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054 “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感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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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微泄出一点白,桑离和崔婉凝被押至城楼。
伏天喉命人把她们紧紧缠住,一左一右分别站在他的身侧。
晨雾有散去的迹象。
城脚下黑压压站着伏天喉的兵马,就连空中都严阵以待。
崔婉凝一夜未眠,此时显得憔悴不堪。
她的身子比不过这些仙魔,生来便是凉寒之体,如今脸[se]苍白,站在人高马大的男人跟前,羸弱得更像是一张纸。
桑离比她[jing]神。
除了衣裳上沾了几片灰尘,脸蛋依旧是白莹莹的,就连眼神光都很亮,亮闪闪的,看起来心情还很好。
她站得笔挺,霞光盖在她肩头,轻薄一层,不像是俘虏,更像是几[yu]腾空的长仙,让不少魔族都看待了去,不禁羡慕起厌惊楼的好福气来。
荒城寂寂无声,所有人都在盯着一个方向看。
终于,城门破开,一匹赤[se]三头狼映入众人视线。
驭狼者一身蟒纹玄青长袍,头戴蛇玉冠,孤身一人,缓缓前来。
“主人,厌惊楼来了。”
他的身后是空[dang][dang]的城门。
伏天喉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笑道:“厌惊楼,你竟真有胆子一人前来。”
厌惊楼仰头看着墙上:“对你,不必大张旗鼓。”
轻描淡写间门满是轻蔑。
伏天喉怒从心起:“当[ri]不善狱,你杀我大哥,又害我被俘,在那归墟海里饱受百年的酷刑!这笔账我非要与你算的清楚!!”
伏天喉更是懒得与厌惊楼废话,一左一右揪扯起二人衣袖,强行把她们拽上城墙。
脚下的立地面都没有一只鞋子长,高度让人眩晕,若是站立不稳,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崔婉凝唇无血[se],满是惊恐地注视着下面的厌惊楼。
“听闻这里头,有一个你找了千年才找到的小情人儿。”伏天喉高声道,“我也不知她是谁,不过我伏天喉没有你无情,你可以从中选一人放走,其余那个……就用来祭奠我兄长!”
起风了。
狂风席卷而过,刹那间门雾气作散。
梧桐萧萧,斜阳寒[cao]。
城墙之上是一片破败与荒凉。
厌惊楼撩起长睫。
他最先看向的是崔婉凝,她的身体在寒风中小幅度颤抖着,眼角隐忍着一滴泪,神[se]中还掩藏着一丝对他的哀求。
厌惊楼心中微动,却又忍不住去看桑离。
比起满身恐惧的崔婉凝,她更像是个局外人,站得直直的,迎风招摇,好似一只鹤。
厌惊楼收回视线,“本座凭什么信你?”
“你大可不信!”伏天喉伸出手,拇指上的戒指变成一条双头毒蛇,一左一右缠上二人,毒蛇的獠牙正对她们的咽喉。
“老子倒要看看,是你来得快!还是我这蛇咬得快!!”
蛇信子距离她们的皮肤只有一寸。
崔婉凝最怕蛇虫,恐惧让不由得落下眼泪。
桑离余光瞥去。
蛇细细的,黑黑的,头上竟也有一双小角,像极了黑皮肤的寂珩玉。
想到寂珩玉,她眼睛一亮,小小声对它打招呼:“你好呀,小蛇~”
毒蛇困惑地对她歪了歪脑袋。
她侧头一笑,笑容刚好落进了厌惊楼的眼里。
一瞬间门,他的神[se]晦暗不明。
“我数三个数,若你不选,她们谁也别想活!”
“一——!”
“二——!”
