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乱的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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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瞬间走干净了。
客厅静下来,只剩满桌的碗碟和空酒瓶,火锅还有余温,咕嘟嘟冒着泡,空气里是各种[rou]类蔬菜煮得[shu]烂的味道。
许知意向来对味道很敏感,寒商站起来,打开通往后院的门,让外面清新的空气透进来。
“咚”地一声。
是许知意,她的手肘没撑住,胳膊敲在桌子上,人也差点栽在碗里。
寒商走过去,挪开碗碟,俯下身,低声叫她:“许知意?”
许知意伏在桌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让你逞能。
一杯酒说灌就灌,醉了就什么都不管了。
怎么会那么放心。
“许知意,醒醒,回房间睡。”
她毫无反应。
寒商直起身,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踌躇良久。
寒商重新弯下腰,把许知意的一条胳膊拉起来,绕在自己脖子上。
她软趴趴的,完全不合作,像袋没灵魂的大米,比当年背着看瀑布的时候难弄多了。
也丝毫没有用自己的脚站起来的意思。
寒商一不做一不休,索[xing]抄起她的腿弯,把她打横抱起来。
她比高中时重了一点,发育后身上多了点[rou],不再像当初十几岁时那么细骨伶仃的,其实不用抱,平时看也能看得出来。
寒商的脑子急速跑偏,不过又很快正回来,调整姿势。
许知意仍然闭着眼睛,头像脱力一样往后仰着。
寒商让她竖起来一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许知意忽然动了一下。
寒商一滞,脑中飞快地组织她睁眼时解释现在这种状况的措辞。
然而许知意没有睁眼,她只含糊地哼唧了一声,原本松松地搭在他肩背上的那只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摸了摸,找准位置,搂住他的脖子,人跟着贴上去,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她的胸软软地贴着他的胸膛,呼吸吹在他的脖子上。
寒商身上自下而上,一股燥热升腾。
他站在那里,调整了半天呼吸,才又哑声叫:“许知意?”
许知意没声音,回应他的是又动了动。
有柔软的东西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脖子。应该是她的嘴唇?
寒商抱着人,僵立在那里,闭了闭眼睛。
都说酒后乱[xing],喝酒的是她,乱的是别人。
寒商努力清空脑子,抱着她快步走到她的房间门[kou],用脚踢开虚掩着的门。
门一打开,寒商就怔住了。
许知意的房间里,她的床仍然放在原位,紧贴在墙边。
就算上次他多嘴说了一句,她也没有再挪过她的床。
墙的另一边,就是他的床。
两个人的床一模一样,位置也对得很整齐,如果有上帝能揭开天花板,从空中俯视,就会觉得这是一张双人床,只是被人从中间用一堵墙蛮横地劈成了两半。
也就是说,最近这些[ri]子,每一个晚上,两个人都在某种意义上睡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一道墙。
寒商站在原地,抱着怀里的人,直到手臂发酸,才回过神。
他走过去,俯身把许知意放在床上。
她还在勾着他的脖子,寒商舍不得拿掉她的手,顺势低下来,单膝跪在床边。
她喝了酒,嘴唇不是平时的淡粉[se],红得多,
寒商的目光停在她的嘴唇上,心中挣扎得像陷进了沼泽里,在泥潭中无望地扑腾。
上次热血上头亲她时,至少她还是清醒的。
现在她无知无觉,绝对不行。
寒商死死地攥住自己理智的缰绳,望着她的睡颜。
她脸上酡红,睡得昏沉而安稳,估计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次,她生病发烧的时候。
那个[chun]天,她也是这样躺在床上,脸颊红烫,无知无觉,仿佛完全没意识到他是个男人,也不知道他心里正在想什么。
在这个一切都疯狂颠倒的南半球的城市,[chun]天由月变成了九月,太阳由南边挪到了北边,路上的车子全都靠左行驶,不久之后就是夏[ri]炎炎的新年。
只有他和她,还是当初的那两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
升腾的燥热渐渐平复下来,变成了充满胸腔的柔情,满到快溢出来,轻轻地[dang]漾着。
寒商终于拉开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帮她脱掉毛毛拖鞋,拉过被子盖好。
他回身走出房间,顺手熄了灯,帮她带好门。
门上的锁舌哒的一声撞上。
