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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番外二·若年少相遇(完)


【7】

  这话把谢恒问住,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洛婉清茫然看着他,谢恒缓了许久,终于冷静下来,转过头去,只道:“我刚醒,有些不清醒,你别放在心上。”

  说着,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道:“李归玉要拿我邀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你且安心吧。”

  “那我还要回山上吗?”

  洛婉清眨眨眼,谢恒闷闷出声:“不用。”

  洛婉清得话,便伸手去拉了谢恒的手,给他诊脉,温和道:“那我给您看看,等会儿让人打水,您洗漱一下。本来你早该醒了,但我给你用了药,多睡了些时[ri],现下你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谢恒闻言,倒也不意外,他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么久不醒,必然是用了药的。

  他由着洛婉清诊脉,过了一会儿后,洛婉清确认他没事,便起身去给他叫水。

  谢恒泡了个澡之后出来,便见洛婉清在等着他。

  此时已是入夜,他不由得微微挑眉:“师妹还在这里?”

  “我替师兄看看伤[kou]。”

  洛婉清说得认真,谢恒动作微顿,随后道:“伤[kou]我自己……”

  “我把你从人堆扒拉出来,”洛婉清平静看着他,语气没有[bo]澜,但说出的话,明显却与语气不同,“那时候你满身是伤,每一道都足以致命,我很怕。怕你死了,怕你残了,怕你医不好,怕你再也当不了过去的谢恒。”

  洛婉清说着,语气微哽,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怕这么多。

  谢恒安静听着,沉默许久之后,他叹了[kou]气,走到洛婉清身前,张开手露出自己身体来,无奈道:“好罢我的小师妹,你既不放心,便亲自来看看。”

  洛婉清闻言倒也不客气,直接拉开他衣衫,抬手去检查他伤[kou]。

  之前他昏睡不觉得,此刻他清醒着,她手指一碰,他便觉不对。

  她手指太软,像是怕弄疼他,触碰伤[kou]时,便是轻轻一拂,带起[su][su]麻麻一片[yang]来。

  她母亲原是南方人,她继承了姚泽兰的身个,和他相比格外娇小,人不到他下巴,他垂眸看她,感觉展臂一抱,便能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埋进自己身体里。

  这个念头让他指尖微[yang],他不敢多看,垂下眼眸,

  其实对这个小姑娘,最初他只是觉得生得好看,多看两眼,倒也没什么想法。

  后来把她当成崔星灿从水里捞出来,她毫不犹豫先去救李归玉,对崔星灿牵连的祸事没有半点憎怨,他便觉心善。

  那时候说纳她当妾是真的动了心思,但她拒绝,他也不强求。

  只是后来一年年,他每次上山,就能看见她守在山门[kou],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他却觉得她应当是等了很久。

  是最早在山门[kou]等他那个人,是送他送到山下目送他离开最后那个人。

  他年长她四岁,一直当她和崔星灿一样,是个孩子,只当她是

  被自己带上山多了分依恋。

  然而如今,他却突然发现,她不是个孩子了。

  她会千里迢迢奔[bo]下山,会来找他。

  会将他从那满是死人的死人堆里拖出来,哭着抱着他、背着他、一路往前。

  他的小师妹啊……

  谢恒转头看着桌上还留着的药碗,轻笑一声。

  将桌上药碗一饮而尽,随后漱了[kou],便又上床继续睡觉。

  但不知是不是被洛婉清影响,这一觉睡得不甚踏实,他竟断断续续做起梦来。

  梦得又荒唐又真实。

  他梦见舅舅死了,崔家灭了,他与父亲决裂,离开谢氏,梦里的他,什么都没了。

  他如孤刃于世,生死同途。

  没了现下的轻佻自如,他环顾四周,都是茫茫血[se],除了手中长剑,他一无所有。

  他建了监察司,杀了好多人,然后一回头,就看见洛婉清赤足披发,朝着他狂奔而来。

  灯火随着她足步亮起。

  而后画面一转,他带着面具,跟在她身边,观察着她的举止。

  “惜娘似乎很习惯身边有一个人如影随形?”

  她不言,他笑:“当真有啊?”

