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034 三合一
萧景曜也将目标定在院案首上面,只不过他并非狂妄的[xing]格,就算自己心里定下了目标,也不会到处说,只等成绩出来后,看自己是不是达成了目标。
上辈子萧景曜考过的试太多了,考过的第一名更是数都数不清。所以萧景曜习惯[xing]考完试后就将排名扔在脑后,考完每一次考试对他而言都是过去式,不以昔[ri]荣耀而自得。
萧景曜不知道的是,他这份不以已经取得的名次为傲的心[xing],让尹县令和孙夫子等人都赞不绝[kou],觉得萧景曜天[xing]沉稳,不因一点成绩就飘飘然,骄傲得不可一世。
要是萧景曜知道了他们内心的想法,必然会十分无语。随便从后世抓个学生,问他们去年考了第一名今年骄不骄傲,怕是都会收到来自对方的大白眼。我们一年考那么多次试,别说去年的排名,就算这个月的月考排名,也是看完就抛在脑后。得意是有一点,但只是一个年级排名,我们以后可是要和全省考生竞争的,谁会抱着这个排名不放啊?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刷几张试卷,没看到分数咬得这么紧,自己要是懈怠了,下次就要被人赶超吗?
萧景曜当年倒是稳坐第一的宝座,那问题就更不大了。你让一个拿第一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人,以自己拿第一名为傲,也挺难的。
更何况萧景曜的赛场在国际竞赛,和各国顶尖的同龄学生们竞争,见识的天才越多,越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像萧景曜先前对尹县令说的,学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这话不是谦虚,而是萧景曜的真心话。
只能说人能成功,一定是原因的。萧景曜要不是有这份沉稳冷静到冷漠的心[xing],也不可能在商场上一路高歌猛进,甚至从创业到登上巅峰的过程中,一点弯路都没走。这简直算是商场中的一个奇迹。
现在,拿下了两个案首的萧景曜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还十分不明白,随着院试开考的时间临近,常明府的客栈酒楼再次住满了前来赴考的考生,然而这些考生来了常明府之后,不想着抓紧时间好好温习功课,反而四处举行宴会?
收到学子们邀请帖的萧景曜十分无语,忍不住问萧元青,“他们是不是有病?”
考前的关键时刻,你们竟然还想着四处[lang]?自己[lang]也就算了,还到处邀请人和你们一起[lang],你们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搁我们那个时代,这样作大死的学生,是要被老师和家长打死的。
萧元青挠挠头,同样一头雾水,他是个学渣,本来就不太懂读书人的脑回路。但以萧元青这个学渣朴素的脑回路来看,考试前不应该都是要像萧景曜一样,闭门苦读,温习功课的吗?怎么这帮人还饮酒聚会吃吃喝喝玩上了呢?
学子们的[cao]作太让人迷惑,萧元青这个学渣都给他们整不会了,挠着头小声嘀咕,“这事儿…我瞧着挺[shu],当年我和你刘伯伯他们可没少干。但这种考试前吃喝玩乐的事儿,不是我们这些不爱念书的纨绔才干的吗?他们…他们可是童生了啊!”
萧景曜同样迷惑,他只能合理地去推测正常人的想法,实在想不出来蠢货的脑回路。
这就跟做题一样,学霸的解题思路大致相同,学渣的错误千奇百怪。萧景曜再天才,也不可能料到学渣们会出什么错。真要全部料中了,萧景曜就该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正在给文章打腹稿的萧景曜瞥了一眼那堆请笺,给了萧平安一个眼神,“拿去生火吧,废物利用。”
萧元青闲不住,见萧景曜认真温书做文章,萧平安又细心稳妥,将萧景曜照顾得无微不至。萧元青一颗心又跃跃[yu]试,现在府城好热闹,想出去玩!
萧景曜温习好功课出来,看到的就是萧元青坐不住的模样,忍不住扶额,“爹,有平安哥照顾我,您要是想去瓦舍看看热闹,就去吧。”
萧元青当即蹦了起来,“那我去去就回!”
