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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祈行夜在殡仪馆室外“捡到”污染物许文静时,并没有想从它身上获得什么,只想解决污染案件,像以往每一次任务那样。

但是他没想到,竟然会和许文静成为朋友,也从对方那里获取情报。

他的记忆随着许文静的诉说重演而逐渐恢复,从死亡后的懵懂中回神,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自己仍有没有完成的任务在身,战场在等着他回去。

污染案件还没有结束,污染物仍在横行流窜,他还没有再吃一次涮羊肉他还在牵挂着美好人间。

死亡也无法停止他的脚步。

意识深处的呼唤声越来越强,那个声音逐渐清晰,深到刻入骨髓的名字也冲破记忆的迷雾浮现在脑海中。

商南明商南明,在喊他回家。

“你还是没有想起来,你的笔记放在哪里了吗”

祈行夜双手插兜,笑吟吟问“那可就要加钱了。”

许文静眉眼含笑“好啊我的身后事,就拜托祈侦探了。我所有的东西,遗留下来的房产财物,连同我的笔记和尚未得到答案的疑问,都交给你了。”

“很抱歉,祈侦探,我知道这是一场危险之旅,但我恐怕没办法再给你更多帮助了。我能从衔尾蛇中脱离出来的时间有限,也只能,就此分别。”

他愧疚“如果还能有再遇到祈侦探的机会,如果那时我还能有意识,一定会亲自感谢。”

祈行夜不惜生命冒险帮助他,那他,也愿回以生命。

在不清楚污染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许文静确实有过浑噩迷茫的时期,质疑整个世界,认为除了组员外的所有人都想要害死他,擦肩而过的路人也是敌方派来的杀手。

但现在,在亲身体会过污染的痛苦之后,许文静反倒清醒了许多。

他恍然明白了哦原来我的大脑没有背叛我自己。

许文静的原生家庭并不富裕,他是硬生生靠着自己的头脑杀出了一条通往广阔天地的路,也因此,他一生的自信,都建立在自己的头脑上。

当他找回思考能力,也就找回了自己的一切。也因此才得以找到方法,暂时挣脱了衔尾蛇的巨大吸力,前来见祈行夜。

他不知道自己这份清醒神智还能维持多久,但他能对祈行夜保证“只要我还能记起我的名字,就绝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祈行夜笑眯眯的松弛悠闲,即便他已经回想起有关2777的一切,也知道此次分别后,许文静大概率会堕化成没有神智的污染物,就连个体的存在也湮灭,与海底不知盘亘多久的巨大怪物融合在一处,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

“会再相见的。”

他微微颔首,笑道“我可不是生物制药博士,许博士你的笔记,或许我会有很多读不懂的疑问处。下次再相见时,讲给我听吧。许老师。”

许文静愣了下。

随即,笑意慢慢沁上笑意“好。”

许文静神情轻快,与祈行夜成为挚友的被理解被包容的舒畅,甚至一度压过了污染带来的无时无刻啃噬之苦。

“祈侦探,我送你离开。”

他笑着,声音轻柔平和“人间已经没有人再等我了,我的朋友们他们已经被我连累,死在了殡仪馆。人间对我而言只剩冰冷待解的迷雾。但你不同,祈侦探。”

“有人在等你。”

“我听到他在呼唤你祈侦探,再见。”

下次相遇,请让我们在远离死亡之地碰面。不是以污染物和调查官的身份,而是以朋友、老师与求知者。

但愿那时,

实验室已成废墟,铸剑为犁,世间再无污染,不必,再有分别

当许文静握住他的手臂,祈行夜感觉得到,自己周围的污染,都如尘埃般被拂开,空气都在瞬间清新了很多,呼吸得以畅通,仿佛从一直被禁锢的监牢里挣脱,由被压制的阴暗不见天日的海底,意识在向上浮游。

他听见水流动的声音,风声过耳呼啸,刀刃斩劈在坚硬之物上发出声响,愤怒嘶吼声和海浪接连拍击,人的惊呼声

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处,令人头晕目眩。

祈行夜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恍惚中,他感觉到自己挽起袖口,解开衬衫扣子扯下领带,握住熟悉的长刀,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更深入的进发。

