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刘璃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耀眼的阳光下，小楼二层顶部的阁楼如被橡皮擦徐徐地抹去。

        再以无形的画笔，飞速地勾勒出线条，描绘出了第三层轮廓。

        哪怕只是轮廓，也足以让刘璃确信眼前正在发生着什么了？

        「果然……」

        「……我的小楼……」

        「长大了。」

        刘璃捂着心口，那种激动幸福的感觉，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南下沿海打工的老一辈打工人，在辛苦了一整年后，带着钱回家建房子。

        推倒平房，在宅基地重新起一栋自建小洋楼，邻居们天天来围观，各种羡慕嫉妒恨，于是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过去一整年的辛苦那都不是事儿。

        刘璃此时就是这种感受。

        她正看得目眩神迷呢，

        忽地眼前一暗，仿佛午后无穷无尽的光热尽数被小楼三层吸了进去。

        钢筋、砖瓦、外墙、门窗……乃至于爬满墙面藤蔓，还有黄澄澄绽放的炮仗花，飞快地成型。

        刘璃只是眯了眯眼睛的功夫，

        眼前熟悉的魔都小楼，凭空长出了一层来。

        现在是三层的……小楼了。

        那多出的一层是如此的凝实，无半点虚幻，且与下面两层完美地融合，好像历经了相同的风雨和时光冲刷，看不出一点点的不协调。

        仿佛本来就是如此，就该如此，

        小楼本就是三层，

        一直是刘璃记错了一般。

        摔！我怎么可能记错！靠，系统你偷袭！不过，干得漂亮！这样的偷袭，可以多来点，来一打，真的，我不介意的。

        刘璃正想着没事，醉心地看着自己的三层小楼，忽然感觉胳膊肘、腰那儿，被人小心地戳了几下。

        「嗯？」

        她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就看到玲奈和小九站在她左右，戳她的小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呢。

        对面，允儿和娃娃一脸担忧地看过来。

        「老~老板，你没事吧？」

        小九担心地问道。

        「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就是有点不敢置信啊，三层啊，我居然有三层小楼了。」

        刘璃心情大好之下，看什么都觉得赏心悦目，就不计较戳她的事了。

        小九不是很放心地再问：「老板，三层怎么了？」

        玲奈小脸疑惑：「不一直都是三层的吗？」

        刘璃看看她，再看看小九、允儿、娃娃，四小秘书，在齐刷刷地点头。

        看她们理所当然，确信无疑的样子，仿佛刘璃在问她们在回答的是太阳是圆的不是方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系统，你真是牛掰PLUS。这是除了我之外，把她们的认知都修改了吗？是只修改了她们，还是所有的人？

        刘璃感慨中带着不敢置信，

        虽然一直知道系统牛掰，但没想到祂这么牛掰。

        「琉璃姐，是还没收拾好吗？没关系的，回头再泡也一样嘛。」

        刘璃翻了个白眼，很想让这只JK把她会说话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闭一下，还有嘟嘟的小嘴收一下，那分明是在高喊「我想泡澡」！

        「应该……收拾好了吧？」

        刘璃不是很确定。

        不过，那不重要。

        她得先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璃打开系统面板，这回按捺下来，从头慢慢往下刷。

        果然，在一片丧葬主播附属设施的提示当中，

        夹杂了不起眼的一条系统提示。

        之前她看漏了。

        「叮！」

        「新手任务完成，评价：圆满！」

        就这么一行字。

        刘璃撇撇嘴，心道当时她正激动着自己多了一大批附属建筑，从小富婆晋升大富婆，哪里看得到这个啊。

        「咦？」

        刘璃这会儿已经过了兴奋劲儿，立即就注意到了不对。

        这一行字下面带着下划线，最后的「！」还在布灵布灵地闪着光。

        「这是什么意思？」

        刘璃疑惑地将注意力凝到了那行字上面。

        「刷」地一下，下拉出了一行行注解。

        「圆满评价，即关注、接收、丧葬、直播、家属感恩、社会热议，标准全数达成无一遗漏。」

        「特殊奖励条款激活：主体建筑升一级！」找到你了！

        刘璃心满意足地看着「主体建筑升一级」的提示，然后就是后怕。吓尿了！差一点，就错失了额外的升级机会！

        圆满评价相关的几条，前面的也就罢了，后面的……

        刘璃按着胸口，心道：「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要不是狗屎运，谁知道新手第一个任务，要把这些全部做全，才能圆满啊。」

