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训斥诸将 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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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中午,糜旸在千余亲卫的护卫下,乘坐战船来到武当县外。
当得知糜旸到达港口的消息后,汉军大营中的诸将来到港口迎接着糜旸的到来。
在糜旸不在的这段时间,因为糜旸的委任,所以大军的临时主将是冯习。
今日天刚刚亮的时候,冯习一方面指挥着已经在军营中的汉军继续修缮军营。
一方面他开始分派诸将率领所属部卒,从汉水上的战船上陆续登岸。
在经过一早上的登岸之后,数万汉军井然有序的进入到冯习规划好的各自营帐之中。
武当县西面靠着汉水,东、南、北三面都是陆地,而且这三面陆地不远处都是南阳郡的其他县城。
虽然数万汉军将武当县团团包围,但是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数万汉军亦在整个魏军势力的包围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军的中军所在就十分关键。
中军是整支大军的指挥系统所在,他的安全攸关着数万汉军的生死。
冯习在经过思考之后,将中军大帐的所在设置在武当城的南面。
武当县的南面不远处亦有着汉水流经,纵使情况有所不虞,只要不是突然遭受大败,那么掌握着汉水制水权的汉军,可以从南面登船撤退。
而且武当县的南面靠近襄阳一地。
这样一来,因为襄阳关羽的牵制,从南面魏军就没办法抽出太多大军来驰援武当县。
这让设立在南面的中军大帐的安全性,有一定的保障。
冯习等诸将迎接到糜旸后,冯习马上将他所作的一切安排汇报给糜旸。
听着其他的军务汇报,糜旸脸上都流露着笑意,深感冯习处事的妥当。
只是听到冯习将他的中军大帐布置在武当城的南面后,他对冯习的这点安排并不赞同。
糜旸对着冯习言道:“将我的中军大帐移到北面。”
糜旸的要求令冯习一愣。
冯习不由得劝阻道:“将军,中军乃大军精魄所在,应以安全第一。”
听完冯习的劝阻后,糜旸的脸上流露出笑意。
冯习将他的中军大帐安排在南面是为他的安全考虑,这一点糜旸当然知道。
只是现今的情况不同。
糜旸已经知道满宠将求援的消息释放出,那么不久后,大量的魏军援军都会来到武当县外。
而在魏军来援的三个方向中,无疑北面是最危险的所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主将的糜旸就不能单单思考自身的安危,他要考虑到数万汉军的安危。
诚然来日北面的魏军会最多,会最精锐,但越是如此,他才要亲自镇守武当县的北面。
只有这样,凭借着他的威望,才能最大程度保证北面大营的安全。
而只要汉军的北面大营不失,那么其他两面的魏军便不足为虑。
因为不止武当县的南面靠近襄阳,有着汉水的存在,它的东面亦时刻处在襄阳的兵锋之下。
糜旸拍着冯习的肩膀答道:“数万儿郎随我出征,我为主将,岂有避敌之理?”
糜旸的这番回答,很明确的表露了他的态度。
看到糜旸态度如此坚决,冯习亦不再劝阻。
因为军情紧急,中军大帐转移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
所以糜旸带领着诸将,先来到汉军北面大营的一处营帐中商议军情。
昨日糜旸留在西城中,主要是处理大战后的善后事宜。
大战中有众多魏军投降,这些魏军俘虏粗略计算一下,大约有两万之众。
如此多的俘虏,不处置好是会成为一個隐患的。
为了看好这些俘虏,糜旸特地还在西城内外留下大将程畿、孟达等共领军一万驻防,防止后方生变。
除了俘虏问题之外,西城外的汉水在大战过后已经一片狼藉。
汉水上四处漂浮着断裂的船板,魏军尸体以及大量的军械。
这些都是要好好清理的,否则若是放任不管的话,不但会在入冬后极易引发瘟疫,甚至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堵塞汉水的河道。
在大致安排好处置措施后,糜旸这才能抽身来到武当县外。
有着糜旸在大略上的安排,剩下的具体善后工作交给吕乂、程畿等人就好。
在留下一万大军驻防西城后,目前武当县外的汉军,兵力剩三万左右。
在诸将都入座之后,还未等糜旸说话,张苞就当即出身对着糜旸请命道:
“今将军已到,苞请命率领本部兵马,为将军拿下武当。”
听到张苞竟然抢在自己身前向糜旸请战,帐中的丁奉的脸上浮现意外。
竟然有人要抢他的本职工作。
于是乎就在张苞请命之后,丁奉亦立即出身向糜旸请命道:
“奉愿领兵数百为先登,再为将军拿下武当。”
丁奉话语中充满着自信,而且他的话语中在拿着之前的西城一战举例。
那一战中他可不就是凭借着五百先登死士,为糜旸创造出拿下西城的良机吗?
