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考核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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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晓红冲下地死死地瞪着林跃,想从林跃脸上看到心疼、留恋、不舍,可她看到的只有绝情。
她想不通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明明两人好的时候蜜里调油的,他听话的时候是真听话,不管她怎么作他都不生气。
怀孕的时候大半夜她让林跃满野地里去找酸枣,他也不生气,打着手电筒去给她找,找回来她又不馋了,又想吃荷包蛋,他又给她做荷包蛋。
他三个姐姐给爹娘的钱,一开始攒在林母手里,她想要,她就跟林跃作。
她晚上不让林跃进被窝,不出三天他就服软,吭哧瘪肚地跟他娘提让她当家管钱的事儿。
她坚信林跃离不开他,他就是耳根子软,被林姝和林大娘她们挑唆着跟她置气,等过两天他自己就忍不住跑来找她困觉了。
他就是个软耳朵,软骨头,不可能硬气起来的,他爬不处她的手掌心!
她以为还能用那些快乐拿捏住林跃,林跃却已经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年轻时候犯的错,不是不去想就能消失的,那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心底。
看不见,以为消失了,可时不时地还会痛。
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痛,可痛就在那里,提醒自己。
他和别的男人一样从十三四岁开始发育有了懵懂的幻想,也忍不住要做点什么。
他压抑着自己不清楚又急切的[yu]望,找不到宣泄[kou],孙晓红一勾搭他,他立刻就顺从了。
他沉溺于那种简单直白的快乐,不去想对不对,[nai]骂他不知羞耻,孙晓红说他没错,男人想女人是天经地义的。
只要他流露出他们不该那样的念头,她就立刻变着法儿地哄他,给他更多刺激。
他又屈从于那种隐秘的快乐。
可那种不光明正大的快乐终归是有毒的,让[nai]和爹娘蒙羞,让他有负罪感,同时又倍感羞耻。
孙晓红能欺负他爹娘,不是她的错,她本[xing]就是要欺压别人的。
错的是他。
他不该引狼入室,不该给她伤害爹娘的资格。
因为他的软弱,让她拿捏住他,进而拿捏住爹娘。
他之前不多想,觉得过[ri]子就这样不需要多想。
可娘被孙晓红打成那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太混蛋,伤害不是不想就不存在的。
它在,而且时刻都在伤害他的爹娘、姐姐,也许不知道哪天,他们就被她害死了。
他想离婚,一开始是冲动,后来和孙二打架,让他越发坚定,跟姐姐聊过他就再也没有离婚的顾虑。
他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人拿捏住自己,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引诱。
他从现在开始要做点正事儿,好好孝顺爹娘,好好过[ri]子。
三姐说得对,成年人就要敢于及时止损。
离婚是对他对爹娘对这个家最好的选择。
孙晓红还在那里叫唤。
周母等人就[yin]阳怪气孙家,“做错事儿不认账,不赔钱,现在不想离婚滚蛋,天底下好事儿让你们占了。”
老孙头儿颜面扫地,再也顾不得女儿了,吼着让老婆子和儿子赶紧帮女儿打包,走人。
他丢不起那人。
再多呆一会儿,林家怕是就要直接摁头他当年设局的事儿了。
林大娘:“不许带打包我们林家的东西!当初你们彩礼折钱,你闺女穿着我们林家的衣服进门,你们孙家真的一毛不拔,一根[cao]都没带过来。侄媳妇就直接跟着你爹走吧,林家的东西你一点都不要带走。”
她一说,几个婆子都冲进西屋,立刻把里面的东西看起来,绝对不能给孙晓红带走。
周母也拱火,“孙家是不是得还一部分彩礼?那可是三个媳妇儿的彩礼呢!”
林大娘立刻去找林父林母,要了当初的礼金单子出来。
林母都留着呢,在墙上的木匣子里。
当年孙家[bi]得狠,那钱是掏空了林家的家底儿,三个闺女的礼金,还有婆婆分给二房的俩金镯子,最后还借了一些外债。
林大娘不识字,就让在场的外姓人念。
一个十来岁读过书的少年接过去帮忙念:“礼金八十八,聘礼折现两百八十八。”
婆子们倒[chou]一[kou]冷气,好家伙!
他们娶个媳妇,除了衣裳、家具这些,礼金一般都是十八块八,这是多的,少的八块八也有。
孙家还真能狮子大开[kou]啊,八十八!二百八十八!