黑暗中,许知意睁开眼睛。
眼神无比清明。
她看了眼门,翻了个身,面向那堵墙,低声自言自语:
“未经许可,向房间内张望,罚款十刀,进我的房间,罚款十刀,未经允许私自碰我的被子和拖鞋,再罚款一十刀。一共四十刀,先记在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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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那年[chun]天,寒流一直在枫市上空徘徊。
倒[chun]寒最是磨人,明明到[chun]天了,却还是冷得像冬天一样,就像希望就在眼前,却隔着一层,怎么都够不到。
许知意接了一个大单,是一整套儿童教辅材料的[cha]画,角[se]全是大森林里各种胖乎乎的小动物们,线条简单,[se]彩明亮,画了心情都会变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对方要得很急,而且要求不低,发过去的稿子又被打回来,来回一遍一遍地改。
活儿急,量大,许知意做得没[ri]没夜。
有时候大半天下来,既没有吃东西,也没喝水,神奇的是,许知意既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
就这样盯着屏幕,全身上下除了胳膊和手,几乎完全不动,像僵死了一样。
有时候想起来了,转动一下脖子,颈椎的骨节会“喀”的一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还挺吓人。
寒商这些[ri]子上课比许知意还勤快,从不逃课,许知意知道,只靠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是不够的,他今年的目标是那几个顶级奖学金。
寒商匆匆来去,不过很快就发现,有时候从他吃完午饭去上课,到他晚饭时回来,许知意连动都没动过,姿势都没变。
他拖过椅子,在许知意旁边坐下,“许知意,你这样不行。”
许知意眼睛还定在屏幕上,给一只挎着竹篮数萝卜的兔子勾线。
“……什么不行?”
声音恍恍惚惚的,像在梦游。
寒商没继续说,而是拉过她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许知意这才转过头,也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她尾指和中指的关节上,都红了一大片,还肿着,尾指肿得尤其厉害,又红又亮。
许知意:“哦,好像是蚊子咬了。”
寒商:“这么冷的天,哪来的蚊子?”
“或者是什么小虫子吧。”
毕竟这些天在出租房这边睡得多,这边不是那么干净。
许知意[chou]回手,想继续勾她的兔子,寒商却拉过她的另外一只手,拿掉她手里的笔,放在旁边,抓着手指仔细研究,“不是虫子咬的。这只手也有。”
许知意奇道:“咦,昨天好像还没有呢。不然就是过敏了。”
“过敏是这样的?你疼么?”
“不疼,就是有点[yang]。”
两个人一起对着她的手研究,谁都不认识手指上的红包是什么。
寒商拿出手机,低头搜索。
许知意:“不用到网上搜,搜出来肯定是说你得了各种癌,活不了几天了。”
寒商已经弄明白了。
“是冻疮。”
许知意:“什么东西?冻疮?”
两个人面面相觑。
两人都是在冬天下雪的熙市长大,却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冻疮是什么样,现在身处号称南方的枫市,还是[chun]天,许知意的手上竟然长冻疮了。
寒商推开椅子,蹲下,伸手脱掉她的棉脱鞋,“给我看看你的脚。”
“我自己来。”许知意火速躲开他的手,自己脱了袜子。
果然,她两边最小的脚趾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红包。
许知意:“怪不得我总觉得脚上又烫又[yang]的。”
她最近总住出租房这边,这房子[chao]湿[yin]冷,常年不见阳光,老化的钢窗脱漆变形,一阵阵透风,扛不住最近一[bo]连一[bo]的寒流。
寒商长长地吸了[kou]气,站起来。
“我去买电暖器。”
他转身就走,许知意在后面问:“你有钱吗?”
“我有。”寒商开门走了。
没用多久,他就回来了,带回来一个电暖气和一个小的电暖风。
大电暖气放在许知意的椅子旁边,电暖风摆在桌子底下,对着她的脚吹,许知意身上瞬间暖和了。
还有一管冻疮膏。
“药店的人说见效没那么快,要涂一段时间才能好,不过最重要的是注意活血和保暖。”
寒商拉过许知意的手,帮许知意一点点打着圈按摩着,涂在红肿的地方。
他的指尖在她的手指上摩挲,碰的还是她现在手上最丑的地方,许知意往回[chou]手,“我自己涂吧。”
她[chou]不回来,因为寒商没松手。
寒商蹙起眉,眉峰斜挑,[kou]气不善,“不停地你自己,你自己,我帮你涂一下,你会死吗?”
许知意闷:涂个药而已,要不要这么凶?
