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只在晋江文学城 幽暗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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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起。
陆晴舟只看了一眼,眉眼立刻严肃起来“是你你怎么在国内”
电话另一边的男人低声轻笑“先生已经做好准备。陆晴舟,你最好不要做会惹先生生气的事。”
“如果你妨碍了先生,很难说先生还愿意救你。”
他坐在阴暗废弃老楼中,沾满血迹的污脏绷带和棉球散落一旁,脱下血污的迷彩服后,露出肌肉虬结的精壮身躯。
“哦,对了。”
男人咬住绷带一边,为自己重新包扎好火焰灼烧的伤口。
“你知道,你被祈行夜跟踪了吗”
陆晴舟瞳孔紧缩,猛地下意识转头看向车后。
但只有京城街道上拥堵的车流,路边往来行走的人群唯独不见熟悉的祈行夜身影。
陆晴舟还想再问,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脸色黑如锅底,立刻冷声让身边保镖去查“被跟踪了都没发现吗还要别人来提醒我”
竟然还是被那家伙发现的耀武扬威。
陆晴舟暗暗磨牙。
但保镖队调动背后安全公司,查验后却疑惑回报“陆先生,并没有发现祈行夜追踪我们的痕迹。”
“祈行夜确实是在我们之后离开的酒店,但是中途他就转换方向,奔另一边去了。”
监控录像,以及同时段该地点附近,所有路人自发上传到互联网上的录像和照片,都被安保公司搜集汇总,通过比对,确认了祈行夜的行踪。
陆晴舟在向京郊方向驶离。
祈行夜却掉个方向,奔着京城市中心去了。
陆晴舟“”
他刚升腾起的怒意,就这样卡在喉中不上不下,祈行夜出乎意料的动向令他满头问号。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去市中心干什么,去京城大学吗”
以陆晴舟对祈行夜的所知,他与老师秦伟伟关系极好,亦师亦父。既然刚从桃子镇死里逃生,那去向秦伟伟报个平安,也是合理。
但监控却显示,祈行夜并没有向京城大学的方向走去。
“那他去了哪”
陆晴舟疑惑,因彻底隐藏进暗处的祈行夜,忽然心下忐忑“找赶紧找到祈行夜在做什么。”
而被多方关注中的祈行夜,却优哉游哉的出现在繁华的高级写字楼街区。
他随意斜倚在cbd中心旁的冰淇淋车,要了两个冰淇淋球。
淡绿衬衫挽起袖口,接过冰淇淋时还能看到小臂绷紧的肌肉线条,随意扣了几颗扣子的衬衫领口大开,漂亮却力量感十足的脖颈和锁骨线条引人注目。
即便炎热天气,祈行夜也干净清爽得令路人频频回头,满眼惊艳。
只是和满街精英成功人士的西装革履相比,祈行夜一身休闲从容,仿佛是误入其间的富贵公子哥。
穹顶大厅里的前台小姐,在看到这样一副世家公子般俊逸潇洒的青年,举着冰淇淋筒来问她要见悬镜集团总裁的时候,恍惚觉得世界有那么一丝丝魔幻。
“您有预约吗”
前台小姐艰难的把正快乐中的眼睛拔回来,重新落回到电脑屏幕上。
虽然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前台小姐晕乎乎很难拒绝,但还是为难道“悬镜集团,不是谁都能见的。”
身家万亿,项目遍布全球的悬镜集团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即便商业洽谈也多只能见到部门经理一层。
举着冰淇淋甜筒就要见最大boss明镜台
前台小姐相信我,我也很想烽火诸侯博美人一笑,但奈何是真没那个条件啊。
那青年却灿然一笑,也不为难前台小姐,依旧半撑着脸慢悠悠度假般,笑道“没关系,你往上报。”
他伸手比了个“五”,胸有成竹“要不要来打个赌五分钟之内,明镜台就会下来见我要是他没来,我就请你们吃冰淇淋。”
前台小姐差点以为这人是专门来请她们吃冰淇淋的。
五分钟
要知道悬镜集团总部大楼数百米之高,直入云端,从顶层办公室下来也要时间。再加上汇报,请示哪有那么快
青年也不着急,只手臂搭在前台,悠闲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吃着冰淇淋。
引得往来的西装革履的精英们频频回首,诧异探究。
更诡异的是不到五分钟,脚步声从专属电梯的方向传来,落地声清脆沉稳。
而就连高层们都难得一见的悬镜集团掌权人明镜台,修长身形缓缓出现在转角后。
