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牧野还是跟着苏问心的父母一起去了一趟医院。

　　苏问心这次车祸是真的伤得不轻，虽然已经过了三天，但人还是很虚弱。偏偏她还闹脾气不肯配合医生治疗，情况就更糟糕了。

　　牧野进入病房的时候，苏问心就在闹脾气，明明虚弱成那样，却还对着护士趾高气昂，说出的话难听得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难以接受，亏得那个小护士还能忍。

　　“问心！”苏清明大概也觉得苏问心这样子实在丢脸，忍不住出声呵斥。“护士，你先出去吧。”

　　护士如获大赦，赶紧就跑了。

　　苏问心的叫骂声戛然而止，正要委屈抗议的时候，却发现牧野就在眼前，顿时两眼一亮。“你、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出了车祸，我来看看。”牧野将手里提的慰问品放在床头柜上，脸上没有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他来说，这次来看望苏问心就是个出于道义而接下来的任务，可不就得公事公办？

　　苏问心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因为牧野对她一直很冷淡，他能来对她来说就是惊喜了。听牧野这么说，她立马咬住嘴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完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好？我这辈子就这么毁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说着，她掩面呜呜地哭，眼泪不停地从指缝间渗出。这里面虽然有装可怜的成分，但也是真的伤心，毕竟她失去了对女人来说无比珍贵的子宫，就算无关生儿育女，这也是一种残缺。

　　牧野知道苏问心想要什么，但他不可能如她所愿。在对方难过的时候将人搂在怀里摸一摸亲一亲再哄一哄的对象，在他这里只能是向暖，连果果都没有这种待遇。

　　“你别这样，女人的价值又不是体现在生儿育女上。”牧野生硬地说着安慰的话，听起来像背书。

　　苏问心逸出一声抽泣，随即又紧紧地捂住口鼻，一副拼命控制情绪的样子。“话是这么说，可有几个男人能接受一个没有子宫不能生育的女人？你能接受吗？”

　　牧野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这个问题出自苏问心，他不好正面回答。“你身体还虚弱，先吃点东西吧。其他的事情，等你好了都可以慢慢来。”

　　“我不想吃。我都这这样了，还能慢慢来吗？”说着，苏问心又捂着脸哀哀地哭，这回倒是没什么眼泪。

　　“真不想吃？”

　　“不吃。”

　　牧野点点头。“那就不吃了。一个想死的人，谁也救不了，我也懒得浪费这个时间。”

　　他直接侧过身，迈开大步就要走人。

　　这根本就不按理出牌！

　　苏问心直接懵了，眼看着牧野真的要走，急得大叫：“你不要走！我吃，我这就吃。”……

　　向暖去幼儿园上班了，具体在医院发生了什么情况，她也不太清楚。一忙起来，她也就不记得这事儿了，晚上下班回到家，才又想起这一茬。

　　牧野正在陪果果玩积木，向暖凑到他身边坐下，脑袋微微往他肩头上靠。“苏问心怎么样了？肯配合治疗肯吃饭了吗？”

　　“嗯。”就一个单音，不咸不淡，有种不想提的感觉。

　　向暖注意到，牧野的眉头皱了一下，眼里一闪而过一抹厌恶之色。很显然，苏问心的作让他非常厌恶。

　　也是，任谁被人拿要死要活来威胁都会觉得烦躁，何况牧野这种本来就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性格。

　　向暖本来还想问几句的，但是见他摆明了不想提，她也就忍住了。

　　不过，谁也没料到，第二天苏问心的母亲梁蓉又找上门来了。

　　苏问心又不肯配合治疗不肯吃饭，吵着要见牧野，否则就要死要活的。

　　梁蓉也觉得这样很丢脸，但那到底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又不能不管，只好厚着脸皮又找上门来求牧野去医院。

　　这么一来，别说向暖，连罗筱柔和牧高峰都皱了眉头。他们原本觉得苏问心可怜，想着能帮就帮，但这样的招数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那就变味了，等同于威胁了。