  “嗯。”女子抬头,淡淡开[kou],“一位故人。”

  【8】

  谢恒是惊醒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位故人”会惊到他。

  他躺在床帐中缓了一会儿,起身洗漱,等走出帐篷时,天已经亮起来。

  他看着茫茫雾[se],老远看见李归玉牵着马,和洛婉清缓缓走来。

  他心上一瞬如针芒扎过,一时也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

  洛婉清老远看见谢恒站在帐篷外,赶紧带着李归玉走了过去。

  这些时[ri]她会在附近山中采摘一些[cao]药,用给谢恒,虽然李归玉这里药材品类齐全,但有些[cao]药新鲜时用于饭食之中效果更好。

  李归玉不放心她,每[ri]都会随行,她看不明白这人的心思,但他不动手,她也没有敌对之心,便随他跟着。

  她提着[cao]药,有些焦急迎上去:“师兄。”

  谢恒垂眸看着奔跑而来的人,一瞬和昨夜梦境有些重叠,他也不知是不是梦里影响了心境,此刻看着面前少女,他突然有种独占[yu]在血[ye]中奔腾叫嚣开来。

  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什么都想独占。

  但后来长大了,慢慢也就收敛了脾气,尤其是对人更是如此。

  人是人,谁也不属于谁,但现下他看着面前人,却生出了孩子一样的心境。

  他面上不显,勾起一抹轻笑,温和道:“师妹。”

  说着,他不着痕迹拉过洛婉清,抹开她手上泥土,抬眼看她:“去采药了?”

  “嗯。”洛婉清实话实说道,“我去采些血灵子给师兄熬粥。”

  “那镇南王这是……”

  谢恒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李归玉。

  李归玉目光落在谢恒拉着洛婉清没放的手上,听到谢恒询问声,他抬起眼眸,随后笑了笑:“我陪小姐上山采药。()”

  听见小姐?()?[()”二字,谢恒脑海中一瞬闪过梦中一些画面。

  好像是李归玉跟在洛婉清身后,他手一瞬紧了紧。

  “师兄?”

  洛婉清抬眸,谢恒一顿,随后反应过来,放开洛婉清,轻笑了一声:“做了个噩梦,有些走神。”

  说着,谢恒看向李归玉,拱手道:“这些时[ri]多些镇南王相助,在下身体已好,不如就在这里分道扬镳,我先送师妹回道宗,再回东都面见陛下。”

  “谢大人不必拘谨,”李归玉知道谢恒的意思,却是不放人,只道,“本王已修书回东都,会带洛姑娘和谢大人一同回去,陛下已经应允,正设宴等谢大人回去。”

  “我师妹为何要回去?”谢恒敏锐察觉李归玉话中意思,洛婉清这才意识到,她的名字,竟也在李归玉送给皇帝的书信之中。

  李归玉眼眸微垂,只道:“洛小姐救了谢大人,我只是想为洛姑娘讨一分封赏。”

  说着,李归玉又看向洛婉清,温和一笑:“虽然小姐不在乎这些,但应得的,就该给小姐。况且陛下也想念谢大人,我想小姐应当也没有这么急着回宗门。”

  话看上去是在回答谢恒,但明显是对着洛婉清说的。

  洛婉清听着事关谢恒,新帝登基,万事待兴,她的确也没这么急着回宗门,想了想后,便点头道:“王爷说得是。”

  洛婉清转头看向谢恒,眼中带了几分认真道:“师兄大病刚愈,也不便自己单独长途跋涉,倒不如跟着王爷,一起回东都吧?”

  谢恒面上笑意不减,漆[se]眼眸微冷,听洛婉清这么说,颔首道:“听师妹的。”

  说着,谢恒便一甩袖子,转身入帐。

  洛婉清一愣,倒头一次这么明显见谢恒露出脾气,她停顿不过片刻,帐内就传来谢恒的声音:“师妹,进来。”

  洛婉清闻言,抬眸看向李归玉,颔首行礼后,便进了帐篷。

  等她进了帐篷,就见谢恒已经坐在案牍面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平静道:“我沉睡这些时[ri]可有文书过来?”

  “有。”洛婉清实话实说,“我给青崖飞鸽传信,之后青崖带了许多书信过来。”

  听她说话,谢恒动作滞了片刻。

  他从未同她[jiao]涉过公事,头一次听她这样的语气,然而她一这么说话,就同梦里那个“柳惜娘”相似起来。

  他不由得抬眸看她,面前姑娘神[se]平静,骨子带着玉一样温暖的底[se],和梦里那个人又不太一样。

  梦里那个柳惜娘,比面前人要冷厉得多,至少面对李归玉这样的陌生人,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和对方[jiao]心。

  虽然他们没说,但他看得出来,她和李归玉走在一起时,身后完全没有设防,让李归玉帮她提着东西,说话时眼里还带着笑意,没有半点警惕。

  他想开[kou]说什么

  ()  ,然而一想,若洛婉清像梦里那样……

  倒不如现在。

  她只是为人和善,但也不傻,李归玉不过是想捞点便宜,倒也的确没有什么歹心。

  毕竟是他向皇帝献忠的时候,他也不会做什么。

  他唯一想做的……

  谢恒打开文书,突然意识到,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他低头看着文书上的字,想了想,又抬起头,见洛婉清跪坐在一旁研磨[cao]药,看着她研磨的药,谢恒迟疑片刻,突然道:“师妹。”

  “嗯?”

