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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楚音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原来陆景灼之前说“不会想她”是真的。

  她偏偏不信,还捶他,说他[kou]是心非。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楚音的脸更烫了,有种无法承受的羞耻感。

  也不知陆景灼现在对她是个什么想法。

  设身处地,假若她是陆景灼,大约是觉得她撞坏了脑袋……

  楚音手指轻轻揉着太阳[xue]。

  她到底为何会犯这种错?

  是因为眼睁睁看着他受了八年的折磨,故而理所当然觉得他用情至深,一开始便会喜欢自己?还是她太急于想要一个圆满的人生?

  她不清楚。

  想来想去,可能是重生后,高兴得昏头了吧!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她还是能做回那个端庄贤淑,行止有度的太子妃的。

  却说陆景灼跟陆景睿送姜皇后回去坤宁宫时,江玉媛踉跄着从侧殿出来。

  “娘娘,圣上跟堂婶他们都走了吗?”她露出着急的样子,“我本来想着,哪怕再不舒服还是要去送一送……这下怎么办,堂婶只怕要失望了。”

  小姑娘头发松散,面[se]苍白,楚楚可怜,姜皇后宽慰道:“无事,我跟善慧说过你的病情,她不会怪你。”

  “多谢娘娘,”江玉媛瞥到陆景灼跟陆景睿,忙上前行礼,“原来表哥,三表哥也在……”

  陆景灼没说话,陆景睿倒是好奇:“你得了何病竟留在宫里?”

  “回三表哥,我是因为中暑。”江玉媛鲜少见到陆景睿。

  这少年生得极为秀丽,雌雄难辨,很容易让人记住,可惜不得宠,就是个做偏僻之地藩王的命,她的视线很快落在陆景灼身上:“表哥,上回打搅您用饭,我还未曾好好道歉。”

  “不必,”陆景灼也不知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看向姜皇后,“母后,今[ri]起得早,您好好歇着吧。”

  他的目光连瞬息都没有停留,江玉媛的心顿时一凉。

  “表哥……”她忍不住道,“上回您给我请了马院正,可他去燕山了,我现在该请哪位太医呢?”

  这似乎不该问他吧?

  陆景灼淡淡道:“你既是坤宁宫的客人,自由母后负责。”

  “是啊,你别担心,太医多得是。”姜皇后道,“小小一个中暑,总能看好的。”

  江玉媛抿起嘴,不敢再多言,生怕惹陆景灼不快。

  这些举动都落在陆景睿眼里,他嘴角牵了牵,江玉媛似乎是看上他的兄长了。

  难怪那几次他总觉得江玉媛叫“表哥”叫得很甜,轮到“二表哥”,“三表哥”时,就没有什么甜味了,单纯只是个普通的称呼。

  可惜大哥不近女[se],有个太子妃已经足够,哪里还会多添一个侧室?

  江玉媛实在是打错算盘。

  陆景睿道:“母后,要不请徐太医吧,孩儿觉得他的医术仅次于马院正,刘院判,前年孩儿也中过暑,就是他看好的。”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就请徐太医。”

  江玉媛见状忙道谢:“多谢三表哥。”

  “你谢得太早了,”陆景睿打趣,“等治好再说吧,我观你的症状比我那时要严重。”

  做贼心虚,江玉媛脸颊微微红了红:“是我……我身子不如三表哥康健。”

  “哦?”陆景睿挑眉,“莫非你也体弱,与大嫂一样?”

  “不是,我没太子妃那么……”江玉媛有点结巴起来。

  身子弱可不是好事。

  像楚音这样的,来个月事都要看太医,指不定活不长或者很难再怀上孩子,那多少会影响她太子妃的位置,所以她的身子决不能比楚音差。

  江玉媛自觉说错话,立刻做出头晕的样子,摇摇[yu]坠。

  青霜吓一跳,急忙上前扶住她。

  姜皇后吩咐宫女:“快去请徐太医。”看向陆景灼跟陆景睿,“你们回去吧。”

  那二人行一礼,告辞离去。

  好好的机会又没了,江玉媛靠在青霜肩头,恼恨自己不够机灵,竟在关键时候犯错,不过这陆景睿也着实多事,谁要他提建议了?

