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临近九月份，马上就是初三学生开学的时候，乙骨忧太应该专心准备升学了，父母也催了好几遍，不要整天跑去外面瞎玩。

  虽然知道自家的孩子被脏东西缠上了——这件事在家里也是讳莫如深的，但孩子本身是好孩子，从没做过什么让家里发愁的事...

  但今天自家儿子就这么把一个自称是老师的陌生人领进了门。

  真的会让乙骨忧太的父母两眼一黑。

  这位老师看起来非常的热情且专业...不仅拿出了大量的文件和证明，还在极力向他们表示乙骨忧太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所以学费可以全免，住宿制学校，虽然一年回不了几次家，但毕业后就有工作，工资还很高....

  “所以你们学校到底是做什么的？”

  没有轻易被年轻人的舌灿莲花糊弄住，乙骨忧太的父亲抓住了重点。

  “和政府合资的公立学校，类似于大学和企业合作的专项人才班，为政府培养公务人员，以后会就职于特殊的武装部门。”

  一[se]晴生睁眼胡诌，显然是做全了准备。

  “警察？”当妈妈的显然有些不安“会不会很危险？”

  乙骨忧太心里一暖，但没表现出来。

  “任何工作都是有风险的，哪怕是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领也是一样，但我们会最大程度的保证孩子在校期间的安全，以及请二位相信，乙骨君本身就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我们这里也提供保证书，但学校本身[xing]质特殊，不方便参观，还希望得到你们的理解...”

  乙骨忧太的父亲很有耐心的听着，但也一直盯着这个年轻人，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我们会考虑的。”

  等到年轻人发表完了他的长篇大论，乙骨先生点了点头，但并未直接答应。

  “给您的文件里包括本校的注册资格证明和可查询的信息，您可以自行查看。”

  年轻人笑容依旧标准，之后彬彬有礼的向他们一家告别了。

  一[se]晴生一走，乙骨忧太就瞬间没了底气，在自己的家里坐立难安，吭叽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和父母解释。

  他也没想到一[se]晴生会这么开门见山。

  父母和儿子，没有一方开[kou]说话，只有最小的妹妹眨着眼睛，发出几声疑惑的哼唧。

  做父亲的深深叹了[kou]气。

  “你长大了。”他说“...去做自己的选择吧，我们不拦着你。”

  乙骨忧太的眼睛明亮了起来。

  ————————————————————

  他是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一[se]晴生的，结果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没事啊，睡觉去了。”

  五条悟是这么告诉他的。

  乙骨忧太这才想起来，确实听一[se]晴生说过，他每年都要休眠几个月...

  认识久了，他也知道一[se]晴生是咒灵了，咒灵会秋眠，好像也不算是很奇怪的事。

  ...睡着的咒灵会做什么样的梦呢？

  一一[se]晴生靠在灰白的墙边，呆呆地注视着天空。

  即便夏油杰的父母已经转世，他们生活过的地方仍旧伫立在这里。

  一[se]晴生喜欢在这里发呆，自从夏油夫妇离开后，来到这里就不再是痛苦的事情，这是他在做事务上的道标，告诉他你已经距离目标更近了一些。

  让人安心。

  脚步声，一[se]晴生闭上眼睛，装没听到。

  “行了，我知道你醒着。”

  两面宿傩踢了踢他。

  一[se]晴生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看他。

  “有何贵干？”

  “陪我去走走。”

  两面宿傩真是在黄泉川闲的太无聊了，有个人说话就很满意，也不在乎这个人的态度情愿不情愿。

  不过当然，绝大多数情况都是两面宿傩在发泄自己的表达[yu]，一[se]晴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偶尔两面宿傩也会好奇现在人间的事，反正这已经是个死人了，告诉他也没什么不行的，一[se]晴生和向五条悟汇报工作一样，毫无感情，全是数据，结果两面宿傩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也就是说，现在你们已经把咒术界推翻了，还自己搞了一套全新的体系？”

  “的确，但现在的体系同样不能说非常成[shu]，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所以还需要继续努力...”