  “我不在山上时,你都在做什么?”

  没想到谢恒会突然问这个,洛婉清有些诧异,但她还是认真询问:“师兄是说什么时候?”

  “所有。”谢恒笑起来,“我不在山上的时间,每一年,师妹在做什么?”

  【9】

  洛婉清是个认真的[xing]子,谢恒问,洛婉清就从她刚上山起说。

  谢恒这才发现,这是多么实心眼儿的一个姑娘,她记得每一个人,做的每件事都那么认真。

  温温柔柔的语调,说着那么惊心动魄的事。

  第一年,她山上学艺,她打桩,练功,读书,等他。

  第二年,她开始跟着师父下山,上漠北,下西南,然后在冬末回到道宗,等他。

  第三年,她小有所成,洛中洪水后疫情泛滥封城,她跟随师父过去,医病救人,镇压□□,然后回到道宗,等他。

  第四年……

  她说,他听,一路说到入夜,她便提醒他:“师兄,夜深了,你该休息。”

  谢恒这才察觉时间过去,他抬起眼眸,看着面前姑娘,感觉是被萤光笼罩的璞玉。

  他指尖发[yang],却还只是颔首一笑,温和道:“好。”

  等她走了,他想起她说的话,光是一想,他竟然就能想到那些画面,他看着烛火,烛芯炸开,他心上一颤。

  他突然好想问,为什么每年的冬末,她都要回去等他。

  只是一想又生生打住。

  每年她家中书信、崔星灿的信件都是他带来。她等的哪里是他,明明是家人的消息。

  多问出[kou],平白惹人耻笑。

  又不是什么重要事情,问了作甚?

  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

  过得比梦里好,他觉得,就是足够了。

  他轻笑一声,不再多想,快速给青崖批了文书回去,随后便歇下。

  而洛婉清走出帐篷,看着漫天星辰,心上微颤。

  她也不知道谢恒有没有注意到她的语序,每一年年末,她都在等他。

  一遍一遍重复这两个字,她不知道谢恒有没有听懂。

  怕他听不明白,又怕他听明白。

  洛婉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境,只深吸了一[kou]气,转身离开。

  谢恒醒来,李归玉便安排了军队去处,随后同谢恒一起回东都。

  顾念

  着谢恒的身体(),李归玉走走停停?(),他为人妥帖风雅,每走到一个大城,便会带着两人一起游玩一番。

  洛婉清这些年虽然下山很多,但多是治病救人,这么纯粹玩耍,倒还是第一遭。

  谢恒就悠悠跟在两人旁边,看李归玉给洛婉清讲些文人风趣之事。

  洛婉清是个认真有礼的人,李归玉无论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听。

  她听人说话时,会注视着对方眼睛,好像把对方整个人刻在眼里,专注得有些深情。

  这让谢恒觉得不太舒服。

  他想是自己破脾气上来,见洛婉清玩得高兴,也不多说。安安静静跟在两人身后,听李归玉卖弄文采。

  他本想着,这不是大事。

  小师妹人生得漂亮,有些狂蜂[lang]蝶也是正常,他当师兄的,只需瞧着不要让人上当受骗就是。

  然而慢慢他却越来越难受。

  期初是洛婉清听李归玉说话,他觉得难受。

  后来洛婉清会同李归玉笑,他觉得难受。

  再之后李归玉邀请洛婉清有空去西南他驻军之地看看,他越觉得越界荒唐。

  等临到东都最后一夜,洛婉清主动邀请李归玉有空去道宗看看,她带他云游时,谢恒终于忍不住开[kou],打断了二人谈话:“你说这话师叔同意吗?”

  洛婉清一顿,和李归玉一起回头,这才察觉谢恒神[se]不佳。

  洛婉清迟疑片刻,犹豫着道:“师父说,若我有朋友,是可以带上山来的。”

  “朋友?”

  谢恒笑笑,目光挪到李归玉身上。

  李归玉察觉谢恒眼中带冷,仿佛是玩笑一般开[kou]:“师兄,清清[jiao]朋友,也是要师门同意的吗?”

  听到这声“师兄”,谢恒收起笑容,只道:“我和王爷非亲非友,这声师兄担待不起。”

  “无妨,”李归玉继续道,“我与清清是朋友,随她喊就是。”

  “殿下倒是自来[shu],与谁都是朋友。”

  “不比谢大公子,”李归玉笑着接话,“衔玉而生,[jiao]往之人也要讲究个三六九等、门第有别。”

  这话让谢恒神[se]骤冷,洛婉清动作也滞住。

  谢恒盯着李归玉,许久,淡道:“我倒不知王爷有这么一张挑破是非的嘴。”

  “若无是非,谁能挑拨?”

