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怎么想的？真不把人当人了是吧？闹这种事情，你们知道乔教授死活要辞职吗？把事情惹出来了，让我这个快退休的老头子去收尾？你们怎么好意思的！

    等我去的时候，乔泽一定要辞职，如果不是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那儿说好话，现在辞职信都已经拍脸上了！是，调乔泽去京城更大的舞台肯定有好处，但你们首先起码得找个合适的人来征求一下人家意见吧？

    哦，直接来个人在咱们乔教授面前幺五幺六的，这是多不把我们数学院悉心培养的明星教授放在眼里？我们数学院好不容易培养出個人才容易嘛？就这样对待？

    总之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乔泽也只是答应暂时考虑。我是没办法把他留下来了。各位领导，你们要觉得有那个能力，可以给乔泽打电话，把他叫回来嘛！

    不过也无所谓了。乔泽如果坚持要辞职，这个院长我也不打算干了。乔泽打算去西林立橙自己搞个研究院，邀请我去那边当院长想想还挺好的。还省得在这边受这鸟气，里外不是人的！”

    ……

    整个会议室都是徐大江的咆哮声。

    事实上从这位数学院院长走进来开始，他便是这间会议室里当之无愧的主角。

    双眼赤红，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

    的确是像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关门的声音很大，能让人感受到那澎湃的怒气。

    瑕疵肯定是有的，但突然的状况本就让许多人心神不宁的。

    更别提徐大江今天的演技已经浮夸到都不像是演的。

    结合乔泽性格给众人的刻板印象，徐大江在乔泽那吃了苦头似乎也

    不是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徐大江好歹也是个知名高校的二级学院院长了，到了这个地位的人都是要脸的，不是受了大委屈，谁会搞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现在可是小视频年代啊，这要是让不怀好意的录下

    来传出去，再花点钱买个热搜什么的，这以后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

    但包括陈校长跟左校长在内，是真没想到现场还真有人在偷偷录像。而且还是徐大江主动要求的。

    呵……跟他的宏伟理想比起来，破面子值几钱？

    这苦情戏不记录下来才真的亏大了。

    就是要让大家都看到他的表演，才能压力开始逐级传递，最好能让乔泽都看到，才能知道他为了达成双方都有利的情况有多拼嘛。

    这时候想关门？

    门都没有！

    这个行当里，偶尔出一个脑子犯抽的家伙不稀奇，但有人在前面打了样，再来一个这种脑抽的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徐大江太清楚这个庞大的系统内部那近乎恐怖的纠错能力。

    一些小事还无所谓，真要到了引发上面注意的大事件，就算真有蠢人还想换着方式来作死，大概都进不了乔泽研究所的院门。

    所以机会只有这一次。

    还是那位姜同志献祭了自己跟一票人才帮他争取到的机会，这要是不玩大点，就太对不起人了！

    ……

    老徐同志在西林大学行政楼的会议室里尽情飚演技的时候，陆重国也终于在跃升的厂区里迎到了乔泽一行人。

    说是一行，其实就三个人，所以很好认。

    一男两女……

    男的肯定就是乔泽了。

    虽然从昨晚开始陆重国便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但真跟乔泽见面了，看着那张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的青涩脸庞，到了嘴边的话竟然忘光了。

    太恍惚了！

    差不多的年纪，自己儿子还在找他要钱去ktv里唱《父亲》玩自我感动那一套，人家的孩子已经帮助家里提前实现财富自由了。来自家公司考察都是董事长亲自安排人接待。

    这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大，一时间让陆重国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加上乔泽也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于是见面时，竟然愣在了那里。

    好在对面一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般的小姑娘会说话。

    “您就是昨天樊叔叔说的陆叔吧？今天麻烦您了呢！”

    “哦，不麻烦，不麻烦。我这人嘴笨，刚才看到乔教授太年轻了，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啊，不对……我没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陆重国尴尬的抬起手开始挠头时，乔泽打断了这位语无伦次的工程师：“没事。我们进去吧。”

    “好，好，这边请。”陆重国如蒙大赦。

    见面这会是他最头疼的，进了工厂他可就轻松多了，那里才是他的主场。

    ……

    “这里是我们的厂区内的研发大楼，设计部就在里面，目前我们设计主要使用cad/ca系统，实现机器人一些敏感部件的自动化制造。另外机器人的ros跟hi都是在这里设计出炉的。”