  两面宿傩没回话了，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一[se]晴生懒得去想这位诅咒之王脑子里在思考什么，反正他想什么也影响不到一[se]晴生醒了就得继续去打工。

  生活真是艰辛不易，尤其是在这种节骨眼的时候，一[se]晴生说着是睡觉休息，但实际却盼着能早点回去，生怕这好不容易盘活的局再被什么问题搞没了，那才真是[yu]哭无泪。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如果诅咒师的收编顺利成功，那么现役咒术师的压力会减缓不少，大家都能拥有相对正常的上班时间，之后就要推行更规范化，背靠四宫家，几年内还能上市...

  他要向夏油杰证明，矛盾并不仅仅在于咒术师和普通人，高层和咒术师同样是矛盾，而任何矛盾终有一[ri]，会有解决的办法。

  一年不行还有两年，两年不行还有十年，虽然咒灵的问题并不好解决，但最少要先让咒术师们的就业和生存环境好起来...

  夏油杰还年轻，二十六岁，还有时间让他继续做点什么。

  如果他还活着也该...三十一岁了？

  时间过的也太快了，总感觉还有很多事没做，就已经蹉跎了许多岁月了。

  “我还挺想看看你说的那个世界的。”

  两面宿傩摸着下巴。

  “为什么？还以为你属于守旧派。”

  一[se]晴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

  “当然是想统统切碎了。”

  两面宿傩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实际的神[se]却已经嘴角咧开，露出一[kou]尖牙。

  “......”

  一[se]晴生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他好几秒。最后只是撇过头，轻轻叹息。

  “算了...”

  反正两面宿傩都死了，这样也只不过是[kou]嗨一下，没什么可在意的。

  要不然呢？还得来几个人准备一个召唤仪式，把他从地狱里叫出来？

  别了吧，听着都觉得可怕。

  他很大度，虽然听见有人说要把他这些年的辛苦劳作全部毁掉，一时间有点血压升高，但总体来说还是大度的，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何况生气也没用，他打不过两面宿傩，的确打不过。

  那还不如放平心态...

  最近他的抄书大计已经快结束了，黄泉古道之路的墙壁都快被他的咒力刻满了，幸好这里没有城市管理人员，不然随意乱涂乱画涂鸦绝对会被抓起来。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试图离开过这里，只有每天川流不息的灵魂从这里进入亡者的世界，这里是进去难出去更难的世界。

  幸好，从来没人想要离开过这里，道路的两端，一边是大河川流不息，一边是白光耀眼，用手触碰就会感到滚烫焦灼。

  亡者是不被活人的世界所接受的。

  “除非在人间还有一具保持着活[xing]的身体，否则灵魂是没法回到人世间的，不过就算有也没用，黄泉古道之路不是那么好出去的，这是生者进不来，亡者出不去的地方。”

  两面宿傩在这里呆了一千年，自然有话语权。

  一[se]晴生跟他坐在一个小土丘上，看着下面如流水般的灵魂涌入，到达河对岸，消失不见。

  白发的青年呆呆注视着这一切，神[se]放空，甚至带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不怕这一天到来吗？”

  两面宿傩有些好奇。

  “死亡是凉爽的夜晚...”

  白发的青年嘟囔了一声，勉强算是回应。

  “真要说的话，我和你还是有区别的，我是过怨咒灵，真正的死亡这件事，于我而言，是一种解脱。”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se]甚至有些轻松。

  过怨咒灵，心愿未了，那便是求死不能的。

  两面宿傩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带了点讥讽的意味。

  一[se]晴生不在乎他怎么想，反正要死的是自己，他等了太久了，这个时间终于快要看得见摸得着了，一种发自本能的平静让咒灵扭曲的本[xing]都被抚平了。

  他希望看到夏油杰过得好，和他希望真正的解脱，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再给他两年...不，一年的时间,就足够了，他会做到的。

  他会成为下面白[se]的虚影中的一员，而不是和另一个怪物一起，居高临下的俯瞰他们走向终结。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告诉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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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十一月十四[ri]。

  一[se]晴生照常在自己的生[ri]当天醒来。

  如果他还活着，今年也已经三十一岁了，这个在生前听起来很遥远的年纪，死后却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他难得放松了警惕，坐在夏油杰的卧室里，面对着窄窄的穿衣镜端详自己。

  还是二十二岁的面容，除了面[se]苍白如纸，岁月没有留下痕迹。

  即便是时间的流逝也不能战胜死亡的定格。

  这反而让他安心，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要和夏油杰见上一面，总归是希望自己看起来好一些。

  ...再给他一点时间。：，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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