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眉头跳得更厉害了。

  他的手在背后攥成拳,声音有些自己都没发现的紧绷，“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桑伊摇了摇头，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很奇怪，昨天晚上那位女士为什么说我是你的情人，一般来说,根本不会有人认为一个男人是另一个男人的情人不是吗？更何况,我们两个人无论是关系还是平常地接触怎么看都只是朋友而已。”

  布鲁斯的身体也有些僵硬起来。

  如果桑伊知道布鲁斯就是蝙蝠侠，知道布鲁斯用两个身份来面对他，会觉得被欺骗吗？会觉得布鲁斯在故意欺骗他吗？

  “布鲁斯？”桑伊奇怪地叫道，“怎么了？你脸[se]不太好。”

  “不，没什么。”布鲁斯微笑着，“桑伊，蝙蝠侠和我的确关系很好，你现在想见他吗？”

  布鲁斯的表情实在是太镇定了，看不出任何异常,桑伊心底的那点怀疑又似乎在渐渐地淡去。

  毕竟谁会想到哥谭的花花公子、亿万富豪布鲁斯韦恩,他会是晚上戴上头套打击罪犯的蝙蝠侠呢？哪有正常人晚上不睡觉戴头套出门的……虽然也不止晚上。

  至少桑伊觉得脑子没点问题的人应该干不出这种事。

  布鲁斯看起来也是正常人，不像是神经病。

  桑伊选择了相信布鲁斯，“好吧,我还以为你和蝙蝠侠是……算了,对了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没有什么。”布鲁斯看起来也很平静。

  “那你现在要出去了对吗？”桑伊又问。

  布鲁斯说,“是。”

  “一起出去吗？”桑伊又问。

  布鲁斯滑动了一下喉结问,“你出去做什么？有事吗？”

  “嗯。”桑伊云淡风轻道,“我该找工作了。”

  布鲁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找工作……不是去韦恩集团吗？”

  “不。”桑伊笑了一下，“我想了想,我可能并不适合去那里，你不是要给我找男朋友吗？如果在韦恩集团的话，我不喜欢办公室恋爱。”

  布鲁斯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紧锁着，他声音沙哑起来，“你……有选择的对象了吗？”

  “也许吧。”桑伊摊手，“但是现在不是很确定。”

  明明这应该是布鲁斯之前一直所想的，但是他现在却觉得无法接受了。

  见桑伊转身要走，布鲁斯倏地握紧了桑伊的手，在桑伊疑惑地看过来时，他问，“你不是喜欢……蝙蝠侠吗？”

  桑伊微微笑了笑，“我对蝙蝠侠的喜欢并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喜欢——更何况就算是我喜欢蝙蝠侠，我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呀布鲁斯，你觉得蝙蝠侠会接受我吗？他会喜欢我吗？”

  布鲁斯想说蝙蝠侠喜欢你，布鲁斯也喜欢你。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他似乎只听见了桑伊说的并不是那种喜欢——不是爱情。

  而桑伊也并不需要布鲁斯的喜欢，对桑伊来说，或许是困扰。

  是的，所以布鲁斯不能说。

  蝙蝠侠也不能喜欢桑伊，因为会被桑伊发现自己的身份，会被桑伊发现自己在欺骗他。

  桑伊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和他们不一样。

  他要为桑伊考虑，桑伊只想要安稳平静地生活，所以他不能这样自私的……

  但是无论哪个选择，似乎都很自私。

  ……

  “你在做什么？”达米安蹲在桑伊对面问。

  桑伊回答，“下五子棋，你要玩吗？”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达米安满脸不屑。

  桑伊抬眸看了他一眼，“哦？因为你不会玩吗？可怜的孩子。”

  “这种低级的游戏我不屑玩而已！”达米安气势汹汹地在桑伊面前坐下，“来啊！”

  桑伊微笑：“来。”

  “……”

  “我不信这么幼稚的游戏我会输。”

  “哦。”桑伊平静，“可是你输了。”

  “那就再来！”

  有人陪玩何乐不为，桑伊乐滋滋地继续。

  只有达米安神[se]越来越凝重。

  “这种低级的游戏你已经输了十五次了。”桑伊指了指棋盘，“好玩吗？”

  “一点都不好玩。”达米安冷笑，“再来。”

  桑伊：“……”