    “这儿是生产一车间……我们的c机床以前主要使用的haas、跟西门子两个品牌，但前些年的事情你也知道，所以现在也开始引入了六一数控的产品。

    那边正在调制的就是六一数控提供的一个数控加工中心跟数控车削中心，来完成高精度跟复杂形状的零件制造。”

    “这里是搞传感器的。不是我吹，咱们跃升在自研传感器这块是下了大功夫的。怕了被卡脖子，我们成立了独立的传感器研发院，真不是我吹，我们实力还是很强的。

    除了最基本的立体视觉、图像处理这些，负责力度的力敏、力矩传感器，惯性的加速度计、陀螺仪，触觉单元的触摸传感器跟力传递，还有负责姿态的磁力计跟倾斜传感器，等等这些都是我们研究院自行设计再委托兄弟单位生产的。

    这么跟伱说吧，除了摄像头、光雷达跟超声波，国内有完成度极高的现成产品选择了直接采购外，其他传感器都是我们的传感器研发院自研的。”

    “这儿是测试车间，机器人样品会在这里测试。我们的测试车间在全国范围内也是排得上号的，很多实验室会将样品专门送来让我们帮着出报告。

    电气系统、机械结构、传感器、控制单元、交互单元、性能、安全……等等这些。我们还制定了一整套关于工业、焊接机器人的测试体系。”

    从进入厂区开始，陆重国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直滔滔不绝的说着。

    让他吹具体产品，他不在行。

    但是让他给外行讲解厂子里这些设备跟功能，那他可太在行了。

    最重要的是，乔泽给他的感觉还挺不错。

    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乔泽并没有提任何问题，更没有在厂区内指点江山。

    恰好相反，他能看出乔泽对他的介绍似乎还挺满意，听的很认真。

    倒是跟在乔泽身边的两个小姑娘，一直叽叽喳喳的说着小话，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但很显然对那些他视若珍宝的机器并不太感兴趣。

    这反而让他感觉很轻松。

    就这样花费了一上午时间，陆重国带着三个人在整个厂区内转了一圈，把所有的车间都转了一遍，走出厂区后，陆重国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乔泽参观过厂区之后对他们的实力是否满意。

    也不知道乔泽这次来是想采购什么产品。

    让他推销都找不到说辞。

    现在又才刚刚十一点，带着三人去吃饭似乎还早了点，食堂都还没开门呢。所以接下来……

    陆重国正打算开口问问，乔泽接下来有什么安排的时候，对方开口了：“找个有电脑的地方。”

    “哦，好。那我们还是去研发大楼吧，到我办公室？就是我那里小了点。”

    “没事。”

    ……

    陆重国的办公室的确很小，大概只有八个平方，不过里面也就一张桌子，两张凳子。

    好在两个女生对两人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明显没什么兴趣，一进大楼，早早就得到消息的前台便带着两个女生去娱乐区休息了。

    其实刘莹感觉她是应该留下来跟着乔泽才对。

    不过苏沐橙让她别去打搅乔泽跟人家工程师谈正事，她便决定还是听劝。

    她现在能跟在两人身边，都是苏沐橙发的话。队长要是有意见，就让他去跟小苏同学说吧。

    主要是刘莹现在还不知道队长已经开始准备去她来的地方当教官了，不然大概会先犹豫那么一秒，再高高兴兴的跟着苏同学一起离开。

    毕竟做人还是得听劝。

    ……

    办公室里，乔泽借用了陆重国的电脑，很快便下载了大概三十多个g的图纸。

    “我想订制这样的机器人身体，你们能做出来吗？”

    “啊？订制？”陆重国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开始浏览起乔泽下载的图纸。

    看了一眼外观图，陆重国疑惑道：“这不是笨笨吗？”

    “笨笨？”

    “是啊，额……你没看过流浪地球2吗？这跟里面那个叫笨笨的运载机器人很像啊。除了下面的履带，哦，履带还是可拆卸的……我记得好像有这种模型卖吧？”

    乔泽微微摇了摇头，他没看过流浪地球，这些设计图跟零件图也不是他弄的。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身体，最上心的自然是豆豆本尊。