  他不开[kou],她也不会说自己身子不好。

  江玉媛为此讨厌起陆景睿来。

  巳时的烈[ri]十分毒辣,将玉辂照得处处发烫。

  建兴帝的耳朵“嗡嗡”的响,被两个孩子吵得受不住。

  陆珝却还在问:“皇祖父,这马儿为什么身上长黑点呀?”

  “这不是黑的,是黄的。”陆珍道。

  “是那一只,不是这只……”

  建兴帝端起凉茶润了润喉咙,而后命车夫将玉辂停下,探出头跟贺中道:“把他们两个马上抱去给太子妃……就说两孩子想娘亲了。”

  贺中一直陪在身边,十分理解天子的感受:“是,奴婢这就去办。”

  他翻身下马,将陆珝先抱在怀里,又命另外一名内侍去抱陆珍。

  太子妃的宝车就在后方。

  贺中过去行礼道:“太子妃,圣上说不好将您跟两个孩子分开太久,故而命奴婢抱来,他们也很想您。”

  一个时辰,有点快。

  楚音忍住笑:“好,劳烦你。”

  两孩子见到娘亲,一起扑上来:“娘,皇祖父的车比这个大。”

  “那当然,皇祖父是天子。”

  “天子是什么啊?”陆珝问。

  “天子是受天命而立的帝王……”他肯定听不懂,楚音转移话题,“你们是不是老问皇祖父问题啊?都问些什么?”把公爹弄得一个时辰就熬不住了。

  “刚才哥哥在问马。”

  “嗯,拉车的马,长了黑点的。”

  “还问了什么?”楚音道。

  “问皇祖父喝的什么水,苦苦的,很难吃。”

  “不是,那是茶。”

  “你们祖父喝得是凉茶,继续说,还问了什么,”楚音捏捏两人的小脸蛋,“好好想想。”

  “……问皇祖父那个飞在天上的东西,哦,叫旗。”  “旗上的东西,好奇怪。”

  “皇祖父可告诉你们是什么?”

  “嗯,是什么鸟……”

  “……”

  时间在乱七八糟的对话中不知不觉过去了。

  午时,车队停下,内侍们忙着设桌椅,摆午膳。

  宝成公主摇着纨扇下来:“路上可真热,幸好我带了几块冰……哥哥,这寒瓜,桃子现在都是凉凉的了,肯定解暑。”她命丫环端过来。

  唐飞燕瞧见,惊喜道:“姑姑,您太细心了,幸好有您,我们这会儿才能享福。”

  寒瓜切开来红彤彤,十分诱人,咬一[kou],凉气顺着喉咙往下流,确实舒服。

  建兴帝笑眯眯道:“有心了,坐下吧。”

  宝成公主便坐在建兴帝身边。

  楚音要带两个孩子,自是最后一个才到的。

  建兴帝见到孙儿孙女,立刻想到带孩子的不易,瞧这儿媳又顺眼一些:“阿音,你也过来坐……尝尝善慧拿来的寒瓜,给珝儿,珍儿也尝尝。”

  “多谢父皇,姑姑。”楚音应声过去。

  陆景辰夫妇反而是最后落座的。

  唐飞燕心头暗恼,想起刚才玉辂在中间停了一下的事,忽然道:“嫂嫂,珝儿,珍儿怎么在你那边呢?我记得之前明明是跟父皇在一起的。”

  定是两个孩子不讨喜,公爹受不得还了回去。

  楚音跟她有过两世的相处,哪儿不知她什么想法,叹息道:“都怪我,教出了两个小皮猴,父皇脾气好能忍他们这么久,我平[ri]里还得要小豆跟七娘帮我才能应付过来。”说完朝建兴帝道歉,“儿媳失职,请父皇见谅。”

  建兴帝淡淡道:“无妨。”

  瞧这“硬邦邦”的两个字跟脸[se],公爹想必是对楚音不满了。

  确实,没把孩子教好就是母亲的问题嘛,太子殿下要听课,平[ri]肯定没空管,但唐飞燕嘴上却宽慰起楚音:“嫂嫂,你带两个孩子委实辛苦,难免有差错,人无完人。”

  真是什么话都给她讲了。

  楚音笑笑,没搭话,喂孩子吃寒瓜。

  因为这一招唐飞燕使得较为隐晦,陆景辰没觉察出,正侧头讨好宝成公主。

  “姑姑,听说您想寻高僧法明的舍利子?”