像长久沉眠后的苏醒,从樊笼中挣脱的自由呼吸,扯下所有文明的外表,撕碎调查官制服,露出一直被紧紧束缚在西装衬衫之下真实的狰狞。

在嘶吼,在质问。

向黑暗。

似乎有什么冰冷腥气的粘液飞溅落在脸上,他抬手拭去,恍若未觉,继续向前,手起刀落,刀刃传回坚硬却清脆的触感,障碍很快消失,整条道路都仿佛被清扫干净,直指向最深处的黑暗。

这是祈行夜从未有过的自由呼吸。

不再压抑和隐藏,只剩真实。

他对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实感,像是在沉浸式一场游戏,雾里看花,隔着一层粗糙毛玻璃看着浓雾后的世界,所有的事物都变成影影绰绰的一团,看起来似人而非人。

祈行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他眼前,没有不可斩碎之物。

不论是那些冲向他的影子,被浓雾覆盖的事物,抑或是直觉中黑暗里虎视眈眈的人形,只要是有形之物,在他面前,就终会迎来死亡。

他不知疲倦的向前,向更深处。

长刀向前,卷刃仍不休。

即便没有武器在手,他自己也可以化作劈开世界的那柄利刃,世间没有踏不平之路,杀不死之物。

祈行夜神情恍惚着,视野迷蒙。

隐隐约约中,他听到有人在惊愕呼唤。

“祈老板,祈老板祈行夜”



祈行夜模模糊糊向下垂眸一瞥。

可海水中太过幽暗,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隐约的一条人形,看起来很是熟悉。

祈行夜努力回想。

可他的思维就像是长久的疲惫紧绷后,忽然泡进热水澡那样舒服,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泡泡,不想从舒适中走出来。

算了。

他都记住商南明了,那看来记不住的,就是不重要的人。

祈行夜这样想着,将那呼唤声抛之脑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可站在海底仰视的李龟龟,却目瞪口呆,震撼到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看到,祈行夜行于海天之上,所有怪物在他手中都猛然爆裂成一团血花雾气散开,将幽暗海水染得鲜红浑浊。

满地都是从上空纷纷扬扬坠落下来的怪物尸骸,有的还维持着类似于人类的模样。

有的,已经彻底融化成一团没有手脚的肉。

被长刀斩劈开之后变成一块块血肉,里面还能看出曾经是人类骨骸的横切面,还能勉强认出这里曾是手脚,那里是脖子和锁骨就像是熟食店里被压缩成球卖出的肉块。

祈行夜所过之处,无一生还。

所有怪物都变成了海底的血雨,在重重包围中,硬生生杀穿出了一条路,直指向海中之海的巨大怪物。

那怪物极为高大,数百米之高,庞大的身躯足以遮蔽天日,带来可怖的压迫感,一身人头骷髅鳞片上,一张张死人脸始终看向四面八方

,无数双眼睛密密麻麻覆盖了一身,视野没有死角,足够清晰的看到任何试图攻击它的敌人。

光是看那怪物一眼,都会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发毛。

可祈行夜却视若无睹。

他站在与怪物同高的天上,一步,一步,踏过尸骸淋漓走向巨大怪物,即便长刀没有指向的怪物,依旧无声无息的在他身边爆开一团血浆碎肉,将他脚下无形的道路染成红色。

像一条红毯铺就的加冕之路,以怪物的死亡燃放礼花庆贺。

祈行夜在走向黑暗。

可黑暗,在颤抖,在恐惧,想要退却,又低下头试图臣服。

一直静静注视海底的一切,像俯视蝼蚁般平静的怪物,终于有了动作,转动着过分庞大的身躯看向祈行夜,直到这一刻,才将渺小的人类看进了眼里。

足有数百上千米之高的怪物,远远超出人类单体所能对付的极限,任由旁人如果查看,都不会认为这场对峙的胜利者会是人类一方。

那怪物只要稍微抬起手,就可以将祈行夜彻底压死在恐怖的重量下。

可黑暗中却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在阻拦怪物,所有的攻击都对祈行夜不起作用,不等触及于他,就在半空中消融,如雪花般纷纷落下。

