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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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市,是与京城不同的热闹烟火。
临近新年,街边商店早早挂上了红灯笼招揽生意,窗几明亮。路灯上挂着红彤彤的装饰,往来行人如织,热闹繁华。
商南明看了眼在身边睡得昏天暗地的祈行夜,无声叹了口气。
是谁出发前还很兴奋的
因为要携带重武器,两人唯一的选择就是高速,重型越野车也将会是战场上的移动堡垒,应对3队危险级别的任务,占有极大优势。
前半段路,祈行夜还在兴奋得像个按捺不住的炮弹,随时都能冲出去。
但后半段,长时间的道路行驶和一成不变的景色,明显令人昏昏欲睡,就连祈行夜也不例外。
过于兴奋的小狗狗耗尽了能量,睡在温暖的车内,太阳暖洋洋的洒在身上,他盖着商南明的制服,在安全感的包围下睡得香甜。
商南明本想叫醒祈行夜的手掌悬在半空中,迟迟无法下落。
他垂眸看着身边安详放松的睡颜,忽然有些犹豫了。
祈行夜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失去父母庇护,只能独自摸爬滚打求生的警惕小兽。这也使得他不相信任何人。
即便商南明一遍遍向他承诺,毫无隐瞒的向他表露自己从未现于人前的真实。
但现在,祈行夜就睡在自己身边,毫不设防。
良久,商南明才慢慢收回手,神情平静,端坐在驾驶位上腰背挺拔如松。
阳光从车窗外洒了两人满身碎金,柔和了商南明的眉眼。
他不再尝试叫醒祈行夜,而是点开了终端界面,趁此空闲阅读起本次案件三百余名亡者的档案,陪伴守卫在熟睡的搭档身边,时不时伸手,耐心的将睡姿不好的某人挥落的外套重新盖好。
细细尘埃在阳光下漂浮。
车内时光静谧,温暖令人心安。
远处,刺耳的刹车声在街上响起。
破烂涂装越野车一个甩尾急停,平移般稳稳甩进狭窄停车位里。
惊得行人讶然向车看去,随即又掩鼻快步离开。
臭,像刚从屠宰场回来。
即便冬日不像夏季高温利于腐烂发酵,但人对动物腐烂臭味的厌恶是本能。
对危险的躲避也是。
“队长,新宠物要是不来怎么办”
车门推开,黑色战靴稳稳踏在道路上,靴底还沾着已经干涸的红黑色血迹。
女人直起身,手臂随意搭在车门,深呼吸了一口城市里冬日凛冽的空气。
没有硝烟和血液的味道,干干净净。
她微不可察的唇角向下。
啧,不是很喜欢。
“用不用现在就叫谁回来,提前顶上新宠物的位置”
身后传来疑问。
妹妹头的女孩披着制服外套,银色圆章随着弯腰向外探身的动作而从衣襟内滑落,晃荡在身前。
“徐丽丽太能躲藏了。”
她有些苦恼“今晚如果在津门饭店不能杀了她,又要耗费我们更多的时间。不想因为新宠物的问题影响我的假期。”
女人侧眸,漫不经心回望“你很担心祈行夜。”
“准确说,是不喜欢外人毁了3队的好名声。”
婴儿肥的面容上还保留几分稚气,女孩认真道“要是商南明来,虽然他不喜欢我们,我们也不喜欢他,但总好在他能力还是没问题。不过他的新搭档,就要画一个问号了。”
“队长,要是那个叫夜来香的拖后腿,我能杀了他吗”
“如果他真的那么没用,妨碍了任务,那让他用死亡发挥一点价值也无所谓。不过我还是相信,他会活下来。”
女人挑眉“以及,新人叫祈行夜。”
“哦,行者孙。”
“祈行夜。”
“嗯,孙行者。”
女孩一脸认真,但就是不准备认真记住新人姓名。
她满不在乎。
反正都是会死的,费力气记名字干什么呢
女人舌尖顶了顶上牙膛,“啧”了一声,放弃了。
两男两女从越野车下来,手里各自拎着几只沉重皮箱,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津门饭店。
所过之处,旁人惊奇望来。
无他,这一行人的装扮和周围委实格格不入。
寒冷冬日里还是一身清凉打扮,不似街上行人捂得厚实。俊男靓女各有风姿,亮眼到想要忽略都难。