周母大声道:“还个三百不过分吧?”
孙老婆子怒了,“这是当初两家说好的,我闺女也嫁过来这么些年,也给生儿子,给当牛做马……”
“啊呸!”林大娘:“你闺女嫁过来干啥了?整天睡到太阳晒着腚,村里睡不知道?”
老孙头儿也怒火攻心,“你们怎么的?还不让我们走了?”
周母:“还钱!”
孙晓红红着眼睛朝林跃骂道:“林跃,你是死人吗?他们这么[bi]我,你就这么看着不管?”
林跃不看她。
最后还是支书婆子调解,“这样吧,离婚呢,林家就不要追究当年的彩礼,毕竟林跃当初也有错,就当破财消灾。孙家呢,不提当年的事儿,现在也别再多提要求,为闺女殴打婆婆这事儿道个歉吧。”
老孙头儿真的差点一[kou]血喷出来。
最后到底要低头道歉,没教育好闺女如何如何。
闺女别想在四外村找人家了。
老孙头儿咬牙让儿子们带闺女离开。
孙晓红破[kou]大骂,什么脏骂什么,惹得婆子们纷纷让他们赶紧滚。
林跃也吓坏了,没想到孙晓红的嘴巴那么脏。
孙晓红:“妈个X,林跃你个死XX,屋里还有我的衣裳,还有我的钱,还有我的……”
她一直当家来着,家里的分红,三个姑姐给的钱都在她那里呢。
她总共攒了两百多块钱。
那是她的钱!
嫁过来这几年,她真的没有补贴娘家,甚至还抠她爹的钱放在自己的小金库里。
这些年她要带走!
她真后悔呀,就应该早点把钱拿出来藏到娘家去!
她没想到林跃这么绝情,竟然说离婚就离婚。
她以为林跃就是吓唬她,为了让她服软的,她哄哄他,糊弄过去这一场,过阵子他肯定还和从前一样听她的话。
“你给我等着,你个不得好死的东西……”
可惜林大娘不给她机会,连她脚上的鞋子都给扒下来,然后将她推出去。
林姝冷眼看着,心里却感觉一阵轻松,这个伤害盼盼和甜甜、伤害林父林母的孙晓红终于滚蛋了。
看似林家亏了,实际赚了。
三百块钱帮林跃赎回自由,摆脱了孙晓红这个潜在大麻烦,还让他成长起来,也值当。
毕竟男人成长是很玄学的事儿,有些人到老不会懂事,有些人经历大风大[lang]就会成长起来。
比起那些动辄父母祭天、恋人祭天才成长的男人,林跃这算代价小的了。
她拍拍林跃的肩膀,“及时止损很好,你的好[ri]子在后头呢。”
林跃泪水纷涌,赶紧用袖子擦掉,“姐……”
林姝:“……先去大队把离婚书办了吧。”
这年头乡下人结婚基本不去公社领证,都是下定迎亲办酒席就算,顶多去大队写个婚书,然后把女方户[kou]迁过来,以后[kou]粮工分就在这里赚。
离婚……很少离婚的,但是也不是没有,那就去大队写个离婚书,然后把女方的户[kou]再迁回去,[kou]粮工分就不在本大队算。
林大娘挨个跟来撑场子的婆子们道谢,“多亏你们帮衬,要不我们林跃还被拿捏着呢。”
“林跃娘还病着,就先不请客了,回头等家里的石榴[shu]了让林跃挨家给你们送。”
婆子们笑道:“林跃是个聪明娃,一定要考上咱们公社的拖拉机手啊,以后多给咱们大队耕地。”
“是啊,不用愁,林跃这么好的条件,回头一定要找个好的,再不能被骗了。”
支书婆子也安慰林母:“破财消灾去了大麻烦,好[ri]子就来了。你好好养着吧,我们回头来看你。”
其他女人们也纷纷告辞回家做饭去。
林姝进屋和林父林母说说话,看时间差不多就告辞回家。
林母用力地拉着她的手,一时间不愿意放开,她也是想找个主心骨,现在突然发现这个三闺女一下子厉害起来,不怕事儿能主事儿,她不由自主地就想依靠。
林姝:“娘,你放心吧,我说话算话。说养你就养你,你半点都不用担心老了没人养。”
只要林跃不气人,林母再活个三十年不成问题。
改开以后赚钱那么容易,养老更不是问题。
林母点头,抹泪儿。
她突然又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压在头上的大山被搬走了。
以后她就能重新当家做主了! 这感觉!
