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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拂雪道君


究竟有没有杀人,灵希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獬豸印能辨是非,但若是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杀没杀人,獬豸印自然也无法凭空断定真相。双臂皆断的灵希闻言抬头,她面色苍白如纸,却言辞清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庭院中发生了何事,我与这名少年素昧平生,绝无害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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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中道人手中的獬豸印没有动静,证明灵希并没有说谎。

这让无极道门的弟子们心中松了一口气,至少同门并非左了心性而故意杀人。但很快,他们的心又高高悬起。

“那你又要如何解释你身上的血衣”玄中道人厉声道。

灵希沉默,要解释衣上的血迹就必定牵扯到彼世的秘密,而这其中的因果太过繁杂,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即便解释清楚了也无法洗脱她在“神志不清之时杀人”的嫌疑,倒不如不说,至少能守住彼世的秘密。她在彼世所做的一切会影响现世,但灵希分明记得,自己从来都不曾拔剑。

“我身上携带着留影石。”灵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里本该有一条精致的挂坠,是拂雪师姐赠予她的,“但是它不见了。”

玄中道人看了一眼獬豸印,獬豸印依旧没有反应。

“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陷害于你”玄中道人道,“但留影石也可能是你在神志不清时弄丢的,你既然不知道庭院中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留影石的去向。而我们也不知道发生此等惨事期间你是否佩戴了留影石,这作不得证据。”

灵希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方才玄中道人的攻势伤到了她的脏腑,但是她双臂皆断,根本无力擦拭。眼下局势对灵希十分不利,但除了沉默,她竟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

“竖子,还不从实招来”见灵希有所隐瞒,玄中道人疾言厉色道,“本座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待本座上手搜魂,倒要看你还如何诡辩”

玄中道人话音未落,身形已从人前消失。湛玄神色一凛,反手拔剑“住手”

忍受着碎骨剧痛的灵希反应有些迟钝,耳边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声又急又烈的破空之声。她抬头,那五指如有龙虎之力般朝她的天灵抓来,灵希毫不怀疑这一下能直接抓碎她的天灵盖。分神修士的强大威压毫无保留地倾轧而下,人就如同马车轮下的蝼蚁,根本没有反抗与逃离的余地。

然而,在这种窒息与濒死的痛苦中,一股尖锐的、宛如蝉鸣般的尖啸撕裂了灵希的识海,愤怒如利剑贯全身,以致她面部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痉挛了起来。

蝼蚁尔敢

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嘶吼着,那双澄净无暇的金棕色眼眸此时彻底化作了稠艳的金色。在她眼中,周遭的一切突然慢了下来。

分神修士撕天裂地的一击,在此时灵希眼中却慢得如同提线的木偶戏。她能看见玄中道人虚实交替间狰狞的眉眼、鹰爪般的五指,灵希心中沉淀着被冒犯的怒火的余烬,她觉得自己仅凭一个心念便能拧断他的手臂

就像他先前对她做的那般。她做得到,她能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识海之中,灵希脚下的立足之地传来沙石滑落、崩溃瓦解的声音。她低头,脚下便是无底深渊与峥嵘炼狱。

可莫名的,灵希并不感到畏惧,或许是因为她对无间炼狱太过熟悉,自幼时便与其同行。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心中低低哑哑地笑着,说,去啊,只要迈出这一步,黑暗就会包容你的所有,你将成为黑暗的一部分,成为祂们的主。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你不是一直都渴望解脱吗心底的声音吐露着蛊惑人心的话语。

我渴望的是解脱吗灵希面无表情,脚底土石崩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你须得切记,不可仰仗技艺,肆意伤人。”

灵希凝视着深渊,就在这时,一个平静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天赋,不是诅咒,你不用愧疚,也不用害怕。”

记忆如同浮出水面的泡影,逐渐加深,逐渐清晰。

“我送一串辟邪的珠子给你,等你以后长大了,不再害怕了,你就可以用这份天赋去帮助更多的人。”

那个人是谁她为何会忘记,又为何会突然想起

“若真有那么一天。”白衣墨发、鹄峙鸾停的男子回首,眸光淡漠,“你”