厌惊楼恍然间门忆起自己的童年。
他是棺材子。
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吃了母亲的血[rou],才侥幸活下来的。
母亲下葬那[ri],也是他的出生[ri]。
他本不姓厌,惊楼是母亲赐他的[ru]名,只因父亲厌他,便用“厌”这个字当做了他的姓,同样也是在表达着他对这个孽障的不喜。
厌惊楼自小就展现出了与旁人的不同。
聪明,怪异,力气奇大,这更让村民对他避之不及。
六岁时,父亲抵不过流言蜚语,想要用一根麻绳把他绞死在河里,他逃了出来,至此过上漂泊无依生活。
他不想被骂怪物,想要朋友,想要人爱,于是掩饰起自己的不同,就算被打断一条腿也没再尝试过反抗。
他小心翼翼地苟且偷生着。
直到有一天,有人救起了他——
她叫落婉婉,年龄不大,每天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叽叽喳喳。
“阿厌,有人生来是天上仙,而非地上[cao],他们只见你落魄;只有我见你不同。”
“阿厌,若你真的无家可奔,无路可走,便回小重山来。”
那时的厌惊楼没好气地回答:“小重山也没我的家。”
她笑意吟吟地说:“我给你盖一个家,铺一条路,你顺着路回来,便能找着我。”她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后来他如约回到了小重山。
小重山里却没有了落婉婉。
鬼吹岭的风冷清得很。
厌惊楼凝着城墙上的二人,思绪一点点摇晃回来。
“我要……”
崔婉凝一点点瞪大了眼睛,胸膛中的期盼几乎要跃出来。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未等众人听清他说了什么,一把长剑忽然破风而来,噗嗤一声刺穿了他的胸膛。
世界跟着静了。
崔婉凝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眼底的泪珠滚落,“阿厌——!”
凄厉的声喊[dang]于四周,良久都不曾消弭。
伏天喉倒吸[kou]凉气,近乎咬碎一[kou]牙齿,“谁?!!”
桑离顺着剑来的方向看去。
最先看到的是一匹白马。
雪白马驹走得从容不迫,马上那人也渐渐映出全貌。
厌惊楼胸上还[cha]着剑,嘴里大[kou]大[kou]吐着血。
他无暇顾及伤[kou],眼神间门满是诧异。
寂珩玉已并肩停留他的身侧,然而并没有在乎厌惊楼如何,只是颇为闲散地注视着城墙上的三人。
“我帮你做出了第三个选择,不谢。”
这句话不知是对伏天喉说的,还是对厌惊楼说的。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反倒是桑离淡定了。
嗯,不愧是他。
确实是寂珩玉能做出来的事。
“寂、珩、玉。”
厌惊楼唇角带血,咬牙切齿。 寂珩玉这才想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扭过头对他挑了挑眉:“看你如此难以抉择,本君就先帮你自我了断了。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厌惊楼气得不轻,又哇地声吐出[kou]血来。
城墙上的人面面相觑,属下小心翼翼观察着伏天喉的脸[se],“主人,怎、怎么办?”
伏天喉脖颈青筋绽开,那双镶嵌了兽瞳的眼睛更像是要爆出来一样。
“寂珩玉既然来了,说明就不会放过我们。”他咬牙说,“开阵!让他们都死在这儿!!”
伏天喉提前在此设下了九天都篆鬼杀阵。
此处靠近鬼蜮,此阵可以瞬间门召唤万鬼现身,以他一人之力,难抵整个鬼蜮!
在这焦灼之际,一颗小石子不偏不倚砸在了桑离脚边。
桑离眸光闪了闪,不动神[se]地瞥向身后,注意到那个[shu]悉的影子,她瞬间门领悟意思。
她按兵不动,又打量向周围。
伏天喉只带了两个人上来,之前那个人离开后,就只剩下昨天那个大汉了。
她再次看向旁边的小蛇。
小蛇睁着双豆豆眼,蛇信子时不时吐一下。
伏天喉正忙于与寂珩玉对峙,顾不上这边的情况。
她眼疾手快,找准机会抓起毒蛇飞跃下城墙,一把抵住大汉咽喉。
毒蛇獠牙发狠刺入大汉血[rou],近乎是一击毙命。
同一时,司荼甩出琉云鞭,朝后缠住伏天喉脖颈,手臂施力,用力将他拖了过去。
桑离趁机抢夺下他手上的蛇戒,转身便是跑。
见崔婉凝还愣在原地,桑离情急之下喊了声:“愣着干什么!跑啊!!”
崔婉凝这才回过神,连滚带爬地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此次变故让伏天喉脸[se]铁青。
他的五根手指如同树枝般延展开来,绕过身后,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司荼的手腕。
滋啦!!
那只长手迅速窜出魔火,瞬间门烧得司荼皮开[rou]绽。
“司荼!”
