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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20岁以下的杀人犯基本不会死。

  14岁以下连牢都不用坐。

  在[ri]渐庞大的呼吁废死的[ri]本社会环境下,越来越艰难的死刑判决,成为了杀人偿命理论者眼中的奢望。

  在仅仅杀死一个人的情况下,哪怕犯罪者是成年人,哪怕在杀人前还对其进行了惨绝人寰的□□行为,只要愿意在法庭上表示忏悔,就绝对不会被要求偿命。

  当然,这只是对于一般杀人犯来说的逃避死刑的办法。

  对于有权有势的另一部分人而言,他们有着更好的办法。

  因为根据[ri]本刑罚39条规定,若犯罪嫌疑人在犯罪时处于“心神丧失”的状态,即正常的善恶概念崩坏,对自身行为举行无法负责的情况下,当判无罪。*1

  他们认为,对不懂得是非善恶观念的人加以惩罚是不合理的。

  这是他们对[jing]神障碍者的保护。

  。

  支持废死的一部分[ri]本民众说,刑罚是为了让犯人洗心革面而存在的。

  他们声称“死了太过便宜,让他们活着赎罪才是正确的”。

  秋山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他认为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只不过是刀没砍在他们头上而已。

  “综上所述,被告当时出现了重度幻觉症状,按照辩护人的[jing]神鉴定报告,被告在事发当时毫无疑问处于心神丧失状态,因此根据刑罚39条,判决无罪。”

  铁锤落下的瞬间,秋山的世界结束了。

  他木然的看着嫌疑人,对方在离开之前,对他露出了笑容。

  八年前,即2009年,秋山的妻子被杀害了。

  生前遭遇了侵犯,殴打,并被刺了63刀,身上还有大面积的肌[rou]组织被剔除、被犯人吞食。*2

  但是犯人因为[jing]神鉴定报告而被判处无罪。

  并在判决结束的次年,就立即得到[jing]神健全的评定,被正式释放,重新恢复自由身。*3

  这件事很快就被社会“忘记”了。

  因为秋山是个极端贫困的贫民,几乎可以说和流[lang]汉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他和妻子住在十平米不到的小破铁皮屋,位置是在城市最偏远的荒地,生活几乎就只能靠政府福利援助,收入只有拾荒,最为困苦的时候甚至还翻过垃圾桶。

  没有社会影响力。

  没有权也没有势。

  是个哪天死了都不会引人关注的边缘人。

  而杀害他妻子的犯人,是个世家的公子哥,长相俊美,人模狗样。还没开庭,就有人先入为主的替他开脱。

  秋山试图上诉。

  但是没有用,他求助无门,[jing]神鉴定报告板上钉钉,他看不出其中端倪。

  而消息也被封锁、打压了。

  总有更劲爆的新闻冒出来,将秋山微弱的声音淹没,人凭他声嘶力竭,声声啼血,也没有任何办法。

  于是,一

  无所有的他[ri]复一[ri]的举着牌子坐在路边,坐在新闻出版社门[kou],坐在地方警局的边上。

  再然后,他被混混打断了一条腿。

  混混说他们只是一时兴起,在赔了医疗费之后,只是简单坐了几个月的牢。

  秋山面如死灰。

  而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逃过一劫,衣冠楚楚的犯人在某天拜访了他。

  “我说你啊,老老实实的闭嘴不好吗?是你自己不要赔款的,现在又在这闹什么呢?”

  他神情轻蔑,高高在上:

  “我能弄死一个,就能弄死第二个——你要知道,杀死一个人或许有点麻烦,但杀死一条虫子很简单。”

  [ri]本的尸检率是世界有名的低。

  不提法医全国上下只有一百多名,截止到2015年,非正常死亡的事件中也只有百分之十出头的尸体得到了尸检。

  而庞大的自杀案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的案子是“被自杀”,但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得到系统的检查,就这样[cao][cao]的入葬。

  犯人杀了人。

  他有权有势的家人只是骂了他一顿。

  然后犯人听见他的家人在讨论:要不要灭个[kou]。

  ——那个死掉的女人家里就只有一个丈夫,我查过了,他们没有其他亲朋了。

  ——要不要灭[kou]?一个流[lang]汉而已,好处理的很。

  ——反正他疯疯癫癫的,让他失去了妻子,一时想不开“自杀”不就好了。

  人与人之间差距究竟能有多大呢?