也不怪萧元青越来越松懈,而是萧景曜太靠谱的,现在又多了个稳重可靠的萧平安。以前萧元青陪萧景曜赴考,还有一种“曜儿只有我照顾”的责任感。现在萧平安来了,虽然年纪小,但照顾起人来,可比萧元青这个纨绔细致多了。
于是萧元青连“曜儿只有我照顾”这个念头都慢慢消散了,成天在家闲着当咸鱼,搬着把竹椅往院子里一放,四仰八叉躺着晒太阳,晒得够久了,再翻一面。
四月份的太阳,暖洋洋的,真舒服!
萧景曜每天绷紧神经给自己出高难度考题,而后一一作答,写完后还得进行批改。一整套流程下来,比自己纯考试累多了。想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一出书房就看到院子里躺着的大号咸鱼。
萧景曜:“……”
要不是你是我亲爹,我一定撸起袖子把你揍得满脸开花!
于是萧元青就这么被萧景曜一脸嫌弃地赶出了门,明明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还委屈巴巴,甚至还挤出了几滴泪水,可怜兮兮地扒着门缝对萧景曜卖惨,“曜儿啊,爹真的不想离开你啊!”
萧景曜一脸冷漠,心说我信你个鬼,在萧元青“万般不舍”的神情中,萧景曜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想笑就笑,别憋着!”
萧元青:“哈哈哈哈哈…”
听到门外猖狂大笑声的萧景曜:“……”
心累,这个爹,真的不想要。
萧平安惶恐又茫然地看着萧景曜,实在是没想到萧元青会是这么个[xing]子。这么说也不太准确,萧元青在萧家的时候就够欠的了,但他一般都是去撩拨萧子敬,把萧子敬气得跳脚满院子追杀他,对萧景曜还是很靠谱的。
可怜的萧平安哪里能想到,他心中的大好人萧元青叔叔,放飞起来会[lang]成这个样子,连儿子都要逗呢?
萧平安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了一地。
萧景曜要是知道萧平安现在的感受,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那是他三观破碎的声音。
看着震惊不安的萧平安,萧景曜定了定神,把对萧元青的吐槽全都憋回肚子里,轻咳一声道:“我爹[xing]子活泼,坐不住。他知道你做事细致入微,很信得过你,所以把照顾我的事情全部[jiao]给你。”
萧平安的眼神顿时坚毅起来,“元青叔这么信任我,我一定照顾好你!”
萧景曜艰难地对着萧平安微微一笑,“有劳平安哥的。”
萧平安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心里却更高兴,忍不住挺起了胸膛,大声道:“都是我该做的!我绝对照顾好公子,要是有疏漏,公子就狠狠罚我!”
不过,萧景曜没想到的是,萧元青到处闲逛,还真让他打探出来了一点消息。
萧元青这家伙天生就是社牛,他要是乐意,路过的一条狗都能被他逗得不断摇尾巴,嘤嘤嘤要跟着他回家。除此之外,他还长了张赏心悦目的脸。
长得好,[xing]格好,爱社[jiao]。这样的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人缘极好的家伙。萧元青就这么在府城逛了三天,已经[jiao]到不少可以一起吃饭喝酒去瓦舍看戏听书的好伙伴。
萧景曜本以为这是萧元青的纨绔伙伴府城分部,没想到萧元青这帮新[jiao]的纨绔伙伴们竟然还给了他一个惊喜。
萧元青这几天玩得十分尽兴,萧景曜见他每天回来都乐呵呵的,也由着他去。反正以萧元青那身巨力,对他有歹意的,估计都会被他教做人。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然而第五天,萧元青回来时,一张白皙的俊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两只眼睛中同样冒着熊熊怒火。萧景曜忍不住奇怪,给萧元青递了杯茶,这才问道:“爹,谁惹你生气了?”
“那帮混账东西!”萧元青怒不可遏,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
哗啦一声,桌子应声而倒,四根桌腿散了一地,桌面更是一分为二,仔细看去,上面还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蛛网般的裂痕。
萧景曜吸气,吐气,平复了心情,“到底怎么回事?”
萧元青本来还在气头上,见桌子被自己拍裂了,这才恢复了理智,忍不住讪讪,“我…我明天一大早就去买张新桌子来。”
重点是桌子吗?