  李归玉转头轻笑,用扇子一划,往前道:“小姐,我带你去前方观雁塔看看。”

  “师妹。”

  谢恒却是顿住步子不动,不自主捏起拳头:“今夜我要连夜进入东都,不与王爷一路,师妹可要同我一起?”

  听到这话,李归玉站在前方回过头来。

  洛婉清站在两人中间,往前是一身锦衣玉冠的李归玉,往后是一身黑衣金冠的谢恒,她握剑停在两人中间,迟疑片刻后,同谢恒低头道:“师兄,我今夜还是去观雁塔看看。”

  闻言,李归玉便笑起来。

  洛婉清提步走向前

  ()  方,谢恒没有说话,甩袖离开。()

  只是攥着的拳头始终无法松开,好像是攥在心上。

  ?本作者墨书白提醒您《沧澜道》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脑子里来来回回,总是在想洛婉清。

  想每年回山门,冬雪皑皑,小姑娘抱剑站在山头,笑得温和如[chun]。

  想琴音盛会那年初见,他坐在高台一抬头,隔着人山人海,就一眼看见她立在崔星灿身后,夺眼如夜中莹月。

  想她在山门里,认认真真挥下的每一剑,弹奏的每一音。

  想他被埋在尸山血海中,落下的第一缕光,他睁开染血的眼,看她带着眼泪的面容……

  这是他的师妹。

  是他一手救下,带上山,一眼一眼看大的小师妹。

  她从来在等他,从来不属于任何人,而这一夜她却抛下他,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有一种尖锐的疼。

  他[bi]着自己提步离开,然而在他提步瞬间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仿佛是梦境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一会儿是她驾马是满身血[se]而来;

  一会儿是她一身伤痕跪在他面前,清冷声音低唤:“卑职,柳惜娘。”

  一会儿是她在监察司后山拾阶而上;

  一会儿是她认真看着他:“这条千刀万剐之路,卑职愿与公子同行。”

  ……

  他被这些纷乱记忆填满,脑子疼得厉害,呼吸也忍不住急促起来。

  直到最后,他听见身后有刀声呼啸而来,回头那刹,他看见观雁塔上,洛婉清同李归玉一起托起一盏孔明灯。

  他脑海骤然闪过自己的质问:“如果你没有遇见过他呢?”

  他听见了刀声,他本能[xing]闪身,却在下一句话出现时,身形微顿,被利刃贯穿肩头。

  他听见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问:“若你不曾爱过李归玉,你会不会爱我?”

  若不曾爱过李归玉……

  他一把抓住利刃,想起无数过去。

  他看着那盏升腾起来的孔明灯,惶恐溢满全身。

  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不能让他们再在一起。

  不能让她再爱一次他。

  洛婉清……

  他反应过来,捏断刺在自己身体里的刀刃,反手拔出,横刀割破身边人的喉咙,被众人包围着,喘息着[yin]鸷抬头。

  一瞬间,他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他好像梦里那个谢恒,什么都没有,人如孤刃一把,唯一的刀鞘,只有洛婉清。

  那个叫柳惜娘的洛婉清。

  梦里他遗憾了无数次。

  而这一次,他好像终于有了机会。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

  为什么会难过。

  为什么不甘心。

  为什么会觉得心疼。

  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想要她。

  他的小师妹。

  ()  谢恒抬手抹开唇边血迹,反手[chou]剑。

  梦里他提前悟出了无相剑,如今刚好用上。

  他要抢在李归玉前面。

  他小师妹,这一次,心里不能再有任何人。

  除了他。

  【10】

  山下打斗解决得很快,洛婉清完全没有察觉异常,一切已经结束。

  她和李归玉放完许愿的孔明灯,转头看向旁边青年,平静道:“按王爷所说,今[ri]是您的生辰,同您放了这盏孔明灯,王爷相救之恩,应当算了了吧?”

  “你本也不欠我什么。”

  李归玉笑笑,眼中都是了然:“反倒是当年,小姐救了我,我一直未曾感谢。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在心上,记得久了,便会做些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洛婉清疑惑。

  李归玉回头看她,眼中带了怀念:“梦中我总跟在小姐身后,好像是小姐一个侍卫。”

  “那的确很奇怪。”

  洛婉清见他不似作伪,不免也笑起来。

  “所以我总会想,若能和小姐再见,当做点什么,”李归玉转头看她,认真道,“以全遗憾。”

  洛婉清见他神[se]认真下来,也慢慢收起笑容。

  她平静看着李归玉,许久后,终于道:“王爷,我在道宗待得很好。”

  李归玉静静注视着她,听她认真道:“我学医,学剑,下山,救人,然后在每年冬末回去,等一个每年都回来的人。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我不想改变。”

  “可那个人不是每年都会回来的。”

  李归玉了然她的意思,皱起眉头:“他的出身,注定了他的婚配不可能由他自己做主。他若同你在一起……”

  “那就不在一起。”

  洛婉清打断李归玉,平静道:“我有许多可以做的事,我在这么多事里,安静喜欢一个人,有何不可呢?”

