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se]渐晚，屋内寂静无声，只有画笔在纸上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

  茶茶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小手紧握着红[se]画笔，认真地在面前的白纸上涂抹着。

  女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控制不住的一脸慈祥笑容，看着小团子仔细地涂涂改改，白嫩的小脸上都粘了几道红[se]印记。

  女鬼忍不住劝道：“茶茶，我们要不明天再画？今天很晚了，擦擦脸睡觉吧。”

  茶茶却执拗地摇了摇头，道：“姐姐我马上就画好啦。姐姐困的话要不先睡觉觉吧！”

  “我不困。”女鬼去盥洗室湿了湿毛巾，拿回来递给茶茶，道，“那就先擦擦脸吧，小花猫。”

  茶茶羞涩地接过毛巾，同时开心地道：“姐姐，你看我画的画！”

  她终于画完啦，花花！

  女鬼笑了笑，低头看了过去，然后……表情瞬间僵硬了。

  茶茶正仔细地擦脸，左三下右三下，还要打圈圈，她浑然不知女鬼的神情，高兴地问道：“姐姐，你觉得我画的怎么样呀？”

  “……”女鬼沉默一瞬，昧着良心道，“茶茶画的是星空吗？真的好好看哦。”

  看这错综复杂的笔触，看似杂乱但实则各有联系的线条。虽然她不懂为什么茶茶要用红[se]的笔画星空，不过还是能勉强看出一颗颗星球和其运行的轨迹。

  更何况茶茶才五岁，能画成这样已经很[bang]了！

  茶茶呆了呆，懵懵地抬头道：“可是姐姐……我画的是花花啊？”

  画的是灯盘上好多好多的红[se]花花呀。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茶茶对了对短短手指，沮丧地道：“那，茶茶再画画！一会儿再让姐姐看好吗？”

  女鬼尴尬地笑了笑，道：“没事没事，可能姐姐太累了没看出来，要不茶茶给姐姐讲一讲吧。”

  “茶茶给姐姐指一指，姐姐肯定能认出来的。”女鬼自信地拍胸脯保证。

  想她可是从美术学院毕业的，这点辨别能力还是有的。

  茶茶的眼睛亮了亮，道：“好！”

  ……

  另一边，宁雨回头看去，就见陶浩脸[se]发白，举起的双手上鲜血淋漓。

  “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陶浩目露恐惧，一个一米九的大汉竟然有点腿软，“这钢琴的琴键里面……都是血，流动着的血。”

  宁雨松了[kou]气，刚[yu]开[kou]，就见陶浩一脸惊恐地一屁股坐到了琴凳上，看样子像是腿软得站不住了，[kou]里还不住道：“妈妈啊……我想回家……”

  宁雨：“……”

  你对得起你的个子吗。

  宁雨可没空给他做心理辅导，催促道：“快起来继续找，已经快十一点了。”

  陶浩点头，结果……他挣扎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屁股死死地黏在了琴凳上。

  “卧槽！我被咬住了，救命！！！”

  “……”宁雨不忍直视那张布满惊恐的粗犷面容，“别叫了，凳子没长牙。”

  “你可能是触发了线索。”

  宁雨若有所思，忽然道：“大个子，你先别挣扎了，弹那首《少女的祈祷》。”

  陶浩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宁雨假装没看见他眼中的哀怨，只催：“快点！”

  陶浩伸出去的双手都在抖，放到琴键上都快晃出残影了，搞得宁雨有点怀疑他这样弹出来的曲子能不能得到线索。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陶浩怕归怕，弹出来的曲子倒是不错，起码在宁雨听来，流畅度甚至比上午还好。

  琴键上不停地渗出着鲜血，陶浩的两只手也早已沾满了鲜血，乍一看，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刚杀了人的程度。

  他弹着弹着也麻了，彻底躺平，催眠自己根本看不见那些血，一心只有面前的钢琴，只想完成这首曲子。

  弹了一半的时候，异变突生。

  鲜血从琴键中渗出的速度陡然加快，汩汩鲜血如瀑布流淌，陶浩艰难地按着琴键，抬头看向宁雨：“大妹子——”

  宁雨脸[se]难看，语速飞快：“你别管！先弹完！”

  一直沉浸在弹琴中的陶浩这才发现面前的场景：

  室内暗了下来，不仅因为头顶灯盘散出的光变为了暗红[se]，更是因为一股股汹涌黑气的存在。

  黑气翻滚着，嘶吼着，在半空中聚集，里面的人脸们已经睁开了眼睛，无数双血红[se]的眼睛盯紧了他们，仿佛下一瞬就会朝他们扑来！

  陶浩艰难开[kou]：“我记得门关好了啊……”

  为了防止走廊上的黑气冲进音乐室，他们特意把门关得死死的，还找了几个凳子挡门。

  “是从六楼冒出来的。”宁雨指向角落中的天花板，“锁，开了。”

  他们白天发现天花板上有块颜[se]不太对，怀疑藏了通道通往六楼，现在算是彻底验证了猜测——

  通道上挂着的锁不知何时开了，无尽的黑气正是从那源源不断地钻了出来。

  陶浩弹琴不停，脸白得跟鬼一样，哭丧道：“那现在怎么办啊，这玩意要是冲过来我们全完了啊！”  每个人屋子里的一点黑气都对付的困难，现在这么多……陶浩觉得他们跑出去都费劲！