血水澎湃,怒浪滔天。

两股力量冲击形成的力量场将血海整个笼罩其中,冲击波一圈圈向外荡去,波纹扩散,连带将海底所有不知道已经沉没多久骸骨一并抛起。

飞沙走石,昏天暗地,莫不如是。

李龟龟更是被吹得左摇右晃,骇得他赶紧画了定身符贴了自己一身,紧紧抱住半埋在土层下的尸骨坚决不撒手,这才堪堪在飓风中稳住身形,没有被磅礴水流一起带走。

只有祈行夜和那怪物依旧在剧烈波荡的海水中屹立不倒,两相对峙争锋,互不相让。

从祈行夜身上爆发出的气势太过锐利,几乎毁天灭地。

黑暗在颤抖。

被惊扰的怪物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类根本称不上渺小,甚至是可以杀死它的威胁性。

它终于想要攻击。

可是,似乎已经晚了。

眠龙已醒。

怪物剧烈抖动,低沉悠长的嘶吼声里威慑十足,却根本干扰不到祈行夜,所有的攻击甚至污染粒子,都在靠近祈行夜都瞬间变作一阵烟雾,像在极致高温下蒸发的水雾。

祈行夜却在行走间,逐渐融身黑暗。

不。

不是他走进了黑暗。

是他在制造黑暗,黑雾从他身周向四面八方溢散,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上暗色,甚至已经延伸到了庞大怪物所在之处。

刚刚还能清澈可见的那片海中海,现在已经漆黑如墨,怪物身处于其中像是与海水融为一体。

或是被猎人抓住的猎物,挣脱而不得。

李龟龟震惊看着这一切,只觉得眼前的祈行夜陌生得可怕。

他印象中侦探社老板,是他所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有亲和力,人缘最好的存在。没有人不喜欢祈老板。

再难缠的街坊邻居说起祈行夜,都会赞同的连连点头,甚至很多人已经将祈行夜视为了家庭的一份子,将他看做自己的儿子,孙子,需要被疼惜爱护的小辈,或是兄弟姐妹。

可眼前的这个人太锋利了,只是看一眼都会被割伤的程度。

失去了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样后,那张人类认知极限的俊美容貌,只剩令人胆寒颤抖的恐怖威压。

眼前人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可理智再如何清楚那张造物主极致水准的面容绝无可能再有第二个,绝不可能是长相相似的两个人,李龟龟却也无法将眼前的祈行夜,和记忆中笑嘻嘻称兄道

弟的祈老板对应上。

怎么可能呢

祈老板,祈老板只是街上再寻常不过的芸芸众生,吃烤串都不说分给明荔枝一根,会笑会闹烟火气息,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怪物呢

杀死恶龙者,终为恶龙。

与怪物对峙者,也为怪物。

李龟龟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词黑暗。

如果说污染是一片黑暗水潭,那祈行夜,就是黑暗本身,是黑洞。

所有妄图攻击他的人,都会在靠近他的瞬间,就被黑暗吞噬,成为一体。

黑暗丛林中,自有一套法则,弱肉强食。

而其中最强者

“祈老板祈行夜你醒醒”

李龟龟惊慌大吼,试图唤回祈行夜的神智,让他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已经可以了,那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干脆见好就收赶紧走去外面摇人再来打啊再这么下去真的会死的”

祈行夜听到声音,只是垂眸轻轻瞥来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

可也就是那一眼,让李龟龟彻底僵硬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会死。

如果妨碍祈行夜的道路,挡在他身前的任何人或怪物,都会在他眼前灰飞烟灭。

那双漆黑无光的丹凤眼,甚至倒映不出李龟龟的模样,更像是隐没着冰川的海面,所有的黑暗与秘密,都隐匿其中,不可得知。

李龟龟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他听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发出咯咯声音。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恐惧到顶点时,奔跑不能,思考不能,所有的生命活动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时间和空间不再具有意义。

想逃命

不可能的。

如果祈行夜真的想要杀他,他连再多呼吸一秒钟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祈行夜他在面对那庞大怪物时,根本没有逃跑的必要。

