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完结篇：如果可以重来（30）

秋野那话真假参半。

他的确在后山发现过人类孩童的骸骨，宁海楼也的确是为了他的灵气才收他为徒弟，但这些都不是灵兽告诉他的，而是他的亲身体验。

因为恨到极致，屠尽镇灵门时，他连地皮都掀了几层。

那些骸骨因此露出。

也是那时，秋野才知道在他之前，宁海楼还收过不少个亲传弟子，而那些亲传弟子无一不是灵气充沛之人，但他们都被宁海楼吃了。

不止是宁海楼。

那些弟子的肉，一半被他分给沈翎，还有些碎肉，他觉得不好吃的肉，全都分给了镇灵门的众人。

什么神界。

什么心怀苍生的神。

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魔鬼罢了。

“不仅如此，从灵兽嘴里，我还知道了沈翎就是宁海楼背后的势力，他们狼狈为奸，视人命为草芥。”

“但那么多人命并没有让他们感到满足，接下来他们要吃的那个人。”

“是我。”

少年在说这些话时，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可栾青知道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因为如果他真的冷静，就不会去招惹沈翎了。

“所以你才去神宫。”

“你知道今日神宫要举办忘忧会，便毁了酒窖，还专门以宁海楼弟子的身份前去挑衅沈翎，就是想让他们内讧。”

秋野弯了弯唇角。

他只说了三分，栾青就猜出了剩下未言的七分，他的小鸟永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永远都理解他。

尽管他有所隐瞒。

但那都不重要。

“嗯，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沈翎和宁海楼就觉得自己高众生一等，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他们坏事做尽。”

“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在那些重复的世界里，沈翎和宁海楼都得到了报应，但他们的报应，是踩着秋野的尸身得来的。

栾青接受不了。

凭什么恶徒的报应，需要用无辜者的鲜血来填呢？

他的阿野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在进镇灵门前，还是那样天真明媚又快乐又爱笑的少年郎。

是宁海楼。

宁海楼把他推进了深渊。

而拿着秋野命换来的公道，栾青也不想要。

在之前所有重启的世界里，栾青做过很多次选择，但他做出的选择无一例外，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但今时今日。

听到秋野的这句话，他突然就意识到，也许需要做出选择的从来都不是他。

而是秋野自己。

或许秋野的命运，只能由秋野自己谱写，所以他不论重来多少次，都无法改变世界的轨迹。

也改不了秋野的结局。

但这一次他没有插手秋野的人生，所有一切都是秋野自己做的选择，也是秋野自己发现了真相，并选择了和宁海楼划清关系。

不仅是划清关系。

他甚至还选择了与其为敌。

这是不是说明……说明这一次，秋野可以有不一样的结局？

栾青心猛地一跳，一股欣喜之感涌上心头，可除却欣喜外，还有止不住的疼，从私心来说，他希望秋野永远都不要发现真相。

毕竟真相代表着欺骗。

也象征着残忍。

如果可以，栾青希望秋野可以一直都活在幸福里，可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因为自他认识秋野开始，秋野经历过的都是苦痛。

“你……”

栾青盖住秋野的手背，他刚想说什么，脸色却倏地一变。

他此番来这里是元神脱壳，躯壳则是跟着沈翎一行人，此时此刻沈翎和宁海楼已经到了山门。

沈翎表现得好说话，实则根本不是个好相与的，虽说秋野是顶着宁海楼的名头挑衅的他，他也把账算在了宁海楼头上，可属于秋野的那份，他也绝不会忘。

更何况沈翎也不是傻子，宁海楼收的亲传弟子都是用来吃的，秋野自爆身份，那秋野的作用，他自然而然也就一清二楚。

而且既然他朝宁海楼发难，那就说明他们的利益联盟已经不再稳固，沈翎既然来这一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怕就是掘地三尺，都要找出点能弄宁海楼的证据出来。

当然。

最好的证据就是秋野。

只要他找到秋野，那么宁海楼的罪就板上钉钉，除掉宁海楼，他不仅消灭了证据，还能顺理成章带走秋野。

“沈翎到了。”

栾青语气不由得沉下来，他抓住秋野的手，迈步直直地往外走去，“我现在就带你走。”

然而他没能成功。

秋野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他走，在他回望过去时，少年那双桃花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我不走。”

他说。

“我今日去神宫干这些事，还刻意挑衅沈翎，就是想引他来找我。”

“宁海楼和沈翎，他们都是禽兽，都该死，但以我的修为杀他们俩是天方夜谭，所以我只能让他们俩内讧，进而自相残杀。”

这话其实是放屁。

别说杀一个宁海楼，就是沈翎，他也就动动手脚的事。

但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杀戮。

而是救赎。

不管栾青多么想改变过去，那些苦难都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时间无法倒流，他也不会变回最初那个天真烂漫的秋野。

所以他没有大开杀戒。

而是徐徐图之。

因为他要做的，是救赎这个被困在循环世界里的挚爱。

他要解开栾青的心结，改写原本属于他的结局，让栾青看见他躲避掉这场属于他的灾祸。

而这所有的一切。

都必须逻辑自洽。

所以秋野才这么投鼠忌器，就算恶心宁海楼恶心得要命，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还是没对他动手。

不过也快了。

事情就快要解决了。

秋野回握住栾青的手，“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但是宁海楼那狗东西竟然拿我当口粮，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要知道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老子还是龙。”

少年说着阴沉一笑。

桃花眼都泛出冷冷寒意。

“我得让他知道，龙是一种极其记仇且非常不好惹的生物，更何况我这条龙吧，还嫉恶如仇，所以不论是他还是沈翎……”

“都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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