  “对,你知道下落?”

  “侄儿认识一个人,他可能知……等侄儿问到了再告诉姑姑。”

  宝成公主十分高兴,拍一拍他的手臂:“好啊,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不得不说,比起她那冷[xing]子的大侄儿,二侄儿贴心多了,首先,那张脸看了就叫人愉悦,总是眉眼含笑,如[chun]风温煦,再者,态度恭敬,不求都应。

  不过宝成公主也不傻,拿人手短,她得了陆景辰的好处肯定会付出代价。

  “得了舍利子,我定请你吃饭……还有我府上的东西,随你挑。”话得讲清楚,她不可能为一个舍利子就冒然去劝兄长换个储君。

  说实话,除非陆景灼变成她的敌人,不然她是不会[cha]手的。

  “只是举手之劳,问一问,哪要姑姑破费呢。”陆景辰也没想过凭这件事就能动摇宝成公主。

  拉拢人心没那么容易,所以他愿意等。

  五年,十年,或者更长都行。

  帝位固然令人向往,但命也得保住,他是不会用激烈的手段的。

  “是了,姑姑,您怎么没把姑丈……”陆景辰正要关心下江羡,却听身后传来几声犬吠。

  四周的兵士马上戒备起来,楚音往东面看去,发现远处原来是一片碧绿[se]的芋田。

  田地里有两条狗在叫,还有些农人路过。

  如果是麦田的话,可能已经被蝗虫吃光了。

  楚音想起易简,忍不住问建兴帝:“父皇,易大人推行防治蝗灾的办法可顺利?”虽然她让他提早上了京城,可也不知会不会又遇到阻碍。

  当然,可能[xing]很小,毕竟有公爹盯着。

  建兴帝睨她一眼,打趣:“怎的,怕不顺利,朕罚你?”

  “儿媳甘愿受罚,但儿媳也是真的担心……”

  “有何担心的?此前阻挠的官员朕已经杀了,看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楚音咋舌。

  公爹真是雷厉风行。

  “是儿媳多虑,儿媳以后再不会问了。”

  这件事楚音功劳最大,建兴帝见她是出于真心,便道:“易简建议百姓八九月种植芝麻,豌豆等作物,朕打算让景灼督察,到时你跟着去看看吧。”

  楚音眼睛一亮,笑道:“多谢父皇。”

  唐飞燕闻言浑身冒酸,不知建兴帝为何如此。

  不是刚才还在怪楚音带不好孩子吗?

  可她不敢质疑。

  建兴帝的目光又落在陆景辰身上:“景辰,你到时也跟着景灼去学习学习。”

  “是,父皇。”陆景辰大喜。

  唯独唐飞燕没被提到名字,立时像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掉了。

  膳后,车队又开始向着燕山进发。

  在次[ri]的清晨,楚音透过车窗看到了像一把利剑,穿入云层的燕山。

  不知是不是此地水汽重,风吹入车厢,带来一阵阵的清凉。

  好舒服。

  楚音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从马车里下来,兴奋地道:“珝儿,珍儿快看,这就是燕山,等会我们就要上去了!”

  而远在京城的陆景灼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疏。

  不用东凌报时,看窗外的阳光,他便知已到辰时。

  楚音跟孩子们应该在燕山了吧?

  他脑中浮现出她委屈的说“哭着要殿下”的样子。

  十五[ri],在她眼里竟好像是十五年,为个短暂的离别,千般撒娇,百般痴缠。

  所以现在分别了一[ri],她有没有想他想得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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