萧景曜瞪着萧元青,见对方只是气鼓鼓,没有什么伤,也没有什么憋屈委屈之[se],判断出萧元青没吃亏,萧景曜也就放下心来,上前拍了拍萧元青的胸膛给他顺气,“爹,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收拾他们!”
萧元青感动于萧景曜的孝顺,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又更加愤怒,胸膛不住起伏,萧景曜给他顺了好一会儿气,萧元青才喘着粗气开[kou]道:“那帮混账!曜儿可还记得,先前有人邀你参加诗会的事?”
“记得。我不是让平安哥把他们送来的请笺拿去生火了吗?”萧景曜的记[xing]特别好,这种刚过不久的事情,不可能忘记。
萧景曜下意识地顺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还把那几个给他递邀请笺的人的名字都想了起来,“爹可是被冯季云等人刁难了?”
要真是这样,萧景曜就不介意出手搞一搞他们的心态了。你们刁难我爹,我搞你们心态让你们落榜,没毛病。
“没有,但这帮王八犊子根本就没安好心!”萧元青更生气,终于把事情给说明白了,“我新[jiao]的那几个朋友,也是府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极受家里宠爱。额…就跟你余叔叔一样。”
萧景曜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少爷嘛,他可太懂了。话说怎么萧元青就能[jiao]到这种纨绔朋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以群分?
萧景曜纳闷,以萧家的家世背景,萧元青竟然能和府城的这帮纨绔打成一片?这种社[jiao]能力,就一个绝字。
萧元青神[se]愤懑,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他们告诉我,我还不知道那帮王八犊子给你下帖子,邀你去参加宴会,竟然还存了些[yin]暗的心思!”
萧景曜忍不住皱眉,正在思索什么[yin]暗心思时,就听见萧元青恨恨道:“他们告诉我,这帮王八犊子回回院试都不中,就起了坏心思,故意邀请那些年轻又才高的新童生参加宴会,一边吹捧他们,一边带着他们到处寻欢作乐。有些脑子拎不清的,就真的被他们恭维得找不着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成天跟着他们作诗写词,还有什么斗文章。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还会拿着早几年的院试题一同讨论。但和他们一起参加宴会的考生,很难通过院试,想来这个探讨文章,也有很大的猫腻。”
萧景曜忍不住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啊?损人又不利己,简直缺德到家了。萧景曜都觉得,冯季云等人怕是因为院试次次不中,回回落榜给折磨得心理变态了。
正常人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吗?
还真能。
萧元青跟着新伙伴们吃了不少瓜,表示自己真是开眼了,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全告诉了萧景曜。
什么至[jiao]好友反目成仇在考试前夕给对方的饭食里下巴豆啦,名声出众的几个人被其他人针对,故意讥讽嘲笑甚至写文章互骂啦,还有排队进考场时把小抄扔进别人的考篮里……
说到最后,萧元青[kou]干舌燥,咕咚咕咚灌下两杯茶后,才不可思议地问萧景曜,“这帮东西干这些事情,到底图什么?他们也配当读书人!”
萧元青是真的很生气,恨不得立马冲到冯季云等人面前,一人给他们一拳,让他们在床上躺个半年。
敢对曜儿动歪心思,通通打死!
萧元青更是奇怪,“他们干这种缺德事,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其他人竟然不提醒那些中套的人?读书人的光明磊落呢?”
萧景曜冷冷一笑,“为何要提醒?不用自己动手,就除去了许多个竞争对手,这么好的事情,你觉得那些读书人会动手?”
萧元青倒一[kou]冷气。
萧景曜冷哼一声,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还是有失偏颇,又说了句公道话,“明面上来看,冯季云等人召开诗会,作诗作词之外还会讨论文章和往年院试题目,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没有证据,如何提醒别人?那些中套的人正是被冯季云等人捧得飘飘然的时候,贸然去提醒他们,反而会被他们认为是在妒忌他们。费力不讨好,谁会去干这种事?参加诗会的人大多落榜,这就更不能当证据了。谁能保证自己必定会上榜?真要这么说,那朝廷就该派钦差来查是否有科举舞弊案了。”
“再说了,更多的书生就像我一样,闭门念书,抓紧时间温习功课还来不及,接了帖子推辞掉便是,谁还会特地去打听冯季云他们?”