桑离看了看戒指,毫不犹豫地召唤出那条双头毒蛇,对着伏天喉丢了出去。
毒蛇迅速伸长,一[kou]咬住伏天喉臂膀。
忽如其来的剧痛迫使伏天喉松开手,很是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宠物。
“你们……”
借此机会,桑离搀扶着司荼向下逃离。
司荼气得不轻,一边跑一边骂她:“你这个不省心的,说好买点心,结果害我和你成了点心。”
“是是是,是我的错,别说了,我们快走吧。”
“我偏要说,你和那个厌惊楼到底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威胁你了?我就知道,自古以来茅坑配臭屎,狗男配贱女,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唔……”
说话间门牵动到伤[kou],司荼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情况危险是危险,桑离想笑也是真的想笑。
司荼没好气地瞪她:“你还有脸笑……”
桑离没脸笑了。
她笑不出来了。
堵在前方的是密密麻麻的魔族,就算有一百个她也闯不出这铜墙铁壁。
情况危难之际,一片巨大的[yin]影覆盖而下。
“桑离姑娘,快上来!”
桑离仰起头,冷不丁对上一张崎岖险峻的面庞。
她只能用崎岖险峻来形容,一瞬间门以为是伏天喉派来的杀手锏,愣了半晌,从对方的声音中辨认出身份,不确定道——
“岐师兄?”
“是我。”岐挥舞巨翅扫开一大匹人马,横冲直下,“上来。”
桑离不敢耽误,搀扶着司荼跳了上去。
岐带着他们飞离出鬼吹岭,她忍不住看向下面,从高处俯视,寂珩玉一身白衣分外显然,他的四面都是包围过来的雾阵和魔兵。
“寂珩玉怎么办?”
“鬼杀阵很快开启,君上命我护你们逃离,他留下来以作掩护。”
岐话音刚落。
桑离就看到一圈红光形成了一个包围阵,阵法以极快的速度从中缩小,所到之处毒瘴弥漫,鬼气重重。
——这是不祥之兆。
“随我冲锋!杀了寂珩玉!”
伏天喉一声号令,密密麻麻的魔族与魔兵如[chao]水般席卷而至。
在旁的厌惊楼也有了动作。
寂珩玉抬掌召出还[cha]在厌惊楼胸膛的却邪螭寒剑,一边以剑抵挡厌惊楼袭来的术法,一边架起结界冲开四面八方的敌人。
他以一敌二,打得有来有回。
四下术光漫天,剑气厮杀声绵连不断。
厌惊楼的招式中隐约有寂珩玉曾经的影子,因怒意,剑意也跟着作乱。
铮铮几声剑气相撞。
厌惊楼应对未及,被寂珩玉破开招式,再听血[rou]撕裂,寂珩玉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血溅落在他清白的面庞。
寂珩玉发丝是黑的,洇在眼梢的一滴血显得他眸[se]越发疏凉淡薄
厌惊楼呼哧呼哧喘息着。
隐约中又看见了昔[ri]被他折断手脚时的画面。
心里痛恨,可是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寂珩玉垂下眸子,姿态居高临下:“窃我归墟之玉;盗我自身武学,你就算成为万魔之首,在本君眼里,也不过是个伪劣的模仿者。就连你这偷来的造傀之术,也低劣得让人发笑。厌惊楼,你注定成不了我,更杀不了我。”
“你又高贵什么……”厌惊楼勾唇嘲讽,“你业障缠身,还能活几年?较于我昔[ri],如今的你更像是个废物。”
寂珩玉并不恼怒,淡淡道:“哦,那也能杀光你在六界留下的所有傀人,要试试看吗?”
此话一出,厌惊楼果不其然变了脸[se]。
寂珩玉一点点[chou]出却邪螭寒剑。
他冷漠地看着厌惊楼,或者说是厌惊楼的傀人在眼前一点点化成灰烬,最后只留下心[kou]处的一滴血。
最后小心翼翼用瓶子收起那滴血,收放在了怀间门。
噗!
随着死去的傀人,远在崟洲王殿的厌惊楼抚胸咳出一[kou]血。
他本就旧伤未愈,死去的傀人引得旧伤反噬,气息跟着紊乱。厌惊楼靠坐王座,四面挂着大大小小不同样貌的人偶,仔细看,其中一只人偶在面前烧成了灰。
魂血造傀术是寂珩玉独创的术法。
上归墟求学的那几年,厌惊楼偷学了个皮毛。
不过他说的没错,他做不到寂珩玉那般,可以源源不断创造傀人,赐予傀人等同的能力和生命。
厌惊楼至今只能造出十二个傀人。
十二个傀人都取用了他的心尖血,弥足珍贵,以他现在的能力,造不出第十三个来。
他说杀。
那是真的会杀。
厌惊楼凝望着余下的十一傀人,心中愤恨,一拳砸裂了面前矮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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