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酒？”

“嗯，就是白色海棠花的花瓣，泡进酒里，花香和酒香……”

冥王阿花嫌弃的看了一眼。

“不用跟我说了，我不想喝。”

白海棠心脏漏跳一拍，她手指蜷缩成一团，这句话实在是有够让人心疼，总而言之，她现在不太好受。

冥王阿花将契订书的卷轴展开在桌上。

“我时间有限，你看看这份契订书吧。”

白海棠皱了皱眉，坐在冥王阿花的对面，伸出手，仔细抚摸在契订书的上面。

她……她的字。

是他亲手教的。

“你教我识字，写字，就是为了今天吗？”

女人的声音浮现着一抹悲凉，极为轻声的飘出。

冥王阿花怔然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白海棠会这么说，他正要脱口而出“不是……”，然而却到了嘴边，变成了一声：“是。”

白海棠扯了扯唇角，“我看懂了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它说，白海棠和冥王要签订，终生终世的，契约，守着这片海棠花海，对吗？”

“对。”

“因为冥界，没有海棠花，所以，才需要我守着。”白海棠说完以后，立即抬起眼珠，直勾勾地望着冥王阿花，“如果没有这一片花海，是不是我都没有存在于冥界的意义？”

“你存在冥界的意义，就是守好这一片花海，守好这一片天地。”

冥王阿花冷漠无比的道。

丝毫没有任何情面。

白海棠皱了皱眉，见上面也写着几行字——

“永不踏入冥界，结界为碍。”

“永不离开。”

“永远守候。”

这一些字，就像是一字一字狠狠敲在了她心尖上，重的她如同千斤顶。

白海棠喉咙哽咽：“这些上面……都写着永远，我听黑无常和白无常说，永远的意思，就是……永永远远。”

她其实理解了永永远远的意思。

“嗯，是永永远远。”冥王阿花拧眉，沉声道，“他们说的没错。”

白海棠却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不，他们说错了，他们当初说，我永永远远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我现在还是见到你了，证明这个永远，不是真的永远。”

“可是现在是真的永远。”

冥王阿花挥了挥手，卷轴的契订书上，浮现了冥王阿花的印章，还有名字。

“跟我签订了以后，你就会守在这里，我们是上下级关系，当然了，除了这次的公事，我也不会再来找你，毕竟我很忙。”

“如果是公事呢，我能见你吗？”

白海棠好奇的问道。

冥王阿花缓缓开口道，“不行，那也是黑白无常来处理，你不能越界。”

白海棠沉默住了。

“签吧，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跟你商量的，白海棠。”

男人骨节干净的手指，拿起一旁垂挂着的毛笔，沾了沾提前研好的墨，将毛笔递给她。

当然，冥王阿花也皱了皱眉，这墨，怎么是提前研好的，她是在经常练习写字吗？

白海棠低着头接过，“阿花，你让我签，我是一定会签的。”

“好，签吧。”冥王阿花打算四处走走看。

他没告诉她，签完以后，她会完全忘记他，忘记过去上千年的记忆。

他也……不敢告诉。

就这样吧。

冥王阿花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复杂，他闻着客栈里飘着的清雅花香，不由苦笑，可惜这里的白海棠花，是无法带走的。

他忽然进入到了床榻，发现墙壁上，挂满了纸张……

很多张纸张，每一张纸张，上面都写着：

曲棠花、白海棠。

曲棠花、白海棠……

他们的名字。

冥王阿花心口一怔，他面色沉重，一时间有种被震撼的感觉，她写了上千年，每一天都在写。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冥王，签好了。”

此时，一个声音带着冷漠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身后。

冥王阿花转过身去，看见白海棠表情没有一丝留恋，以及她手上拿着的这份契订书。

生效了。

契订书签完了。

白海棠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一样，再也不是刚才，以前，曾经的模样。

冥王阿花心脏有些疼，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他抬手接过：“好。”

“这里怎么挂了这么多废纸，一点都不好看，我这就拆下来，冥王，没什么事您就走吧，以后这里的一切我来打理。”

白海棠立即脱了鞋踩上床榻，将墙壁上这些写有名字的纸张全部都拽下来，撕裂——

看着从墙壁上掉落撕毁的纸张，他们之间的名字，也被撕开了。

冥王阿花闭上眼睛，去看了一分钟前她的视角，运用着力量。

他跟白海棠发生过肌肤之亲，她的记忆，他都能读取，甚至是，一分钟前的想法，心声。

她的心声——

白海棠看着手上这份契订书，眼角落下一滴清冷的泪，晕染在契订书的男人名字上。

阿花，是你教我写字，这一次，我写下我的名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名字出现在同一张纸上。

阿花，我心甘情愿，为你守着白色海棠花。

过去的上千年里，每当深夜四点钟，海棠花未眠，我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可你不在。

阿花，我心甘情愿……

……

冥王阿花身子狠狠震了一下，他扶着太阳穴，忽然觉得心里深处，痛极了。

“你怎么还不走，冥王？”白海棠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好多工作，还要大扫除，你快走吧。”

“我想再喝一碗你酿的海棠酒就走。”

“哦，那你喝吧，很多的，自己倒。”

女人的态度，瞬间变了。

果真忘掉记忆了以后就……

可是他却开心不起来。

冥王阿花转过身，去桌上，自己坐在凳子上，喝了一杯海棠酒。

酒香清雅抵在舌尖，涌入喉咙，纠缠少许时间，就像是和她接吻的味道。

冥王阿花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白海棠的背影，可惜这酒，他也是带不走的，不是吗？

冥王阿花出来的时候。

黑白无常关切无比道：“她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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