  在资本的社会,就是这样的天地般的差别。

  富人光鲜亮丽,穷人什么都不是,低如尘埃。

  “你不是[jing]神病。”

  “我当然有,不然当时怎么会对一个脏兮兮的女人生起兴趣?”

  “她才不脏,她干净整洁又漂亮,比谁都要乐观。”秋山目眦[yu]裂:“你没有悔过之心……你没有!”

  “哈?这又什么好悔过的,要怪就怪她独自出现在那里,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我也不用在[jing]神病院待上个大半年、哪都不能去,这么说来,你还得给我道歉,喂,快给我跪下来道歉。”

  秋山升起了杀意。

  但残疾的腿和消瘦佝偻的身体,让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头被踩在地上,他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烂了,但是忍耐之后的次[ri],去报警将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警察的他,因为证据不足,而被赶了回去。

  ——没有证据。

  ——人证物证都没有,所有的指控,都是秋山一家之言。

  犯人对外说:我只是去给受害人家庭道歉,但是被赶出来了而已。

  他声称秋山脑子不正常了。

  他有“人证”表示,秋山是自顾自的发狂自残,然后幻想是被人伤害的。

  。

  而犯人[kou]中的人证,数[ri]后意外中了奖,他拿着大笔奖金,扭头就带着家人搬离了贫民窟。

  。

  秋山的声音谁也听不见。

  秋山最后大概真的[jing]神不正常了。

  他的希望消失,随后他浑浑噩噩的[ri]复一[ri]。

  秋山想过去死。

  但仇恨的怒火还未曾熄灭。

  他闭上眼睛就是妻子惨不忍睹的尸体,耳边是犯人嘲讽的声音。

  他想要杀人,如果法律给不了他正义,那么他就自己动手复仇。

  但是,他甚至都没法接触、靠近犯人。

  像是虫子站在高高的城墙的另一边,只要稍有举动就会被人踹下来,永远也爬不到另一边。

  最高的绝望,是连复仇也做不到。

  因此。

  在八年后的今天,疯疯癫癫的秋山终于无法坚持,打算就这样赴死时。

  ……在河边一下下不知疼痛自残般割腕,仿佛在以此向妻子谢罪的他,看见了踏着黑影,鬼影般缓缓走过的少年。

  愚笨的、都没怎么上过学、脑子也渐渐有些不正常的秋山,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恶魔的话,他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取自己迟来的公正。

  年轻漂亮的恶魔注意到了他,站在了他面前。

  对方绿[se]的眼睛倒映着秋山狼狈的脸。

  。

  禅院朱令48岁。

  作为看着少主长大的后勤辅助,惠的命令一贯被朱令视为最高。

  以前他还会听一听家主的命令。

  但从两年前津美纪小姐出事开始——朱令就义无反顾的站在了少主那一边。

  ……并渐渐地成为了少主的共犯。

  禅院家同样有权有势。

  而有着丰富资历的朱令,在禅院内辅助部门「隼」里的人脉也[ri]渐广阔。

  朱令开始利用禅院的情报帮少主寻找任何他想要的消息与物品。

  甚至开始深入黑市,渐渐的和黑市的中介人建立起联系。

  最近,他奉命收集了不少情报。

  黑市罪行累累、逍遥法外的杀人犯名单。

  各种冤假错案的前因后果,和幕后真凶的身份。

  ……光有多浓郁,影子就有浓郁。

  就像是蟑螂一样,当你发现一件惨绝人寰的事件被暴露出来时,往往意味着其下还有更多的脓疮。

  。

  禅院惠无意当正义使者,也不想当现实中的阎魔爱。

  他只是需要为「咒物」寻找一个容器。

  一个即便死去,他也不会因此产生心理负担的对象而已。

  ……怎么都找不到额头有缝合线的人。

  ……[ri]本留着遮挡额头发型与饰品的人太多了。

  从他见过一面的片冈寺麻衣的状况来看,如果对方有意遮掩缝合痕迹,那么旁人除了直觉以外,几乎是完全不可能从其他地方感知到异常。

  没人知道片冈寺麻衣死过。

  所以被寄生、夺舍的寺麻衣,就这样自

  然而然的被取代了。

  谁让夺舍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呢?有多少普通人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

  这样一个能够完美寄生的怪物,要怎么才能够找得到?