女人走在最前面,率先踏进了津门饭店前的庭院。
依旧保留着百年前中西融合风格的饭店金碧辉煌,挑高门庭雕梁画栋,落地窗明亮,奢华却低调,风韵沉淀。
门前制服门童微笑迎来送往,习惯性小跑向新客人,想要接过客人手中行李,却只觉眼前一晃,连发生了什么都没看清,客人一行就已经轻巧避开他,越身走进饭店。
门童愣了下。
他隐约闻到那几人身上,有种他幼年在肉铺闻过的气味,血腥气。
大厅里的经理皱眉看过来,门童一激灵,赶忙快步追上去“女士,先生,您”
话才起了个开头,走在末位的男人就转身看过来,笑着婉拒“我们自己来,你去别处忙吧。”
他似乎努力笑得善良温柔,但奈何硬件不允许,剑眉星目,久经沙场的坚毅血性带来扑面而去的危险压迫。
惊得门童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连连应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前台小姐正忙得焦头烂额,努力压制怒意,挤出笑容,试图安抚有钱也有脾气的住客,但穿着浴袍拖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唾沫横飞,不依不饶的啪啪拍着花岗岩台面,不堪入耳的怒骂声在挑高大厅里回荡。
引得不少人都皱眉不满看来,却无人上前。
顶多心里骂一句没素质暴发户
只有女人一行人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前台。
她懒洋洋没有骨头般抬手搁置在台面上,斜倚在花岗岩柜台前,纤细指间夹着黑卡递去“麻烦办理下入住,小姐。”
无人理会。
所有人都在忙着吵架,连本来道歉温言温语的前台小姐也被激起了火气,没忍住“可那是因为客人您自己一意孤行,我们已经劝过您很多次了。”
“你说什么”
中年男人提高了嗓门,暴怒“你给我再说一遍”
女人被震得耳膜发疼,不快皱了皱眉。
被身边女孩看在眼里。
女孩转头再看向中年男人背影的眼神,阴沉无光。
经理站在中年男人旁边赔笑,连连弯腰道歉,眼神暗示前台道歉。
前台小姐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忍无可忍“又不是我的错”
中年男人破口大骂“没爹妈教养的嘴硬死丫头看我今天不替你爹妈教教你”
说着就撸起袖子,蒲扇般的大手挥向前台小姐。
周围人惊呼,前台小姐也惊恐紧紧闭紧了眼睛,下意识抬手格挡护头。
“砰”的一声巨响。
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来。
反而是大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鸦雀无声。
前台小姐颤巍巍睁开眼,却见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中年男人,竟然被人拽住头发重重砸进了花岗岩台面里。
坚硬的岩石都碎裂开来,隐约有血迹流出。
“咔嚓”一声,碎石掉落在地面。
众人大气不敢出。
纤细白皙的手掌抓着中年男人的头发,看似轻巧却如泰山压顶,压得中年男人别说挣脱,连抬头都做不到,一身肥肉颤颤。
“我说。”
女孩歪了歪头,侧眸冰冷看向经理“你们没有看见,这里还有客人吗”
她看起来还是个学生,甚至只有一米六的身高不够抓着中年男人的头,还需要踮着脚。
可气势锋利,以血开刃,令人忽略了她所有的稚气,只看得到她眼中的阴沉狠戾,以及披在肩膀的外套随动作脱落后,露出手臂上蜿蜒如盘龙的狰狞疤痕。
刚刚还有心情看热闹的人,顿时做鸟兽散,大厅里空荡荡无人,靠近前台的地方更是空旷到回声。
经理和前台小姐皆目瞪口呆,保安在远处死活不敢上前。
“对,对,对对不起。”
经理磕磕巴巴“您有什么,需要要我我帮忙的”
女孩放下踮起的脚,轻巧拍了拍手,笑着仰头看向女人“这下安静了。”
女人勾唇,懒洋洋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乖。”