就算认真去打听,估计也打听不出来。一般百姓连冯季云他们这帮人都不认识,知道他们在写文章就觉得他们念书很刻苦,又上进,还会一帮人一起集思广益,那都是爱学习的好书生啊!
同来参加院试的童生们,有像冯季云那样屡试不中的,本来就惺惺相惜,天然在一边。傻憨憨着了道的,连自己中套了都不知道。一心苦读的倒是避开了这个坑,但也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只有府城的纨绔们有钱有闲有地位,好歹也被家里[bi]着念了点书,知道了些道理,才看出冯季云等人的龌龊心思。
但纨绔们为什么要提醒那些见到他们就鼻孔朝天,仿佛在看垃圾的清高读书人呢?
不仅不想提醒,纨绔们还十分想看乐子。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你们知道自己踩进了别人的圈套还乐呵呵地认为对方是个好人吗?蠢货!
纨绔们甚至在这帮愚蠢的读书人身上找到了智商上的优越感。
要不是萧元青同他们十分合拍,纨绔们拿萧元青当自己人,知道萧元青的儿子这回也要参加院试,纨绔们才不会提醒萧元青呢。
萧景曜惊异地看着愤怒中又带了一丝得意的萧元青,忍不住想,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他爹这个运气,真是没得说。
萧景曜给萧元青顺好气后才轻松道:“反正我没有入套,爹何必生气,气坏了身子反而是我们吃亏了。”
“没错,我们不能吃亏!”萧元青又想拍桌子了,但手落了空,萧元青这才想起来桌子已经被自己五马分尸了,尴尬地收回手,挠挠头,语气有些低落,“我本来以为,读书人都是像孙夫子和孙敏行那样,光明磊落,满腹才学。哪里知道世上竟还有这等读书人,自己没本事,不想着多努力,只想着怎么把别人拉下来。这样的人,真是…真是一窝臭虫!”
萧景曜没想到萧元青气得这么厉害,除了冯季云想算计自己的原因,还有他们辱没读书人名声的因素在。
看着萧元青气鼓鼓的样子,萧景曜不由失笑,“读书人也是人,也会有坏人。贾县令不也是读书人?”
萧元青顿时一脸嫌弃。
萧景曜哈哈大笑。
发泄一通后,萧元青又恢复了平静,却还是觉得心里憋得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戳了戳萧景曜,笑着搓手,“曜儿啊,你看冯季云那帮东西成天嗡嗡嗡,像不像一堆祸害读书人的苍蝇?你有没有办法好好收拾他们?”
说完,萧元青自己也觉得心虚,“但一切等考完院试再说,现在别为此劳神!”
萧景曜自然分得清事情的轻重,见萧元青面有后悔之[se],萧景曜忍不住失笑,温声宽慰他,“爹爹心[xing]纯良,见不得这等污糟事。现在院试开考在即,我不便去寻严知府。等到院试放榜后,我再去找严知府秉明此事。常明府出了这等臭虫,该他这个知府头疼。”
萧元青顿时高兴了,“没错,就该告诉知府大人,让知府大人费心!”
嘿嘿嘿,曜儿夸我了呢。开心!
萧元青傻乐一阵儿后,才后怕地拍拍胸脯,“还好你没应下他们的邀约,祖宗保佑!”
萧景曜无奈,“就算我去了,他们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我也不会上当。”
萧景曜听过的吹捧可比这些人说过的多多了,后世信息如此发达,萧景曜从学生期间为国争光开始,就以卓越的智商和能力,以及爆表的颜值,引发无数人夸赞。后来成了首富后,萧景曜听到的赞美就更多了。
冯季云等人想拿这套忽悠他,萧景曜要是上钩了,那绝对是智商全部离家出走,跌到了负数。
萧元青觉得萧景曜说得对,但还是有自己的担忧,暗下决心,等到院试那天早上排队进考场时,他一定要把曜儿周围的人给盯紧了,千万不能给别人陷害曜儿的机会。
被纨绔小伙伴们灌了一耳朵的科考害人手段的萧元青现在看谁都像是想害萧景曜的坏人,必须好好护着萧景曜,还偷偷给萧平安下任务,说到时候他们俩一左一右盯死了萧景曜附近的人,不管是排在他附近的,还是上前搭话的,一个都不能放过,千万不能分神!