  听着洛婉清的话,李归玉一时没有说话。

  他定定看着洛婉清,轻声一笑:“小姐说得对,安静喜欢一个人,有何不可呢?只是我不明白,”李归玉疑惑,“我输在哪里?”

  “王爷,”洛婉清诚实道,“喜欢这件事,从无输赢。您也不是多喜欢,只是不甘心。”

  若当真一眼心动,当年在落水第二[ri],他就应该已经找到他。

  当年没来,是因为不值得。

  如今来了,是因为无代价。

  如今的李归玉娶一个平民女子,对于新皇来说再合适不过。

  两人心知肚明,许久后,李归玉颇为遗憾,只道:“好罢,那多谢小姐今[ri]作陪,改[ri]我离开东都,小姐若有时间,可去西南一游。”

  “好。”

  洛婉清点头,认真道:“一言未定。”

  “方才路上我看见一盏花灯,”李归玉目光落到远处小摊上,“当年琴音盛会没来得及给小姐,如今补送一盏,愿[ri]后,”夜风拂过李归玉额间碎发,他神

  [se]淡淡,“我能再不梦小姐。”

  两人说着走下观雁塔,李归玉如言给她买了一盏灯。

  洛婉清提着花灯,走了几步,便见到地上血迹。

  她皱起眉头,李归玉立刻同旁人打听:“大爷,方才可是出事了?”

  “是啊,有个小伙子,生得可好看了,被人捅了一刀。”

  “他穿什么衣服?”

  “黑衣服,带个金[se]发……”

  话没说完,洛婉清便意识到不对,提着花灯转身,一路朝着血腥味方向狂奔而去。

  这血腥味朝的是客栈方向,洛婉清一路追到客栈提步冲上二楼,冲向谢恒房间。

  路过自己房间刹那,房门忽然打开,有人一把拽住她的手,就将她拉扯进去。

  洛婉清下意识用花灯一挡,对方手上一翻,就卸了她的花灯,一手提灯,一手按在她脑后发间,将她整个人猛地压到墙上,狠狠吻了下来。

  灯光映照在他们脸上,他闭着眼睛,让舌尖长驱直入,在一腔津甜中搅弄风云。

  洛婉清错愕睁大眼,看着面前[shu]悉英俊的脸,心跳如战场擂鼓。

  她不敢动弹,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般,身体都被对方吻到轻颤,整个人软得往下滑落时,谢恒才一把揽住她的腰间,依依不舍离开。

  洛婉清整个人都依着他的力道,轻轻喘息,谢恒垂眸看着完全被他抵在墙上的人,瞟了一眼手上提着的花灯,低头哑声质问道:“师妹哪里来的花灯?”

  “王爷送的。”

  洛婉清不敢抬头,声如蚊呓。

  谢恒轻笑了一声,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只道:“嫦娥奔月,想求长生不老,可后来却是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师妹,”谢恒俯在洛婉清耳边,轻声道,“你要走,问过师兄吗?”

  听着这话,洛婉清错愕抬头,她这才注意到花灯上绘着的是嫦娥奔月。

  “洛婉清,”谢恒抬手拂过她莹润的唇,“你欠我一条命,你记得吗?”

  洛婉清闻言,突然明白了谢恒的意思。

  她定定看着谢恒,许久之后,平静开[kou]:“师兄想要怎么还?”

  “我要你。”

  谢恒指尖一路下滑,血[se]从她唇上蔓延,绘入衣襟,他带着茧子的手没有半点遮挡触碰在她心[kou],发丝垂落而下,他如艳鬼[jing]怪,轻笑出声:“心在这里是吗?”

  洛婉清呼吸急促起来,她盯着青年清俊中带了些美艳的脸,想起一年又一年的大雪。

  最终停在琴音盛会他抬头刹那。

  她心弦如他拨错的琴弦,一颤过后,是若干年不散的袅袅余音。

  “给我。”

  他命令出声刹那,一把拉过她的腰带,将她拽到自己怀中,她同时张开双臂,如振翅蝶羽,猛地拥抱住他。

  谢恒眼中露出几分诧异,随即捏住洛婉清脖子,更强势倾覆下去。

  他们在夜[se]中拥吻,纠缠,衣帛撕裂之声乍响,他抱着

  她坐到桌子上,门前厮磨。

  直到最后,他将她放在床上。

  月光落在她不着寸缕的身体上,映照出雪一般的莹白。

  他抵在最后关卡,死死捏着拳头,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顺着面颊而下,滴落到雪山之上。

  山川融雪,谢恒[bi]着自己挪开目光,抬头落在她清润的眼睛上,轻笑确认:“在这里,还是等去东都?”