她用指间卡片漫不经心敲了敲台面,对眼前死猪一样的场景视若无睹“办理入住。做不到吗”
前台小姐愣了好久。
直到女人掀了掀浓密眼睫,眼波流转间魅色如繁花摇曳,向她瞥过来一眼,她才恍然回神,随即抖着嘴唇道谢“谢,谢谢。”
不管对方都是些什么人,但前台小姐很清楚,是她们为自己解了围,免去那一巴掌。
“您有预定吗名字是什么”
前台小姐在哭,但还是努力回到工作状态。
女人红唇勾起“余荼。”
前台小姐吸了吸鼻子,快速抹了把眼泪,将入住信息办理好之后,重新郑重将黑卡和房卡双手交还“您的房间在顶楼,为您免费升级为总统套房。很抱歉打扰了您和朋友们出游的兴致,我代津门饭店向您道歉。”
“不必。”
余荼轻笑“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你为什么要道歉我一向主张,有错者偿还代价。”
她拿过一沓卡片,慵懒向队员挥了挥手示意离开。
但刚走没几步,中年男人捂着剧痛的头呻吟着慢慢站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自觉丢脸,又气又怒脸涨成了猪肝色。
“谁谁打的我”
他带着一身颤抖肥肉冲向余荼背后“臭娘们你他妈的”
中年男人伸手想要抓向余荼,却见那身影利落转身长腿甩鞭横踹而来,不等反应,肚子已经剧痛。
他的视野快速升高,眼睁睁看着大厅上方的水晶灯离自己越来越近,又逐渐拉远。
“砰”
躲在大厅边缘的人们呆愣愣仰头,又慢慢低头,视线跟随着飞起又落下的中年男人划过,最后重重摔在沙发上。
真皮沙发在强压下猛然炸开,棉絮木屑飞溅。
尘埃弥漫大厅,顿时响起一片咳嗽声,迷得人们睁不开眼。
等他们再抬头,大厅里只剩沙发上一脸呆滞空白的中年男人,却不见了那一行人。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良久,才有人颤抖着问。
经理回神,吓得连滚带爬去试探中年男人的鼻息,松了口气之后又赶紧让前台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论客人是否有错,但人要是死在他们饭店,饭店百年名声就坏了
前台小姐公事公办,却冷眼旁观,并不准备对想要打自己的人有什么同情怜悯。
但当她回想起那位余荼小姐刚才向她看来的那一眼时,又顿觉心安,有种自己被余荼保护在身后的安全感。
她抿了抿唇,捂着脸试图降温。
混乱中,没有人发现,电脑里已经录入的身份和入住信息,悄无声息的消失。
就连所有监控摄像头里,余荼一行人的身影,也恍然如暴露在阳光下的冰棱,蒸发得无影无踪。
有关他们的痕迹,被彻底从数据中抹去。
而电梯里,高大精壮的男人忍不住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我们3队的名声啊,唉,明明我们这么善良柔弱,热情朴实,就因为你们总是这样,才让其他人对我们误解这么深,其他队的人都不愿意和我们来往。”
女孩听得皱眉,一脚重重踩中男人脚面“说完了吗没说完就去和你的菩萨说,让菩萨原谅你。”
她冷哼“亏我还对平民留了手,没有一脑袋砸死他,他竟然还想攻击队长”
“不知死活找死”
男人吃痛,龇牙咧嘴,挂在脖子上的银色圆章从口袋里晃出来。同时晃荡出来的,还有一枚特制金属铸造的纯黑佛像。
身披盔甲,手持武器,脚踩骷髅,怒目金刚。
只杀不渡。
提起楼下闹剧,男人庆幸“幸好在这的是队长,近身搏斗专家,力道掌握精准,虽然疼,但那人就算司法鉴定也就是个轻微伤,不会招惹麻烦。”
“要是副队,血都能溅三米高大庭广众之下处理尸体,还是有点麻烦的。”
余荼对两人的吵闹并不在意,懒洋洋的抻着筋骨,她拎起自己的衣服嗅了嗅,随即皱眉。
血腥气太重,会惊走猎物。
“离宴会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休整。”