    所以从外形到细节上的设计都是豆豆自己完成的。

    尤其是有了材料模型之后，它的数据库里最近收集了不少材料参数，都用在了对这具身体的参数设计上。

    作为人类跨时代的人工智能产品，豆豆也是很务实的。

    知道现阶段人形机器人并不是适合它的发挥。

    所以便自行设计了一个造型。

    乔泽昨晚也看过了豆豆的设计理念，还是认可的。

    没想到豆豆竟然直接参考了电影里的设计。

    不过这大概也说明这部电影做模型设计的时候大概是咨询过相关从业人员的。

    “我没看过流浪地球，你先看着能不能做吧。”乔泽说道。

    “那你等等。”陆重国应了句，便很严谨的开始一张张的翻起了图片。

    越看越心惊。

    这还真不是一份效果图那么简单，文件包里几乎把每个零件都给设计出来了。

    甚至包括了传感器的形状，大小尺寸，电路系统，需要达到的参数……

    这图画的还的确足够专业。

    “这个……资料不全啊……”

    “系统、交互、内置芯片、电源、伺服电机这些都不用你们管，你们只需要按照上面的要求把制造的时候把位置留出来就好了。身体使用的材料也由我提供，你们负责把生产加工这些零件跟传感器，以及完成最后的组装。”

    “那问题不大，不过你要订多少台？”

    “先订五台。”

    “五台？开……嗯……那你等等？我先问问？”

    陆重国强行把开什么玩笑给咽了下去。

    为了生产这么个东西，他们要做一堆的工作，光是前期模具投入都是大价钱，只做五台的话，别收利润了，光是平均下来每台的成本都得直接上天了。

    如果不是昨天董事长专门交代过他，乔泽提的任何要求都得满足，他是真想劝劝这孩子，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于是陆重国走出办公室便给樊董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也是昨天樊佳盛再三交代过的，如果乔泽提出什么要求，他拿不定主意的话，必须第一时间跟他联系。

    电话刚拨过去，就立刻接通了。

    就好像这位大佬在等他这个电话一样。

    还没等他说话，对面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怎么样？乔教授对我们的产品还满意了嘛？有没有提什么意见？”

    “额……这个，应该是满意的吧？倒是没提什么意见，不过乔教授想要让我们帮他代工一个机器人产品，造型有点像流浪地球里那个笨笨，他给了很详细的各种参数。”

    “哦？那我们能做吗？”

    “能做是肯定能做的，他也说了，身体的材料由他来提供，我们只需要代加工，但他说只订五台啊。”

    “答应他！”

    “啊？那，好吧，那这个价怎么开？需要我先找人核算一下成本吗？”

    “开价？开什么价？你是不是傻？你现在就去跟乔教授说，这活我们跃升接了，免费给乔教授做。”

    “免费？樊董，我粗略看了下，乔教授给的图纸里涉及到几百个零件，其中大半都是专用的，我们就算都自己做，光是开模大概就得上亿的费用啊。”

    “没事，这笔钱集团亏的起。你的奖金一样翻倍！”

    “这……那我就去这么回复了？”

    “嗯，去吧。对了，都过吃饭的时间了，把这事定下来后，你问问乔教授是不是一起吃顿饭。”

    “哦，好的。”

    挂了电话，陆重国站在原地冷静了片刻，这才走进了办公室。

    果然成功的人到哪都是成功的。

    这种离谱的要求，樊董不但要他接下来，甚至还免费，都不跟人商量的。

    这公司股东知道了，不得炸锅？毕竟公司去年的净利润好像也就3个亿来着。

    虽说这压根不关他这个打工的什么事，但陆重国也怕公司黄了，他这个年纪万一失业了，很难再找到一个差不多薪资的工作了。

    他又没有一个跟乔泽一样优秀的儿子。

    哎……

    于是虽然得到的是好消息，但走进办公室后，陆重国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那个，乔教授，我们樊董刚才说了，这个活我们接了，而且费用全免。”

    乔泽意外的看了陆重国一眼：“费用全免？”

    “嗯，费用全免。”

    “要求呢？”

    “啊？樊董没提啊，就说这个事谈好了，如果你没事了的话，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好。”乔泽干脆的应道。

