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嫔也没想让人谁回答她，自顾自的说道：“当初是我违背圣意，非要怀上孩子，若是我没有把胤禩生下来，他是不是就能有一个身份高贵的额娘？是不是就不会被皇上当众斥责，是不是就能更轻易的当上太子？”

　　“娘娘您病糊涂了！”雪竹把手上的药碗放在一边，反手紧紧握住良嫔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若娘娘您不生下贝勒爷，那贝勒爷还是现在的贝勒爷吗？

　　当初的事情不是您能决定的，您只是一个弱女子，谁也反抗不了，您不能把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不管怎么说，您还有贝勒爷啊。”

　　“胤禩，对，我还有胤禩，我还有胤禩。”良嫔喃喃道，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出身卑微，让胤禩在众多皇子中也低人一等，从小就活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不管是谁都得讨好着，现在好不容易能出头了，却败在了出身上。”

　　“娘娘！”雪竹心疼的看着良嫔，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她跟良嫔一样是辛者库出身，不同的是，她是罪臣之后，在辛者库也要比人低一等，后来良嫔因美貌被康熙宠幸，她就跟在良嫔身边伺候。

　　她陪着良嫔一路走到现在，这其中的艰辛，也就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知道。

　　当初乌雅氏因为诞下皇嗣，家族被抬旗，整个乌雅家跟着水涨船高，摘掉了包衣奴才的帽子，良嫔家族也想效仿。

　　就给当时颇受康熙宠爱的良嫔传信，让她想办法怀上龙嗣，最好能一举生下阿哥，看在阿哥的面子上，康熙说不定也会给良嫔抬旗。

　　良嫔受制于家族，又不想再过从前那种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生活，所以偷偷使手段，怀上了孩子。

　　良嫔阳奉阴违、违背圣意，年轻气盛的康熙觉得他身为帝王的威严被挑衅了，若是平常，良嫔肯定会被罚，可当时她已经怀了龙嗣，不能受罚。

　　康熙心里憋着气，那之后再没去看过良嫔，好似后宫没良嫔这个人一样，哪怕良嫔生下胤禩，位份也没动，胤禩也被抱给延禧宫的主位惠妃抚养。

　　良嫔伸手捂住脸，低声啜泣，“若是我当初没那么做，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阿玛他们筹谋多年，想脱离辛者库，结果呢，惹怒皇上，不被待见，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好好的待在辛者库。

　　我没办到的事情，他们又把希望放到胤禩身上，结果胤禩也被皇上嫌弃，你说他们要是早知道今天，当初还会逼我吗？”

　　“娘娘！”雪竹红着眼睛，伸手轻抚良嫔后背，她没办法分担良嫔的痛苦，那就静静的听她倾诉吧。

　　------

　　康熙吩咐人把张明德抓回来，皇帝亲自下令，底下的人效率自然奇快无比，第三天就把躲在城郊一个破道观里的张明德给抓了回来。

　　御前侍卫亲自审问，刚把刑具给张明德亮了一遍，贪生怕死的张明德就一股脑的招了，说他是个江湖骗子，不是什么道士，只是想骗点银子花花。

　　至于为什么会认识胤禩，也是机缘巧合。

　　有一次他骗了一个富商，得了一大笔银子，就穿得人模狗样的去千味楼打牙祭，在千味楼碰到了胤禩和人吃饭，从那人的话里知道了胤禩的身份，便暗自记了下来，想着哪天做一单大的。

　　为了这个大单，张明德还好好下功夫，提前做了功课，想方设法四处打听皇家的事情，散出去不少银子呢，结果血本无归，心疼死他了。

　　至于他跟胤禩说的，帮忙刺杀太子胤礽，不过是吹牛说大话，要是胤禩答应下来，他就能趁机向胤禩狮子大开口，毕竟是要对付当朝太子，花费银子多很正常，不是吗？

　　御前侍卫拿到口供，觉得很是无语，一个江湖骗子，居然敢到皇子府上行骗，还有八贝勒，连个骗子都识别不了。

　　这就很……

　　口供呈给康熙，康熙看完大发雷霆。

　　居然还想刺杀胤礽，胤禩居然只是把人驱逐，半点不作为，还隐瞒不报，可见胤禩早有刺杀胤礽的想法，不过是实力不济，又没找到机会，才没有付诸行动。

　　“没想到胤禩整日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背地里居然如此大逆不道！梁九功，传朕旨意，八阿哥胤禩，包庇妄想谋害储君之人，毫无兄弟之情，君臣之义，德不配位，革去多罗贝勒爵位！

　　江湖骗子张明德，大逆不道，妄图谋逆，处以凌迟之刑，明日午时三刻执行，行刑时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去观刑！”

　　意思就是让胤禩去看张明德被凌迟，毕竟这事儿就只有胤禩参与其中。

　　“奴才遵旨。”梁九功退出御书房，找人去宣旨。

　　病情刚好了些的胤禩，接到康熙的旨意直接愣住了，他没想到康熙会这么狠，革了他的爵位不说，还让他去观凌迟之刑。

　　宣旨的太监见胤禩半天没反应，不禁催促道：“八阿哥，快接旨呀。”他还赶着回宫去当差呢，可没时间在这儿陪八阿哥耗。

　　胤禩苍白着脸，声音干涩的说道：“儿臣胤禩接旨，谢皇阿玛隆恩。”双手紧紧握着圣旨，手背青筋毕现。

　　宣旨的太监离开后，陪着胤禩一起接旨的八福晋扶起胤禩，不忿的说道：“皇阿玛也太狠心了，让大臣举荐储君人选，是皇阿玛自己提出来的，结果因为举荐你的人太多，翻脸不认账不说，还斥责你，现在更是革了你的爵位，还让你去观刑！”

　　胤禩愣愣的，半天没反应。

　　八福晋担心的看着他，问道：“胤禩，你没事吧？要不跟皇阿玛说说，你病还没好，怎么能去看那么血腥的场面呢。”

　　胤禩喃喃道：“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怎么能一样，你可是皇阿玛的亲儿子，皇阿玛还真能要你死不成。”八福晋反驳道。到底是亲生父子，关系闹得再僵，也不可能让对方去死吧。

　　比如她和郭络罗家，虽然平日里不往来，形同陌路，可真当她到了生死关头，肯定不会弃她于不顾的，这就是家族血脉亲情。

　　“你不懂。”胤禩摇摇头，挣开八福晋扶着他的手，缓缓走远，风中传来一句轻语，“先君臣后父子，皇家无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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