引来众人惊呼吸气声。
“祈老板。”
明镜台颔首,率先打招呼“怎么有空来悬镜集团也没提前告诉我。”
祈行夜歪了歪头,笑着吃掉了最后一口冰淇淋。
“我主要是来买冰淇淋的,小荔枝强烈推荐你们门口的冰淇淋车,说超级好吃。来都来了,顺便看看你。”
明镜台身形一顿,侧首淡淡嘱咐秘书“去把门口的冰淇淋配方买下来,在祈老板的侦探社旁边开家店。小少爷喜欢的口味常备着。”
秘书习以为常,躬身应是。
祈行夜见状挑眉“大哥,你还缺弟弟吗我也喜欢这家冰淇淋,怎么不见你给我买”
明镜台勾唇微笑“有商长官在,不敢逾越。”
他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祈老板忙吗不如上楼一坐。”
大厅内不少人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见到了悬镜集团最大boss本尊
很多蹲守在此寻找合作机会的商人,顿时激动起来,团团向这边围绕过来想要与明镜台攀谈,介绍自己的项目。
明镜台只看了眼秘书,秘书立刻指挥安保上前,训练有素的将躁动起来的众人挡在人墙之外,不允许他们再靠近一步。
而明镜台看向祈行夜的笑意依旧,全程没有分给那些商人哪怕一个眼神。
祈行夜随着明镜台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身。
“这个忘记给你了。”
他笑着将冰淇淋券推给前台小姐,向她眨了眨眼“请你吃冰淇淋。他家的抹茶梅子冰淇淋球很好吃虽然小荔枝喜欢树莓的。”
“诶”
前台小姐晕乎乎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不知道眼前青年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大boss亲自迎接。
在明镜台遥遥望来的平静注视下,前台小姐懵懵的接过兑换券,又一脸懵的道谢。
然后愣愣看着青年笑得灿烂,向她挥手再见,和顶级大boss一起转身离开。
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大boss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其他同事才惊呼着涌过来。
“天啊,那位先生是什么身份,祈哪个大集团姓祈呀”
“我还以为是哪来的明星偶像,刚想说我怎么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没想到他竟然重要到让boss亲自迎接。”
“就连上次那个世界五百强的老总来,boss也没亲自接待吧我们集团这位boss可是冷淡得很,高岭之雪。”
同事推了推前台小姐,好奇凑过来“不过,你认识他吗他刚刚给你什么了”
前台小姐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冰淇淋兑换券,抿唇笑了起来。
“冰淇淋吗”
明镜台怔了下,摇头轻笑“祈老板觉得,自己像是会为了一颗冰淇淋球,就抛下污染案,远远跑回京城的二世祖吗”
如果祈行夜真的那样简单易懂,他也不会耗费如此多心力关注他了。
在注视祈行夜的漫长时间里,明镜台深以为然的感触就是当祈行夜在笑,你最好检查你自己。
很有可能在你还没有意识到之前,已经一脚踏进了他的圈套。
没有祈行夜没有任何无用的废棋。所有忽略他动向的人,都最终将死于自己的傲慢。
明镜台曾听说过一个对商南明的评价当你不明白商长官的指令用意,只是因为你尚且站得不够高。
但现在
明镜台勾唇轻笑“听说人长久的与亲密之人相处,会变得与对方越来越像。”
“看来这一亲密定律,也适用于祈老板和商长官。”
祈行夜刚伸出去的手顿住,红晕肉眼可见的飞速顺着脖颈蔓延向上,在浅绿色衬衫的衬托下,更家显眼。
明镜台惊奇“祈老板,你脸红了”
“我没有,我不是,你瞎说什么。”
祈行夜否定三连“我这是被太阳晒的。”
明镜台挑眉,眼神意味深长。
但却只是点点头,似乎真的被祈行夜说服了。
“所以祈老板顶着太阳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明镜台微微俯身,修长手指握着骨瓷杯碟,将咖啡放在祈行夜面前“还是,是为了小荔枝”
祈行夜耸了耸肩“勉强也算吧。”
他倒在真皮沙发上,整个人都放松得仿佛是来度假,陷入松软的沙发里,悠闲自得。
“明先生。”
他轻呵了一声。
即便口称“先生”,却不似尊重,更像是嘲弄。
