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蝶儿把老婆婆和老爷爷要离开的消息告诉师傅之后，这一夜两人的兴致都不高，即便李修元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只是，在小蝶儿看来，师傅就跟她的爹爹和母亲一样。

  她并不会因为师傅没有给她和师弟压岁钱而生气，也不会因为李修元突然给她一枚空间戒而惊喜。

  这也是李修元要她和乌鸦养成的心性。

  在芙蓉镇的时候，小蝶儿曾问为什么，李修元告诉他这叫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是圣人的境界。

  于是小蝶儿知道，虽然自己离圣人还有十万八千里，师傅却在教她和师弟关于圣人的道理了。

  李修元也没有安慰她，而是说道：“你花椒师妹当日也曾离开你，跟着菩萨一起离开，以后这种事情要看淡一些。”

  小蝶儿“哦！”了一声，然后随口问了一句：“那么，所谓的分离，师傅看淡了吗？”

  李修元闻言一愣，拎在手里的一壶茶，久久地放不下来。

  静静地自问了无数遍，自己天天让身边的人去念，断念，自己又究竟有没有看破，倘若明天就要跟小蝶儿分开，会不会难过？

  乌鸦看着师傅皱起了眉头，赶紧打断了这个问题。

  笑道：“师傅，老婆婆说明年他们还会回到这里，邀请我和师姐一起回来玩。”

  李修元淡淡一笑：“明年啊......那还早着呢。”

  下意识的，李修元没有说出那一句话来，在他看来，或许等到夏天，他就不得不往凤凰城，或者楼兰跑上一回了。

  毕竟师尊纳兰若玉的事情，师父没有告诉他，这事要他自己去回到天云山才能知道。

  缓缓的，往两人杯里添上灵茶，说道：“你们玩了一上午，喝完这杯茶去歇息一会，晚上自己学着做一回饭。”

  小蝶儿嘻嘻一笑：“没问题，小蝶儿再做一回丸子肉给师傅试试。”

  ......

  蓝田镇里的李修元斩了一个合体境的独行杀手，虽然他不知道这一道煞气来自何处。

  但之前他在竹峰之下的深渊之中，早就见多了这样的煞气，自然也就见怪不怪。

  被自己遇到，那就一剑斩去好了。

  而此时的玉龙雪山之上，纸终究包不住火，五长老自作主张对玉龙之巅遇到的少年师徒三人发出追杀令之事。

  先是传进了乌素云的耳中，然后她告诉他师傅乌啸天。

  七长老闻言之下大怒，当即招来了三长老和五长老两人，将两人大骂一通之后，五长老才不甘心地道出了实情。

  同时以宗门的弟子和长老受伤之事，跟七长老诡辩了起来。

  气得七长老当下就要动手打人，最后还是乌素云和三长老拉住了他，这才罢休。

  二话不说，七长老停了五长老所有的权利，并告诉门下所有长老弟子，说是等掌门出门之才，再考虑如何重罚五长老。

  宗门上下无长老闻言，竟无一敢反对。

  为何？因为掌门不在，七长老便是代行掌门职责和权力。

  而七长老一面向所有的长老宣布处罚的原因：但是代掌门不在，宗门长老作出重大决定必须有两位长老同时通过。

  这也是为何一帮长老闭关，而偏偏留下了三长老和五长老，就是想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两人可以共同商量去应对。

  而五长老竟然一人做出了这个决定，而且还是听信了东方玉民的谗言。

  七长老气不过，将原本正在养伤的东方玉民又当责惩罚，重责三十大板，虽然只是皮处之伤，却让东方玉民伤了颜面。

  经此一事，乌小青才知道自己当日在玉山之巅惹祸了。

  看来那小女说得没错，自己的师傅真的是师姐和七长老的朋友，否则七长老也不会发如此大的火，拿长老和师兄开刀。

  只有楚霓裳在心里暗自叹了又叹，原本她一冲动，也会跟师妹乌小青一样找李修元师徒三人的麻烦。

  最后却鬼使神差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此，还得到了最大的机缘。

  这一日，楚霓裳来到乌素云的家中，拉着她的手幽幽说道：“师姐，眼下这事，当时也怨我没有拉住师妹......”

  乌素云摇摇头：“我倒不是责怪师妹，而是三长老，五长老怎么跟师妹一样没脑子？”

  “你也知道，山巅说是禁地，那也只是春天以后的事情，眼下哪有灵药？还一个妖兽垢影子都没有。”

  楚霓裳叹道：“说得也是，但凡三长老、五长老清醒一点，就应该想明白，为何李修元只是伤了我们，却没有杀人......”