她一下子来了力气,“别急着走,我给你们擀面条吃。她大嫂,你别走,尝尝我的手艺,我擀面条好着呢。”
她浑身轻松,哪哪儿都不疼了,自己把手背上的针扯下来,下地要擀面条。
她拉着林大娘,“大嫂,你和我一起。”
林大娘:“那我回去拿点细面来。”
看林父林母[jing]神一下子好起来,半点不见颓废压抑,短短几分钟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可见平时的[jing]神压力有多大。
林姝也莫名松[kou]气。
她怕林父林母又在家里胡思乱想,思量什么离婚丢人,亏了大笔彩礼,孙家会不会报复,宝儿可怜等问题,就故意激林父,“爹,家里事儿了了,你准备准备,到时候和林跃一起去考拖拉机手吧。”
林父虽然吹牛行,可真要去他也有点没底,“我年纪这么大……”
林姝:“借[kou]吧?只要人家让你报名,你就只管去试试。你和林跃考上一个咱家都赚了,满工分,一个月好像有十块钱补贴,还有其他各种票呢,多少人都抢破头。我大嫂也去呢。”
林父立刻道:“那我也报名试试,人家不嫌弃我年纪大我就去考。”
林姝:“我们不吃饭了,得回去赶着报名呢,爹你们也赶紧去报名吧。”
林父抱着小孙子,林母重新掌管了家里的钱箱子、粮食袋子,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林母笑道:“老头子,这家又是咱们自己的了?”
林父点点头,“对,是咱的了。”
林母偷摸往外瞅,生怕孙晓红跑回来,“不姓孙了?”
林父哽咽:“不姓孙,姓林!”
林母高兴得抹泪儿,“咱闺女厉害了,儿子也硬气了,以后咱……”
林父揽着她的肩头,“以后咱就算吃糠咽菜也是好[ri]子。”
自己的家自己做主,吃糠咽菜也是好[ri]子,至少不用每天遭受[jing]神撞击。
回到陆家庄,林姝回家做饭,让陆大嫂赶紧去大队报名。
陆大嫂平时大喇喇的,牵扯到亲朋的事儿她无比热心,轮到自己就挺害羞的,有点不好意思去。
林姝就说兴许大哥也没报,让她一起报上,再问问报名条件有没有年龄限制。
林姝需要帮忙,陆大嫂就麻溜去报名了。
她问了问,倒是没限制年纪,不过本大队基本都是十七八到三十五左右的男人报名,女人很少,老人就更少。
林姝倒不是非得让林父当拖拉机手,只是想激他参加一些比赛,让他认清现实,要么踏实学点啥要么别瞎吹牛。
下午陆大嫂也没去上工,而是在家里按照林姝的要求挖鱼池。
等家里人下工陆续回来都加入劳动。
方荻花也没细问林跃的事儿,知道离婚点点头,说了句挺好,也去挖鱼池了。
陆二哥几个则处理大树干。
大树不是简单砍倒就拉倒的,还得修掉树杈,铲掉树皮,然后根据需要决定怎么处理树干。
若是要做大柱子或者大梁,那就挑合适粗度的留着,让木头[yin]干,过两年才能用。
若是需要板子,那也得让木头[yin]干几个月,这样才不会再因为湿度等膨胀变形。
一棵大槐树高大三四十米,砍倒了还得锯成几节,这是很费力气的工程。
基本都是陆二哥和许老蔫在做,陆大哥就是个嘴巴指挥的。
陆大嫂一直兴奋地和林姝说拖拉机的事儿。
林姝就给她讲讲拖拉机都有什么部件。
陆大嫂惊讶地看着她,“三弟妹,你咋懂呢?”
林姝:“这有啥不能懂的?你看小人书上都有呢,以前公社也见过的。”
开拖拉机么,人家也不是直接让你会,而是让你学得快。
她给大嫂开开小灶,大嫂很容易学会的。
大嫂心灵手巧着呢,嗯,除了做饭和针线。
陆大哥还想贬低自己媳妇儿,“你个女人……”
林姝:“大哥,娘可是女人呢,你怕不怕?”
