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5 章 详细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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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杰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跨步走到了骨老师面前,指着那具男[xing]骨架的脖颈:
“看过来!”
这语气极其的不耐烦。
森白的人骨,总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宋石匠唇上已经没有了血[se],眼中还带着几分畏惧,但还是僵硬的将头扭过来。
乌杰没有理会他的表情,只是将手放在骨架的颈椎上,不顾周围人的惊呼,对着宋石匠讲道:
“这是成年男[xing]的骨架,和你身体里的是一个样子,正常情况下,你的颈椎,也就是脖子这里的骨头,不是一块,而是多块堆叠组合起来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支撑人做各种抬头低头,左右摇头的动作。”
乌杰侧开身,边讲,便用手左右调整着颅骨和颈椎,让宋石匠,以及外面听着的人看清楚颈椎随着头抬头落变化。
受限于材料的缺失,仅用绳子穿过的人体骨架不是很稳定,若是太暴力的扭动,那真的是说散架就散架,为了防止出现满地找骨头拼的翻车现场,乌杰的动作其实很轻柔,可再轻柔,也不能掩盖她正拿着人骨摆弄的本质,若真是什么需要敬拜的对象,又或者要使用的法器,这样做也太无礼了些!
在这种动作下,即便是思维再迟钝的人,此刻对这两具白骨的恐惧也开始下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如此随意摆弄白骨,轻松说出这么多他们不知道人体关窍的女医,逐渐打心眼里敬畏起来。
而有着更加聪明的人,已经眼神冒光的将这些话往脑子里记,个别者还去摸自己的后脖颈,边摸,边对照着女医摆动的骨架做一样的动作去对应。
看到这幕的乌杰和顾义对视了一眼。
真识货的人,不用督促,早就默默的将这些往心里记,而那些不识货,或者觉着和他无关的,把东西都这么放跟前了,依旧是不当回事。
不是他们爹妈,乌杰也不想继续[cao]这个心,费力不讨好的,又不是没有人学去,那些不想记、反应慢半拍的,[ri]后需要了、反应过来了,找会的人请教去呗,至于这要不要说尽好话,花钱之类的,那都是很正常的代价嘛。
将目光收回,乌杰对着宋石匠问道:“刚刚我讲的这些,你懂了没?”
“懂,懂了吧?”
平[ri]里说话还挺顺畅的宋石匠,此刻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颈椎的骨头有很多个,就像是一个个摞起来的碗?”
“这样说也错。”
长安中的匠人,理解力比乌杰想想的药好很多,她点点头,继续讲:
“不过,这七块颈椎骨和碗还是有区别的,为了便于活动,所以形状各不相同,堆叠起来之后,就会有个像弓样的弧度,看这儿。”
说着,乌杰便已经将骨架的头颅从新扶正,还将手放下来,让宋石匠看清楚那颈椎的弧度:
“正视的方向也是[she]箭方向,这便是骨骼最舒服的姿态,同时也是身上的肌[rou]和神经,也
就是皮[rou]最放松的时候(),
(),
从头上到中肩,从侧方到胸前……以不同的大小和弓弦拴住弓两侧那般,附着在这些人骨上,将它们固定住。”
说着,乌杰的手指在骨架虚空滑动,点出斜方肌、胸锁[ru]突肌等肌[rou]的位置,不过这些太过于深奥,讲起来宋石匠和围观的人便怎么都听不懂了,索[xing]简化带过,只是打了个比方,让对方能够理解,而后便开始讲起来关键的地方:
“而你为石匠,平[ri]里需要常年弯腰低头劳作,这便是让腰椎、颈椎以及肌[rou]处于一个拉伸的状态,对身体损伤极大,就像是一把长时间拉满的弓,弓弦拉的时间久了,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不会不懂吧?”
讲这么清楚,宋石匠怎么可能不会懂!
他嘴唇哆嗦着,嘴角想要扬起,可眼中却不受控制的落下泪来:
“我肩疼到直不腰,只能弓着,是我做石活落的毛病,和婴鬼没关系啊!”
