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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 伐吴檄文 吕岱动摇


汉章武六年十二月末,眼瞅着华夏大地又将迈入新的一年中。

  在孙权的强压下,刚刚养好身体的吕岱,终于率军从永安出发。

  永安港口中,有着东吴成建制的一支战船舰队。

  虽说这一支舰队,在以往算不上东吴水军中的主力部队。

  可在吴军主力被困在荆州之际,吕岱手中的这支东吴水军,就是此时长江上无可争议的霸主。

  十数艘高大的楼船,宛若水上巨人般,在奔腾的江面上横行。

  拱卫在十数艘高大楼船旁的,足有近千只大小不一的,艨艟、走舸、斗舰等战船。

  尽管战船种类各异,数量奇多,然在多年的训练下,这支人数将近三万人的庞大水军舰队,却一直在江面上有条不紊的行进着。

  站在为首楼船阁楼内的吕岱,望着船首迎风飘扬猎猎作响的战旗,心中隐有豪气浮现。

  暂且搁置前段时日的悲惨不谈,自从吕岱率军出发后,他的精神就一直处在高涨的状态中。

  任谁统领这一支强大的水军,心中都会不可避免的有豪气产生,想着要与天下任何一支劲旅,在这宽阔的江面上一较雌雄。

  哪怕那支劲旅,是成军以来尚无败绩的天策军!

  在水面上,东吴水军就是天下第一。

  “还有多久可到柴桑?”

  吕岱沉稳的向身后的副将太史享问道。

  太史享是太史慈的长子,当年太史慈逝世后,孙权“深感悲痛”。

  为了更好的“照顾”太史享,孙权便将那时尚年幼的太史享养在身边。

  若在外人看来,孙权的这个举动,可谓是至情至性。

  然要是外人了解到,孙权借着这个举动,趁机将太史慈留下的部曲全部解散后,恐怕就能猜出孙权爱重太史享的真正缘由。

  幼时的太史享不懂这些,还对孙权感恩戴德,而随着年龄的渐渐长大,太史享心中却也有了一些猜测。

  故而为了自保,太史享哪怕从军多年,依旧不敢过于表现自己,多年来他只甘愿为一偏将。

  听到吕岱的询问后,太史享拱手答道:

  “按现在的流速,我军最迟明日一早就可抵达柴桑城外。”

  得到太史享的回答后,吕岱满意地点了点头。

  根据时间的推算,再过几日吕范的援军就会来到柴桑城外与他汇合。

  到那时,柴桑的危机基本上就解除了。

  见吕岱不再言语,太史享倒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军浩浩荡荡支援柴桑,柴桑城外的汉军定然会知晓。

  若汉军在我军登陆时半渡而击,为之奈何?”

  对于一支水军来说,他们最怕的就是半渡而击。

  太史享有这担忧,实属正常。

  只是吕岱在听完太史享的担忧后,却轻松地笑道:

  “无妨。

  柴桑城外汉军虽众,可大多是山越贼寇。

  我军兵力两万有余,加上有众多战船为依托,要想阻止我军登岸,岸上的汉军不止要精锐,人数亦至少要与我军等同。

  另外贺齐将军尚有数千精兵在历陵城外,历陵城距离柴桑近在咫尺,待贺齐将军得知我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后,自会在一旁策应。”

  吕岱一边抚须,一边说出了他的见解。

  身为多年的老将,经验丰富的吕岱自是知道,半渡而击是一个很好的战术,但并不会那么容易做到。

  吕岱的解释,让太史享渐渐放下心来。

  而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到了太史享的耳中。

  太史享转身一看,却是吕据脸带惊恐的来到身后。

  吕岱微微转身,看到了吕据的失态,他感到有些不满。

  “为父教你多少次了,遇事当沉着!

  今我军将至柴桑,有何事能让你如此惊慌?”

  吕岱先是教训,后是询问。

  在吕岱的询问下,一向恪守礼节的吕据今日却忘记了先行礼,他直接望着吕岱的背影惊呼道:

  “父亲,我们的对手是糜旸!”

  吕据的这声惊呼,并未引起吕岱的关注。

  丁奉与蒋济俱为糜旸的心腹,与他们二人对战,也可间接看成是与糜旸作对。

  可这有什么好惊慌的?

  不就是与糜旸...

  吕岱的思绪还未停止,吕据见吕岱无动于衷,就知吕岱尚未捉住他话中的关键点。

  于是吕据接着再一声惊呼道:

  “糜旸在柴桑!

  今数千汉军已在港口列阵,就等着我军自投罗网!”

  等到吕据的第二声惊呼传出,在太史享的目光中,他发现原本双手按在窗沿的吕岱,竟一个重心不稳,双手无力地从窗沿脱落,就连身体亦变得震颤起来。

  糜旸在柴桑?

  要不是是自己的儿子汇报这件事,吕岱肯定会一巴掌招呼过去。

  柴桑外只有数千天策军,天策军的主力不在柴桑,糜旸身份那么贵重,他没事跑柴桑去作甚?