萧平安郑重地点头应下,这几天都跟要去打仗似的,神经紧绷。
等到院试开始那天,萧元青和萧平安更是紧张得有一点风吹[cao]动就要查看一下萧景曜的考篮,生怕萧景曜莫名其妙就中了别人的[jian]计。
不怪萧元青和萧平安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是这年头对作弊夹带行为的惩罚十分严厉,但凡在考前被搜出有夹带的考生,功名全部削除,一辈子不能参加科考。
萧元青这几天晚上不断做噩梦,梦里全是萧景曜的考篮里被人扔了小抄,在衙役搜查时被搜出来,然后萧景曜就被衙役们架着扔出来,一辈子不能参加科考,还要被读书人戳断脊梁骨,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个噩梦太过可怕,萧元青都不敢让萧景曜出门。在去考场的路上,萧元青甚至想把萧景曜的考篮全都抱在胸前,一直等萧景曜进考场被衙役搜查时再给他。
萧景曜听完后十分无语,好一会儿才无奈道:“一旦衙役开始查验,放考生进考场。陪同的家人就不能再跟在考生附近,只能退到两旁看着考生进场。你要护着考篮,到时候我就只能两手空空进考场了。”
萧元青尴尬地挠头,悻悻闭上了嘴。
萧景曜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在同届童生中,名声算是最大的。无论是连着拿下两个案首,还是他的年纪,都是值得读书人羡慕嫉妒的地方。早些冯季云等人邀请他,既有嫉妒他,想对他下手的原因,也想是真的对他这个神童好奇。
神童啊,多罕见,谁不想见呢?
当然,这样令人嫉妒的天分,想来多碰上几次挫折,会更好地磨砺神童的心[xing]吧。
让萧景曜意外的是,去年那个诅咒萧景曜考倒数第一,结果回旋镖镖到了自己身上的县案首,赫然同冯季云关系十分亲近。
萧景曜:“……”
仔细想想,似乎也没那么奇怪呢。
萧元青担心迟则生变,特地在天还没亮时就把萧景曜叫了起来,让萧景曜趁早去考棚门[kou]排队,早排队早进场,避免节外生枝。
孙夫子也在昨天赶来了。院试需要廪生为考生作保,孙夫子作为廪生,自然能为萧景曜作保。
廪生是秀才中的佼佼者,秀才不一定是廪生,但廪生一定是秀才。因着这个规定,每年院试的时候,廪生都能收上不多来求他作保的银子。比如孙夫子,请他作保,最少要给十两银子,还不算送礼的花费。
但仔细想想,这也不算太过分。院试在府城举行,孙夫子得舟车劳顿来府城,因为院试开考的早,孙夫子还得在府城住一晚,算上一路的辛苦,以及住宿吃饭的花用。这笔银子也不算太多。
当然,一个廪生可以为五个童生作保,也就是说一次就能挣得五十两银子。
虽然这笔钱对现在身揣三十万银子巨款的萧景曜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但对于其他贫寒考生来说,这笔钱也得凑上好一会儿。
怪不得读书人都想考个功名,就算考不上举人,要是能考上廪生,单凭为人作保这事儿,就够他们养家糊[kou]。
秀才和秀才也是不一样的,穷秀才说的是那些只会死读书,没有任何谋生手段的酸腐秀才,廪生自然不在其列。
萧景曜到的时候,果然人不多,排在前面的也就十个人左右,都是生面孔。
但他们一见萧景曜就明白了萧景曜的身份,简单抱了抱拳,寒暄了一句,“萧公子,久仰。”
萧景曜不知道这些人的姓名,借助年纪之便[shu]练装傻,“你们来得真早,兆头好,定然榜上有名。”
虽然他们不知道来得早和兆头好有什么关系,但榜上有名什么的,实在太对他们心意了,几人看向萧景曜的目光顿时柔和不少。
萧元青还处于“所有人都有可能害曜儿”的状态中,站在萧景曜身边,跟一只护崽子的老母[ji]一样,恨不得把萧景曜挡在自己身后。
其他人:“???”