在丁奉看来,如今的武当可能会比西城更容易拿下。
张苞看到丁奉在自己请战后,还出来向糜旸请战,他的脸上浮现些许不快。
但是张苞不是气量狭小之辈,他对丁奉的行为也没太在意。
但岂料在张苞与丁奉出来请战之后,军帐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气氛开始燥热起来。
关兴、赵统、张嶷等将领纷纷出来向糜旸请战。
甚至在连续五员战将的请战之下,连老将张南亦忍不住起身加入请战的阵容中。
目前整个军帐中只剩下冯习与邓艾跪坐在位子上,不曾起身请战而已。
但相比于冯习的的沉着,邓艾的脸上却浮现着忧色。
而坐在主座上的糜旸看着这一幕,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方才在张苞率先出身请战时,糜旸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因为这是一种军心可用的表现。
但随后随着丁奉等多员战将出来请战,糜旸终于意识到不对。
糜旸坐在主座上看着帐中起身请战的一员员战将,他们的脸上都流露着亢奋的神情,那种亢奋的神情映照出他们觉得此战必胜的心理。
甚至在众人请战的话语中,有些不切实际的话开始冒出。
好似在请战的众人眼中,武当县就是一块可以随意揉捏的豆腐一般。
只要糜旸一声令下,就能须臾之间被他们拿下。
帐中请战众人的表现,无一不在告诉着糜旸一个事实。
这些人在大胜的影响下,或者说在自己威望的影响下,开始慢慢朝着骄将转变。
在他们的心中,如曹仁那样的“天人之将”率领着的数万魏军,都在他们的攻击之下灰飞烟灭。
那么一座小小的武当县,怎么能阻挡他们的步伐呢?
在意识到这点后,糜旸脸色不变的阴沉才怪。
先不说武当县好不好攻打,骄兵必败这个道理糜旸还是懂的。
在众人群情踊跃请战的时候,突然一句话语传入帐中诸人的耳中:
“你们知道武当县中有多少魏军吗?”
这句问话乃是从糜旸的口中发出,他的语气并不严厉,但却显得有些愠怒。
当糜旸的这句问话传到帐中诸将耳中时,本来还在争相请战的诸将立马就安静下来。
就算他们的心中请战的情绪再热烈,但他们又不傻,自然听得出糜旸这时话语中的怒意。
糜旸这时的威严可不是一般的深,所以在他们意识到糜旸动怒之后,纷纷不再言语而后朝着糜旸弯腰拱拜。
在一句问话镇住诸将之中,糜旸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好转,他对着站在帐中的诸将继续问道:
“你们知道武当县中有多少守城器械吗?”
“你们知道武当县中的粮秣有多少?”
“你们知道武当守将满宠的过往战绩吗?”
在糜旸问出第一个问题后,他又连续朝着帐中的诸将问出三个问题。
这时糜旸话语中的冷意已经不加掩盖。
这种冷意令糜旸每问一个问题,帐中诸将俯拜糜旸的身躯就多弯曲一分。
糜旸话语中的冷意似乎令整座军帐中的温度都降低几度,更让帐中诸将的内心越发不安。
在糜旸问完后,见帐中诸将没有一人能回答上他的问题,他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他们都是在击败数万魏军后,就快速来到武当县外。
唯一有可能接触过魏军俘虏的,只有冯习与邓艾二人。
其他的人在没有魏军俘虏的情况下,怎么会知道武当县中的情况。
但就是这样才令糜旸气愤。
糜旸将目光看向第一个请战的张苞,他起身来到张苞身前,对着他说道:“回答我。”
站在张苞身前的糜旸,给张苞带去了极大的压迫感。
张苞这时才知道,一旦糜旸动怒起来,他现在的威势有多深重。
糜旸是他的好友,但他现在更是战绩傲然的名将。
只是面对糜旸的询问,张苞又不能不回答,最后他只能硬着头皮支吾着答道:
“苞,苞不知。”
在张苞回答他之后,糜旸看向帐中的其他诸将,他对着他们问道:“你们呢?”
