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接到张一鸣的电话。

        「殷总好，有一件事跟你说。」

        殷元知道城防队内部管理有了变动，程彬调去了派出所管户籍工作。

        因为他是何健在位时把他提拨上去的，上次陈英和刘俊刚因为工程贪污受贿挨抓，退休的何健名誉也受到了损伤。

        有人背后向上级举报他，在位时拉帮结派，经他提拔的干部都品行不端。

        上级有关部门派工作组暗自调查取证，弄得江明市官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殷再道跟他说：「还是兄弟你活得自在洒脱，假如有一天我被处分了，我也跟你去做生意。」

        他告诉殷元，城防队已经提拔张一鸣当队长了。

        「张队，有事直接说，这么客气干吗？」

        殷元对于他们之间的升迁不感兴趣。

        张一鸣说：「有一个生产地坪漆的厂家，环保局已经给他出了整改通知书，可是两个老板却是顶风作案，白天关门，晚上组织生产。昨天晚上几个部门联手出动，把人抓起来了，把厂内设备全部查封，把原材料全部搬走处置。」

        殷元差不多猜出他打电话给自己的意图。

        张一鸣说：「你不是开了一间涂料厂么？这些地坪漆原材料你厂里应该都用得上吧？跟你也是熟人，把这些材料全部拉到你厂里去，你按照进货价给个三分之一就行。」

        他说给兄弟们喝杯茶，再说这些原材料堆在城防队这里，空气中都有一股油漆味，闻得大家都头晕。

        殷元说：「我涂料厂现在生产的都是水性涂料，还没有生产油性漆，他这个是油漆地坪漆，我现在连油性墙漆都没有生产，所以这些材料就是送给我，我也用不上。」

        他心想：这种赃物我肯定不会收的，刘俊豪和郑刚几天就出来了，知道我把他们厂原材料收了，还不来找麻烦。

        这种小便宜我又何必去贪。

        张一鸣说：「原来是这样，这些我也不懂。你有没有认识的熟人，他需要这种材料的？」

        殷元说：「外海工业园就有一间专门生产地坪漆的厂家，这些材料他们正好用得上，我把号码发给你，你跟他们谈，我建议你不要把价格说得这么低，不然的话，他会认为你这批材料质量是有问题的。你给他八折，他们都会很高兴。」

