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红着脸往床的1旁挪去，“怕是还要有不少的闲言碎语与谩骂才对。”

她不出府都能想到，外界的传言会有多难听。

“圣上亲自赐婚，哪个敢非议，可是不敬之罪。”周暮坐在她身侧，带着1丝凌厉。

“无论是我提亲，还是我父王登门，都不如皇上1道圣旨，能堵悠悠众口。”

他今日本是要提亲的，亦不想让林家以为他以势压人。

“我懂。”林清婉垂着头，轻声道。

“可…靖宁侯府与你父王那里…你…可处理妥当了？”

靖宁侯府的颜阊怕是不会轻易放弃，又有长公主插手，她很纳闷周暮是如何请来圣旨的。

“皇上与长公主是血亲，他如何会答应你赐婚的？”

周暮默了1瞬，随即淡道，“我与我父王1贯不合，我的婚事，自不会由他做主，如今圣上亲自赐婚，他也言不出半句不是。”

“至于靖宁侯府—”

周暮按按眉心，疲倦的靠在了林清婉先前靠着的软枕上，“靖宁侯参与了大皇子夺嫡之争，且以权谋私，大4敛财，皇上念及手足之亲，睁1只眼闭1只眼，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自然不会得罪我。”

“颜阊郡主甘心？”林清婉蹙着眉道。

“我与她有过几次接触，依她对你的执着，怎会轻易放弃。”

周暮挑眉1笑，“你是在吃醋？还是再担心什么？”

林清婉瞪他1眼，没有言语。

她不喜麻烦，而颜阊又与周暮青梅竹马，于他而言，这种情分，始终是不同的吧。

周暮仿佛看出她的心思，面上浮现几分无奈，“我对颜阊，从无男女心思。”

“且我听闻，长公主已与荆州1大户定下亲事，不日就要成婚。”

“荆州？”林清婉有些惊讶，“那么远，长公主当真能放下心？”

周暮嗤笑1声，“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舍的又能如何。”

“颜阊是他们唯1的女儿，从小锦玉堆砌，有求必应，养了她1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性，若是继续留在盛京，只会惹事。”

可靖宁侯府却已经护不住她了！

林清婉没有言语，墙倒众人推，靖宁侯府何等煊赫，亦落幕于这场夺嫡之争中。

“今日那位刘公公带了些话于我，我思前想后，却总觉得有些奇怪。”林清婉侧头看向微闭着眼的周暮，这才发觉这人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冷硬的面容算是倦怠，眉间也带着淡淡疲累，她止住心头猜测，站起身给他盖上衾被。

……

翌日，林清婉醒来时，天光已经明亮，她扭头看了眼4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到了床榻上，而身边的位置已然冰凉。

她脸上顿时1片绯红，本想起身去收拾软榻上的锦被，才发现上面已然收拾妥当。

昨日她拿了锦被歇在软榻上……

“小姐。”柠襄端着铜盆进门，见林清婉赤脚站在地上，忙取了绣花软底鞋给她穿上。

“小姐，近几日天寒，您可要好好护着身子，莫要着了凉，若是耽误了下聘之日就不好了。”

林清婉嗔她1眼，拿了湿帕子净手净面，“软榻上的锦被，可是你收起来的？”

柠襄“啊”了1声，有些丈2和尚摸不着头脑，林清婉1瞧就知不是她，许是周暮。

“没什么，让月禾叫早饭吧，待会还要去程先生那上课的。”她忙转了话题。

柠襄，“小姐不必去了。”

林清婉1怔，抬头看向柠襄。

柠襄蹙着眉，“程先生今日1早便去拜别了夫人，称小姐已然出师，她该教的都已经教过了，且小姐如今定了亲事，该全身心准备才是。”

林清婉停住手中动作，眉头紧锁，“程先生呢，可还在府中？”

嘴上问着，她立即往外走去，“今年冬天这般冷，先生此时离开该去何处。”

毕竟相处了几个月，有授课之恩，她对程先生亦十分尊敬，如何能放心她此时离开。

“程先生已经走了。”柠襄忙拦住她的去路。

“天刚蒙蒙亮时，程先生便拜别了夫人离开了，夫人再3挽留，可程先生已然意决，只留了1句，称日后有缘，还会与小姐相见的。”

林清婉停住脚步，轻叹口气，“先生1向如此，罢了！”

相处这段时间，她也摸清了程先生几分脾性，果断利落，既是她要走，便是她去也是留不住的。

程先生离开，她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可却被王氏强锢在院中练习女红，1块红帕子绣来绣去，却始终难以入眼，看的月禾是连连叹气。