  乌素云越想越生气，冷冷地说道：“我已经给老爹传音，让他尽快出关，等到春暖花开，我就要下山了，才懒得管这些破事。”

  楚霓裳想了想，低声问道：“师姐，五长老和东方师兄，会不会因为此事迁怒那师徒三人，而继续找他们的麻烦？”

  乌素云一听先是吓了一跳，脱口说道：“他们敢！”

  随后摇摇头，又道：“他们不想好好活着，就继续作死吧，呵呵！”

  在她看来，当年在雪山之下，少年便能斩出惊天一剑，更不要说眼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说完打量着眼前的楚霓裳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这个小屁孩下一回山，倒像是偷吃了仙丹一样啊。”

  楚霓裳嘻嘻一笑：“说不定，等师姐到了梅山，还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但愿如此......借你的吉言，我也想啊。”

  想起七长老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乌素云甚至不敢相信。

  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一个把自己双眼都玩瞎了的家伙，能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而当下的五长老诸葛南山气得半死，他怎么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篓子，自己跟东方玉民做出的决定，怎么就走漏了风声。

  而且他相信这事跟东方玉民没多少关系，一个断手臂的家伙成天就盼着掌门出关，哪敢在宗门里惹是非？

  三长老更不可能出卖他，因为他压根没告诉过三长老这事。

  郁郁不乐回到自己的客堂，却发现三长老已经静静地坐在这里。

  气得他一拍大腿，快步走进客堂，看着三长老问道：“我说老三，不会是你冤枉我的吧？”

  三长老气得拍着桌子骂道：“我是长老，不是门下那些没脑子的弟子，有些事情不能做你不知道？”

  “没错，我们派出弟子就是死在雪山上，老七也没办法治你的罪；但是你跟山下的土匪和杀手勾连在一起，这事谁敢保你？”

  叹了一口气，三长老继续说道：“你最好不要再想着下山，这些日子就在家修心养性，等着掌门出来以后去认错......”

  在三长老看来，掌门当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将宗门里的长老废除，毕竟他还顾着更多长老和弟子们的感受。

  而七长老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眼里容不下这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否则，掌门也不会在闭关的时候，将整个宗门交给七长老了。

  五长老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如此也好，我乐得清闲，就当闭关修行了。”

  想想不对，又跟着问了一句：“老七把那小子揍了一顿，他会不会继续找人，把火气撒在那瞎子头上？”

  三长老摇摇头：“他如果要作死，也跟你无关，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出门，也不要见客了。”

  五长老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仔细想想，这事关我屁事？”

  两人互相摇摇头，五长老取了一瓮灵酒，两人关上门一边唠叨，一边喝了起来。

  ......

  回到银川城的欧阳漫雪并不知道当年的故人已经到了蓝田镇，她只是在年前收到了弟弟的来信。

  说是师傅出门，今年他要跟云紫衣老老实实在梅山修行，不能回银川城。

  欧阳重明还没有收到欧阳轩的消息，初一早上，欧阳轩给师傅拜过年，便独自一人往蓝田镇而去。

  只不过，这几天欧阳重明也没有安静下来，因为他终于突破困扰了自己多年的那道门槛，如愿以偿，突破一重境界。

  接下来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内的修行，都不会再卡着他了。

  如锦衣夜行，这事也只是自己的宝贝徒儿知道，他甚至无法去跟欧阳轩的老爹炫耀一番。

  否则，他真的没办法解释突如其来的破境，跟雪山上的某人的关系。

  毕竟，诸葛南山要他办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眼下，他就盼着去了蓝田镇的宝贝徒儿，能给他带回一个好消息，让他能了结跟玉龙玉之上，诸葛南山的因果。

  而当下的欧阳重明，并不知道他要对付的是当年那个让他，让欧阳轩头疼不已的少年。

  命运就是如此神奇，原本老天只是想如了李修元的愿，让他念念不忘有一个好的回响。

  于是，让他和小蝶儿和乌鸦降临在雪山之上。

  于没有想到，因为玉龙雪山的女弟子眼里看不见世人，所以将小蝶儿师徒三人当成了妖邪之人。

  于是，一个小小的火星，眼看从雪山之上燃烧到了山下，跟着就要燎原。

  ......

  蓝田镇里，日子在小蝶儿和乌鸦一天天炼化灵石之际，在阵阵佛经的念诵声中渐渐过去。

  而小蝶儿当下的拔剑术，一剑斩雪更纯熟了一些。

  李修元从街上买了一些废弃的犁头锄头，将所有的铁水熔化在一起，为小蝶儿和乌鸦铸了将近一百枝铁箭。

  今日刚刚完工，他打算从明天开始，就在这些箭身上面铭刻符文。

  还好，当年在落霞山下还留下一些辰砂和银币，要不这铁箭重的估计连小蝶儿都会嫌弃。

  最多再辛苦三天，小蝶儿和乌素云的灵剑就能出炉了。

  想到这里，李修元跟正在炼化灵石的小蝶儿和乌鸦打了一个招呼，说是去集市买菜，晚上再煮一顿火锅。

  小蝶儿玩了这么久，眼下也不是很想出门，眼看午时不到，便喊道：“师傅买些羊肉，中午便不用再做饭了。”

  挥挥手，李修元应了一声，推门而去。

  逛了集市的李修元，买了三天的菜，买了一盆五香羊肉，又给乌鸦和小蝶儿买了些瓜子花生。

  想着再过几天，差不多就可以离开蓝田镇，往梅山而去了，这个冬天他也很满意，就跟那已经离开的老婆婆一样。

  就算路上有土匪和杀手惦记着自己三人，那又如何？

  临近十五，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小，估计再过几天就要放晴了，

  小镇上人来人往，已经没有往时大雪纷飞的景象。

  行走在蓝田镇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热闹的情形，跟当年他们一群修士来到此地等着前往火山秘境，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世界。

  日月变幻，那一年的风霜雪雨怕是早被各大圣地的弟子遗忘了。

  因为雪不大，他出门没有戴上竹笠......正走在街头的李修元，眉头却瞬间皱了起来。

  前方不远，一袭白衣胜雪的书生，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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