漆黑斑驳的色块如破碎的玻璃般四分五裂,沉入泥水中的灵魂再次被捞回了人间。灵希睁开眼,这一次,她看见了更多的东西。

她看见拔剑意图阻止玄中道人的师兄,看见身旁同样被震慑得无法动弹却还倾身试图挡在她面前的同门,看见引她进入内门的纳兰师姐罕见惊怒的眼神这些零零碎碎的灰白碎片堆砌在她的视野里。须臾,伴随着瓷器破碎之声,眼前诡异的情景龟裂出无数裂隙,被拉长的时间重新开始流淌。

灵希沉沉凝视着玄中道人,但最终还是闭上了那双金日般的眼睛。

她等待着疼痛的降临,但下一刻,一片带着冰雪气息的广袖突然覆上了她的头顶。

玄中道人的手掌还未落下,旁侧突然伸出一只手,以一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力道卸去了那五指间毒辣狠绝的劲气。灵炁相撞的爆裂声狂暴而又刺耳,光影在两人相隔不到一臂的间隙内震荡、扭曲,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然而,阻在玄中道人身前的人只是猛一拂袖,那股让人毛骨悚然、足以让空间撕裂扭曲的火炎之力便被其攥入掌中。似有若无的雷火之光在他指隙间跳跃,随着那人缓缓收拢五指,赤电雷光也只能在无望的挣扎中消弭。

玄中道人的攻势被来者轻描淡写的化解,就像大人随手拿走了孩童手里危险的玩具。而另一人则挡在灵希面前,抬手护住了灵希与她身旁的持剑弟子。

他们的到来悄无声息,却又好似谷雨时节惊动大地的雷霆。灵希抬头,再次模糊的视野中只能看见两道迎光而立、巍峨如山的背影。

“掌门”

“明尘掌教”

“师姐”

“首席”

吵吵嚷嚷的话语伴随着不同的称谓、不同的情绪,像是把油盐酱醋倒在同一锅里使劲搅和,让人咂摸不清其中的咸甜苦辣。灵希头晕目眩,她感觉有人拿斧子劈开了她的脑袋,撕裂的痛苦让人几欲发疯。她后退了一步,两步,踉跄着便要倒下,但突然间,一双稳如磐石的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那人将她拥入怀里,支撑着她一身血肉不要坍塌软倒下去。她的断臂软绵绵地耷拉在身体两侧,内门弟子的服饰也早已被血雨浸透,她止不住喉咙中不断翻涌而上的甜腻,呕出的血水染红了脖颈以及衣襟,也染红了那人的肩膀与不染纤尘的白衣。

恍惚间,她好似闻到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香气。

鸦雀无声的庭院,令人不禁屏息的情景。

无极道门的弟子归剑还鞘,同时行礼,旁观的人群也齐齐后退一步,敛袖垂首以示敬意。

能被世人如此相待的无疑便是如今的正道魁首,无极道门掌教明尘上仙。而另一位抵达现场的,众人也不陌生,那便是这场分神大典的主角,魁首亲传,剑宗拂雪。

已经隐约察觉到局势不对的人心中暗暗叫苦,甚至心底难免生出了几分埋怨。玄中道人在上清界素有“威名”,传闻他品性刚直,眼底容不得沙子,但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修士都没想到这个“刚直”原来是这种“刚直”。就算那小弟子真的走火入魔、错手杀人又如何这是无极道门与天心派的私事,要审要罚那也是执法堂与明尘主殿的事。你玄中道人越俎代庖不说,还在明显有隐情的情况下越过其师长,率先将人打成重伤,并且上手便是搜魂这是“嫉恶如仇”到疯魔了不成

与这些无辜被牵连的修士相比,一些别有用心之辈看着院中对峙的情形却是脏腑内打鼓。他们有些心焦,玄中道人好歹也是分神期大能,他们想过双方实力或许悬殊,但万万没想到悬殊到这种地步。绝对强大的实力能够碾压一切阴谋诡计,明尘上仙只是站在这里,谁还能动他的徒弟

该死的,明尘既然这么强大,为何还不飞升徒留在这人间作威作福,当真好生可恨

宋从心单膝跪在地上,顾不得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她迅速出手封住灵希的气脉,又往她口中塞了两颗丹药,趁她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前强行让她吞咽下去。玄中道人出手极其毒辣,灵希看似只断了两条手臂,实际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她吐出的淤血中甚至有些许破碎的脏器。