她抱臂斜倚,懒懒打着哈欠,眼角湿润“都洗得干干净净,换上晚宴正装,不许出岔子。徐丽丽目前化名李丽,作为企业家代表参加晚上的投资晚会。谁要是有一滴血没有洗干净,惊走了我的猎物”
余荼微微仰头,侧眸冰冷“就和徐丽丽一起死。”
“我说到做到。”
电梯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余荼又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一点泪光坠挂在浓密眼睫上,刚刚的恐怖气势消弭于无形。
电梯门打开。
她转头,笑靥如繁花怒放,美得惊心动魄“现在,我要去洗个澡睡一觉,在晚宴开始之前,最好没有人来打扰我。不论你们是吵架还是自相残杀,别在我门前。”
“做得到吗”
女孩和男人同时疯狂点头如啄米。
直到余荼身影消失在房门后,女孩才不满的眼刀横向男人“聂文都怪你,队长连我都不喜欢了。”
男人无奈摊手,握住胸前佛像“没关系,菩萨原谅善良的你。”
女孩皮笑肉不笑“让你的菩萨渡了你怎么样我可以把枪借给菩萨,顺便帮他把你骨灰也扬了。”
男人低头和佛像头抵头“菩萨原谅,其实她是个特别善良可爱的人,就是嘴巴坏了点,她嘶”
话到一半,他脸色巨变五颜六色的轮转,然后双手捂着下身,缓缓跪倒在地面,痛到青筋迸起“白翎羽”
女孩仰了仰头,哼了一声“我从不嘴巴坏,我只说未经雕琢但不被人喜爱的实话。”
“比如你是个单核处理器的傻子,脑子永远看不清事实,还抱有天真妄想这件事。”
她歪了歪头,笑眯眯问“我说错了吗”
手里的刀已经抵住男人后脖颈。
皮肤掠过一道凉意。
男人大手抓住佛像“我的佛啊”
他的队友什么时候能不再掩饰他们的善良
“呵,这时候叫妈妈比较管用。”
“你,你一个小女孩怎么能说脏话”
“有什么问题傻子,要不要我掏了你的肠子裹脑子”
“佛你原谅她,她是个善良的好人”
“啧。”
另一男人沉默站在电梯角落,身后背着沉重狙箱,冷眼旁观。
他的终端震了震。
发信人“未知”祈行夜和商南明已抵达津门,确认参与案件0199徐丽丽即将入住津门饭店三楼319房,随员三人。投资晚宴大厅藏有三斤脏弹炸药,具体成分未明,怀疑为放射性物质或污染粒子,投放人为徐丽丽追随者,预计波及整个进门饭店,共计481人将死于爆炸。具体地点以及炸药照片已发送,炸药构造分析和拆除工作需你等现场完成。陈默,接收。
陈默
为什么发给我,这是队长的工作。
队长要求不允许吵她,否则和徐丽丽一起死。
发信人“未知”诚恳我还想多活两年,队长的颜我还没有看够。你最好欺负,所以。
陈默
他沉稳踏出电梯,顺着电梯厅窗户漠然向外看去。
祈行夜无所谓了,就当带个宠物吧。反正多一个少一个外人也不影响任务。
祈行夜是被终端震动声吵醒的。
他皱眉睁开一条缝,迷蒙从盖在身上的外套下面伸出手摸向旁边,左摸右摸都没找到手机在哪,反而摸到了温热结实的腹肌。
没反应过来。
捏一捏。
嗯什么东西
捏一捏。
商南明“”
祈行夜没有睡醒的思维慢了半拍。
手机是这个手感吗
他努力睁开眼,茫然向身边看去,大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哦,这不是侦探社的床上,也不是他的手机闹钟那他手里的是什么
捏一捏。
手感好像很不错。
商南明“捏上瘾了吗”
祈行夜仰头,诚恳“嗯,这是什么”
“肉。我的。”
“哦。”
祈行夜缓缓躺回去。一秒,两秒“哦卧槽”
屏幕对面的枫映堂刚准备露出笑容,就猝不及防直面祈行夜拽着自家长官腰身不放,还意犹未尽搓了搓腹肌的场面,顿时惊得他头皮炸开,连笑容都差点没维持住。
枫映堂眼疾手快,立刻挂断了视频。
剩下祈行夜目瞪口呆,颤巍巍觉得自己手里掐着的腹肌忽然好沉重。
商南明垂眸看向他“要松开吗”
祈行夜立刻触电般缩手。
三秒之后,大脑重新开机。
祈行夜迅速坐直身躯,抚平衣角,转眼已经利落整洁得看不出刚刚才睡醒。只是俊容上睡出来的粉红印痕,仍旧出卖了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竟然把你腹肌塞进我手里,是不是想碰瓷”