明镜台坐下的身姿一顿,微不可察的停顿后又恢复正常“怎么”
“你应该很爱小荔枝吧,不然,也不会放任小荔枝离开明家,却又暗中派人保护和关注他。”
祈行夜半撑着脸,问他“你很害怕这孩子像你母亲一样死去”
明镜台眼瞳一缩,放在膝上的手掌瞬间紧握成拳。
在共事场合谈论起对方不愿提及的痛苦私事,是极为失礼的行为。祈行夜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偏要提起。
并且突然间失去了观察力一般,看不懂明镜台平静下压抑着的山雨欲来。
“可如果,正是最喜爱那孩子的哥哥,亲手杀了他呢”
他笑意吟吟,倾身向前“明先生,到那时,你回事什么心情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自己面前”
“够了”
明镜台猛地低喝。
他缓缓抬眼,绷紧的下颔线压制着怒意,仿佛已经被激怒的狮子,所有血性与攻击力已经攀升直顶点。
明镜台在乎的事物不多。
明荔枝是其中一个。
“祈老板。”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挤出音节,威严气场惊心动魄“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守在门外的秘书大气不敢出,惊恐撤离门外,远远的一个字都不敢听,唯恐招来祸患。
可办公室内,祈行夜却依旧神情悠闲的坐在沙发上。
甚至还有心情端起香醇咖啡,抿了一口后立即皱眉“噫麝香咖啡吗贵是贵,但真的好苦。”
“看,明先生你就不够了解我。小荔枝从来不会端上苦咖啡给我。”
祈行夜从容起身,端起昂贵的骨瓷咖啡杯,放在办公室一角的吧台上,又径自从旁边的小冰箱里挑出一瓶汽水。
自在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没有半点拘束或不好意思的模样。
他甚至有心情向看过来的明镜台遥遥举杯,咧开笑意“cheers”
除了商南明,再没有人能让祈行夜害羞或崩塌。
“我啊,能忍耐得了苦。但是,绝不会喜欢苦更不喜欢,让其他人有让我吃亏的机会。比起耐心等待香醇之后慢慢浮现的韵味,我更喜欢立刻,现在,马上,看到我的敌人在我面前痛苦死去。”
祈行夜斜倚在吧台前,咧开唇角“虽然早就与明先生见过面,但似乎,我们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了解下对方呢。”
明镜台眉头微蹙,眼眸中已经酝酿起一场将要席卷一切的暴风雨,沉沉暗色危险。
“祈老板。”
他咬住重音,冷笑“如果你觉得,可以因为荔枝的关系,就在我面前撒野,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在明荔枝面前再如何“好相处”的明镜台,却也只在弟弟一人面前,露出自己难得的一点柔软。
但在其他人面前,明镜台从来都是叱咤风云的商业巨鳄。甚至不仅仅只关乎商业经济,更是不可或缺的基础支柱。
悬镜集团发展至今,早就已经不是一家能单纯以金钱衡量的小公司。
一如祈行夜曾经见过的远洋控股集团。
躬耕于基础领域,一直以来如大地般无声承载一切的悬镜集团,哪怕一个微小的集团计划变动,都足以影响一个小国家的生死存亡。
只是明镜台从不高调炫耀,始终隐身在暗处,将一切事物处理得低调而体面。
以致于很少有人意识到在海面之下,冰山已经庞大到不可撼动的地步。
直到现在,明镜台才怒不可赦,终于因为祈行夜提及他最不可触碰的逆鳞,而露出了可怖一面的一鳞半爪。
祈行夜却没有被明镜台的怒气吓到,反而咧开唇角低低笑了起来。
带着计划成功的狡黠。
明荔枝从不敢叫明镜台一声哥哥。他对“明先生”的恐惧,正是来源于他对明镜台的深刻了解。
无知者无畏。
而明荔枝他真切的知道,自己那刚成年就接手了母亲公司的哥哥,在没有长辈支持的情况下却迅速立足,甚至夺权掌控全局的幼主,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那不是对于过分优秀的兄长的恐惧。
而是人类对于死亡,在庞然怪物面前,不可抑止的逃亡。
“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商南明和明荔枝。而这一次,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人面对面,今天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让我们好好交谈,了解彼此。”