我们没有惹你吧?
萧景曜见状,羞涩一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年纪尚小,家里人难免担心些。院试要在考棚里连着待三天,我爹愁得好几天没睡着觉。”
几人本来有些嫉妒萧景曜如此年纪就能和他们一样来考院试了,听了萧景曜这话后,几人心里的酸气瞬间没了,还得费劲压下嘴角的笑意。
是啊,年纪小确实令人羡慕,但院试要在考棚里待上整整三天,这个娇贵的小少爷能撑得住吗?
忍住,千万别笑出声!
萧景曜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对方对自己的嫉妒,自在地站在队伍中,等着衙役敲锣宣布开始查验进场。
没过多久,前来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景曜身边也站了些人,都在同前面的人说话。
萧景曜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去年府试排最后一名的县案首,大大方方地冲着对方一笑。对方微微一愣,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孙夫子已经站到了查验衙役的附近,萧景曜见状,原地蹦跶了好几下,不断向孙夫子招手。
孙夫子先是一愣,而后头上不断爆青筋,带着怒意的眼神制止了萧景曜这样跳脱的行为。要不是萧景曜现在正在关键时刻,孙夫子真想冲过去好好教训一顿萧景曜。
一点都不稳重!
只是孙夫子的怒意也没撑多久,看到萧景曜脸上毫无[yin]霾的放松笑容,孙夫子忍不住摇头,不一会儿就抬手捂了捂脸,挡住了脸上的笑意。
随着衙役一声锣响,萧元青抬手拍了拍萧景曜的肩,说了两句鼓励的话,神情颇为愉悦地往两边散去。
萧景曜不由疑惑,萧元青的心情怎么突然变好了?
不过现场紧张的气氛也没有给萧景曜太多的思考时间。他排在前头,衙役们分两边查验,虽然查得仔细,迅速也不慢,队伍瞬间就动了起来。
眼看着要轮到自己了,萧景曜赶紧再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考篮,就怕有人趁自己不备往里头扔了东西。
结果萧景曜正检查呢,就听见前头传来一声嘶声裂肺地呐喊,“冤枉啊!这个纸条不是我的!”
然而衙役们根本不听他解释,面无表情地将人架了出来。
萧景曜好奇地看过去,正好看到方才还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考生,现在满脸颓然,涕泪横流地被衙役们架走。为了不让他发出更大的声音扰乱秩序,他嘴里甚至被塞了一块破布,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绝望。
刚刚负责敲锣的衙役又肃容敲了一声锣,止住了队伍中的嘈杂声,嗓门大得让萧景曜的耳膜隐隐作痛,“童生李源,违规夹带,革去童生之名,永不参加科考!与他具结的其他四人,今年不许考试。其他人引以为戒!”