        张一鸣说：「我们也不懂这些原材料进价是多少。」

        殷元说：「你用笔记一下，我告诉每种材料的进价。」

        他把几种原材料进价告诉了张一鸣。

        他快速估计了一下，惊讶地说：「按这个进价计算，他这批原材料有15万多元钱。处理好了，我封个大红包给你。」

        殷元说：「不用给我红包，你跟兄弟们处置了就行。」

        他告诉张一鸣地坪漆老板是两兄弟。

        这电话是他们办公室的，你联系他以后，可拉几件样品过去给他们看。

        张一鸣打通了地坪漆厂电话。

        接电话的是老大。

        张一鸣直接跟他说了这批原材料的来源，可以打八折处理给你厂。

        老大说：「不知道你这批原材料质量是怎样？」

        张一鸣说：「我现在拉几件样品过去给你看。」

        问清他工厂地址后，他拉了几桶样品去。

        地坪漆厂两个老板都在，知道查封的就是上次在他们工厂门口拉拢他们工人的刘俊豪和郑刚的原材料，二老板呵呵笑道：「这两野种，还真的给他们开成了。」

        检查了材料质量认为质量都不错，二老板跟张一鸣砍价到七折，然后开了货车去城防队，付款后把原材料全部拉回工厂。

        二老板还跟张一鸣去看两台被贴了封条的搅拌机，以机器售价一半的价格收购了，通知货车过来，把机器拉走。

        把房主叫了过来，给他开了一张罚单，告诫他以后不得将厂房租给别人开这种油漆化工品之类的工厂。

        等他们走后，张一鸣还打电话跟殷元说这件事。

        殷元说：「这事你处理就好，不必要跟我说。」

        刘俊豪和郑刚当天缴了一定数额的罚款后被放了出来，几个工人在他们两人之前被放出来。

        来到工厂门口，却给房东锁住了大门。

        房东不准许他们入内，就算是拿自己的衣物随身用品都不行，因为他们开油漆厂而造成他罚款了五千，除非老板赔他五千块钱。

        刘俊豪和郑刚也回到了工场。

        房东也一样不给他们进去，拿出罚款单让他们赔他五千。

        两人气得发颤，但是刘俊豪还有一辆桑塔纳小车在里面，还有许多私人物品，办公室有许多办公用品，记录本上还有二客户电话号码。

        刘俊豪说：「你这样不好说话，我们就不租你工厂了，把房租和押金退给我们。」

        房东说：「你们不租就不租，不可能给你们退租金和押金的，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违约是不退租金和押金的，你们可以转让给其他人。今天环保局的人罚了我五千，这笔钱要你们承担。」

        两人同意付他这五千，但是让他先把工厂大门打开。

        「办公室里面有钱，你打开门我去办公室取钱给你。」

        房东说：「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好忽悠，要我开门也可以，把你两人手上手机交到我手上，开门后你们给我钱，这手机我也不要你们的。」

        刘俊豪说：「押金你都收了五千，不给，你就押我们押金也行。」

        房东说：「那押金跟这个是两回事，你们不要混在一起说。」

        郑刚气得扑上去要揍他。

        房东挺着胸脯说：「你只要动我一指头，我一定叫人把你弄进去，关上几个月，不信你就试试。」

        刘俊豪无奈只好去外面银行取了五千块钱给他。

        房东打开门后，转身就离开了。

        刘俊豪两人看见里面空荡荡的，连两台机器也搬走了。

        脸涨得通红，狠声说：「简直像土匪一样，就算违反规定，罚款就是，凭什么把我们十几万原材料也拉走了？还有二台机器也卖了几万元……」

        刘俊豪那辆桑塔纳车还在。

        郑刚走到厂门外，问隔壁想来工厂做杂工的瘸子。

        瘸子告诉他，那些原材料昨天晚上就给城防队那帮人，叫货车来拉走了，两台机器是刚才拉走的，是外海工业园那个开地坪漆的康老板开货车过来的。

        郑刚暴怒道：「我的机器他有什么权利来拉走？」

        瘸子告诉他：「是城防队的人带他来拉的，房东开的门。」

        郑刚对刘俊豪说：「这些***，把我们机器贱卖给外海工业园开地坪漆的那个姓康的，我们要去城防队看一下那些原材料还在不在，在的话我们抓紧时间去找关系，争取把这十几万的原材料拉回来。」

        两人在路上还商量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帮得上忙解决这件事的。

        「我有个亲戚在杜阮镇当主任，可以找找他，看他有没有路子？」

        「职位太低的一点用途都没有。」

        刘俊豪说：「我堂哥刘俊刚可惜被抓起来了，他若是没出事的话，这些***也不敢这样对待我。」

        以前他靠着这棵大树，承包工程，赚了不少钱。

        上次堂哥出事，有关部

        门也对他进行了调查，发现并没有很明显的违法乱纪迹象。

        也或许是他的能耐有限，他做的都是一些小工程。

        没有证据证明他向堂哥行贿，或许堂哥也是在保护他。

        刘俊豪没有发大财，但也发了小财，自堂哥出事，他就不敢再去接工程做了，就想去开一个容易上手的小厂干干。

        谁知道……

        郑刚说：「你哥在位的时候，那个程彬队长还不是毕恭毕敬，城防队这帮狗还敢说个不字。」

        两人竟然不约而同想到了殷元。

        「殷元这家伙，现在是名人，他若是肯帮我们说句话，在江明人没有人敢不卖他的面子。」

        「是呀，他不仅生意做得大，而且是省美协会员，而且去年被评为省先进青年，特许可以把户口迁到江明。不仅在江明市领导看重他，省领导也知道他的大名。」

        刘俊豪又打通了林婉婷的手机。

        林婉婷看见来电号码，眉头皱了皱说：「这号码昨天打过一次，现在又打来了？」

        她把电话交给殷元接。

        刘俊豪急冲冲说：「殷总，我是刘俊豪，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殷元说：「刘老板好，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