祈行夜单手插兜,端着汽水悠闲走到明镜台对面坐下。
水晶高脚杯轻轻搁置在昂贵不菲的岩台上,一连串气泡在水雾杯壁下升起,在浮出水面的瞬间,“啪”的轻轻破裂。
透过水晶杯看向明镜台,世界被折射光晕切割成不再相熟的陌生模样。
他抬手向明镜台示意,轻笑道“明先生一直带着面具的话,怎么能坦诚相待呢”
“尤其是当我们要谈论的,是明荔枝的命。”
祈行夜倾身向前,将被手帕包裹的某物放在了明镜台面前。
明镜台皱眉,疑惑打开手帕。
一枚被烧焦的残缺图像,出现在了明镜台视野中。
从地平线升起的圆弧。
虽然已经残缺不全,但依旧能够辨认出,这是悬镜集团的标志。
明镜台抬头,皱眉不解。
“明先生对它应该并不陌生吧。”
祈行夜笑着指了指明镜台身后。
通顶墙壁上悬挂着的,正是与此一模一样的图案。
“但是,我捡到它的地方有些奇特,不如明先生猜一猜是哪里”
祈行夜缓缓吐露出答案“陆晴舟秘密实验室。”
化工厂地底的秘密实验室里,当陆晴舟启动自毁程序后,祈行夜为救左秋鸣,翻遍了实验室每一条缝隙。
然后,他就看到,在实验室不起眼的角落中印刻着的,正是悬镜集团独有的标识。
那代表着秘密实验室,由悬镜集团建造。
不止是地底的实验室。
还有桃子镇外围,用作隔绝内外的边界,让融合项目实验精准控制在小镇之中,而不被外界所察觉的阻断设备。
同样来自于悬镜集团的精工建造部门。
在离开陆晴舟,前往悬镜集团这中间的时间里,祈行夜让自己的挚友帮忙查证,证明了在三年前,化工厂被买下后不久,悬镜集团合作的银行,确实有数笔大额资金流向桃子镇所在的地区。
即便没有确凿的直接证据,但到目前为止,祈行夜所查证到的所有证据,都在间接却整齐划一的指向悬镜集团。
只有悬镜集团如此精湛先进的技术,可以支撑起污染科技实验室和设备的建造。
“我不相信巧合,明先生。”
祈行夜低声道“和出身名门的明家不同,我自由父母双亡,唯一能保护我的,只有我自己。如果天真的相信巧合和偶然这类借口,我早在数年前就应该曝尸街头。”
“如果只有一次,悬镜集团参与到秘密实验室的建造,是巧合。那么两次呢,三次四次呢”
祈行夜嗤笑“我很想为你辩解,明家大哥。就算我家小荔枝再畏惧你,你终究是他血缘相亲的哥哥,也曾在他幼年时保护他,让他能健康平安的成长。”
“但是明镜台,我是侦探。侦探,是讲求证据的。”
祈行夜平静道“目前我所经手的,不论国内外,几乎所有秘密实验室的建造,都由悬镜集团承建。”
“所有衔尾蛇、乃至整个污染相关的秘密实验室,都与悬镜集团相关,你的集团一而再的被提起。”
他俯身向前,冷声问“请问明先生我要怎么,才能说服自己无视你的嫌疑”
“在无数人死亡,就连小荔枝也差点因为秘密实验,而死在桃子镇之后。”
声音沉重,掷地有声。
明镜台垂眸,平静注视着手掌中残缺不全的标志。
半晌,他却忽然嗤笑一声。
“我有能力,也愿意为小荔枝最优渥的生活。只要他想,他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子,在我与明院长、明总的光环下,无忧无虑的生活。”
明镜台眸光沉沉“是明荔枝,自己拒绝了我,选择你那个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简陋侦探社。”
祈行夜“草。”
他愤愤撸袖子“说事就说事,为什么突然攻击我什么叫简陋,我那叫发展空间巨大”
怎么还带攻击人家侦探社的呢一毕业就在京城买房子,他已经很棒了好吗qaq公司大有钱就了不起吗
虽然是因为房子闹鬼才捡了便宜。
好吧,确实了不起。
明镜台冷笑“明荔枝已经成年了。他拒绝了我的保护,那就应该肩负着对自己生命的责任,不论死生,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谈论起明荔枝的生命,明镜台表现得异乎寻常的漠然,不像是寻常兄弟之间的亲密。
“成年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自由必须交换的代价。他想做明荔枝,明助理,而不是明小公子,那就早在做出选择之前,就有自己将要遭遇什么的觉悟。”
“即便是死在污染案件中。”
明镜台眼中划过一抹痛色。
极快。
但仍旧被祈行夜捕捉到。
他视线下滑,看到明镜台紧握到关节泛白的拳头。
“祈老板,你言语下的意思,是我想对那孩子不利”
明镜台冷哼“明荔枝,是我养大的。如果我想要杀死他,在母亲死亡后,他就应该随母亲一同离开了。”
明家。
最初起源并非如今众人广泛认为的明言。
而是明言的夫人,明悬镜。