感受到糜旸目光注视的丁奉、张嶷、张南最后亦只能如实答道:“不知。”
在诸将回答糜旸之后,糜旸对着帐中诸将训斥道:“你们都是熟知兵法之辈,知己知彼这四个字不知道吗?”
“在不探明敌军军情的情况下,就纷纷夸下海口请战,这难道就是你们报效国家的方式吗?”
糜旸的连续两声质问,令诸将的脸上都浮现愧色。
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犯下多大的错误。
或许现在汉军士气高昂,或许现在武当县中魏军不多,但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不应该在不知晓敌情的情况下就贸然请战。
这是骄傲自大的最直观体现。
而一旦将领骄傲自大,那他们带领的士卒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就算是糜旸,他之所以会想着攻打武当,乃是因为他之前由孟达的口中得知,武当县在曹仁大军出征后,处于兵力薄弱的状态。
在训斥完诸将后,糜旸对着帐中的诸将言道:
“每人记下三十军棍,等此间战事一了,再行处罚。”
当糜旸的这个处罚一出来,请战的诸将脸上都浮现愁苦之色。
军棍打在身上,是很疼的。
但是面对着糜旸的惩罚,诸将心中都没有异议。
他们乖乖领命之后回到原座上。
在诸将回到座位上后,糜旸命人押进几名俘虏的魏军军官。
而后糜旸让魏军军官将所知道的武当县中的军情,一五一十都讲述给在场的诸将听。
在几名魏军军官的讲述下,帐中的诸将才对武当县城中的情况有所了解。
曹仁在出征时将武当县中的大多数大军都带出,只留下三千余众由满宠率领驻守武当县。
这一点对汉军来说是有利的消息。
但随后随着几位魏军将官的继续叙说,在场诸将的脸上浮现一些凝重之色。
据魏军军官所说,虽然武当县中的战卒不多,但是百姓有着数万。
而且满宠武当县中是有着很大的威望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满宠利用自己的威望,鼓动起数千百姓协助守城并不是难事。
再加上武当县作为一个边界重镇,城内的粮草、守城用具都十分完备。
在大致让军帐中的诸将了解武当县中的情况后,糜旸让人将这几名魏军军官押下去。
而后他看向帐内诸将问道:“敌情如此,诸位有何建议?”
当糜旸的这句话问出后,张苞等诸将因为刚刚受到处罚,所以不敢贸然出言,只有邓艾对糜旸出拜献策道:
“将军,曹仁大纛可用。”
听到邓艾的献策后,帐内的诸将眼睛齐齐一亮。
就连糜旸亦对邓艾投去赞许的目光:不愧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
满宠一直守在城墙上,在他的观察下,他发现大部汉军已经从战船上转移到城外的大营中。
满宠知道汉军发起进攻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他想着援军最快亦要数日才能到达,在危机之下,满宠的大脑开始急速的开动着。
经过良久思索之后,满宠想出一条缓兵之计。
他命人取来纸笔,而后就在城墙上写起一封信笺。
这封信笺是满宠写给糜旸的,满宠在信中写道:
“将军天威,震荡武当,今我无心战也。然按魏法,被围过一月而救不至者,虽降,家不坐也。
昨日至今,已是两日。南阳精兵大多随车骑出征,一月内难有援军。
武当城中有兵士数千,虽畏将军天威,然魏法严厉,心系家人,恐会死战耳!
攻城险恶,恐贵军死伤甚重,将军何不暂息兵戈养兵,以竟全功?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还望将军思之。今当奉我印绶以为信。”
在写完这封信后,满宠马上招来一位亲信。
他将这封信及自己的印绶交到他手中,随后他对这位亲信耳语嘱咐一番,便让这位亲信坐在吊篮上缓缓落到城下。
满宠站在城墙上看着他的亲信落地后,朝着汉军大营快速而去,他心中响起一丝希望。
希望糜旸能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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