一下子走了五个人,为这五人作保的廪生也被牵连。现场瞬间一片寂静,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许久都没人说话,只有衙役们查验和廪生们向衙役们确认考生信息无误的声音。
很快就轮到了萧景曜,孙夫子见萧景曜过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向衙役确认萧景曜信息无误,萧景曜又拿到了一个号牌,往查验处走去。
或许是查出了一个夹带的考生,现在衙役们查验得更加仔细。萧景曜带的干粮饼,都被捏碎了,其他稍微有点厚度的东西,也都被衙役们一一查看。
一通严苛的查验后,萧景曜终于被衙役放行,往考棚内而去。
现在是四月份,到了夜里,还是有些寒凉。朝廷科举是为了选拔人才,不是想冻死考生。所以萧景曜进了考棚后,还从衙役那儿领到了一床被褥。薄薄一层,质量肯定算不上好,还有一股轻微的怪味儿。但条件有限,萧景曜要是不想夜里受凉而昏昏沉沉的被衙役们抬出去,还是得老老实实地盖好被子。
好在萧景曜手气不错,这次既没有[chou]到臭号,也没有[chou]到正对考官的号舍。都考了两次试了,萧景曜对考棚的条件也有数,[shu]练地清理卫生,然后将考篮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好。
因为要在考场过夜,萧景曜还准备了蜡烛,担心自己倒霉[chou]到了个屋顶透光的考舍,又恰好碰上下雨天,萧景曜甚至还带了把伞。
当然,这么干的不止萧景曜一个。几乎所有的考生都准备了这些东西,可见先前考生们的血泪给了后来的考生们多少经验。
院试总共三场,一天一场,但不能像县试和府试一样,当天考完就[jiao]卷回家,第二天继续来考,而是要在考棚里住两晚。
看着[bi]仄的号舍,萧景曜忍不住叹了[kou]气,还好自己还没开始长身体,等到乡试和会试的时候,自己的身高肯定往上拔了一大截,到时候在号舍里都得缩手缩脚。
个子高也不全都是优势。
老舍条件不易,萧景曜叹气。
很快,衙役就送来了考卷。萧景曜立马摒除杂念,习惯[xing]地把试卷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后,再谨慎提笔,填好自己的身份信息,然后开始认真答题。
第一场考的还是帖经和墨义,题量非常大,但对萧景曜来说不算麻烦。况且这一场可以明天早上再[jiao]卷,时间充足。
为了保险起见,萧景曜先在空白纸上打了一遍[cao]稿,避免自己一时不慎写错字。写了一阵子,萧景曜觉得手有些酸,便放下笔,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
中午简单吃了块饼,萧景曜就开始认真誊写答案。这一次,萧景曜一鼓作气从头写到尾,就算手酸也没有停下笔,[jing]神高度紧绷,确认自己没有一处疏漏,也没写错一个字。
答完所有题之后,天[se]已经微微暗了下来。萧景曜心知天快黑了,正好考卷上的墨迹也已经晾干,萧景曜便小心翼翼地将考卷收好,放入衙役发下试卷的卷筒中。到时候[jiao]卷,也是把这份卷筒一起[jiao]上去,也算是一种防作弊的手段。
萧景曜这么做,是怕自己晚上点蜡烛的时候,不小心碰倒蜡烛,然后蜡烛再点燃了考卷……
隔几年就有这种烧了自己考卷的倒霉蛋,前车之鉴太多,由不得萧景曜不谨慎。
萧景曜答题速度快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他不用像其他考生那样挑灯夜战,点着蜡烛答题,大大降低了自己火烧考卷的概率。
在考场的第一晚,萧景曜根本没点蜡烛,考棚里有衙役举着的火把,还有其他号舍微微透出来的烛光,已经答完题的萧景曜直接开摆,把被褥一铺,倒头就睡。
成功人士大多[jing]力旺盛,就算每天睡眠时间不多,[jing]力也十分充沛,大脑高速运转处理庞大的事务还根本不觉得累。
萧景曜自然也有这个天赋,虽然昨晚没怎么睡好,但第二天一睁眼,萧景曜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任谁都看不出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有衙役来收卷,然后下发第二场的考卷。
第二场的试题就比第一场难多了,萧景曜从头到尾查看了一遍,发现这里面有经义,有算学,还有杂文。
算学题量竟然占了百分四十。
萧景曜忍不住想笑,经义他已经很[shu]了,杂文嘛,跟着尹县令的时候,尹县令没少训练他写杂文。算学……萧景曜可是拿过imo金牌的,不是萧景曜狂妄,而是以现如今科考重视四书五经的情况来看,要是算学题难到萧景曜都做不出,那现在和他一起考试的考生,怕是九成九的都做不出。
萧景曜心情极好地看着考卷上的算学题,发现有几道题还有点难度,那就更高兴了。
第二场考完,萧景曜觉得自己基本稳了。一直到后世高考,数学都是拉开差距的一门重要学科。如果碰上出题人丧心病狂尽出难题,那就更能彰显出数学尖子生的优势。
很不巧,萧景曜就是这么个让人嫉妒的尖子生。
在四书五经学得差不多的情况下,萧景曜拿下这占比百分之四十的算学题,基本算是提前锁定了胜局。
但萧景曜也没有大意,认认真真地将第三场的试卷答完。
然后收拾东西,[jiao]卷,回家!