  这大概就是[kou]嫌体直吧。

  “我不想玩了。”桑伊把棋子一丢，“我给你找个玩伴吧。”

  达米安疑惑地看向桑伊。

  “提姆！”

  达米安：“……”他就知道，这里除了这个讨厌的跟着蝙蝠侠的罗宾，还有谁呢？

  但是想到这里，达米安又莫名同情桑伊，所有人都知道布鲁斯就是蝙蝠侠，只有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什么都不知道。

  桑伊看不懂达米安的表情，他也不在意。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上面的布鲁斯，对方似乎一直看着他，眼中流淌着他看不懂的[se]彩。

  桑伊微微弯了弯唇，然后上了楼。

  “桑伊。”

  布鲁斯叫住要回房间的青年，“你能过来一下吗？”

  桑伊走到布鲁斯面前，他问，“怎么了？”

  布鲁斯低头看着桑伊，他低声说，“你的唇[se]苍白，是不舒服吗？”

  “苍白吗？”桑伊伸手摸了摸唇，“我不知道。”

  “很苍白。”布鲁斯手指动了动，然后按上了桑伊的唇，如他所想的柔软且饱满。

  桑伊微微睁大眼，他看着布鲁斯，似乎没明白布鲁斯为什么突然上手了。

  但是就算是不明白，他也鬼使神差地，没有丝毫挣扎，任由布鲁斯的手指揉着他的唇。

  布鲁斯眼看着那苍白的唇[se]在他的手指下变得红润起来，他眸[se]逐渐深沉。

  手指不自觉地轻轻往里探了探，他触碰到了湿润的柔软的舌尖。

  “布鲁斯……”

  桑伊有些含糊的、茫然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几分沙哑。

  布鲁斯猛地[chou]出手，看着桑伊殷红的唇，还有那双迷茫地带着水雾的眼睛，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他……为什么没能忍得住。

  “布鲁斯。”桑伊又叫了一声。

  此刻桑伊的声音对于布鲁斯来说，像是催情散，又像是催命符。

  他后退两步，有些狼狈地别开眼，“抱歉桑伊。”

  他说抱歉。

  桑伊微微抬起的手又缓缓地放下，他低声问，“你在道歉什么？因为什么道歉？布鲁斯对我是不是……”

  “我还有事。”布鲁斯离开的背影有些慌乱，像是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

  桑伊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布鲁斯的背影消失。

  布鲁斯。

  桑伊轻轻地呢喃着，“你到底是怎么了？”

  刚才那样暧昧的动作，桑伊并不认为布鲁斯会把那一套用在他身上，可是刚才究竟又是为什么？

  也许，他也该试着找找答案，以布鲁斯现在的状态，肯定不会告诉他的。

  他很在意。

  ……

  “看吧，我就说你肯定会后悔的。”阿尔弗雷德说道，“就算现在告诉桑伊小先生也不晚。”

  布鲁斯没说话。

  “如果桑伊小先生真的和其他人在一起了，你也不会介意吗？不会难过吗？”

  “他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只要那个人能好好地保护他，爱护他。”布鲁斯说。

  “真的吗？”阿尔弗雷德问道，“布鲁斯老爷，你真的这样想的吗？即便是那个人和桑伊小先生拥抱、接吻、上床——”

  “我该走了。”布鲁斯猛地站起来，“已经很晚了。”

  “没错，快天黑了，但是桑伊小先生还没有回来。”阿尔弗雷德微笑着，“布鲁斯老爷，他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庄园，是找工作吗？或者约会？也许现在也在和人约会，或者今天晚上他都不会回来了。”

  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布鲁斯紧绷的身体，补上最后一句，“也许他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阿尔弗雷德！”

  “看吧，他不一样对吗？布鲁斯老爷。”

  ……

  桑伊在咖啡厅坐了一个下午。

  他盯着咖啡厅墙上的挂钟，时钟滴滴答答地行走着，然后滴的一声。

  六点整。

  该回去了。

  但是桑伊没有动。

  直到天彻底地暗下来他才慢吞吞地离开了咖啡厅。

  他也没有直接回韦恩庄园，而是绕过小巷子。

  感谢蝙蝠侠的教导，至少这些底层的攻击者对他来说都没有杀伤力。

  想到蝙蝠侠，桑伊的动作一顿，他因此有点分心。

  面前的□□头就要袭到脸上，被人一把抓住。

  桑伊很确定，他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黑[se]披风在眼前划来划去，警车的声音也响起。