  宁雨断声道：“你先别管！弹好你的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陶浩卡壳，把满腹的话咽了回去，咬牙重重敲击琴键。

  宁雨左手已经捏好了一个手势，蓄势待发，冷眼观察着面前的黑气。

  这些黑气跟他们屋里以及走廊上的黑气比起来，看上去更凶残了，带来的压迫感也更胜。

  只是不知为何，黑气并未发起攻击，只是一股脑地在半空中聚集，无数人脸漂浮旋转在黑气中，发出一声声凄厉惨叫，没有一刻停歇。那声音仿佛能钻进人的脑子中去，宁雨只觉得头“嗡嗡”地疼。

  此时黑气已经蔓延到整个音乐室的上空，沉沉地坠在他们的头顶，仿佛黑云压顶。宁雨不得不微微弯下腰，防止碰到这些黑气。

  难道……它们在十二点后才会攻击人？心神闪动间，宁雨突然冒出了一个堪称找死的想法。

  她“啪”地摘下小黄鸭发卡安到了陶浩头上，当机立断：“大个子你弹着，我去看一眼！”

  “……哎！！！”陶浩大叫了一声，看着宁雨头也不回的背影，吼道，“我马上就弹完了，最多一分钟！”

  “够了！”

  宁雨冲到了最角落，头顶上宛如漩涡一般的黑气，她咬了咬牙，朝通道[kou]看了过去——

  危险与机遇都是并存的，她相信六楼一定有东西存在！

  透过层层叠叠的黑气，宁雨极其勉强地看到这是一条很长的通道，尽头隐隐泛着红光。

  突然，通道尽头出现了一张脸！

  宁雨骇然，立马朝后退了一步，险些没碰到黑气。

  等她再度胆战心惊地看过去时，那张脸已经不见了。

  宁雨松了一[kou]气的同时，又感觉有些不对。

  她一开始觉得那脸可能是黑气中的人脸，但仔细想想，那脸显然跟黑气中的脸不一样，一点都不狰狞可怖，看着就像是个……正常的人脸。

  宁雨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还未等她琢磨出来这意味着什么，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怨气。

  她僵硬着抬头看去——

  正好跟一张脸上挂着两行血泪，狰狞恐怖的女鬼撞个对视。

  张牙舞爪的女鬼刚一在通道那边露头，就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朝她袭了过来，红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显然是把宁雨当成了猎物。

  宁雨拔腿就跑，一边不要命朝陶浩方向跑，一边厉声道：“大个子，走！”

  陶浩正欣喜地朝宁雨挥手，另一只手上拿了几样东西：“大妹子我……卧槽？？？”

  陶浩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往[kou]袋里塞，边跑边喊：“咋整啊大妹子！她一直在追我们！”

  两人很快就跑到了门[kou]，陶浩拼命地搬着那些用来挡门的桌椅板凳，[yu]哭无泪：“早知道堵门会这样，我死也不会……”

  “闭嘴！”宁雨喝道，同时咬牙转身，“你搬吧，我负责对付她。”

  女鬼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一头黑发在她背后飞舞四散，脸上是一道道蜿蜒曲折的暗黑裂缝，恐怖又惊悚。

  女鬼一双几乎要暴眶而出的红眼睛死死地盯着宁雨，从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死！”

  ……

  “……茶茶，你说这个是花蕊，这个是花瓣吗？”

  女鬼沉默良久，指着画面中的一个红点以及几个粗粗的线条道。

  茶茶点点头，道：“对哒，是一种花瓣好长好长的花，特别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呐。”

  女鬼：“……”

  职业生涯遭遇了滑铁卢。

  想她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认出来，女鬼现在只觉得脸疼。

  但是茶茶才五岁啊！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一定不是茶茶的问题，是这个花太难画了，一定！

  女鬼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就见茶茶又[chou]了一张纸，拿起了画笔，不由问道：“茶茶，怎么了？”

  茶茶虽然有点失落，但还是打起了[jing]神，认真地道：“姐姐，我再画一副吧，茶茶这次一定会画的更好的。到时候再让姐姐看~”

  说完，茶茶便捏着画笔，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涂抹。

  时间已经不早了，女鬼能看出来，小团子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了，时不时伸出小手揉揉眼睛，小脸也是这样被弄脏的。

  但就算这么困，幼崽还是在认真地画画，一副不行还要再画一副。

  女鬼心头微涩，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苍白僵硬的手，道：“茶茶，要不……姐姐帮你画吧，你给姐姐说说要画什么可以吗？”

  茶茶有点犹豫，道：“会不会太麻烦姐姐啦。”

  女鬼笑了，道：“没事的，姐姐画画可好了，就[jiao]给我吧。”

  “那，就拜托姐姐啦！”茶茶眼睛亮晶晶，握拳道，“茶茶以后一定要更努力地学画画”

  “姐姐可以教你。”

  茶茶点点头，努力回想，道：“我是白天和宁姐姐陶哥哥一起去找线索的时候看到的，是在音乐室，那个像太阳公公的灯盘上，有好多好多花花！”

  “……你说，音乐室？”

  女鬼身上控制不住地溢出血雾，她嗓音压抑，道：“那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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