和主考官坐在一起的严知府很无语,你怎么每一次考试都要提前[jiao]卷啊?
主考官也很意外,今年参加院试的,还有个小孩子吗?竟然能提前[jiao]卷,看来这孩子对自己的才学很有信心啊。
萧景曜又成为了最先走出考场的人。
萧元青本来还在担心呢,一直围着萧平安转圈圈。看到萧景曜又是第一个出考场,萧元青当即喜笑颜开,“稳了稳了,这次曜儿肯定没问题!”
萧景曜刚出来就听到萧元青这句话,忍不住瞪了萧景曜一眼,低调!没放榜之前别嘚瑟!
萧元青瞬间老实了,一路护着萧景曜回到了家,这才笑着凑近萧景曜,满怀期待地搓着手问萧景曜,“曜儿啊,你提前那么久出来……”
“基本没问题。”萧景曜很自信,他这三场考试,没有碰到一道自己不会的题,能拉开分的算学题更是他的强项。萧景曜觉得,自己之前定下的小三元目标,应当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感谢出题的考官!话说今年院试,算学的占比加大,是不是意味着朝中的倾向发生了变化呢?
萧景曜手里也有往年院试题,算学占比基本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现在冷不丁提高到百分之四十,到底是出题的考官的个人偏向,还是朝廷的偏向呢?
萧景曜不由陷入沉思。然后转念一想,出题考官的倾向,正宁帝能不知道吗?愿意让他出题,本身就代表着正宁帝的倾向了。
萧景曜不是觉得四书五经不好,但后世人都知道数理化的重要[xing],要是只钻研经书,而把数理化等东西当做小道,后世某段惨痛的教训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
现在看到朝廷有偏向算学的趋势,萧景曜当然高兴。
萧元青还是有些忐忑,他也算是被萧景曜惯大了胃[kou],之前觉得能上榜就不错,现在,萧元青的眼睛也盯着案首的位置,就想萧景曜再拿下个院案首,达成小三元成就,他回去后就好好办一场宴会,向小伙伴们好好嘚瑟一场。
看着萧元青期待的神情,萧景曜忍不住轻笑,对着萧元青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小声道:“爹爹的愿望,有八成把握能实现。”
萧元青瞳孔地震,乐得手舞足蹈,正想开[kou]多嘚瑟几句,就被萧景曜眼神制止。但他实在是高兴疯了,像只猴子一样在院子蹦来跳去,手也没闲着,先是胡乱挥舞了几下,然后给了自己一个拍子,竟然就这么跳起舞来了。
萧景曜:“!!!”
这年头儿,读书人也是会跳舞的,有些宴会上,说到兴处,便有人抚琴,有人吹箫,有人跳舞,一派风流,方是读书人该有的文人潇洒之姿。
显然,萧元青这帮纨绔,乐器不知道学得怎么样,跳舞倒是不差。
萧景曜年幼,还没开始学乐器和跳舞,但显然,这些课程,也要提上议程了。
萧元青自己跳了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恨不得明天就放榜,奈何还要再等上半个月,萧元青再心急,也只能忍下,转而向萧景曜嘚瑟,“你知道那个考生为什么会查出夹带吗?”
萧景曜瞳孔地震,“爹干的?”
怪不得你离开的时候神情愉悦!
萧元青冷哼一声,“谁让他想害你,我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萧景曜鼓掌,“爹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文采飞扬了。”
“那是,我可是小秀才的爹呢,能没文采吗?”萧元青神采飞扬。
嘚瑟完之后,萧元青又催着萧景曜,“不是说要让知府大人来处理冯季云等人的事情吗?反正我在家等放榜也等得无聊,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找个机会去拜访知府大人,告诉他冯季云做的恶事!”
有惩治贾县令的事情在,萧元青十分信任严知府。
萧景曜也没意见,“行,等我休息好了,过两天就去拜见严大人。”
反正严知府不用阅卷,他治下出的事,确实该他头疼。
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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