  少年罗宾协助警察把罪犯押上警车，而蝙蝠侠握紧桑伊的手把他拉进了漆黑的小巷子里，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肩膀被搂抱得有些疼，桑伊能感受到蝙蝠侠的下巴抵着他的脑袋，浑身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桑伊有些茫然地拍了拍蝙蝠侠的肩问，“蝙蝠侠，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似乎很难过。”

  蝙蝠侠的嘴张了张，他想说。

  “桑伊，不要走。”

  他想说。

  “我不能接受你和另一个人拥抱、接吻、做－爱。”

  “不能接受你搬出韦恩庄园。”

  “找男朋友也不接受。”

  “不能接受另一个人照顾你，爱护你，把你抱在怀里！”

  “我会嫉妒，会疯掉。”

  也许会再也无法变成布鲁斯韦恩了。

  他还想说。

  “去他妈的温柔善良的恋人，你不能和那些人在一起！”

  “去他妈的危险，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去他妈的普通人，就算你是普通人，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但是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来，会被桑伊当做神经病吧。

  他现在彻底明白了，他不会让桑伊走，就如他想象那样。

  如果桑伊真的会选择一个，无论是选择谁，布鲁斯都会嫉妒。

  说来很可笑，他嫉妒自己，嫉妒被桑伊喜欢的那一部分。

  所以他要告诉桑伊，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不管桑伊喜欢蝙蝠侠还是喜欢布鲁斯韦恩。

  但是他现在不敢说，不能说，也许他在害怕桑伊会拒绝他的每一句话，那么他现在想说的话都将变成笑话。

  他必须要好好地想想，然后找个机会，和桑伊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他也不想桑伊误会他。

  他想要桑伊既喜欢布鲁斯韦恩也喜欢蝙蝠侠，他会好好地保护桑伊，所有人都不能伤害到桑伊。

  无论是哥谭的罪犯还是阿卡姆疯人院的那些人……

  “蝙蝠侠，你很难过吗？”桑伊又问。

  “没有。”蝙蝠侠十分克制地松开了桑伊。

  他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下，又说，“只是今天没训练，担心你出事了。”

  “没有啊。”桑伊挠了挠头，笑道，“只是去咖啡厅坐了会，因为不知道去哪里。”

  因为不知道去哪里。

  蝙蝠侠低声问，“为什么不回韦恩庄园？或者去韦恩集团找……找布鲁斯？”

  “因为心情有些糟糕。”桑伊不自觉地说出心里话，“韦恩庄园……不管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借住的，不适合把自己糟糕的心情带回去。至于布鲁斯、好像我心情糟糕的源头就是他。”

  蝙蝠侠心头一滞，他让桑伊心情糟糕了，甚至桑伊觉得自己不想回韦恩庄园了。

  所以还是因为他的欺骗吗？或者说是他的某个举动……

  “他们把你当做家人的，就算是糟糕的心情也可以吐露出来。”蝙蝠侠声音有些艰涩，“为什么布鲁斯让你不开心了？”

  “那不一样的，不是布鲁斯让我不开心了，布鲁斯很好。”桑伊摇了摇头，又笑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蝙蝠侠轻轻地揉了揉桑伊的脑袋，“那就好。”

  这个动作让桑伊怔了怔，他问蝙蝠侠，“那你为什么难过？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蝙蝠侠说，“没有难过，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桑伊不再追问。

  蝙蝠侠拉上桑伊的手，“我送你回去。”

  他把桑伊拉出那个黑暗的小巷子，桑伊借着灯光去看蝙蝠侠。

  他还是觉得蝙蝠侠真的好像布鲁斯。

  但是布鲁斯已经否认了。

  这种事情，布鲁斯没有隐瞒他的必要才对……吧？

  想到最近布鲁斯的奇怪之处，桑伊又有些迷茫了。

  ……

  达米安站在桑伊面前，他很认真很严肃地看着桑伊。

  但是桑伊在画画，很认真地画画，根本没有多看达米安一眼。

  达米安很不爽，他叫道，“喂。”

  “没礼貌，叫哥哥。”桑伊头也不抬。

  “喂！”达米安又叫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桑伊回答，“画画，要学吗？”

