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上岸。

捞尸终于算是告一段落，我们用来诱敌深入的计划也成功迈出了第一步，取得了实质性的突破。

所有人都累趴了，随意的躺在甲板上，望着漆黑的天空喘着粗气，这让我想起了那些参加铁人十项的运动员完赛之后躺在地上的场景。

所不同的是我们身旁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裸体的女性尸体，还有一枚457mm，重达一百多公斤的鱼雷。

一人叼着一支烟，忽明忽暗的烟火如同鬼火，而这艘拖轮仿佛像是一个坟墓，阴风阵阵。

试想一下那是一种怎样的画面，或许有人觉得恐怖、阴森、害怕，但是我们麻木了，没有任何感觉。

时光如白驹过隙，呼呼已经到了立秋时节。

坊间都说秋后还有二十四个秋老虎，有的地方也叫做秋傻子，但不管怎么说，立了秋之后就有了早晚。

刚才每个人都出了浑身的臭汗，此刻安静下来，被海风一吹，还真有点凉了。

“你们休息一会，我去给大家一人煮一碗火鸡面。”

老朴进了餐厅，先点了几根蜡烛，又烧了一壶热水，煮了一锅火鸡面。

一人分了一碗，热热乎乎，香风辣雨扑鼻而来。

关中人吃面是一绝，几乎不怕烫，就拿我来说吧，毫不吹牛的说，一碗刚做好的汤面，吹两口气，把脑袋一歪，边吹边吃，再就着紫皮的大蒜，不用抬头，一碗面就吃完了。

以前在如家面馆，石静霞就经常提醒我，说这样不好，吃饭要细嚼慢咽，要不然等老了很容易得食道癌或者胃癌，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总是摆摆手说没关系，我这条命贱如蝼蚁，没了不少，多了就苟活着，无所谓了。

我本来就爱吃面食，也可能真的是饿了，这碗火鸡面很对胃口，吃着真爽，就是有点辣，辣中带甜的那种。

老朴问道：“味道还行吧？”

我嘴巴嘟嘟，使劲一吸，一边嚼面一边点头，嘴里“嗯嗯”的答应了一声。

“火鸡面就要煮着吃，那样才入味。”

老朴笑眯眯的看着我兀自说道：“你们中国的方便面跟我们韩国的火鸡面比起来，你觉得哪个更好吃？”

这不是拉仇恨嘛，我白了老朴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不废话吗，都是方便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觉得都还可以。”

老朴连连说道：“是是是，我也觉得应该差不多，那你吃，我去忙了。”

我用叉子在碗里转了一圈，挑起面条塞进嘴了里，看到王小亮迟迟未到，于是嚼了两下，喉结一动，咽了下去。

“瘦猴人呢？”

段怀仁喝了一口面汤：“刚才撸尸体了，这会正洗手呢，说臭。”

我好奇道：“他只有一只手，平常洗手都跟盘核桃一样，怎么洗？”

老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插话道：“从厨房拿了一个钢丝球，夹在下巴上使劲蹭呢。”

闻言，黎芸提醒了一句：“一会你可一定记得把那个钢丝球给扔了，不能再用了。”

老朴点头：“那是自然。”

我摇摇头，往嘴里扔了一瓣蒜，继续开吃，最后又喝了两口汤。

“啊！”

我满足的喊了出来，摸了摸半饱的肚子继续说：“带劲，舒服。”

侧目一看，黎芸吃了一半，葱段一般的玉手拿着叉子，挑起来一撮面，随即又放了回去，眉头也紧紧锁在一起了。

“你不是说火鸡面很好吃吗，怎么不吃啊？”

黎芸看看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冲我摇了摇头。

“我，我吃不下。”

我说道：“怎么，瘦猴用钢丝球搓手影响你的胃口了？”

“没有，我，我，哎呦。”

正说着话，她就微微侧着身子，忍不住喊出了声。

海风从门里吹进来，烛火被吹横了，飘忽不定，越来越旺，蜡油横流，像诡异的雕塑。

我看见黎芸额头上闪闪发光，浸出了一层汗水，心下便了然了。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黎芸的一张俏脸之上，肌肉突然跳动了一下，我也心头一颤，这是疼的！

“快让我看看。”

我也没多想，仅仅是出于关心，下意识的就撩开了她的衣服，谁知黎芸“啪”都一声，拍走了我的手。

“光廷，你干什么？”

就在刚才转瞬即逝的刹那，我看到贴在它腹部的纱布已经隐隐透着一丝鲜红色。

回想刚才，情急之下黎芸也过去帮着我们一起拉拽绳子，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用力过猛，伤口又撕裂了。

黎芸起身：“你们先吃，我回去包扎一下。”

言毕，她转身就走。

我说道：“要不要我帮忙？还像上次那样，我把眼睛闭上就行了。”

黎芸转身，贝齿紧咬，警告我说：“用不着，我现在能自给自足了，再敢乱说，小心本把头现在就灭了你的灯。”

话说的挺硬，但是人却使不上力气，看着让人心疼。

目送黎芸离开，我刚一回头，发现几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略显尴尬。

段怀仁打破沉默：“快吃，吃完还干活呢。”

“哦，对，吃，吃饭。”

几人纷纷低头，继续干饭。

我把目光落在那碗没吃完的火鸡面上。

“你们谁还吃？”

众人摇头，王小亮抬起一长一短两条胳膊，手背朝上，手指弯曲呈爪状，一边咧嘴闻着手一边走了过来，揶揄了一句。

“杜哥，我们可没那福分，还是你吃吧，别人怕是好吃难消化。”

几人纷纷哑然失笑。

“不吃拉倒，我吃。”

我把自己的碗往前一推，把黎芸的碗挪了过来，将火鸡面全给消灭了。

吃饱喝足之后，整个人就热乎起来了，甚至还出了一身的汗。

饭后一根烟，胜过活神仙。

抽烟的功夫，我安排了一下接下来的分工。

“小伍，川子，你们两个一会负责把尸体绳子身上的绳子解开。”

小伍说道：“放心吧。”

慕青川跟着点头。

“老段，瘦猴，你俩呢，就负责给尸体穿衣服，光着也不是回事。”

段怀仁说：“没问题，不用你说我也会那么做的，这是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

王小亮最后一个吃完，抹了抹嘴说：“都把人家折腾坏了，说鸡毛的尊重？”

段怀仁没好气道：“瘦猴，你他妈最近吃枪药了吧？怎么一点就着，你要自燃啊。”

王小亮也不争辩，点起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眯着眼睛从后腰处把巴克橡胶柄鱼刀抽了出来，“铛”的一声，扔在了慕青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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