  去荆北或者荆南,招呼曹休或陆逊不是更好吗?

  可哪怕不相信吕据会欺骗自己,吕岱还是因为心中的不可置信,艰难的转过头来,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吕据。

  为父今年年近古稀,实在经不起吓。

  吕据见吕岱的脸色已变得一片惨白,但眼神中还是满布狐疑,无奈之下吕据只能递出一张文书:

  “这是糜旸刚刚布告四方的檄文,父亲一看便知!”

  吕据话音刚落,吕岱便迫不及待地的接过吕据手中的檄文看了起来。

  “檄谕江东之士民曰:

  自秦失其鹿,汉祖建基,司牧天下,至今已四百余年矣。

  百年历世,向闻汉室统御四方,四方称臣以奉汉室,未闻四方敢欺汉室而制天下也。

  中祖在时,孙权惶恐,数次躬身,求为藩臣。然孙权降而复叛,叛而复降,毫无廉耻,令人发指,其罪一也。

  禽兽之行,在于无伦,人伦之体,别于禽兽。而孙权逆座师,逼长子,辱先兄,害嫡妹,此可谓有伦乎?

  孙权淫虐,可比商纣,堪比禽兽,何存于世?其罪二也。

  江东一地,本富庶之国,然孙权无道,数起刀兵,令生灵涂炭,江东贫废。

  致父母不保其赤子,夫妻相弃于匡床。万户则城郭空虚,千里则烟火断灭。其罪三也。

  桓灵之乱,名士南迁,名士者,天下之望也。

  孙权得名士辅弼,不思爱重,反愎谏违卜,蠹贤嫉能,直士正人,皆由屠害。遂令君子结舌,贤人缄口。

  不悟国之将亡,不知死之将至。其罪四也。

  宣尼有言,无仁不立。自孙权承基,每逢攻城,城克必屠。

  悲呼我汉室百姓,不论忠良,不论老幼,千家万户,皆死于孙权屠刀之下。

  天下英雄,谁不仇怨?其罪五也。

  有一于此,天必灭之,况今五乎!

  孙权之恶,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天地难容,人神嗟愤!

  今者我奉天东征,吊民伐罪,顿兵柴桑,饮马长江。

  我国家厄运已销,中兴在即,天时即顺,人意悉谐。所在皆虎贲之夫,思共快不平之忿。王师已尽压江河,东临建邺,精骑交驰,羽檄迭至。

  我愿收江东智谋之士,提大河忠孝之人,仗义以行,乘时而动。奉义之兵夺先声,荆湖之师继其后。同心一德,必足以吞附逆之枭群。

  既为王师,岂忍残吾汉之赤子?

  先前附逆,元非本意,谅皆胁从,屈于贼威,归逃无路。我今奉辞伐罪,救溺苏枯,惟务安集,秋毫无犯。

  倘能开诚纳款,肉袒迎降,或愿倒戈以前驱,或列壶浆而在道,自应悉仍旧贯,不改职业,尽徐戎索,咸用汉条。

  或执迷不悟,甘为叛人,嗾桀犬以吠尧,詈猎师而哭虎,议当躬行天罚,玉石俱焚,祸并宗亲,辱及父祖!

  大江滔滔,明我旦旦之言;皎日丽天,知我一统之意。

  布告海内,咸使闻知!”

  檄文的内容并不短,加上消化的时间,吕岱花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手中的檄文上移开。

  可在读完檄文中的内容后,吕岱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糜旸的这一篇檄文,历数孙权之罪状,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这篇檄文中,糜旸直接表露了他来江东的意图——诛灭孙权,一统东南!

  好大的气魄呀!

  自长安之战后,世人都知道这一日会到来,但世人绝不会料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

  想一想柴桑城外的汉军,至多不过五万之众。

  五万之众听起来很多,可要想单单凭借五万之众,覆灭一个占据江东及淮南的大国,难道是一件容易的事吗?

  要不是写这篇檄文的是糜旸,吕岱可能会对这篇檄文感到不屑一顾。

  但这一刻吕岱不敢。

  特别在听到这么一句话后:

  “据探子来报,贺齐将军已死于柴桑城外!”

  吕据心惊肉跳的说出了这句话。

  而当这句话落入吕岱耳中后,却宛若一记重锤般,将吕岱苍老的身体锤的东摇西晃。

  一代江东名将,竟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在糜旸的手中。

  那么五万兵士,就真的不能够覆灭东吴吗?

  “或执迷不悟,甘为叛人,嗾桀犬以吠尧,詈猎师而哭虎,议当躬行天罚,玉石俱焚,祸并宗亲,辱及父祖!”

  檄文中的这句话,再次浮现在吕岱的脑海中,让吕岱的身躯变得更加摇晃起来。

  那可是糜旸。

  五万兵士,他只觉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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