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想 摸吧
乌憬根本没想过他的寝殿被擦得一尘不染,怎么还能在床榻下留着这些被他当成宝的破烂玩意儿,无非是被人默许着。
只是当时宁轻鸿听宫人禀报过后,只阖了阖眼眸,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没人管着,今[ri]乌憬好生生地睡到了自然醒,现下可谓[jing]神奕奕,一点也没有昨[ri]被吓得[jing]神萎靡的样子,照旧扯着燕荷的衣角问了一句“哥哥在哪里”,就兴高采烈地去吃早膳了。
乌憬心里想得很好。
宁轻鸿不在,他待会儿吃完就可以跑去御花园找狗狗玩了,昨天没有撸到的,今天他要上上下下撸一遍!
结果刚出门就被拦了下来。
燕荷挡在天子跟前,“陛下,您要去哪?”
乌憬困惑地看着她,听不懂燕荷姐姐在说什么,只往旁边跑,“让,让。”
意思是让燕荷让开。
身为傻子的天子一向很爱玩,只有九千岁能治得了他,在燕荷面前,就是个让她头疼的无知小孩。
燕荷又问,“你想去哪里玩?”
乌憬被她拉着袖子,哪都去不了,“找狗狗玩,姐姐带乌乌去找狗狗玩。”
燕荷摇头,“不行。”她尽职尽责,说着今[ri]内卫府传过来的命令,“千岁爷吩咐了,您今[ri]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去御花园。”
怕乌憬听不明白,又换了种说法,“总之不能去那只狗。”
乌憬瘪嘴,“不要。”
这人怎么还记隔夜仇,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
他不想让燕荷为难,又要演好这个小傻子的人设,只能不停地拉别人衣角,伺机寻找着偷溜的机会。
他偷溜也不是真的遛,到时候真跑没影儿了,挨罚的肯定是燕荷,只是做做样子。
哪曾想乌憬刚往殿门跑几步,大殿内的宫人流水般涌上来,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接一个地朝乌憬跪了下来。
以身做人墙。
大殿的门霎时被一群跪伏下来的身子挡住,仔细看,还能瞧见有些人不停地发抖,生怕陛下跑出去,他们小命今[ri]就不保。
乌憬愣愣地站在原地,装作有些害怕地小跑地躲到燕荷身后,一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他方才还只是玩玩而已,现在看这架势,是真的有些被吓到。
燕荷只道,“陛下,回去罢。”她恭恭敬敬地弯身请天子回去。
乌憬恹恹地被领回去晃自己的拨[lang]鼓了。
他被迫在寝殿闷了一上午,是真的怕了九千岁这脾气了,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生气。
他明明没有用手摸那个狗狗。
那个布老虎都被乌憬泄气地揉得有些变形,怕被人发现,又小心调整回去。
一直到午膳,才有宫人领他出了殿门。
什么都未说,只让乌憬跟着走。
平常都是燕荷端着食盘过来的,现下换了个陌生的宫女姐姐,乌憬一下就想明白是谁要见他了。
果不其然,他被带到了寝殿,见到了一身[shu]悉的绯红官袍。
宁轻鸿似乎也才到,此时端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净着手,桌上的菜已经用银针试过,拂尘正在布着膳。
乌憬小心地扒拉着门缝看里面,不敢进去。
昨[ri]哥哥扔下他走了,小傻子当然也能察觉出来对方的情绪。
千岁爷不开[kou],
也没人敢去引天子进来。
乌憬只能闻着饭菜香,不停地忍着[kou]水。
宁轻鸿只一抬眸,就瞧见怯怯探个脑袋,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少年天子,他似乎笑了下,对乌憬招手,“乌乌怎么不过来?”
乌憬这才亦步亦趋地走了进去,焉了吧唧地停到人跟前,以为别人发现不了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吃的,但又不敢坐下来动筷。
知道哥哥生气了。
宁轻鸿面上却丝毫不见这丝情绪,语气依旧温和,“吃吧。”
乌憬眼一亮,看了宁轻鸿一眼,又一眼,试探地问,“乌乌吃?”
他真的真的吃了?
宁轻鸿笑吟吟地“嗯”了一声。
乌憬虽然提心吊胆着,但嘴里是一[kou]都没少吃,只是不同往[ri]一般放得开,见宁轻鸿静静用膳,似乎当真不气了,才放下一[kou]气。
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一顿膳过去,宁轻鸿净手净面,用了盏清茶净[kou],乌憬[shu]悉地看着他起身,知晓这人是要往御花园去了。
他也乖乖地站起来,想向前两[ri]一样跟过去。
只是刚起身,就被宫人拦住。
这些宫人什么都未说,只是无声无息地跪在乌憬脚边,用[rou]身作铜墙铁壁,拦着他。
让乌憬只能眼睁睁地看宁轻鸿越走越远,只留下一个清冷冷的红袍官服背影。
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他要折寿了。
乌憬根本不习惯别人跪他,前面跪一个,他就慌不择路地转身,无论朝哪个方向,都有拦路人跪在他跟前。
急得都要哭了。
“哥哥!”
乌憬憋不住气,“呜呜”叫着开[kou]了。
宁轻鸿步伐一顿,在殿门[kou]停下,从善如流地回过身,长身玉立,不紧不慢地抬眸看过去。
乌憬像唤着救命稻[cao],泛红的双眼格外无措,明明无人碰他,却被这一出[bi]得仿佛陷入了绝境。
瞧着又可怜又可爱。
宁轻鸿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问,“怎么了?”