  “我才不学这种没用的东西。”达米安不屑极了。

  桑伊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达米安皱眉，“你今天怎么回事？”

  “什么？”桑伊终于抬头，分出来一点目光给达米安。

  达米安后退一步，他说，“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

  “哦？”桑伊琢磨了一会儿不可思议道，“你该不会没被我怼几句不舒服了吧？”

  达米安：“……你有病啊？”

  “我没病，但是说不定你有病呢。”桑伊的声音充满了愉快。

  达米安震惊地看着桑伊，他说，“我要杀了你。”

  “宝贝。”桑伊咬了一下笔头，笑盈盈道，“你这些天已经说过很多次这句话了。”

  被叫宝贝的少年涨红了脸，他咬牙切齿，“那是，那是因为布鲁斯偏袒你！”

  “现在布鲁斯不在呀。”桑伊眨了眨眼。

  达米安：“……”

  “宝贝，虽然你脾气很差，动不动就威胁人，眼高于顶，但是有一点你还是挺可爱的。”

  达米安下意识问，“什么？”

  “长得挺可爱。”桑伊落下最后一笔，然后将笔和纸一起丢给达米安，“让我的耐心都多了无数倍。”

  达米安：“……”

  他看看桑伊的背影，又去看桑伊丢过来的画纸，然后愣了一下。

  桑伊画的是……他。

  咧着嘴做鬼脸的达米安，是桑伊出房门的时候，为了吓到桑伊而做鬼脸的他。

  虽然桑伊并没有被他吓到。

  桑伊听见身后达米安不屑的声音，“画得丑死了。”

  “哦，那是你长得丑。”桑伊回答。

  达米安：“我一定要杀了你！”

  阿尔弗雷德从旁边提醒达米安，“提姆少爷说，这句话你最近说了八十八次，加上这次就是八十九次。”

  “我要杀了德克雷！”

  桑伊逗完了小孩后心情愉快。

  他照旧趴在窗户上往远处看。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桑伊可以看许久，有时候他会抱着本子画画。

  能反反复复地画很多次也不会觉得枯燥。

  天[se]渐渐地暗了下来。

  布鲁斯已经超过了平时回家的时间了，不仅如此，提姆也不在。

  他还能听见达米安吵闹的声音。

  直到桑伊昏昏[yu]睡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如果没听错的话，那是蝙蝠车的声音。

  尽管只听过一次，但是桑伊很确定自己听见了。

  还有……

  “布鲁斯！你疯了吧？”

  这道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我是追人来到的这里，你一见面就揍人怎么回事？”

  蝙蝠侠的手停下来了，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有什么奇怪的人来到了韦恩庄园附近，超人并不是因为知道了桑伊在这里所以才来的，而是因为追那个人……也许是危险的人，也许是超人感觉到危险的人。

  总之不是因为桑伊。

  那个人暂时应该不会在哥谭闹事，布鲁斯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希望桑伊已经睡着了。

  绝对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桑伊知道蝙蝠侠是布鲁斯，他已经计划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桑伊他是蝙蝠侠的。

  所以现在不行，会被误会的。

  蝙蝠侠这样想着，沉声问，“人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人现在在哪里？”超人气笑了，“因为你，我跟丢了！”

  蝙蝠侠：“……”

  他说，“既然他在哥谭，那就该我来管，你立刻马上回到大都会。”

  当然，蝙蝠侠以前也很烦超人来多管闲事，但是今天的语气不一样。

  超人敏锐地察觉到。

  他说，“那人是从大都会过来的，我不能放任他不管。”

  “现在他人在哥谭，跟你有什么关系？”蝙蝠侠冷冰冰说着，“你赶紧走。”

  超人站在半空中，他低下头，“布鲁斯，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坏事怕被人发现吧？”

  “闭嘴！”蝙蝠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是布鲁斯，我是蝙蝠侠。”

  超人：“……”

  “你走不走？”蝙蝠侠又重复了一遍问。

  超人说，“不行，没有逮到那个人我不会走。”

  蝙蝠侠这次懒得和超人废话，直接出了手。

  两个人在月下你来我往。

  忽然，蝙蝠侠的动作停在原地，他绷紧了下颚看向了一个方向。

  超人及时停止自己的攻击，“你在干什么？怎么突然——”

  超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很快，他迫不及待的叫着，“桑桑。”

  “桑伊。”蝙蝠侠也叫出桑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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