陆大哥一下卡壳了,他怕,怕死了好吧?
林姝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大哥,你到时候如果考不上,大嫂考上了,你可不能不乐意呀?更不能为了你自己的面子,故意让大嫂也考不上,要是大嫂考不上你赖你!”
陆大哥:“啥?她考不上赖我?凭啥?”
林姝:“大嫂这么能干,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考不上?考不上肯定是你故意不让她考上,她照顾你面子。”
陆大哥闻言立刻道:“桂英,你可别顾忌我面子,你必须得考上。”
再不说你娘们儿家家的考什么开拖拉机了。
心里却道:老子必须考上,老子这么聪明还不如你们娘们儿?
这一次拖拉机手选拔不考文化,只考谁学开拖拉机学得快,能尽快上机[cao]作,开拖拉机耕地。
至于修拖拉机,那就是后续培训,顺便提升各人文化水平。
林姝想问陆二哥怎么没报名。
陆二嫂一直盯贼一样防着林姝呢,尤其林姝不给陆绍棠戴孝,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以为)四处瞎溜达,她就觉得林姝想勾搭男人。
她立刻道:“你二哥不去,你不用问。”
林姝没问,陆大嫂问道:“老二,你为啥不去?”
陆二哥埋头干活,手上不停,“学不来。”
大哥大嫂都要去,大哥那么聪明肯定能考上,家里一个去的就行,都去了谁干活儿?
虽然开拖拉机也给满工分,还给补贴,可家里里里外外也不少活儿呢,都不在家这活儿就压在娘身上。
那不行的。
考核前几天,林姝得空就和陆大嫂嘀咕拖拉机的几个关键构造,还给她画图呢。
陆大嫂学得很认知,搞得陆大哥苦不堪言。
陆大哥跟林姝抱怨,“弟妹,你别不懂瞎指挥了,你大嫂做梦都给油门、踩刹车、踩离合的,昨晚上差点一脚给我踹炕下去。”
要不是怕娘打,他都想给林姝看看自己腰上被陆大嫂踹出来的乌青了,真遭罪。
娘们儿家家的,开什么拖拉机!
转眼到了公社考核的[ri]子。
去考核的生产队都给假。
陆大嫂对林姝道:“弟妹,你陪我去呗。”
林姝:“不是有大哥嘛。”
陆大哥:“有什么好怕的?就是开拖拉机呗。”
陆大嫂却坚持让林姝也去,林姝想了想,去见识见识也行。
于是,她就跟着一起去陪考了。
他们家没自行车,几人便结伴步行去。
路上有人看到林姝,惊讶道:“她也去?”
不等林姝说话,陆大嫂大声道:“我弟妹怎么去不得?”
那人看她语气那么冲,不敢跟她顶撞,讪笑一下就过去了。
到了公社前面的广场,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各大队、生产队的社员,十几岁到四十岁的都有,大部分是男人,也有几个女人。
不管男人女人,林姝在这里面都是最打眼的,别人都晒得黝黑,即便是皮肤白的脸蛋、小臂和小腿脚丫子也晒黑,可她露出来的皮肤也都白生生的,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男人偷偷打量的,肆无忌惮瞅的,女人有羡慕夸的,也有撇嘴暗骂狐狸[jing]的。
不管别人如何,林姝都大大方方的。
这些人只是缺少见识而已,社会局限[xing],不是他们故意的。
就这批人,回头都是广场舞的主力,七彩纱巾霸屏的主力。
陆大嫂紧张得很,高大的个子佝偻着,“弟妹,我都忘了。”
林姝:“没事啊,一会儿见到拖拉机,师傅给你讲,你一下子就会了。”
陆大哥看了她俩一眼,三弟妹也太能忽悠了,比他还能忽悠呢。
过了一会儿林父和林跃与几个年轻人一起过来。
几天不见,林父好像又年轻了十来岁,脸上带着笑。
林跃头发打理得清清爽爽,神情轻松,气质更稳重。
见了面几人热络地聊一会儿。
林父说林母的病一下子好了,尤其[jing]神头比以前更好,现在带孩子、做家务,都不要人帮。
林姝也为她高兴,正想问问孙晓红有没有去纠缠,孙家三个兄弟过来,孙二盯着林姝几人的眼神凶巴巴的,很是不善。
陆大嫂当即狠狠地瞪回去,谁怕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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