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侧妃，便是来日祁渊登基，她至多也是贵妃，而祁渊用文献皇后和文德皇后比她，要置楚珮容于何地？

陆芷沅跪了下去，“殿下，妾身万万不敢。”

祁渊怔了怔，把她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陆芷沅低头道：“妾身是殿下的侧妃，殿下用皇后比妾身，妾身无地自容。”

祁渊看着面前谨慎不安的人儿，叹了口气，搂着她，“我不过一句玩笑，你便如此紧张，还说恃宠而骄呢。”

“我知道陛下和你是要除去楚魏的，王妃处境已是万分艰难，我不想做任何伤害王妃之事。”

陆芷沅仰着脸，认真地说道：“师兄，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无人能及，这就够了。王妃待我亲如姐妹，连自己的孩子都放心让我看着，我不想辜负王妃的这份情意。师兄，不管以后怎样，我们都不让王妃为难，好不好？”

祁渊看着她清澈的双眼，默了默，道：“好。”

听夏进来回禀：“殿下，长风大人说，兵部的齐尚书有事找您。”

这个时候齐维来找，不会是小事。

陆芷沅忙把他推出门，“快去，齐尚书定是有急事。”

她目送祁渊离开，回到寝室更衣。

闻春给她解开腰带，笑道：“今日瞧着赵良娣如丧考妣的模样，真是痛快。”

听夏绞了湿帕子过来，“还是公主厉害，知道如何伤她最痛，看她日后还敢不敢污人清白。”

陆芷沅接过帕子擦手。

赵雪樱爱恋祁渊多年，尚在闺中就不顾颜面向祁渊示好，她的这份深情，便是能伤她最深的利器。

茗玉拿来衫裙让她换上，小声道：“侧妃，赵良娣如此浅薄轻狂，和楚三姑娘倒有几分相似。只是赵良娣出身翰林世家，便是比不上侧妃，怎的连向良娣也比不上？”

陆芷沅穿上月白素绫短衫，慢声道：“因为她是赵郎中亲自教出来的。”

赵濂也是浅薄轻狂，以为用女色就能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便不惜把女儿当做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他只让赵雪樱练习书法，却忘了，祁渊即是储君，又是叶寒舟的弟子，眼界和见识非常人能比，岂会被几个写得并不怎样的字吸引。

更重要的是，赵濂只看到祁渊和楚氏斗，却没注意到祁渊对楚后的忍让，那是祁渊的仁义。

赵濂教赵雪樱教练字帖，告诉她如何爱慕祁渊，却没有教她明事理，如何与人相处，便是王氏要管，他也不允许，赵雪樱被他养成了为目的不择手段，也不会使用手段。

赵雪樱在王氏被楚氏逼死后，一心想为母报仇，对庄烨下药，被轻雪识破后自食其果，还不知悔改，也不知换其他手段，又傻乎乎地去告诉祁渊，陆芷沅和祁泓不清白。

祁渊本就不喜赵雪樱，她连做恶事，没有半点仁义之心，祁渊更是厌恶，所以知道陆芷沅的小心思后，配合陆芷沅，羞辱她。

茗玉给她系上浅绿缠枝杏花纹绫裙，“子不教父之过，赵郎中如此，真是枉为人父。”

“她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她今日所受，皆是她自己选的。”陆芷沅道。

当初祁渊要帮她选青年才俊为夫君，她可做正妻，她不肯，执意要为人妾室，搅和到这乱局中。

陆芷沅到书案前坐下，想临摹几个字，提笔时望着面前的麻纸许久不动。

她在想着其他事。

她是别无选择，被命运推着往前走，却得到祁渊的眷顾，楚珮容的照顾。而赵雪樱本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却偏偏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且还把路走成绝路。

“公主，怎么了。”闻春给她研墨，见她不动，便问道。

陆芷沅回过神，在纸上写下造化弄人四个字，然后停下笔，唤来听夏，“你去墨韵堂问问，若是殿下和齐尚书继续议事，就让人送晚膳过去。”

听夏答应着出来，去墨韵堂问过后，又到厨房去吩咐人送晚膳过去。

她要回倚翠居前，故意绕到淑景居，向里头张望着。

秋儿正拿一堆碎瓷片出来丢。

听夏笑问道：“谁又不小心把东西摔烂了？”

秋儿看着左右无人，凑到听夏身边耳语：“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从园子回来哭了许久，然后又把茶壶茶盏花瓶都摔了，折腾够了，现下去睡了，连翘才让我们进去打扫。”

听夏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忍了又忍，才把笑意压下，故作关心道：“赵良娣身子不好，如此哀怒可是会伤身的，她不是素日拜佛念经吗，怎么还是如此大喜大悲？”

“谁知道她念的什么经。”秋儿嘀咕着，又道：“我拿这些破烂去丢了，要快些回去，不然待会找不到人，又有话来说了。”

赵雪樱确实又要找人，不过找的不是秋儿，而是武娘子。

连翘拿过披风给她披上，劝道：“良娣，您还未用膳，又伤了神，还是歇一歇，明日再见武娘子罢。”

“啰嗦什么，让她进来便是。”赵雪樱不悦道。

连翘不敢再言语，出去把武娘子叫进来。

赵雪樱问她可找到人没有。

武娘子答道：“找到一个，以前带过两个花魁，只是要的银子太多，奴婢不敢作主。”

“若她有真本事，银子再多也无妨。”赵雪樱道。

武娘子应了声是，又问道：“谈妥之后，良娣要把嬷嬷安置在何处？”

赵雪樱踌躇起来。

连翘忙提醒：“良娣，可不能把人带进王府，否则被王妃知道有青楼之人入府，我们可要被罚的。”

“我知道。”赵雪樱皱眉。

武娘子道：“老爷在城郊有座别院，不如把那嬷嬷安置在那里，只是不知道老爷给不给。”

“有何不给的，你带人过去就是，等爹爹回来我同他说一声就好了。”赵雪樱道。

她让连翘去拿了银票给武娘子做定金，武娘子接了银票出去。

事情有了眉目，赵雪樱心中松快了些，腹中也觉得饿了，让连翘去传晚膳，她到佛龛前的供桌拿起楚珮容赏的经书，丢在榻前的脚踏上，踩在上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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