        他感到奇怪：这家伙怎么回事，总想让自己帮他的忙。

        「殷总，是这样的，他们发了停产整顿通知，因为有二个定单等着出货，一时又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认为白天他们查得严，晚上他们就应该下班了吧，于是我们晚上关门生产，谁知道昨天晚上他们就联合来查封了我们。当天晚上把我们厂所有原材料都拉到了城防队，总货款有十五万多，想请你帮我们说句话，你不是在城防队当过队长吗，现在的队长以前还是你属下，你说话他肯定听的，求求你……」

        殷元此时无语了，张一鸣打电话过来想把原材料让自己处理，现在刘俊豪打电话就这帮原材料跟他求情。

        好在自己没有贪那么一点小便宜，不然后续真的很麻烦。

        他对刘俊豪说：「刘老板，你也知道我不干城防队长已经有一年多了，正所谓人走茶凉，以前在那个位置，他们还可能卖点面子，但是现在肯定没人认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打电话问问，我现在人在京城，不在江明。」

        刘俊豪表示感谢。

        「若是帮我把这批原材料弄回来，我一定对你表示感谢。」

        殷元心里冷笑一声：谁让你做人那么嚣张，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以前刘俊刚在位的时候，走到什么地方，人家都给你开绿灯。

        现在保护伞都被狂风暴雨撕烂了，你侥幸逃过了一劫就应该夹紧尾巴做人才是，你却不知道一点收敛，还在跟以前一样，不遭木棒敲头才怪。

        过了几分钟，刘俊豪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殷总，帮我打了电话没有？」

        殷元装模作样地说：「刘老板，不好意思，我刚才打张一鸣的电话，他说你们那批原材料，今天已经给他处理给别人了，包括你们那两台机器都已经给他处理了，资金已经成了城防队的运作资金。说上级给了他们处置违法乱纪赃物的权利。没办法了，假如没处置前，说几句好话，或许还有挽救的可能。可是现在原材料已经给处置了，就没办法了。」

        他还故意说：「为什么今天早上不说，等到现在晚上才说这件事。」

        刘俊豪恨恨地说：「他们抓我们进去，一直到刚才六点多才放我们回来。」

        他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对殷元表示了感谢。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城防大楼。

        恰好看见张一

        鸣和几个城防队员准备外出巡逻。

        两人对他们内心还是有些发怵的。

        这些家伙动不动就会操器械打人。

        张一鸣看见他两人，笑道：「你们两人回来了正好，我还说带人去找你们呢。」

        刘俊豪和郑刚听他这样，吓得一个激棱，不禁后退了一步。

        「我们已经缴了罚款，又还要怎样？」

        张一鸣说：「不会怎样，罚了你们的款，只是忘记让你们签名了，这不合规定，所以要找你们签名。」

        他找出一张确认书，对折了一下，让他们在右下角，签上自己名字。

        两人慌忙签了。

        张一鸣把整张纸展开，上面填写了他工厂内原材料数量，还有二台机器，都做为违观生产时的赃物处理，以及缴纳二千元罚款，而且经过了本人同意。

        刘俊豪大声说：「这名字我不签，拿纸来我要把我名字划掉。」

        郑刚也说：「这不是欺骗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张一鸣冷笑说：「不要诬陷我哦，这字是你们自己签的，难道是我抓住你手，签字的？」

        另外一个城防队员看见刘俊豪一脸愤怒，憋得整张脸都成了紫色。

        他笑呵呵地说：「刘俊豪是吧，跟刘俊刚只差一字，你们是堂兄弟吧。你可能不知道，陈英姐弟和你哥今天二审结果也出来了，维持原判，所有财物充公，三十年刑期不变。你哥今年四十多了吧，出来就七十多岁了。」

        另外一人说：「终审结果也不会改变的。一个工程敢贪几千万，胆子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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