    他正好饿了。

    ……

    这还是陆重国第一次参加集团董事长组的饭局。

    不过人很少，只有五个人。

    代表跃升集团的只有董事长樊佳盛跟他，招待一男两女三位年轻的贵客。

    说是贵客吧，人家下了单，还得赔本做。

    但不管怎么样，陆重国觉得今天这个饭局应该还是挺高端的。

    菜品明显看得出很精致，味道也很好。

    只是董事长压根没有拿酒，取而代之的是鲜榨的果汁。

    几位贵客明显还是学生模样，老陆还是能理解的。

    最让他觉得稀奇的是，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的？

    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这种高端饭局就是为了沟通感情的吗？

    大老总刚刚一掷万金，他把人带来之后，真就只是客气了几句，吃饭的时候更是一句话都不说的，就坐在那儿笑呵呵的陪着吃呢？

    以陆重国的地位当然不知道自家的董事长这其实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但他有个好处是想不通的事情，便干脆的放下，只是照着做就完了。

    而且今天这菜是真很好吃，加上早上带着乔泽逛遍了整个厂区，看那些图纸跟参数，又过了饭点，所以吃的很香。

    直到对面的年轻人放下了筷子，他才听到董事长亲切的声音。

    “乔教授，这菜的口味如何？还和胃口吧？”

    “嗯，很好。”

    “哈哈，那就好，以后常来，我让厨师专门再多弄几道拿手菜。”樊佳盛笑的很开心。

    乔泽点了点头，答道：“有合作，肯定还要来。”

    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老陆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半点不讲客气的。

    不过下一刻，乔泽的声音又传入他耳中。

    “十个材料模型的激活码，交给跃升集团分配。”

    十个激活码？什么意思？

    陆重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到自家老板欣喜的声音。

    “这……这怎么好意思？乔教授实在太客气了。”

    这哪里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情绪？

    满满都是欣喜嘛。

    不过这会陆重国也回过味来了。

    材料模型激活码？

    这说的岂不是现在好多材料实验室都在抢的那个东西？

    集团好几家上游供应商的实验室想这个激活码都快想疯了。

    但据说现在全国也只有大概二十多所实验室拿到了激活码，而且大都集中在大学跟科学院直属的实验室。

    像他们这样的民营公司，哪怕已经做到上市的规模连申请的资格都还没有。

    据说开放申请资格都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甚至上头还在讨论要收紧资格。

    谁想到乔泽一开口就直接给十个激活码？

    即便陆重国对人情世故再怎么不感冒，也知道这十个激活码老总拿到手上即便不对外出售，用来做人情肯定也抵得上做五台机器人的开销了。

    当然如果拿来出售的话，估计还有得赚。

    起码在现阶段这玩意儿才是真有价无市啊！

    “但还是要跟委员会报备，所有产出需要后台提交委员会审核。但国内做研究跟出售影响不大。”乔泽言简意赅的解释了句。

    “我懂，我懂，应该的。”樊佳盛连连点头道。

    “我的机器人尽快。”

    “一定，老陆，这个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由你来跟乔教授对接，这样今天正好都在这里，你跟乔教授说个日子，在集团全力支持这个项目的前提下，多久能把样品提供给乔教授。”樊佳盛当即冲着陆重国问道。

    “嗯，如果乔教授这边材料、芯片跟系统都能及时提供的话……两个月吧，最多两个月，我保证能把工程机做出来。”陆重国连忙抬头应道。

    如果让他从零开始设计这么一款机器人出来，两个月肯定是不够的。

    但集团只需要负责身体部分，而且详细到每个零件的图纸都有了，集团只需要负责加工的话，这个时间到是够了。

    让陆重国没想到的是，乔泽都还没说话，自家董事长先拍桌子了：“什么？两个月？这样陆工你这段时间辛苦点，给你涨两级，再给你分配足够的人手，分三班二十四小时不停工，给你四十天够不够？”

    “啊？那……那要这样的话，四十天也够了！”陆重国咬了咬牙道。

    “好，就这么定了。乔教授觉得如何？”樊佳盛一拍桌子道。

    “嗯。”乔泽点了点头。

    但其实这个时候乔泽心里想的却是应该让徐院长来跟这位董事长学学该怎么演。

    相对于徐大江的浮夸，樊佳盛的做派才真的是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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