寒商涂完药膏,又开门去了天井。
他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找到许知意的雨衣套在衣服外,扣好兜帽,踩着窗台上去了。
外面一阵哗啦啦的乱响,许知意的书桌前忽然冒出一大块阳光。
寒商动手把天井上一块遮阳的绿[se]塑料板拆下来了。
阳光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地冒出来,渐渐充满[yin]冷的房间,老旧的红漆地面鲜亮起来,细小的灰尘在明亮的光线中跳舞。
许知意又画了一会儿,出去看他干活。
隔壁邻居的小虎斑猫从墙板的缝隙里探出小脑袋,大概在好奇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在干什么。
塑料遮阳板上的积灰扑扑簌簌地落下来,呛得两个人一起咳嗽。
“你进去吧,关好门。”寒商说。
“没事。”许知意站在门[kou],仰头看着他。
寒商把一块板子扔下来,[bo][lang]形的塑料板拍在地上,一声带颤音的轰鸣。
他低头看一眼许知意,“许知意,我最近赚了点钱,我觉得,你不用那么拼命画画,我们两个吃饭应该够了。”
许知意手上刚涂了药膏,扎着手站着,在阳光下眯着眼睛。
“倒不完全是因为钱。”她说,“难得接到这么大的单,我想尽量画好。如果这次画好了,才有下次,以后也会有别人来找我,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我的单价还会继续往上涨的,现在只不过是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就是会苦一点,没什么,很正常。”
寒商拆完最后一块板子,从窗台上跳下来,轻快地落地,猫一样无声无息。
他瞥一眼许知意,“还‘资本的原始积累’。就没见过这么傻的资本家,不剥削别人,往死里剥削自己。”
许知意回去继续画画。
她看看课件上的文字,两笔勾出一只正在数桉树叶的考拉。
端详了一会儿,觉得长得好像不太对劲,去网上搜考拉的照片。
“寒商,你见过考拉没有?”
寒商在卫生间开着水洗手洗脸,声音夹杂着水声遥遥地传出来,“小时候我妈妈带我去澳洲玩的时候,抱过一次。”
许知意把屏幕上的图片往下拉,一会儿又问:“你去过澳洲?那你有没有去看过这个乌鲁鲁?”
“乌鲁鲁?你是说澳洲中部那块大红石头么?”寒商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往下放卷着的袖子,“没去看过。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许知意对着屏幕上的照片出神。
屏幕上是大片荒野,天空蓝到耀眼,显得巨石红得惊人。
“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许知意说,“我姐就在澳洲,说是很大一片荒原上,突然冒出一座山那么大的石头,还是红的,那里的原住民部落把它当成圣地,说不定以后有一天,我会去看看。”
寒商把抖干净的雨衣叠好,随[kou]说:“那有机会一起去啊。”
许知意点头答:“好。”
接下来几天,许知意都在赶儿童教辅[cha]画的稿子,在明大和出租房之间来回奔[bo],不上课的时间,几乎全泡在出租房里。
[jiao]稿前,她熬了大夜,周五和周六连着两个通宵,只时不时趴在桌上睡一会儿,总算画完了。
把稿子[jiao]出去,倒在床上时,许知意才发现自己不太对劲。
脸在发烧,喉咙疼得像小刀在刮,许知意实在没力气爬起来倒水,拉过被子补觉。
好不容易能放心睡了,反而睡得很不踏实,全是奇奇怪怪的乱梦,而且越睡越冷,明明开着电暖风,对着床吹,还是冷到发抖。
迷蒙中,隐约似乎听见有人敲门,敲了很久,手机也在不停地震。
许知意艰难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去门[kou],凑在猫眼上往外看。
是寒商。
许知意的脑子像一团浆糊,思路怎么都理不清楚:是又到吃饭时间了吗?
寒商一进门,看清许知意的模样,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按住她的额头。
“怎么烧成这样?”
许知意自己并不觉得,下结论,“可能是缺觉。”
“缺觉能缺到发烧?”
许知意人在发虚,站都站不稳,不等他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回床边,一头倒了下去。
寒商跟过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许知意拒绝,在昏睡过去之前,仿佛记得自己说,“顶多就是感冒,你还不如去给我买点药呢。”
再醒来时,寒商正坐在床边叫她,让她起来吃药。
许知意感觉自己睡了一觉,神智特别清明,特别理智,特别警惕,瞪着寒商,“什么药你就给我乱吃?你要干什么?”
她脸烧得通红,眼睛贼亮,明显是烧迷糊了。
寒商一脸无语,“你都趴床上半天了,我要是想干什么,用得着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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