  禅院惠不再犹豫。

  他将他藏起来的咒物——塞进了他眼中死不足惜的人的[kou]中。

  要么被毒死。

  要么被咒物意识所取代。

  前者是常态,死去的尸体由朱令处理。

  后者千载难逢。

  惠至今还没有遇见过。

  但好在。

  他运气不算糟糕。

  在偶然遇见一名叫做秋山的男人,耐心听完了对方疯癫的请求,再拜托朱令拿到了秋山案的前因后果、慢慢找出事情的真相后——

  禅院惠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罪无可恕的「容器」。

  甚至不需要什么证实了。

  踏着黑影抵达目标窗户,从地下室看见满地的动物尸体与被不知悔改的犯人囚禁着的另一名依然没有声息的受害者时,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犯人究竟是不是[jing]神患者,对惠来说根本不重要。

  以血偿血。

  以命偿命。

  他是无关的第三方。

  但他得到了秋山先生的许可与求助。

  而他也恰好需要一个「容器」。

  那么,禅院惠心里的逻辑,便合理了。

  迟来的报应,让犯人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二级咒物的毒素不至于直接毙命,但那反而更加让人痛苦。

  这里的地下室很牢固,声音传不出去,庞大的别墅四周也没有其他住户。

  犯人死在了他为自己打造的乐园里。

  长相俊美的犯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畸变的身体,和另一道绝望的意识。

  ——和组织实验室的人造容器不一样,真正符合条件的容器,畸形化的概率要小很多。

  至少,再次苏醒的幸子夫人,姑且还保留着大致的人形,这次的腹部也不再高高隆起。

  只是依旧腹部带着狰狞的大[kou]与锯齿。

  完全苏醒、完全吞没容器意识后,容器原本的长相,也变成了幸子夫人自己的模样。

  那是一个——人身蛛体的存在。

  幸子夫人缓缓的抬头。

  她漆黑的眼睛和面前的少年对视着,然后张了张[kou],嘶嘶的声响下,有声音传进了惠脑海中:

  【灰[se]的。】

  【灰[se]的灵魂。】

  苏醒的咒物,并不讨厌面前的少年。

  尽管不如她上次睁眼看见的那个蓝[se]猫眼的青年的灵魂那般璀璨温暖,但是却像是月光一样平静又温和。

  不算明亮,也不算暗淡。

  要更加让面目全非、自觉丑陋的咒物安心。

  ——太过明亮的东西,会让她这样的存在感到痛苦。

  ——而面前的少年,则是刚刚好。

  “晚上好,幸子夫人。”

  黑发绿眼的少年,对着人形蛛身的咒物欠了欠身。

  他言简意赅,目光仿佛燃烧着黑炎:

  “你想要复仇吗?”

  “你想要,对加茂宪[lun],对那个额头有着缝合线的男人复仇吗?”

  太过猝不及防的问话,让幸子夫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惠歪头继续道:“怎么了,你不怨恨吗?”

  【不是的。】

  “你不想要复仇吗?哪怕他让你惨死,让你变成这个模样。”

  【不是的……!!】

  怎么可能不怨恨?

  能够孕育出九相图的女人,就不可能不绝望,不痛苦,不憎恶。

  想要杀掉对方。

  想要将自己的痛苦宣泄到凶手身上。

  完全的苏醒的幸子捂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悲鸣。

  【可是我做不到,那个男人……那个家伙……是怪物,可怕,好可怕,我会再次被他撕碎的,可怕,可怕,好可怕——】

  “那么,请和我合作吧。”

  少年对着畸形的咒物伸出了手。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气息,磅礴的杀意与咒力在空气中缓缓蔓延。

  幸子毛骨悚然。

  “我知道,你能够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能够看见他的灵魂。”

  少年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bo]动,安静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听从我的命令,帮我找到他,而我替你复仇。”

  “我愿立此为「束缚」,决不对你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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