或者说,这才是祈行夜真正想要的局面。

将所有污染物的终极源头逼出来,一网打尽,彻底抹除,就连它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有人知道。

“我说过,你会死,在黑暗中,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存在过。”

祈行夜的声线很冷“你似乎并不相信。”

他直直注视着庞大怪物,成千上万双眼睛看向他,却再也影响不了他分毫。

“我来,不是说服你的。”

祈行夜缓缓抬起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向怪物的方向,居高临下冰冷俯视“我是来,杀你的。”

“垃圾。”

那怪物悍然大怒,整个海底也跟着一并剧烈动荡起来,像是地震。

无数血线从怪物身后的黑暗中激射而来,已经失去人形的污染物化作一团团血色的人脸“水草”,想要将祈行夜淹没其中困住。

磅礴的力量压向祈行夜,如泰山压顶,可以轻松将小小人类碾压成齑粉。

可是任何的手段都对祈行夜不起作用。

这无数污染物的聚合体,面对祈行夜,却束手无策,近身不能,只能隔着不可触碰的黑暗屏障,眼睁睁看着祈行夜缓步踏向怪物。

“这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地,黑暗拒绝接纳你,人间排斥你。有我在的这个世界,不承认你的存在。”

“你不属于这里,垃圾。”

祈行夜一字一顿,咬音极慢,却极清晰,带着令人生威的威压。

每吐露一个音节,黑暗便应声震荡,鳞片簌簌从那怪物身上剥落,骷髅与骷髅相撞发出清脆声响,骨碌碌砸向地面。

那些数不清的死人头化作的鳞片砸下来时,正好和李龟龟对视,一张张死人脸向他坠来,让他瞬间头皮发麻的犯

恶心,赶紧手脚并用噼哩噗噜的快速往旁边爬去。

狼狈,但保命。

当李龟龟悬着一颗心神经紧绷,终于撤出战乱地带后,扭头一看,却震惊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不知道祈行夜究竟对那怪物做了什么

那怪物,竟然在崩塌。

像雪崩。

鳞片哗啦啦坠落,剥离后只剩一身血肉,和人类骸骨一节节接起来构建而起的惨白骨架。

那是从未见过的庞大,视野中几百米之高的白骨却在缓缓倾倒,像被爆破的高楼,在四散的烟尘中坠向海底更深处。

2777污染案甚至上溯至ab0009污染案中所有污染物意识的集合体,令a国调查局头痛二十年,杀死数万人甚至影响数百万人的衔尾蛇,现在却在一个人类的面前,轰然倒塌。

所有的集合体都在分散,割裂,变成残破不堪的肉块血水。

怪物硕大的单眼愕然惊恐,看向祈行夜。

它没有声音,但它的眼神却分明在说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杀死我,你究竟做了什么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人类,被你轻蔑视为蝼蚁的人。”

祈行夜居高临下看去,眼眸冰冷无光“我警告过你,再向前,就是你的坟墓。”

“警告不需要三秒。”

一声不退,便可杀。

祈行夜缓缓俯下身,伸手向那硕大眼球,指尖轻点在那眼球上的瞬间

“砰”

炸成一团血雾。

整个海底都被血色覆盖,浑浊不可视物。

祈行夜直起身,垂眸望向脚下的黑暗。

隔着血色与幽暗,没有人能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李龟龟无意间抬头望去,却在下一秒不由得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世界颠倒,海水倒灌。

祈行夜站在天空之上,脚下踩踏着尸山血海,白骨累累,如天神降临,不可被战胜。

就连任何人看到都会感受到无力绝望的庞大怪物,在祈行夜面前,也不过是崩塌中的血浆肉山,不值一提的蝼蚁。

怪物痛苦嘶吼着,绝望中似乎在懊悔为什么,为什么要出现在祈行夜面前

以为自己已经凌驾于一切的怪物,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死在区区人类之手它漠然无视的渺小人类。