  洛婉清没出声,只伸手去揽对方。

  她一动,便更进几分,谢恒一把抓住她的手,[bi]着她停下。

  洛婉清抬眸看她,他握着她的手用了力,似是在竭力克制自己,低喘道:“我倒是惯来不在意这些,但我怕[ri]后成亲你埋怨我……”

  “师兄,”洛婉清定定看着他,与平[ri]不同的甜腻声线,轻喘着道,“我明[ri]打算启程……”

  话没说完,谢恒突然俯身而下,洛婉清骤然吃痛,谢恒将她整个人死死拥入怀中。

  他压着心里那点慌乱的疼,哑声道:“还是这里吧,你哪儿都别去,明[ri]随我进东都。”

  生平头一次求人,他都求得像是命令。

  可独自己知道,他是害怕到不择手段,明知洛婉清的[xing]子,又在道宗呆了这么些年,这些世俗留不下她。可他却还是想试一试,总想着,这么一遭……或许说,她允他这么一遭,便是留下的许诺。

  第一次折腾,谢恒倒也没有很过分,除了最初轻微的疼痛以外,洛婉清体验极好。

  结束之后,两人躺在床上,谢恒看着洛婉清的脸,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问了句:“为什么收他花灯?”

  “他送了。”

  洛婉清有些疲惫闭眼。

  “那以后不准收了。”谢恒强调。

  洛婉清应声:“好。”

  见洛婉清应得这么容易,谢恒放下心来,他看着面前发丝里都是汗的人,轻笑:“清清。”

  洛婉清睁开眼睛,听谢恒认真询问:“你还没喜欢他对吧?”

  “没有。”

  洛婉清答得肯定。

  谢恒放下心来,正想再问“那你喜欢我吗?”,就见洛婉清又闭上眼睛,似乎是困极了。

  于是话抵在唇边,一时不知是体谅她还是不敢,终于还是没出[kou]。

  终究走到这一步,等他回去,准备好,迎娶她,喜欢不喜欢……

  他都有一辈子时间,应当没关系。

  【11】

  谢恒身上带伤,人也累极,想法虽多,但也迷迷糊糊。

  等一觉醒来,亦是天亮,他发现自己身上伤[kou]都被处理好,周边没有半点洛婉清的痕迹,好像昨夜只是黄粱一梦,她从不曾来过。

  谢恒皱起眉头,急急起身,便见桌上留了一封信,他直觉不好,打开信来,是洛婉清的笔迹。

  “师兄,见信如唔。

  看到信时,我应当已在路上。

  李归玉言,西南病祸,有村镇仅剩老弱,多为病

  患,医者不足,我[yu]一往。

  师父说,我早当下山云游,如今恰是时机,师妹有剑在身,师兄不必担忧,亦不必寻。

  琴音盛会,一见倾心,然自知出身微寒,与师兄天壤之隔,不敢多有妄想。能得同门缘分,已是幸运,今得露水姻缘,更无遗憾。

  经年之后,若能再见,愿师兄有贤妻相伴,儿孙满堂。

  师妹洛婉清,拜上。”

  看到这些,谢恒气得笑出声来。

  露水姻缘……

  她当他是什么人?

  谢恒回头想去追,然而刚提步,就想起那年他对她说出“贵妾”二字时,她微白的脸[se]。

  他动作顿住,手上纸页突然灼烫起来。

  琴音盛会,一见倾心。

  也就是说……那时候其实她就心动了。

  她这人,虽然不言不语,但他清楚,她骨子里的傲气却从不比他少半分。

  他那时候,竟然同她说作妾?

  她那样好的人,自不会觉得他是折辱,只是那一刻,她或许就明白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的身份,之于他,贵妾便是他心中的抬举。

  意识到这一点,谢恒动作僵在原地。

  片刻后,门[kou]传来朱雀的声音:“公子?你在吗?”

  谢恒慢慢捏紧纸页,片刻后,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kou]气,提步出门。

  “公子?!”

  所有人站在门[kou],看见谢恒出来,随后青崖笑起来,温和道:“公子,崔大人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谢恒颔首点头,提步下楼,入目就见一位中年人,青衣布冠,悠然坐在堂上,正与旁边路过的老叟聊天。

  他生得俊美,完全看不出年纪,只是气质沉稳,应当不是少年人。

  谢恒走过去,朝着中年人恭敬行礼:“舅舅。”

  闻言崔清平却不理会,只同旁边老叟道:“把麦秸灰埋在土里,多上几年,土地就肥起来了。老伯你把这[kou]酒喝了,等雨停回去试一试。我外甥到了,这就要走了,老伯,下次见。”

  说着,崔清平起身,领着谢恒往外走去。

  踏出门外,崔清平手背在身后,平静道:“此行如何?”