明悬镜一手建立起的悬镜集团,在她死亡后,交由明镜台打理,并在段段时间内更上一层楼,飞跃到世界范围内的领域所不能及的高度。
在悬镜集团扎根的所有领域内,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行业内只有两家公司,一家是悬镜,一家是其他。
任何眼睛不瞎的甲方,都会选择悬镜。甚至到了如果不是悬镜,会被人怀疑有内部的程度。
但在明氏神话下为人所忽略的,却是明家兄弟早年间的艰难。
明悬镜的死亡,太突然,以致于身后一应事务都没来得及安排好。深爱夫人的明言无法接受她的死亡,一度崩溃几次寻死,更加不会在意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
只有明镜台小少年咬牙拉扯着比自己更小的幼童,一口一口喂饭,一个字一个字教给弟弟。
他将刚学会走路的小荔枝护在身后,带他一起,探索适应着这个自己也尚且陌生的世界。
没有人比明镜台更爱小荔枝。
当年污染事件发生时,明悬镜正抱着明荔枝出门在商场,正准备回家时,却看到污染物攻击市民,一地血迹残尸。
在死亡中挣扎一身狼狈的女人痛哭着,坐在血泊中伸手求助,所有过路车辆都只是加速离开,唯有明悬镜坚定的走向她,握住了她无助颤抖的手。
然后,在车里的明荔枝,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像是被吓掉了魂魄般木楞,食水不进,没有反应。
明镜台为他操碎了心。
长兄为父。
这句话对于明家兄弟,并非虚言。
“我为那孩子付出了所有我能给的东西,包括就连我自己也不曾拥有的自由。”
明镜台眉眼冰冷沉静“祈行夜,我生命中的任何一秒,都没有想过要对明荔枝不利。即便我杀死自己,都不会伤害小荔枝。”
“你说我害死他”
明镜台冷哼“这是我无法接受的侮辱。”
“那实验室呢”
祈行夜立即追问“明先生能以对小荔枝发誓的郑重,也证明衔尾蛇一系列实验室都与你无关吗”
明镜台却只礼节性微笑,反问道“祈老板知道,如今悬镜集团的商业版图,有多庞大吗”
他站起身,有关悬镜集团的战略部署,立刻被投影在墙壁上,徐徐向祈行夜展示。
成千上万的项目,延伸到世界边缘的版图。
悬镜集团的一切令人眼花缭乱,是常人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
迄今为止,悬镜集团在世界范围内的雇员,已经超出百万,单是一连串子公司的目录,都足足有一公分之厚。想要理清各级公司、全资子公司、投资公司等等之间的关系,更是没有一年半载别想梳理清楚。
“我掌控着的,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明镜台居高临下的看来,目光冰冷“祈老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当组织过于庞大,就不再是你掌控组织,而是组织吞没你。”
与个人意志无关。
与所有人的利益有关。
这辆轮船驶向何方,就连船长也不再能完全操控。一个命令下去,会牵扯到无数人的利益,有人想促成,有人想破坏。
“我无法看到每一个最微小角落里发生的事,站在云端的人,已经看不见地上的蚂蚁。”
明镜台声线磁性冰冷“祈老板,我只能告诉你,你所经历并损失惨重,令你愤怒前来找我对峙的那间秘密实验室,是由悬镜集团所属的某个子公司建造。”
“但具体细节如何,为什么没有发现是衔尾蛇的实验室,又为什么没有回报我不知道。”
“如果这样会令你好受一点的话。”
明镜台扬了扬下颔“我确实担负失察之责。”
一时间,场面冰冷僵硬,办公室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祈行夜没有言语,只冷着一双眼平静注视着明镜台。
“那么明先生。”
良久,他终于开口“类似的秘密实验室,还有多少”
“悬镜集团在你手中十年建造起的秘密实验室,究竟还有多少,又在哪里”
祈行夜眼不错珠的注视着他,不放过任何轻微的情绪变化“告诉我,我就相信你与污染无关。”
从来果决干脆处理敌人的祈行夜,难得因为明荔枝,而愿意松口。
明镜台却微笑“我不知道。”
祈行夜瞬间皱紧眉头。
“你会记住你此生见过的每一只蚂蚁的姓名吗”
明镜台神情坦荡,仿佛没有任何隐瞒祈行夜的事“我记不住。”
“但是。”
他张开双臂,示意整栋隶属于悬镜集团的高耸写字楼,城市天际线在他身后飞跃落地窗,仿佛天空也落在他怀中。
