实世界,它能够确保污染能量不从第二世界渗透进现实,让现实不被第二世界掠夺。

是限制,但更是保护。

可那位先生,却为了利用第二世界,不惜拆了界壁,让这整片海洋都成为了与第二世界相连通的媒介

就在此刻,祈行夜忽然明白了蔡琰为所说的跑海上灯塔。

那不是真的存在于何处的灯塔。

而是照亮污染的道路,让它得以进入现实的指引。

是唐纳德欺骗利用蔡琰为,却粉饰的太平。

祈行夜想到了什么,忽然间急切低头,看向车窗外的海上公路。

然后,他瞳孔紧缩。

哪里还有路

有的,只是锈迹斑斑的铁骨,以及紧紧缠绕在铁架上数不清的污染物。

它们彼此交缠,收紧,蠕动着甩起尾巴和触手,吞吃彼此也攻击公路上的所有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车轮下那条沉在海水下的公路,已经彻底变成了污染物的身躯。

如同鹊桥只是架起桥梁的,不是为爱恋而赶来的鹊鸟,而是极度危险的污染物。

血花溅起,污染物的触手被无情绞进车轮碾碎。商南明高超的驾驶技巧让越野车依旧平稳行驶在“公路”上,没有被污染物掀翻。

“这条路,一半在现实,一半在第二世界的范围里。”

祈行夜愕然出声“我们现在,恐怕已经离开现实,进入了第二世界。”

话音落下,好像在回应祈行夜,远处天际骤然黑暗。

黑云滚滚压低向下,电闪雷鸣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震颤,而海水剧烈波荡。

巨浪咆哮着从远处而来,足足有十几米高的巨浪铺天盖地,不见天际,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明荔枝屏息颤抖,瞪大了眼睛惊恐“老板”

“跳车”

祈行夜果断命令“穿好救生衣,抓好你们身边的人,立刻跳车”

这种时候主动脱离车辆,还有几分存活的可能。一昧躲在车里,只会随着车子一起沉入海底。

说完之后,祈行夜就立刻抓紧了商南明的手,迅速推开车门率先冲了出去。

他目光坚定,直冲着浪潮而去。

明荔枝怕得要死,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拽住了聂文伸过来的手,和白翎羽手牵手,一起跳进海水中。

就在最后一个明荔枝跳进水里的一秒后,巨浪也紧随而至,咆哮着拍击公路,眨眼间就将越野车连同公路一起吞没,翻滚浪花里,一切都被抹除,消失不见。

明荔枝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无力,水流推着他,像数头大象的体重一起压在他身上,他只能随波逐流,被旋涡翻卷着拽向海底深处。

他慌张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但另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却拽住了他的臂膀,将他慢慢拉回自己怀里。

明荔枝努力看去,就见聂文咧开嘴冲他灿烂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明荔枝“”

虽然很感谢,但在海里飘来一副牙还是有点惊悚啊哥。

死过一次的聂文在这种时刻,发挥出了远超设想的作用。

他一手抱着小荔枝,一手拽着白翎羽,高大结实的身躯像坚硬的贝壳,将两人牢牢护在身边,定海神针般,没有让两人被水流卷进深海。

白翎羽很想骂人。

但一张嘴“咕噜噜噜”草喝饱了。

聂文默默咧开一口大白牙。

嘿嘿,他突然喜欢大海了唯一一个小姑奶奶没办法骂他的地方。

而率先冲进海浪中的祈行夜,也在拽着商南明,努力向上游去。

海水黑暗,难以视物,但身边的温度却源源不断的坚定传来。

祈行夜如潜龙入海,在污染的海洋中敏锐矫健,任何污染物都在试图靠近他的瞬间爆裂,无声无息的死亡。

在他身边,甚至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原本气势汹汹杀来的污染物,都惊慌失措的想要窜逃。

却在祈行夜心念一动间,同样爆裂死亡在黑暗中。

不留一丝痕迹的。

它们融化在深海中重新变成污染能量,又被小煤球张大到超过身形的深渊巨口一口吞噬,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小煤球球像是快乐玩水的狗狗,兴奋得到处乱跑,像落进了自助餐,到处追着污染物狂追。

污染物哭死的心都有了。

商南明却在皱眉忍耐,他努力不让自己变成祈行夜的累赘,跟上他的速度向上游动。

但终究力不从心。

他握住祈行夜的手慢慢松开,身躯无比沉重,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被暗流裹挟冲进海底,沉眠深海。

商南明刚一松手,祈行夜立刻察觉到不对转身。

他愕然看见商南明在下落,不等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游动向下,重新握紧了商南明的手臂。

像小美人鱼抱住落水的王子。

祈行夜笑着捧住商南明的脸颊,贴紧唇瓣,渡去氧气。

他带着商南明,从黑暗中,游向无限天光。

没关系,你必不会让我变作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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