  “收获甚大。”

  “哦,”崔清平抖了抖袖子,“说说?”

  “我成亲了。”

  谢恒直接开[kou],崔清平一顿,回头看他:“哪家姑娘?”

  “当年我送上道宗那位师妹,”谢恒认真看着崔清平,“我要娶她为妻。”

  崔清平闻言便笑起来。

  “还好跟了我,”说着,崔清平转身,摆手笑道,“不然你爹早晚打死你。行吧,娶就娶,舅舅替你说情去。”

  洛婉清从客栈出来,一路驾马直奔西南。

  她知道谢恒不会来追她。

  谢恒的[xing]子,从不低头,她既然选择走,他便不会留。

  就像当年少年

  笑着让他选,她要上道宗,他就送她上道宗。

  他对她的感情,她知晓,应当就是男女之间有那么一点,但是并不会影响他多少。

  她也不希望影响他什么。

  如果影响了他,他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他所背弃的,是他的家族,他的身份。他的父母族人会因此不喜,与他争执,她不觉有这个必要。

  谢恒这样的人,喜欢就够了,不必拥有。

  就如太阳高悬于天空,不必落入谁的怀中。

  但他真的没来时,她还是有了那么些隐秘的、微小的,失落。

  人都希望能被喜欢的人喜欢,她终究只是凡人,未能免俗。

  她也没有多想,[ri]夜兼程赶到西南,而后就在那里住下,每[ri]看诊,救人。

  过了几个月,她便听到从东都来的人说的消息,说谢恒要成亲了。

  她倒有些意外,没想过谢恒一个人这么多年,突然就要成亲。

  她没敢问是谁,只笑笑没说话。

  那天晚上下了夜雨,她看着屋子里的古琴,在回与不回之间,犹豫许久。

  随后便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她开了门,就听药童急道:“洛大夫,有急病重症。”

  洛婉清一听,来不及多想,慌忙跟着追了出去。

  她匆匆赶到医庐大堂,一进门便见青年黑衣金冠,正仰头看着“悬壶救世”的牌匾。

  洛婉清一愣,青年笑着回头。

  “你……”洛婉清诧异开[kou],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想到药童的话,“你急病重症?”

  “没错,”谢恒走上前来,撩起袖子,抬手将脉搏送了过去,笑着道,“相思病,洛大夫看看?”

  洛婉清说不出话,只愣愣盯着他。

  好半天,她才喃喃出声:“不是要成亲了吗?”

  “是啊,”谢恒点头,“这不赶过来迎亲吗?”

  听到这话,洛婉清睁大了眼。

  谢恒笑起来,解释道:“爹娘族人我已经说通了,陛下也亲自赐婚了,师妹啊,”谢恒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温和道,“我谢恒可从来不是睡完了还能互相祝愿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的人,跑的时候想好怎么补偿我了吗?”

  洛婉清不可置信看着谢恒,谢恒歪了歪头,轻笑:“没想好?”

  “我……”

  “我可想好了。”谢恒打断她的话,微微弯腰,覆在她耳边,低哑着声道,“我每天都在想,我就不该让你早上能跑的。”

  洛婉清一瞬间无师自通,突然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她脸[se]瞬间红了起来,谢恒瞟她一眼,笑出声来,随后直起身:“走吧,让我瞧瞧你平[ri]做些什么。”

  “师兄!”

  洛婉清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忙道:“我在西南还有事。”

  “那我将婚礼定在西南?”

  谢恒回头看她,洛婉清脑子有些乱,继续道:“我可能不打算回中原。”

  “哦,”谢恒点头,“那我申请调任西南?”

  说着,谢恒又想:“还是你希望我别当官?我还有很多可做的事。”

  “不是,”洛婉清皱起眉头,“师兄,你家里人……”

  “那不是你[cao]心的,”谢恒转眸看她,“我已经解决了。”

  “这不值得……”洛婉清知道这必然要付出代价,忙道,“师兄你还有大好前程。”

  “我的大好前程就是你。”

  谢恒有些不耐,回头看她:“我想要什么应当是我来定,不当由你做主。”

  “你会后悔……”

  “我又不是为你,我后悔也是我的事,哪里又轮得到你[cao]心?”

  谢恒打断她,走到她身前。

  他双手负在身后,弯腰同她平视,认真看着她:“我喜欢你,前来追求你,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回应也好不回应也罢,我都会这么选。你只需告诉我一件事,”谢恒盯着她的眼睛,“喜欢我么?”