可再如何痛哼不甘,怪物也只能在血海之中,逐渐消融在祈行夜脚下,成为他脚下铺就黑暗之路的另一块基石。

李龟龟愣愣仰头看着,一时间,连自身的存在都已经模糊忘记。

祈行夜站在天空不,他在自己的王座之上。

他所站立之处,既是黑暗最核心。

不小心与祈行夜对视上目光的李龟龟,只觉得整个人都已经消失在了世界上,变成一片虚无。

但那种感受只是一闪而过。

下一秒,祈行夜猛然闭上了双眸,直直从天空坠落。

李龟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只呆愣的看着祈行夜向地面砸去,眼睛看到了,但已经停摆的大脑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可就在眼看着祈行夜就要撞向海底深处,消失于黑暗之中的瞬间,却有一道高大身躯猛然冲了过来,伸出有力的臂膀,牢牢攥住祈行夜的手腕,将他拽入自己。

撞进结实温暖的怀中。

祈行夜双眸紧闭,脱力的倒在那个怀抱中。

那人伸出手,在海水中将祈行夜环抱于臂膀之间将他护住,轻柔抬手,将他按向自己的肩膀,让他得以沉沉睡去,不知春秋。

他拥抱着祈行夜,就像在托举一轮即将坠落

进大海的太阳,要将他重新举向天空,重回光明与灿烂人间。

万物不可阻。

李龟龟慢了几拍才意识到,那不是商南明吗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祈行夜刚刚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怪物是哪来的他现在又在哪

李龟龟的思绪乱糟糟理不清,浑噩茫然。

却见商南明从半空中侧首,垂眸向下瞥来一眼。

李龟龟顿时冷得一激灵清醒,赶紧“商,商”

“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商南明问的平静。

李龟龟却压力如山,冷汗津津“什么都没看到。”

不论是海底的怪物,祈行夜与怪物的对峙,不同寻常的状态,抑或是商南明抱住祈行夜这件事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李龟龟熟练从怀中摸出已经墨镜带上“我是个算命的瞎子,能看到什么”

墨镜早就在逃命和战斗中损坏严重,其中一个镜片都不知所踪,镜架腿都是九曲十八弯,挂在他鼻梁上很是滑稽。

李龟龟当机立断,邦邦给自己两拳,顶着熊猫眼“能麻烦商长官带我出去吗我瞎了。”

听起来像快要哭了。

商南明漠然移开视线“稍后会有人前来,你在这里等候救援即可。”

他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祈行夜,对方正趴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稳,平稳有力的呼吸就落在他的脖颈间,带起一阵痒意。

大战过一场之后,祈行夜严重脱力,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维持清醒,就连思维也迟钝得可怕,很难再思考复杂的事情。

唯一还令他牵挂,绷紧心弦的,就是污染物还没有被彻底清除,他还没有做最终确认,不能说这场战斗就真的是结束了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他必须重新清醒过来,咬牙坚持。

可所有杂乱的思维和拼命突破的意志力,却都在温暖的拥抱中,戛然而止。

在察觉到自己落进一个熟悉信赖的怀抱里之后,他顿时有种回到了自家侦探社那张舒服大床上的感觉,安心可以放松的感觉。

祈行夜僵了僵,随即又慢慢重新软下来,靠在那个怀抱里,随着水流颠簸,却将所有尚未完成的事情,都放心的交给了对方。

“商,商”

他模糊的呼唤着对方,想要叮嘱些什么再睡过去,可已经累到迟钝的思维却难以继续运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修长有力的大手抚过脖颈,将他压向自己的肩膀“睡吧,我在,我知道。”

那沉稳镇定的声线,是令人心安的可靠“一切都交给我。”

祈行夜勾了勾唇角。

终于,在商南明的怀抱中,放松了所有警惕戒备,任由自己坠向黑沉香甜的梦乡,让疲惫到极点的身躯和意识,有了重新修整的机会。

他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去依赖,自力更生已经是刻入骨子的习惯。

可是这一次,他却第一次的,放手了。

不管不顾,做个安心的小朋友。

没关系,有商南明在呢,他会处理好一切的。有他在,天,塌不了。

祈行夜唇边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商南明收回视线,漠然瞥向另一边黑暗里的庞大怪物。

曾经上千米的怪物,现在只是一滩漆黑血肉,其中可见惨白骸骨,庞大到足够将整个海中海填平,触目惊心。

可商南明却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的黑暗有些秘密,将永远被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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