他开了[kou],宫人们才跪伏着后退,让出了一条路。
一条只能让乌憬走到宁轻鸿跟前的路。
乌憬立即小跑着过去,当机立断就像个小炮弹似的投进宁轻鸿怀里,[ru]燕投林般,死死抱着人不松手,“乌乌也要走。”他语无[lun]次,“跟哥哥玩,要跟哥哥玩。”
宁轻鸿一动不动,只问,“乌乌要跟哥哥一起去御花园吗?”
乌憬瑟缩着将脸埋进去,一直点头,“去,乌乌去。”
换作平常,宁轻鸿已经安抚着拍着他的背了,但现在仍旧未有动作。
乌憬笨拙得很,不晓得怎么让这事过去,只会埋脸道,“哥哥不生气。”他反复地说“乌乌错。”
“不摸狗狗了。”
“乌乌没有摸狗狗的。”
宁轻鸿轻笑着,“哥哥没有生气。”
乌憬固执地说,“哥哥生气。”
宁轻鸿才很无奈地抚着乌憬抵在他胸前的脑袋,指尖顺着一头乌发,“哥哥只是在教乌乌要如何学会说话。”
乌憬重复宁轻鸿的后两字,“说话?”
“哥哥有没有教过,乌乌想要什么,就要开[kou]同我说。”宁轻鸿轻声,“趁我睡着时乱跑,乌乌怎么这般不听话?”
乌憬小鹌鹑似的低着脑袋,呐呐地不出声,好像有点明白这人在气什么了。
乌憬只摇脑袋,“没有乱跑,乌乌听话。”
宁轻鸿似笑非笑,“是么?”他说,“既然乌乌学不会,以后便再也不用去御花园了。”他松了手,好像想就这般离去。
乌憬害怕地抱紧人,“乌乌跟哥哥玩,要跟哥哥玩。”当真要被欺负得掉眼泪了。
于是宁轻鸿又停下来,再问了一遍,“乌乌想去御花园玩吗?”
乌憬直点头,“要去,要跟哥哥去。”
宁轻鸿继续问,“那乌乌想跟御花园的那只小狗玩吗?”
乌憬不敢点头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地出声,“想。”
“乌乌想跟狗狗玩。”
宁轻鸿突然低低笑起来,嗓音轻柔,“好。”他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乌憬的发,“哥哥同意了。”
他同意,乌憬才能去。
乌憬硬着头皮,“谢谢哥哥。”
他慢慢松开宁轻鸿,晓得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乌憬总算知道为什么他都隔着层袖子摸那只狗了,为什么宁轻鸿还同他生气了。
他根本猜不透他分毫的喜怒。
但乌憬已经抱住这条大腿了,还是他主动的,现在发现并不是那么好抱之后,想后悔都来不及。
御花园的宫人正抱着那只小瘸狗候着,乌憬一来,就毕恭毕敬地放进天子怀里。
乌憬隔着层袖子抱着,眼巴巴地看向宁轻鸿,“乌乌摸?”
宁轻鸿阖眸,“摸吧。”
乌憬才敢伸出指尖,抱着那只小黄狗撸了个爽,宁轻鸿只淡淡品着茶,当真如他所说的,没有不高兴,也没生出别的情绪。
拂尘低眉说着御花园哪的景[se]最好,哪株价值千金的花开了,让千岁爷起个兴致去赏赏。
一边走一边停。
停在湖边时,还拿了些鱼食洒进去,看池子里的鱼儿们争相踊跃地吃着,很有闲情雅致。
等乌憬玩够了,又拿着湿帕子将他沾了一手的狗毛擦干净,宫人端着铜盆退去,宁轻鸿微微抬手,就有个太监抱着什么上前来。
乌憬仔细一看,眼睛就挪不开了。
是那只小狸猫!
拂尘笑,“太妃听闻千岁爷要讨这个,二话不说便送了过来,还说不用送回来了,您直接拿去。”
避瘟神一般,当真是供起九千岁绕着走。
众人心知肚明,拂尘仍是道,“太妃娘娘一片好心,老奴就直说只是陛下想抱去玩一会儿,爷您不打算夺人所好。”
千岁爷的府上是不可能养这玩意儿的,也不可能今[ri]就送到养心殿让乌憬的宫人养着。
拂尘瞧得清楚,主子这是钓着人呢。
毕竟小孩就爱这些小玩意儿,若是一下子满足了,便不听话了,虽然天子不是孩童,但脑子是个不中用的,倒也没差。
只是乌憬不知晓,呆呆地看着宫人把那只小狸猫放进他怀里,有些手足无措地抱着,听宁轻鸿说,“乌乌既然喜爱这些小玩意儿,哥哥就给乌乌玩。”
“只是不能玩太久,要还回去的。”
“下次还想玩——”
乌憬下意识接[kou],“要同哥哥说?”
宁轻鸿应了。
怀里的小[nai]猫被宫中的规矩养得很乖,“喵喵”叫着[tian]人的指尖,乌憬感受着那份黏糊糊的暖意,忍不住开心了一下,仰起脸。
“乌乌记住了。”
少年天子瞧上去,竟养得比这猫还要乖得过分。:,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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