　　很显然，苏问心是尝到甜头了，打算用这一招吃定牧野。

　　那怎么行呢？别说牧野很快要回部队，没那个北京时间天天去医院看望苏问心，就算有时间，事情也不是这么办的吧？牧野怎么说也是有家室的人，去的次数多了，那些乱乱七八糟的流言就得坐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作风问题对军人来说可是大事，绝对不能马虎。牧野这么多年洁身自好，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有多不容易，只有他们自己人清楚，可不能让一个苏问心给毁了。

　　牧野看着梁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不耐烦。唯一的女儿弄成这样，苏清明和梁蓉或许是有点可怜，但这也是自找的。这么多年，他们但凡多花点心思好好教育苏问心，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

　　“牧野。”罗筱柔拍了一下牧野的手臂，拦住他继续往吓说。得罪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这些老家伙来干吧。“阿蓉啊，大家都是做妈的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以我们俩家的关系，能帮忙的地方，我们自然也乐意帮忙。不就是让牧野跑几趟医院吗，多大的事啊，对吧？”

　　梁蓉猛点头，罗筱柔的话着实让她喜出望外，正想趁热打铁，谁知道——

　　“但是，”罗筱柔突然来了个转折，“我们都是明白人，都知道这不是解决的办法啊。牧野的身体如今已经好了，马上就要回部队了，时间方面是个问题。再者，问心如今是单身，没什么好怕的。可我们家牧野是结了婚的，他一个有妇之夫，天天在另一个女人病床前呆着，这不合适吧？”

　　梁蓉有点傻眼，还有些无地自容。“这——”

　　“外面那些传言，你们想必也听到了。你们心疼自己的孩子，我都理解，可我也心疼我儿子啊。他严于律己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却被人这么泼脏水，我这做妈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何况，问心的心思，你们想必也很清楚……这真不是办法。”

　　罗筱柔已经尽量将话说得委婉一点了，若不是苏问心刚出了这样的祸端，她都想骂人了。她儿子一年到头在部队里忙碌，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无暇搭理，哪有时间去招惹别的女人？结果因为苏问心的纠缠，愣是被人说成一个玩弄感情的恶棍！就算不会传到部队里影响他的前程，那也是够糟心的。

　　梁蓉被罗筱柔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但是想到女儿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又舍不得就这么告辞走人。苏清明可以狠得下心来不管女儿的死活，她这个当妈的可怎么狠得下心？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阿蓉，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想必问心还等着你照顾，那我就不多留你了。”

　　主人都已经下逐客令了，梁蓉就是再厚脸皮也呆不下去，浑浑噩噩地站起来，灰头土脸地离开了牧家。

　　向暖看着她的背影，禁不住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并极力忍着咧嘴的冲动。她真怕婆婆大人因为邻里之情和同情，一再地让牧野破例去医院看望苏问心。她是同情苏问心的遭遇，但着实看不起苏问心这种不要脸的行径，更不愿意牧野出于道义而一再地去医院见苏问心。但这些想法，她不好直接说出来，怕让人觉得她不近人情。现在这样由婆婆大人来表明态度，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个苏问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罗筱柔皱着眉头说了一句，算是为这场闹剧下了一个结论，然后她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去陪果果玩儿了。

　　牧野趁机抓了向暖的手，两个人一起回了房间。门一锁上，他就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刮了刮向暖的鼻子。“这下放心了？”

　　“嗯哼。”向暖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双手把玩着他上衣的扣子。“我要是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去见苏问心，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近人情？”

　　“不会，我也不想去见她。”

　　牧野最讨厌没事儿要死要活的人，轻贱生命最可耻，但他更讨厌拿自己的死活威胁别人的人，苏问心都快踩到他的底线了。

　　向暖满意地扬起嘴角，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又继续低头把玩他的扣子。“幸亏妈先一步表明了态度，否则我真担心她到时候会直接以自杀来威胁你离婚，然后娶她。”

　　苏问心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情！

　　“你放心，像苏问心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哪里舍得就这么死了？”

　　“可她要是真的一直不吃饭呢？”

　　苏问心本来身体就虚弱，再不吃东西，真的会出人命。在人命面前，什么原则估计都得让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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