祈行夜先发制人“都不制止我,就是想钓鱼执法吧”
商南明面无表情恶人先告状。
祈行夜毫不心虚,他咂了咂嘴巴回味了一下“不过,你腹肌确实练得不错。没想到商长官也维持高强度训练,怪不得能出外勤呢。”
商南明眉眼无波转回视线“既然你醒了,那就开始工作。”
对祈行夜的骚扰听而不闻。
终端重新与枫映堂那边连线时,枫映堂本人却并没有出现在屏幕中央。
只有屏幕边缘的一角镜子在反光,默默观察着屏幕内的画面。
要是刚刚的激情现场还没有结束,他可以再次挂断。他可不想因为打扰了上司的秘密情事而惨遭流放。
商南明“”
他只瞥了镜子一眼,就已经明白枫映堂在想什么,顿时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枫映堂。”
怎么连他的副官也被祈行夜带歪了。
平静。
但直呼全名的压迫力。
枫映堂“唰”的瞬间出现,笑眯眯冲镜头“长官,案件资料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吗”
商南明“等你死了再开始。”
枫映堂瞬间背后惊出冷汗。
他正了正神情,道“因长官和祈侦探目前参与的案件为特殊保密案件,并不列入实际记录,因此本次通话也是截止您结束任务之前,最后一次。”
“本次案件不执行,不知道,不存在。”
枫映堂将查到的徐丽丽资料简要汇报。
徐丽丽是滨海市人,父母经商,自幼家境优渥。
但次贷危机一夜之间破产,父母跳楼自杀,死在徐丽丽眼前。
当时尚年幼的徐丽丽,平静向旁边惊恐尖叫的水果摊贩礼貌讨要了袋子,一个人蹲在尚且温热的尸体边,徒手将父母摔得稀烂的碎肉骸骨装进袋子,捧在怀中带走。
救护人员赶到时,徐丽丽已经带着父母独自离开。
从此不知所踪。
再有她的消息,是她二十岁那年。
已经出落得芬芳。
重新出现在滨海市的徐丽丽联系自己的昔日伙伴,不在意奚落嘲笑,反而带来价值极高的商业计划书,和各家合作,强势杀进商界。
她的裙摆旋转在海上,货轮和航运如火如荼,美色惑人,事业更加动人。
徐丽丽二十五岁那年,合伙人计划瓜分徐丽丽渐已成熟的事业,她被踢出自己的公司,重新落魄,被年幼时的伙伴,如今的合伙人嘲笑。
可转年,公司出问题,几个合伙人全部被牵连,资金链断裂伤及家族根本。
跳楼。
却只有满地血迹,不见尸骸。
似乎因果循环,当年导致徐丽丽父母跳楼的几家,也都落得同样下场。
徐丽丽父母忌日那天,警方接到匿名电话,前往徐家昔日别墅。
两个圆滚滚人影坐在正厅主座。
警员上前仔细查看,却脸色巨变恶心呕吐。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死人,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冰霜未化,露在外的皮肤碎裂又被用针线粗糙缝上,眼睛被木棍强行撑开,浑浊眼珠无神看着世界。
他们的肚子圆滚滚如怀胎十月,甚至快要撑爆了身上套着的昂贵礼服。
在场的人强忍不适解开礼服查看,才惊愕发现两人的肚子被人从中剖开又缝上。
滚圆的肚子里装着的,是几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正是前些时日跳楼却失踪的几人。
剩余的尸体被扔在了后院,野狗分食。
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徐丽丽。
她却不知所踪。
直到五年后,有人声称在国外看到了在藤校读书的徐丽丽。
她摇身一变,换了国籍身份姓名,以国际投资商的身份回国,身后跟着精英律师团虎视眈眈。
死盯着徐丽丽的滨海市警方逐渐发现,凡是她所到之处,皆有命案发生,并且现场皆血肉模糊,难以分辨死者不成人形的尸体。
甚至有的案件里,死者的头被砍下,硬生生塞进了他自己的胃里。
即便绝大多数人都非常确定杀人者就是徐丽丽,奈何就是没有证据。
和曾经不同,再次归来的徐丽丽明显比年轻时更加熟练,缝合线完美,手腕成熟,现场不留任何能够指向她的线索。