洗脱‘罪名’,宋石匠再也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围观的众人也有些默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一时间,原本嗡鸣不止的摊位前,突然变得极为寂静,只剩下宋石匠悲喜[jiao]加的哭声。
聪明的人看着这幕摇了摇头,其实他们大约是清楚宋石匠身上没有婴鬼的,只是当所有人都在说、都在避开的时候,他们若是不和大流,很难说不会成为下一个身负某某鬼的对象,于是只能沉默。
认识宋石匠,也曾参与过传播婴孩,但还有几分良心,有些过不去的,默默的背过身去,还有愚人在婴鬼和干活累出来的病中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相信哪个,至于个别天[xing]偏恶的,就有些不开心了。
觋师提婴鬼,无异于是为了恐吓宋石匠好让他多拿钱,不过,住在闾里靠周围人混饭吃的觋师,本事能有多少?信他的人其实并不算多,只是‘婴鬼’到底有没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宋石匠的肩膀疼的太厉害,已经明显影响了他做活,而他的大儿子现在才不过十岁,根本顶立不了门户,全靠宋石匠一人撑着。
这样的家庭,不仅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要稍稍一推,便会崩塌,消失。
于是,在宋石匠露出了弱态又给了如此巨大的把柄之后,有些恶人便开始带头肆意传播此事,甚至这些恶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们却又如此一致开始行动,加上一些听风是风,听雨是雨的愚人,直接将宋石匠[bi]到了绝路。
当女医们推倒了他们用以攻击的武器,让他们的这些[ri]子的行为化作泡影,不满的人便开始了质疑:
“不对!都是做一样的活计,怎么别的石匠没事,就他一个人有事?肯定还是婴鬼在他肩上的缘故!”
“咦?”
不会思考,哪方声音大,哪方好像‘更有道理’就听谁的人眨了眨眼,不由得附和起来。
“对啊,我叔叔也是石匠,和他差不多一般大呢,怎么他肩不会弯疼的这么厉害?”
“既然是干活带来的损伤,那多休息休息不
() 就好了?这些[ri]子宋石匠也没什么活计,都是在家歇着,怎么不仅没歇好,反而还越来越重?”
“这么说,分明还是肩上有婴鬼!”
“就是,这女人就是乱说,拿着人骨在这儿装模作样的,哪里有什么本事可言!”
质疑反扑回来的声势听起来极为浩大,原本以为自己洗清‘罪名’的宋石匠才刚喜悦一点时间,便又被打回原形,一瞬间仿佛掉进了冰窟,冷的他牙齿打颤,他抬起头,冲着乌杰发出了无声的求救。
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再被人避如蛇蝎了!
此刻,浑水摸鱼的人已经从攻击宋石匠转移到攻击乌杰,乃至身后所有女医身上,他们抓着几个漏洞不断的表示女医们能力有问题,周谷和段弘还未经历过这样场面,既不知如何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她们急的汗都要冒出来了,就连个别沉不住气的女医也想上前,乌杰冲着她们摆了摆手,也没有搭理这些人的质疑,而是继续对着宋石匠说道:
“我听你说,你有仰卧休息的习惯,最近几月还开始用四寸的高枕吧?回家把那高枕换掉,别睡它了,旁人白[ri]劳累,夜里还能回来休息放松几分,你倒好,[ri][ri]夜夜都让颈椎反拉着不曾休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不疼才有鬼呢。”
这话好像什么都没有解释,却又什么都解释了,朦胧抓住关键的宋石匠猛的一拍大腿:
“我说呢,算算时[ri],我肩脖疼痛就是换了高枕后没几天开始的,只是我当时没当回事啊!”
“所以你运气好,人虽是活物,比弓弦这等死物有一定恢复力,但超过度,该废的照样废,该死的照样死,尤其是有些肌[rou]、骨骼方面的损伤,都是没办法复原的,在这样过些时[ri],不仅佝偻肩好不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脖颈上的哪块骨头压到给大脑供血的血管,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随着两人的对话,原本的质疑声又逐渐微弱了下去,乌杰心中冷哼,对宋石匠又问道:
“人的[rou]是会定型的,你[ri]夜底着脖颈,肩颈上的肌[rou]便时刻拉伸紧绷的状态,想要它们逐渐回去是个水磨功夫,没个把月是不够的,这快不得,毕竟[rou]又不是泥巴,硬快拉回去反而会伤上加伤,我看你也等不得,就再问一句,针灸和按[xue]位都能缓解几分,不过只是缓解,大致能让你能没那么疼,能直起来肩,你做不做?”
还有什么比能直起来肩更能反驳别人质疑!