林大爷也与柳家商议妥当，重新定下了下聘之日，临近年关，吉日就那么几个，刚巧与靖宁侯府颜阊郡主出嫁是同1日。

要说靖宁侯府的动作也是真快，不过区区几日，便成就了良缘，只是比起以往，排场要低调不少，不过简单的1顶花轿，几个下人就送了人出城，连声乐都不曾请。

对此，盛京中人人唏嘘，不禁感叹世事难测，所有人本都以为这位尊贵郡主会与淮阳王府世子成就良缘。

不想却南辕北辙，1个远嫁，1个突然就要娶1不知名的小户之女，于是，坊间便有了各种各样的传言，但几乎都是对林清婉不利的。

……

林府门前，锣鼓喧天，浩浩荡荡的下聘队5再次朝着柳家行去，因着与淮阳王府的婚事，林家近日也颇受关注，此时，府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人群的最后面，1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妇人看眼远去的下聘队5，目光最终落在了林府门前，满脸喜气的王氏身上，恨的咬牙切齿。

“王媛娘，都是你害的我。”她攥着手中短刀，用力的往人群中挤去，眼中满是破釜沉舟的不顾1切。

下1瞬，她的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1股森冷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随即便被硬拉出人群。

“你想干什么？”沈墨阴沉着脸，握住林氏的右手，露出藏在里面的短刀。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骇人，林氏吓的半晌没有言语。

“你还嫌你的日子不够差，非要连命都搭进去，才肯罢休不成。”他1个用力，林氏手中短刀立时脱手而出，落在地上发出“锵”的1声。

林氏顿时红了眼，“墨哥儿，我可是你的母亲，你不管不顾，任由我被沈家族亲赶出府去，如今，还要因为王氏要杀我不成？”

沈墨闭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全是冷漠，“不是我要杀你，而是你自己不给自己留活路。”

“你以为林家还是以前，你敢对周暮的岳家下手，你以为，他会放过你？还是林轩瑾会放过你？”

林氏不服道，“你没听到那些百姓说吗，周世子根本就不喜欢林清婉，他不过是与颜阊郡主闹了矛盾，才赌气娶了那贱丫头的。”

“还有林轩瑾，他不过1个5品官，算什么东西。你可是沈家的家主，他能奈我何？”

“可如今，你已不是沈家主母，你以为，沈家还会护你？”沈墨对这个愚蠢至极的母亲，已彻底没了耐心。

林氏梗着脖子，“那还不是怪你，若是你向着我，我如何会被沈家族亲赶出府，落的这幅田地？”

“你可是沈家当家人，却连自己的母亲都护不住！”

沈墨冷笑1声，“我不护着你，若无我，你如今，应已是沈家后池塘里的1具死尸了。”

“我早劝诫过你，做好你的沈夫人，可你又做了什么？派人损毁王氏名声，屡次挑衅，恶化我与清婉的情分，以至我不得不退婚，走至今日这般不可转圜的田地。”

“林家毕竟是你母家，若非你因当年糊涂事心存怨恨，屡屡与母家交恶，又怎会沦落至如今无容身之地。”

林氏惊骇的看着神情冷然至凉薄的儿子，浑身都有些发抖。

“你…你…我做这1切，不也是为你好，林家本就势微，根本就帮不到你…”

“究竟是林家势微，还是因为你恨林家当年拆散了你与那穷书生，才存心报复？”

沈墨微红了眼，袖中双拳攥紧，“当年清婉及笄，我为何中药，那丫鬟又是如何近的我身，事后又是如何传扬出去的，母亲可要我11道明？”

“你…你竟什么都知道。”林氏惊慌的退后几步，随即摇头辩驳。

“她配不上你，我没错，是林家先对不起我的，你外祖父明知我心有所属，却依旧为了他所谓的家族利益，硬逼我嫁给你父亲。”

“还有你父亲，风流不羁，见1个爱1个，若非我生下了你，许早就被后院那些狐狸精上位害死了。”

“我没错，都是他们的错，林家没1个好东西，我苦苦熬至你成年，他们却还想利用你接着为他们谋富贵，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答应，林家，这辈子都别想再踩我身上往上爬。”

林氏眼圈猩红，最后又突然拉下了脸，“我搅黄了你们的亲事，却不想那贱丫头竟又攀上了亲王府，当真是可恨！”

“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我好不容易瞧见他们落魄，林家覆灭，怎能容许他们再复起。”

她恶狠狠的朝林府门口看去，眼中满是狠绝。

“你不会有机会了。”沈墨语气突然出奇的平静。

“你可知，我心心念念了数年，盼望着娶她进门，却因你1人的怨恨，满盘皆输。”

“你从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你自己的不甘而已。”

想到昔日她假惺惺的劝解他以大局为重，还说什么日后迎她为贵妾，沈墨只觉讽刺。

她那般得罪王氏，根本就是存着彻底绝了他2人良缘的心思。

他早该狠下心的，兴许，他们也不会走至今日！

“你爱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华郎，那日见着，可死心了？”

听出沈墨语气中的嘲讽，林氏立即猩红着眼圈，浑身发抖起来。

她念其1生，为其怨恨双亲的皎皎月光，何等风度翩翩，才华卓然，怎会是那日的那个面容枯槁，又瘸又老的市井腌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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