不论是监控或时间,本应该锤定她罪名的证据,反而成了证明她清白的铁证。
找不到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不仅如此,徐丽丽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爱慕者”,对她彻骨痴迷发狂。
一开始办案人员以为是男女问题,随后惊愕发现那些人,根本就是将徐丽丽奉为“偶像”
哪怕是徐丽丽并不在的地点,也逐渐开始有作案手法一致的案件发生,只不过仍旧有细微差距。
有的案件处理的并不精细,很快被办案人员抓住线索。本以为是徐丽丽百密一疏,没想到最后抓到的却是爱慕者。
爱慕者谈起徐丽丽便眼神痴迷呼吸急促,最后竟然口吐白沫死在当场。
牙里。
为了徐丽丽,他们连死亡都毫不犹豫。
办案人员们慢慢发现,这些所谓爱慕者,其实是徐丽丽的追随者,也是模仿者。
他们模仿徐丽丽的作案手法杀人,以与徐丽丽高度相似而骄傲,在他们看来杀人与随手折断草叶无异,人命唯一的价值,就是能为他们铺就通向徐丽丽的路。
追随者亲口说,这是他感受徐丽丽至高无上精神的方式,他以这种方式了解并靠近徐丽丽,直到通行审判的窄门,抵达终点。
他最终的目的,是当自己成为“徐丽丽”后,杀死徐丽丽将她的头颅,缝进自己的胃里。
到那时,他们的精神将合一。
他将能够聆听上帝的声音。
追随者们说起这些时神情狂热激动,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才是常识。正常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模式才是奇怪的。
办案人员几次都无法忍受的冲出门外平复心情,还有人因长时间深入这起连环杀人案而精神崩溃,疯疯癫癫,最终不得不辞职离开。
更有一人因试图揣摩徐丽丽,站在她的角度去理解案件,复原案发现场,寻找可能的线索,而过分深入其中无法自拔,最后精神错乱,跳楼自杀。
所有人都因此案而身心俱疲。
徐丽丽反而衣香鬓影,高坐华厅,举着香槟遥遥向办案人员微笑致意。水晶灯下,她美如罂粟,红唇如血勾画。
办案人员恨得目眦欲裂,却无计可施。
重重规则,反而成为了徐丽丽的保护带。规则之下,办案人员动弹不得。
案件的转折点,在调查局机动5队。
5队负责国际任务,他们在a国确认,曾有一次污染但污染源消失。
一路追查,却追回国内,所有线索指向徐丽丽。
5队看到了国内卷宗。
他们意识到,这已经是常规调查官不可能解决的案件。
有人利用规则,玩弄规则,认为自己超然凌驾。
既然如此,那就彻底砸碎了规则,让摩天大楼垮塌,重归弱肉强食的原始森林。
案件被5队迅速秘密移交3队队长余荼,彻底抹除了所有前期调查痕迹。
徐丽丽这个名字,也随之消失在调查局浩瀚如烟海的资料档案中,成为了未记录案件,永不可见天日。
“徐丽丽本人的信息并不明朗,她就像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上一分钟在京城,下一分钟就可能在滨海市,所有私人行程全都无法查证,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枫映堂深知商南明对工作的要求标准,必然不可能将空荡荡的纸张甩给上司“但是,徐丽丽作为商人,她的公司没办法隐身。我查到了从她父母那一辈开始家族所有投资记录,她回国后的公司动向也都列举在册。”
“这份资料打开后只会存在十五分钟,阅后即焚。当我结束与长官的通话,对徐丽丽的调查记录也会全部删除。”
枫映堂顿了下,又道“很抱歉,长官,因我并不在此次保密案件中,案件也没有正式编码,并未被记录,因此调查局的一应人员和物资,都无法供应。”
“您和祈侦探,只能暂且委屈下。”
往常调查官出任务,可以获得医疗和分析部的支持,那颗有外围专员负责处理琐碎小事忙前忙后。