宋从心十分平静,无人能从她的神情中窥探出她此时的心情。但是周遭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弭了下去,因为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周遭的温度越来越低。

宋从心二指抵在灵希锁骨下方,苍翠的绿意从她指尖蔓延,化去玄中道人打入灵希体内的劲气,黏合起她被震碎的气脉。也幸亏施救及时,否则灵希即便日后还能修仙,恐怕也会落下难以疗愈的病根。玄中道人这是要站在道德的

制高点上废了明尘上仙的徒弟。

“明尘掌教,还有拂雪道君。”玄中道人沉着脸,语气不好,“拂雪道君这是在做什么闻人掌门的爱子尸骨未寒,你竟还有心关怀凶手”

“玄中。”明尘上仙喊出了他的道号,几乎是在明尘上仙开口的瞬间,一股沉重的力道便将玄中道人钉死在了地上,“你越俎代庖了。”

玄中道人僵着脸站在原地,原先打好腹稿的话语竟一句都说不出口。他想继续摆出冲动鲁直、直言敢谏的模样,但喉咙却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而明尘上仙竟也不看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缓步踱到闻人山的面前。

“明、明尘掌教”闻人山抱着儿子的尸体,面上老泪未干,却在看见明尘上仙靠近的瞬间紧张了起来。尽管对于儿子的死亡满心悲愤,但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敬畏与尊崇也不可能一夕间便烟消云散。因此闻人山只是愣怔地看着明尘上仙在他面前俯身,二指轻轻点在闻人炎的眉心上。

“死气聚眉,断气已有些许时辰了。”明尘上仙抬头看了看天色,“阴阳相冲,应当是未时三刻出事的。何人最先撞见此等情景的”

秩序俨然的无极道门弟子分列退开,让出一条道来,一名身穿外门服饰的女弟子越众而出,拘谨恭顺地行礼道“回尊上,是弟子。”

“我记得你是拂雪的随侍。”明尘上仙点破云迟迟的身份,“复述一遍你今日的见闻。”

“是,弟子今日卯时一刻起,为准备首席的分神大典而前往无极主殿约莫午时三刻被膳食居的师妹拜托帮手,期间不慎弄脏衣物,为免失礼而前往偏院更衣方才,进入庭院,看见衣上染血的灵希师姐从内院步出,闻人少宗倒在直对正门的香炉旁,侧首直观,未瞑双目”

“也就是说,你并未直接看到灵希动手。”明尘上仙颔首道。

“是,弟子并未看见灵希师姐动手。”

“你可有察觉有异”

“”云迟迟面露难色,但仍旧仔细地回想,她不愧是能被长老选出来作为拂雪道君奉剑者候补之人,只听她语速飞快道,“弟子午时于膳食居忙碌之时曾听其他弟子闲谈,有位内门师兄唤人前往太初山向掌教您禀告仪式的筹备结果。那名跑腿的内门弟子名唤商和,据说与灵希师姐相识,后来有管事弟子说要知会灵希师姐一声时,那名弟子站出来说他路上恰好遇见灵希师姐,已经转告师姐知晓了。”

也就是说,午时到未时期间,灵希还在太初山上。

“灵希师姐寡言少语,平日里不爱外出,时常待在文光院里,也鲜少与其他弟子往来。首席的分神大典,宗门内热热闹闹的,也从不见灵希师姐下山一观”

也就是说,“从不下山”的灵希要在不到半个时辰的间隙内下山,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来到这个僻静的院落里,并将闻人炎虐杀。

若是蓄意谋杀,为何要选闻人炎,为何要自毁前途若是神志不清,又如何做到掩人耳目

“再则,灵希师姐身穿的是室内服,虽不算失礼,但通常不会用于大型仪典”云迟迟下意识回头看了灵希一眼,犹疑半晌,“而且,还、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约莫是半年前发生的,这件事首席也知道”

“你说。”

“当时赏花宴上,灵希师姐醉酒后被带回文光院,清醒后洗漱时手上亦有血迹,但当时,灵希师姐身上并无伤口”

莫名出现的血迹,堪称诡异的行踪,种种疑点让这原本一目了然的凶杀案突然变得诡谲莫测。众人面面相觑,都从中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闻人山也不是傻子,他抱紧了儿子的尸体,一时间老泪涟涟。虽然事情的真相还未明了,但他也明白自己可怜的儿这是被人作了筏子,卷进针对大宗的阴谋中了。