“一如很多年之前,我向调查局所承诺的那样,悬镜集团,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事情,一切坦荡,任由检查。”
明镜台勾唇“只要祈老板想,悬镜集团从上到下所有资料,都可以向你开放。任何你认为有问题的账目档案,你可以随意调查,我绝不会阻拦。”
“只要你查得到。”
他扬了扬下颔,穿透无框眼镜的视线平静“就是你的。”
没有半点心虚。
祈行夜皱眉看他,却也只从他面容上得到唯一结论他并不畏惧。
明镜台所说的,是真的。
经历过无数次风雨颠簸,经受住了数不清部门的查验,就算是最严苛的调查局审核,都安然无恙的通过,并与调查局形成了长达近二十年的伙伴关系
悬镜集团,早已经是连明镜台自己也无法撼动的存在。
办公室内陷入长久的死寂。
四目相对间,眼神交锋如战场血色,你来我往,互相试探攻击,谁都不肯服输。
等在办公室外的秘书和武装安保们忐忑不安,探头张望,不知道忽然安静下来的办公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连远在调查局总部的罗溟,都皱眉疑惑,怎么祈行夜去了悬镜集团怎么他一直没出来
别是惹怒了那位著名爱荔枝狂魔,在悬镜集团被杀了填水泥柱了吧
就在此时,一声终端嗡鸣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办公室内的对峙。
明镜台垂眸,却在点开终端的一瞬间神情大变。
祈行夜“”
趁着明镜台没注意的时候,他赶紧疯狂眨眼,眼睛干涩得快哭了。
但看到明镜台的神色时,他还是觉得奇怪。
能让明镜台露出这种表情的难不成是世界末日了
就在祈行夜好奇时,他的终端也震了震。
是宴颓流发来的消息。
点开一看,正是在桃子镇时的录像。
晃动镜头下,惊恐的明荔枝受惊跳向云翳清,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没有间隙的亲密不说。
还喊了一句响亮的“哥哥”
两声没能完全重叠的“哥哥”在办公室内回荡。
祈行夜挑了挑眉,抬眸看向明镜台,对方正好也看过来。
俊容阴沉如狂风暴雨下的海面。
纵使宴颓流不在现场,也能猜出明镜台的反应。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发给祈行夜明镜台这辈子就没听过荔枝喊他哥哥,据说他的遗愿清单上只有一条,就是听明荔枝喊他一声哥哥。
你说,要是明镜台发现,除了他之外,明荔枝在外面到处喊哥哥,会是什么反应
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jg
正在接受手术的宴颓流,还不忘叮嘱祈行夜听说你在悬镜集团失踪了被灌水泥沉海底之前,先把明镜台看到视频的表情拍给我。
医疗官忍无可忍“伤患就有伤患的样子,好好接受手术哪有你这样正开膛破肚呢,还有心情和别人聊八卦的”
3队,医疗部永恒的噩梦。
宴颓流挑眉,漫不经心向医疗官比了个等待的手势,最后发给祈行夜一句,然后才重新躺好在手术台上。
而办公室里,祈行夜爆发出一阵狂笑声,毫不掩饰的嘲笑明镜台。
“原来你被小荔枝嫌弃到这份上吗”
他骄傲叉腰“小荔枝天天喊我老板祈哥的,哥哥长哥哥短,我都听腻了。”
明镜台“”
祈行夜扬了扬下颔,得意道“你把小荔枝教的很好,他很有礼貌,逢人就哥哥姐姐的喊,没有不喜欢他的。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亲,弟,弟。”
几个字还故意咬了重音。
他眨了眨眼,故作无辜问“诶小荔枝没喊过你哥哥吗”
明镜台“”
“祈行夜”
他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祈行夜挑眉“故意的又怎么样小荔枝哥哥满天下,不缺你一个。”
他嘿嘿一笑“你就算等到死,也别想等到小荔枝一声哥哥。”
小荔枝在外面到处认哥。
唯独不认明镜台。
明镜台只觉喉咙腥甜,眼前都一阵阵发黑。
祈行夜扬头哼了一声,美滋滋转身,打了胜仗般骄傲推门离开。
还不忘反复重播宴颓流发来的那段视频。
一时间,明荔枝喊哥哥的声音不间断的回荡在办公室内。
门外秘书惊惧僵硬。
明镜台深呼吸一口气维持冷静。
打给明荔枝,却依旧听到对面怯生生喊“明先生”。
祈行夜嘲讽的大笑声回荡。
明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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