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哥哥！等等我！”小姑娘想随他们一同前去田垄，却被妇人一把拽住。

  “你去捣什么乱，好好在家待着。”妇人厉声呵斥道，小姑娘撇撇嘴，只得接过妇人递过来的篮筐，认命的去喂鸡。

  “咕咕咕。”小姑娘叫唤道，手里动作不停，眼光略过鸡群，却感觉到不对劲。

  “一只，两只，三只…”

  “娘，家里是不是遭贼了，怎么少了只鸡。”

  妇人听到也没多在意，“兴许是跑飞出去了，不碍事。”常有鸡逃出围栏的，她习惯了。

  “大哥，到田垄去啊。”村里的人热情的招呼着三人，容年俩人在这待了有两个月，渐渐也被村里的人所熟知。

  想着两个月前，他做这点农活都费劲，这会他都能在田垄上挥洒汗水了，有这门手艺，等他俩定居下来，也不愁吃喝。

  俩人干了半晌了，这会正和大家坐在河边歇息，喝喝水，正是暑气重的时候，艳阳高照。

  “打算啥时候走。”那壮汉问道，容年跟这对夫妻说了明了离意，却还没确定离去的时间，这一晃就是两月。

  “过两天吧。”容年也算能听得懂些方言了，沟通起来不算困难。

  壮汉点点头，两位少年吃苦耐劳，他还挺欣赏的，只可惜人迟早要走，不然还能给自家女儿做做媒。

  容年是没想到这茬，小姑娘年纪还小，但他低估了他们的接受能力。

  一日就这样过去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的辛苦劳作，让容年睡的格外早，但今日他还未入睡，他在盘算着资金。

  “哑巴，过两天我们就走，这些钱也够了。”容年颠了颠手中的布袋，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到枕头下，拍了拍，躺下了。

  赵无垠向来都听安排，自然是他要去哪就去哪，闭上眼陷入睡眠中。

  窗外传来窸窣声，有微弱的蝉鸣。

  赵无垠一睁眼，身旁的人不见了，映在上方的只有月光。

  这么晚了，他会去哪，赵无垠不太放心，推开门走了出去，看遍了整个前院，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他朝院后走去，想着那人去院后做什么，那院后是关家畜的地方…

  他走了过去，果不其然，那围栏边蹲了个人影，背着身，赵无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越走越近。

  他有些犹豫，少年肩膀上下耸动个不停，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应声转过头颅，赵无垠看清了，他满脸血迹，血顺着下巴流淌到他怀里…他怀里抱着一只鸡的尸体，这只鸡被啃食的七零八碎，毛发散落在他的身上。

  赵无垠愣住了，那人也愣住了，他似乎回过神来，猛地松开手，那鸡掉到了地上，他捂着头，瞪大眼睛看了看那尸体，又看了看赵无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状若癫痫，赵无垠朝他走近，他却猛的后退，眼神里有惊恐的神色。

  “别过来…你别过来！”容年转身冲了出去，从栅栏边翻了过去，消失在黑夜中。

  赵无垠没来得及拉住他，但现在时态紧急，他赶紧回房间，拿上了行礼，从怀里拿出那瓶丹药，他有一种直觉，那人的症状绝对跟这瓶药有关，他没再多想，朝着那人远去的地方，追了过去。

  “咕咕咕！”今日天晴的很早，这家子都已醒来。

  “哑巴哥哥！独眼哥哥！起床咯，太阳晒屁股喽。”小姑娘走进那小房间，里面却没有人，被子掀开堆在了一旁。小姑娘有些疑惑，难道俩人早就醒了？

  “啊！！”院后传来妇人的尖叫，牵动了家里所有人的耳朵。

  “娘？怎么了？”小姑娘前来，发现娘已扑在爹爹怀里，应该是受到了惊吓。

  “鸡…鸡…”她说话有些费劲，但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幕，一只鸡的尸体躺在地上，像似被什么野兽啃咬了一番。

  小姑娘哪见过这种场面，害怕的躲在哥哥身后，壮汉抱着妇人安慰着，示意儿子去处理尸体。

  少年点点头，他将尸体埋在那一小片菜地里，只是他们村地处平坦，怎么会招野兽呢，实在是奇怪。

  等到他们发现那两人不见后，妇人像似被牵动了什么记忆，“他们是妖怪！是妖怪！”她嘶吼着。

  壮汉安抚着她的情绪，她才安静下来，小姑娘怯生生的躲在一边，她不知道什么是妖怪，但娘亲的神情，让她本能的觉得害怕。

  村里传开了，说是他们家招了两个妖怪，流言让他家在村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而妇人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差。