明尘上仙也没有妄下定论,他只是转身看向闻人山,道“既是在我宗出事的,我宗定会承担起责任。令郎可曾燃过魂灯”

“有、有的”闻人山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取魂灯来,只要魂魄未散,无极道门都会给你一个交代。”明尘上仙如此承诺,修士不入轮回,因此兵解后仍能存世。但想要重获肉身再入仙途,没有机缘与庞大的资源支撑那也只是一个奢侈的空谈。但明尘上仙的承诺,没有人会怀疑他能不能做到。

“好。”事情峰回路转,大喜大悲之下,闻人山险些昏厥了过去,“多谢明尘掌教。”

明尘上仙三言两语便摆平了此事,人群有些难以抑制的躁动。而这时,玄中道人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他鲁直道“掌教是打算这样便当做无事发生吗”

“当然不。”明尘上仙平静地回首,事情当然不会就此结束,毕竟敢在拂雪分神大典上陷害灵希的贼子还没揪出来。明尘上仙并不解释之后将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他只是看着玄中道人,仿佛想听听他还要说些什么。

明尘上仙分明只是平视,但玄中道人却有种被人居高临下的蔑视之感,他大声道“明尘掌教,我也曾是无极道门的弟子,我尊您敬您,将您视作敬重的长辈。但您现在是在做什么包庇罪孽,粉饰太平,即便杀人之事另有缘由,但”

玄中道人猛然指向灵希,仍在拂雪怀中的灵希睁着一双明显非人的金眸,瞳孔隐隐竖作一线。

“您竟然包庇妖魔之子,甚至还收其为徒”玄中道人语气悲昂道,“今日杀人之事绝不会是例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斩妖除魔为我辈之道,您身为正道魁首,怎可负之”

玄中道人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正道魁首的弟子竟是妖魔之子,这简直骇人听闻

莫说那些受邀而来的宾客们了,就连无极道门的弟子也不禁露出错愕之色,显然这弟子的身份在无极道门内也并非人尽皆知。要知道,明尘上仙当年的天剑之名就是涤荡四海、斩却无尽妖魔而来,如今他竟然背离曾经的道途,收妖魔之子为徒

来宾如滚水浇油,沸腾得一塌糊涂,有人

如玄中道人一般倍感激愤,也有人恨不得割了耳朵不听这要命的秘闻。玄中道人趁热打铁,乘胜追击,他作痛心疾首状“我想不通您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做这种事,今日之事即便是遭人算计,那也是因其立身不正,本就有失控的危机可您却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带过,为何您不是向来大公无私,以庇佑天下苍生为己任吗为何要坐视这等祸患存在,您是对这孽障生出私心了吗”

“她不是孽障。”与玄中道人的慷慨陈词相比,明尘上仙实在过于平静,他颔首,语气轻描淡写,“我收其为徒,确有私心。”

此话一出,本就沸腾的人群更是惊疑不定。玄中道人猛然低头,他手中的獬豸印正对着明尘上仙,且没有任何反应。

这意味着,明尘上仙并没有说谎。时隔多年,那高高在上的人神终究还是走下了神坛,并且生出了为人的私心。

计划如预料中的那般顺利,玄中道人喉结微微一动,他心如擂鼓,热血冲上天灵,身上却冷得几近战栗。明尘上仙有了私心,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将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毕竟神难以杀死,但人却可以,因为人有软肋

“这不可能”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众人回头,便见一个身穿无极道门外门弟子服饰的弟子扶着门框,拼命挤开人群而来。

宋从心闭了闭眼。她心想,终于来了。

虽然地点不对,人也不对,但眼前这一幕简直如同书中的故事在自己面前上演。

“明尘掌门,您怎会是这等罔顾人伦、离经叛道之人”那少女尖声大叫着,她神情恍惚,看上去仿佛信仰崩溃,“灵希这贱人不仅是妖魔之子,而且她还对您抱有不伦之情您既然知道,便应该废她仙骨,将她逐出仙门,怎可还将这等罔顾人伦的孽物放在身边”

“天道在上,我婓语愿以道心为誓,我口中所言无半句诳语,字字皆真”

婓语尖锐的宣誓在苍穹下回荡,整座庭院却仿佛被人下了静音咒般,仗马寒蝉,针落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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