宋石匠差点没立马答应,只是这些时[ri]没活下来,他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而这些女医不收诊费,却是要收治费药费的!窘迫的现状让宋石匠克制住自己,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位医师,不知道这治费……”
即是义诊,定价也可以低一些,乌杰算了一下长安的物价,道:“看你可怜,就三十钱吧。”
长安物价偏高,三十钱大约是成年男[xing]六天的饭钱,对居民来说,处于一个轻微[rou]痛,但需要出是肯定能出的起的状态,哪怕是捉襟见肘的宋石匠听到,也是立刻松了[kou]气。
他忙不迭的从腰间缠着铜钱中,数出品质最好的三十枚铜钱,双手捧着给了被乌杰叫过来的小学徒手中。
既然对方想尽快恢复,乌杰也就没留手,针灸过后,按摩[xue]位的力度比往常大了许多,最后还给他正了正骨,宋石匠本就处于疼痛的状态,在这么一按,那可真是疼的人想惨叫。
为了去除婴鬼的污蔑,宋石匠硬是忍着不发出痛呼,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会从牙缝中挤出几声闷哼。
宋石匠在其中感觉不到,可围观的众人却是清清楚楚的看着这所有的过程,摁的那几下感觉不出什么,前面的针刺和现在好像将活人头刚才的尸骨头颅一样随意左右摆弄,实在是吓人,甚至对一些有斗殴杀人经验的来说,都要怀疑那女人在多扭一点点,宋石匠真的就得死了,可左扭右扭,甚至还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咔嚓声,可宋石匠整个人就是没事,而那女人还面[se]轻松的吩咐着:
“我见过的、正过的骨不知多少,知道度在哪儿,所以才这么给你正,你自己回家别让别人这么动你脑袋,自己也别这么扭,不然怎么受伤似的都不知道,行了,起来活动活动看看怎么样。”
牙酸的骨骼响动终于停下,诡异的是,明明刚才被摁压扭动脖颈的时候还那么疼,可随着这部分疼痛逐渐消失,宋石匠竟然觉着自己的肩、脖比来前轻松了不少,他试探[xing]的挺直腰背,虽然的确像医师说的那样,还是有疼痛感,但它也不像之前那样,疼的根本直不起来了!
来时的状态和此刻站直的变化相对比,即便再犹豫的中立派,此刻也坚定的相信,这就是劳作和睡眠出问题带来的病。
不然,若真是趴在肩膀上的婴鬼,那宋石匠怎么只是被摁了几下,扭了扭脖子人就好了?那要是奉上各种酒[rou],点燃香,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咒语,请来各方的鬼神驱赶,亦或者祈求这婴鬼自己离开啊!
在外人的视角里,能够直起身、缓慢但自由转动自己脖颈的宋石匠和好了没什么区别,原本还沉默的围观众人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议论纷纷:
“竟然真的是病,这巫,医师真的好生厉害!”
“她这么扭人脖子还没出事,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这么摁几下,扭几下就能好个大半?我怎么看不懂怎么回事呢!”
“既然宋石匠只是病了,那说他肩上有婴鬼的觋师不就是个害人的骗子吗?!”
“竖子!这狗货也骗过我大几百钱呢,得找他算账去!”
“等等我,我也得找他算账!”
几个曾经和宋石匠一样,也给那觋师上供过的人,此刻终于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准备找人让他将钱给吐回来,刚才还在质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了身影。
宋石匠对着乌杰千恩万谢,直到她语气烦躁的开始赶人,这才转身离去,同闾里的邻居立刻围上对着他嘘寒问暖,态度热络的和之前比,简直是长了两张脸,而围观的人中,还有人好奇的突然伸出手来去摸他的后脖颈,就为了感受
下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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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病人没来,那些围观的人态度却有了极大的变化,虽然还在围观,但那种看稀奇和打量的眼神已然消失,而是转换成了尊敬,离的近的,见乌杰两次用一块和白石头差不多的东西洗手,将水盆中的水已经染变了颜[se],还问起来忙碌的小学徒要不要帮忙打水。
看这样的情况,顾义心中放松下来,而做到开门红的乌杰脸上也多了笑意,她转过身,往车边走,边走边对顾义道:
“按摩正骨太费力了,我胳膊都开始有些酸了,还好现在没人过——”
刚才还放松的顾义心中立刻拉响了警报:“你别说这句话!”
巫觋可能没什么神秘,但医院里可真的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当真是不能听到丁点‘闲’字,否则,别管之前有多悠闲,接下来绝对会立马忙死!
乌杰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她有些不解的看向了顾义,还没来得及问询,一个提着条[rou]的男人便挤开人群走了过来,他行了个礼,极为兴奋的问道:
“诸位可是来自宛安的女医?以前常听到诸位,没想到今[ri]能见到,可真是神乎其技啊!我在军中当差,常用弓箭,这右胳膊疼的厉害,还请医师为我诊治一番,看看到底是臂骨的问题,还是筋[rou]出了毛病?”
是吧,她就说了很灵验的。
顾义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她叹了[kou]气,伸手拍了拍乌杰的肩膀,姐妹,接下来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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