就算遭遇生死危机,也无法获得任何支援。如果自己能力不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的一切,哪怕最不起眼的小事,也只能亲力亲为。
和调查局彻底割裂,不会扯上任何关系。
如果想要无视规则,那首先,要游离在规则之外。
月球背面,不可见光。
商南明对此并不惊讶,只点头嘱咐了几句调查局内的工作“本次通话的目的,是为预算会议,并无其他议题。”
电话挂断。
商南明将资料转交给祈行夜,两人一目十行快速阅读繁杂庞大的资料,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十五分钟后。
资料在他们面前,如太阳下的雪花般快速崩散。
祈行夜长出一口气,向后仰去“这么一看,调查官真是个累人的工作,收入和工作量不成正比啊。”
商南明“你有工资吗”
祈行夜“卧槽那我工资呢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工资开玩笑”
“既然是3队的案件,自然要用3队的预算。”
商南明泰然自若的拨出加密号码“未记录案件,不能使用编码案件的钱。”
祈行夜“我怀疑你公报私仇。是你自己看不顺眼3队才坑人家钱的吧”
商南明微微一笑“怎么会。”
“余荼在给你打电话之前,就应该要想清楚这通电话的后果。”
被吵醒心情不爽的余荼刚接起电话,就听到了商南明那句话“”
她严重怀疑,这话就是对她说的。
“你要对3队的预算做什么”
余荼眉头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商南明却依旧在与祈行夜闲聊,仿佛没有发现电话已经被接通“祈行夜,你知道3队的预算,从哪来吗”
祈行夜“啊”
“从垃圾里。”谁会去翻垃圾箱
商南明“不同于其他部门是由财政部门直接打钱走公,3队的预算,藏在调查局每年5的报损费用里。纸面上被标注为垃圾和报废品的武器枪支弹药车辆直升机装备,会被运送到3队。厕纸每一卷贵一块钱,均摊的价格,损坏的实验仪器和办公耗材的账目里,就藏着3队的预算。”
“换言之,就算我拿走3队所有的预算,也只是倒垃圾。”
黑吃黑。
既然3队从未存在,那商南明又何罪之有
他拿走的只是“空气”。
余荼“”
她现在很确定了,果然如传闻,祈行夜是商南明召开特别听证会,想办法欺骗了整个调查局抢回来的。
“商南明。”
她微微向后仰去,音色昳丽“你想如何”
商南明终于调转方向,向电话另一边的余荼平静道“我的搭档新入调查局,诸多不懂。我相信,老资历的3队队长,不会不识趣的打扰新人。”
“是这样吗,余荼。”
再敢绕过我打扰祈行夜,3队的预算,将会被1队吞掉。
识趣点,余荼。
余荼长眉微挑,低低笑出声勾起喉咙间震动,磁性而低沉“商长官很懂如何威胁别人,但就是不明白一件事。”
“恶龙守护宝藏,但也成了寻找宝藏的地标。”
她慵懒起身,站在落地窗后俯瞰津门,言笑晏晏“而我恰好,是不会错过宝藏的人。”
“你以为你在保护祈行夜”
余荼红唇勾起“你在废掉最优秀的战士,商南明,你很愚蠢。”
商南明微微垂眸“余队长很懂战士,但就是看不清真实。井底之蛙。”
“余荼,3队是不存在的队伍,生也是你,死也是。”
他平静道“你敢轻举妄动,我也不介意,让3队彻底消失在黑暗里。没有人能因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定我的罪。”
祈行夜惊讶看向商南明。
印象中商南明对外很冷,但对自家人很是维护,一旦被他划进自己人的范围,就会保护到底。
他和商南明刚认识时,商南明连对他的称呼。都是礼貌大门疏离的“祈行夜侦探”,清晰划分界限,不允许自己靠近。
现在却让他捏着腹肌玩也不生气。
似乎很好脾气,外冷内热的假象。
这还是祈行夜第一次见到商南明对调查局自己人施压动怒。
商南明平静挂断电话,面对祈行夜探究的目光也没有特殊反应,只指向前面的津门饭店“最近一段时间内,津门饭店今晚9点举行的投资晚宴,是徐丽丽唯一主动现身的时机。”