  洛婉清愣愣看着谢恒,谢恒突然想起什么,直起身来,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页,颇为骄傲道:“哦,这也不需问了。毕竟……”

  说着,谢恒展开纸页,认真读道:“师兄,琴音盛会,一见倾心……”

  “别念!”

  洛婉清意识到什么,慌忙伸手去夺,谢恒一手将纸页举高,另一只手揽腰一挽,就将洛婉清揽入怀中,垂眸看她:“我当没会错意,你是喜欢我吧?”

  洛婉清强撑着脸面不说话,谢恒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一笑若灿阳[chun]光:“这不巧了吗,我也是。洛婉清,”谢恒神[se]郑重起来,“我喜欢你,来娶你了。其他事我都已[cao]办好,就问你一句,嫁不嫁?”

  洛婉清没说话,谢恒静静等着她,好似等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就能一直等。

  洛婉清抬眸看向他的眼睛,她心如擂鼓,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此时此刻尚觉在梦中。

  她忍不住问:“若我不嫁呢?”

  谢恒面[se]一顿,随后笑起来,只道:“你再想想?”

  “若我想想还是不想嫁呢?”

  谢恒神[se]淡了几分,收起纸页放入袖中,淡道:“那咱们两今晚先睡,明天你再想想。”

  “若明天我……”

  “那就继续想。”

  谢恒抬眸看她:“我就在这儿等着,你要想不清楚,黄泉路上,我陪你走着想。”

  听到这话,洛婉清忍不住笑起来。

  谢恒看她的笑容,脑海中一瞬间划过幻觉中的两个人。

  幻觉中的谢恒和洛婉清,与他们好像很像。

  但好似又不大一样。

  仔细想想,谢恒温和道:“你还是这样好。”

  洛婉清茫然看着他,谢恒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头发,认真道:“我没这么心疼。我也更高兴。”

  洛婉清听不明白,但还是点头,轻声道:“等我办完事情,随你回东都

  。只要你同意,”洛婉清认真道,“我们就成婚。”

  谢恒笑起来,随后道:“今晚我睡哪儿?”

  洛婉清僵住,她突然明白了谢恒的意思,犹豫了许久后,低声道:“医庐里只有我的房间,如果你不介意,那就同我睡吧。”

  “那叨扰洛大夫了?”

  谢恒说着,转身往外走去:“走,领路让我瞧瞧。”

  洛婉清红着脸,领着他去了自己房间。

  她床榻小,谢恒睡上来,两人几乎就是挤在一起。

  上床时,谢恒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轻声道:“送你的。”

  洛婉清疑惑接过,打开小盒,看见是一条脚链。

  “这是?”

  “我经常做梦梦见它,”谢恒目光落在脚链上,音[se]微哑,“梦里声音很好听。”

  洛婉清听着,拿起脚链,脚链上有铃铛,她轻轻摇了摇:“这样的声音?”

  谢恒没答话,从洛婉清手中拿过脚链,系在她脚踝上,随后抬头笑了笑:“带上睡吧。”

  说着,他便坐到床上,躺了下去。

  洛婉清睡在里侧,犹豫片刻后,也躺了下去。

  谢恒平躺着没动,听着洛婉清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后,他听她小声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知道,”谢恒实话实说,“发现的时候,是你要同李归玉走。若说是什么时候开始……”

  谢恒认真想了想:“可能是从我以为我见[se]起意起吧。”

  “你不是见[se]起意吗?”

  洛婉清疑惑,谢恒一顿,随后道:“你换一张皮囊站我面前,见你那一天,我想,我应当也是会心动的。”

  就像梦里的那个谢恒,第一次见到那张烂了脸的柳惜娘时,看见那双眼睛,也为其吸引。

  洛婉清闻言轻笑:“师兄,我第一次知道你也是会撒谎的。”

  听到这话,谢恒瞧她一眼,轻佻道:“师妹,我从不撒谎,尤其是对小姑娘,我更不撒谎。”

  洛婉清笑得轻颤,房间里隐约有铃声轻响,那声音很小,但习武之人格外敏锐,谢恒听见,没有多说,转过身去,背对着洛婉清道:“睡吧,你也累了。”

  洛婉清没有出声,谢恒说的是实话,她被他堵在角落里,格外有安全感,没了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去。

  听见她呼吸声均匀下来,谢恒才翻过身来,他抬眸端详着月下女子沉睡的面容,忍不住抬起手指,勾勒起她的眉眼。

  他静静看着她,脑海中闪过梦里的画面。

  过了好久,他轻笑起来。

  这辈子他们过得很好,愿他的小师妹,一生顺遂平安,安乐到老。

  至于他……

  指下女子睫毛轻颤,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幻觉里的谢恒艳福不浅,他想……

  等成了婚,他的好[ri]子,应当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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