  “妖怪！妖怪！”妇人半夜总要喊一嗓子，大家并未在意。

  小姑娘起了个大早，推门去喊娘亲，却看见地上干涸的血迹，她抬眼看去，娘亲斜躺在地上，胸里插了一把柴刀，床上也都是血迹…这两人明显死了很久了。

  “啊！！”小姑娘尖叫起来，跑到娘亲身边，颤抖的摸着她的脸，眼里的泪止不住的流。

  少年匆匆来迟，看到这一幕，眼里的惊诧不止，却没想到会这么惨烈，他不敢进门，靠在门槛上小声啜泣。

  葬礼是大哥办的，村里没人敢来，说他家是被妖怪害了，得远离。

  兄妹两人拒绝了大哥的好意，穿着孝服朝着一个山头走去，那山头雾气萦绕，看不清真切，但两人的脚步义无反顾。

  “呕。”容年不停的扣着自己的喉咙，想把那些血肉呕出来，却毫无效果，他看着溪里自己的面庞，鲜血已经凝固在了脸上，他鞠起水在脸上用力的清洗着，想把那些痕迹都洗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容年用力的拍打着溪水，强烈的负罪感折磨着他，他怎么会成为一个野兽。

  “我是个…怪物…”他捂着头，楞生生的说道。

  “你不是个怪物，年，你冷静下来。”666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他没想到事态居然会这么发展，容年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差，一点就着。

  “6，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不想变成怪物！！我也兑现我的奖励！”容年几近嘶吼道，把666吼的直后退。

  “怎么会…”666尝试着兑换容年的奖励，却发现无法连接上主神，他所有的功能系统都被屏蔽了。

  “年…奖励兑换不了。”666承受不了容年的盛怒，抓紧躲到一颗树上。

  容年一拳一拳的打在地上，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觉得身体里有火在烧，他脑中只有一个念想，他饿了…

  赵无垠找到容年时，他已经倒在了小溪里，溪水很浅，只是淹过了他的耳朵，就这样从他身边略过，冲刷着那些痕迹。

  他蹲到溪边，拍打着容年的脸庞，容年感受到一股很好吃的气息，猛的睁开眼，仅剩的眼瞳里满是贪婪，待他发现来人是赵无垠，他猛地一把将其推开，躲到了溪水的另一边。

  “别靠近我！走！”容年大喊道，赵无垠身上实在太香，他很想尝一口，但他不能这样，容年控制着自己的思绪。

  赵无垠踱步靠近，容年有些脱力，来不及跑走，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他咽了咽口水，他真的太饿了。

  赵无垠蹲在他身前，从怀里掏出了那瓶丹药，打开来，那瓶子里的气息传来，吸引了容年。

  赵无垠从中倒出一个红色丹药，捏住递给容年，容年闻到丹药味，浑身都舒服了起来，正想伸手去拿，突然一些画面在脑海里闪过，他干呕了起来。

  他用尽全力拍开那丹药，那丹药掉到溪水里，颜色化开，像流出了血水。

  “拿走！拿走！我不要吃他们！我不要吃他们！我不要变成怪物…我不要…”容年神经质的说道，赵无垠无论怎么递给他，他都缩着脖子拒绝。

  容年看到那丹药，就想起那血池…那些人…残肢…器官…

  他又干呕了起来，打死都不吃那丹药，赵无垠看没办法，只能将瓶子收了起来。

  两人在溪边坐了许久，容年似乎冷静了下来，他的头还是突突的疼，但总是脱离了那种癫痫的状态。

  “哑巴，你快走吧，我是个怪物…你跟我，我会吃了你的。”容年苦笑道，祥云给他下了药，他成了怪物，但他不能害哑巴。

  赵无垠摇摇头，容年这状态应该是对应了祥云道观的秘密，他不能走，再说，这人自己应对不了这个状况。

  容年叹了口气，这傻子怎么还认定自己了，赶都赶不走，真不怕自己那天把他吃了。

  赵无垠掏出背上的包袱，这是他昨天匆匆绑的，从里面拿出一套衣物，递到容年身前。

  容年瞅了眼自己身上，确实是糟糕的不行，将身上的衣物去除，鞠水泼在自己身上，赵无垠见状也来帮忙，将他身上的鸡毛敛去。

  两人收拾完毕，容年也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咂摸出了祥云的意图，那个老不死的，不就想把他同化嘛，他偏不如他的意，自己养鸡也能活。

  “哑巴！咱们走！”这会容年又元气满满了，他想通了，不就吃了几只鸡嘛，虽然味道确实不咋地，但好歹没吃人，他就当自己生病了，觉得日子又能过了。

  赵无垠看他又恢复过来，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丹药递给他，这会他冷静下来了，应该能知道这丹药对他有效。

  容年摆了摆手，“哑巴，我不能吃这丹药，你也不能吃，这丹药是用…反正就是不能吃。”

  赵无垠不解，但他说不能吃，那应该是没错，又将丹药收回怀里，万一出什么事了，给其硬塞一颗应该没事。

  两人就这样，越走越远，夕阳拉长了身影，交汇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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