“她极有可能就是a国那起污染案中消失的污染源,想要抓住她,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祈行夜心不在焉点头,目光紧锁商南明,摩挲下颔思索。
“商南明。”
他直呼全名,疑惑“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商南明皱眉,不赞同的目光“哪来的错觉”
祈行夜列举理由,力证这不是他的幻想或错觉“你和3队积怨已久但一直没有发难,直到这次你是因为3队队长给我打电话,重视我,所以吃醋了吗”
商南明“你是我的搭档兼直辖下属,我有保护你的职责。”
“你对调查局的人从来没有这种仇敌态度。你是把3队当做情敌了吧”
“因为那是3队,危险程度极高。”
“那你还让我摸你。”
祈行夜眨了眨眼“的腹肌。你都没有生气”
商南明“”
他无语看向祈行夜“话不要说的这么奇怪。”
商南明平静道“徐丽丽及其追随者,随时会出现在津门饭店附近,既然已经进入任务初始范围,那就进入工作状态。”
“祈行夜,你是我在调查局所有长官面前,以自己的声誉为担保,换来的优秀人才。”
他注视祈行夜,让他看清自己没有波澜的眼眸“我希望你在工作上,态度更专业。”
祈行夜有,有种被班主任盯上的压迫感。
“抱,抱歉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很抱歉。”
商南明“算了,你闭嘴。”
走出去很远,祈行夜还在纳闷“奇怪了,我的第六感雷达必不可能失效啊”
难不成商南明真是个机器人,雷达对机器人无效
商南明脚步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看不出喜怒。
两人并肩走入津门饭店。
片刻后。
对面小巷的阴影处,有人从饭店门口收回视线,压了压帽檐,悄无声息的后退,与阴影融为一体。
消失在巷口。
“上报津门饭店门前,有疑似国际调查员的人物出现。极有可能针对投资晚宴,请转告,务必当心安全。”
行人路过,车水马龙,无一发现异常。
祈行夜很快办理好了入住。
为了此次未记录案件,调查局为两人了全新的身份信息,从身份到所有卡片无一遗漏的周密。
祈行夜用真实的假名登了记,前台小姐录入时,他好奇围观,却纳闷发现前台坚硬的花岗岩竟然蜘蛛纹碎裂。
还有未彻底擦拭干净的血迹。
祈行夜疑惑“这别是家黑店吧难道他们还有用头槌碎大石的喜好”
前台小姐一惊,慌忙遮掩,似乎在维护什么人。
她的举动逃不过祈行夜的观察,更引起了他的怀疑。
商南明却看过一眼便了然“余荼来过。”
祈行夜“”
前台小姐惊恐慌乱“余荼小姐什么也没做,她是好人,她是为了救我你们要是调查,我可以作证的。”
她把两人当做了便衣。
祈行夜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他眨了眨眼,向惊慌的前台小姐笑道“别担心,我们和余荼是一起的,一家人。”
前台小姐惊疑不定的看向商南明。
这位看起来,可不像是朋友,更像是来寻仇。
“你们真是余荼小姐的朋友吗”
“不。”
商南明声线没有起伏“是仇敌。”
前台小姐“”
“3队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对待平民和寻常案件,也和未记录案件一致。他们为战场而生,反而不再适应平静的普通社会,是一群不应当进入文明世界的战士。”
无人时,商南明嘱咐祈行夜“离3队远些。那是疯子。”
祈行夜缓缓眨了下眼,反而笑了“疯子”
“可是在我看来,疯子是对一个人的最高赞誉。”
“啊余荼好有趣,我和她一定很合拍”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见余荼了。
商南明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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