        「还有系统你不当人啊。

        这边关注登记，那边还要家属感恩。

        鳄鱼流眼泪，别人还得信，不是人呐。」

        「还有还有，社会热度，要不是谢伊夫妻情深够刚烈，砸场够作死，正好来个直播杀人事件，不然天知道热度能不能够？」

        刘璃抬头再看小楼三层，顿时就不觉得那是天上掉馅饼了。

        这是实力、运气、善意、机缘，缺一不可啊。

        总之，系统不当人就完了！

        刘璃吐槽完，关闭了系统面板，掉头就往外走。

        「老板。」

        「琉璃姐。」

        「你要去哪呀？」

        四小秘书越看自家老板越不对劲，先是把三层小楼当两层，傻乎乎地说「我有三层小楼了」，后面又一惊一乍的。

        这该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她们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与同情。

        刘璃不知道自家小秘书已经开始想象她穿上束缚衣，

        在精神病院的铁窗里高喊「我没病」，

        她们四个则不离不弃地天天去看望，

        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感动当中。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你们先别上三楼，等我回来再一起上。」

        刘璃为了莫名的仪式感交代了一句，扔下一头雾水的四小秘书就走。

        她要摸摸系统的打底裤，验证一下。

        「人呢？」

        「平时辣么多的人呢？」

        午后时光，想抓一个满大街溜达的街（gai）溜子还不太容易。

        刘璃地左顾右盼地寻找着路人。

        「就你了。」

        她看到不远处小公园的公园椅上，一个OL打扮的女白领，正心不在焉地吃着便当，刷着手机，时不时作呕一下，也不知道是便当难吃，还是手机里的内容恶心。

        这处小公园间隔开了小楼所在的空地与边上的高端写字楼及广场，公园外侧车水马龙喧嚣，公园内侧闹中取静清幽。

        刘璃平时在二楼窗户里，就经常看到这个小白领下午时候，饭点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一个人在公园椅上吃便当。

        「吃着呢？」

        刘璃蹬着高跟鞋在小公园的石径上走得

        飞快，来到公园椅前，自来熟地打着招呼。

        「嗯，有事？」

        小白领忙得头都没有抬，双手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打着字。上班实惨。吃个饭都不安生。上班是坚决不上班的，幸好我有一家店，对，还有一栋楼。

        刘璃凡尔赛地想着，丝毫不妨碍她厚着脸皮继续问：「不好意思，打听个事，那边的小楼你知道吗？」

        小白领还是埋头打字，不耐烦地说：「魔都琉璃丧葬店嘛，你是看了直播找过来的？我劝你……」

        她到底想「劝」什么，刘璃不知道，因为她在即将说出接下来的话时，猛地抬头看了刘璃一眼，到口的话就咽了回去，一脸惊呆了的模样只是，听那语气，不像是啥好话呀。

        刘璃保持着笑容，默默地，心机地挪了挪站位，保持着阳光从她身后射来。

        小白领下意识转动脖子，目光跟随，因为逆着光，她看到的就是镶着金边，浑身像是在发光的刘璃。

        下一秒，小白领飞速把手机屏幕盖到了光腿上，发出「啪叽」一声响。

        她动作是快，刘璃眼睛也尖，依稀看到上面是某个微信聊天群的聊天界面。还以为在忙什么，敢情在水群啊。她辣么慌干嘛？我又不是她老板？

        刘璃一头雾水，还是得保持微笑。

        「琉~琉璃？」

        「你认识我。」

        「我，我刚有看你直播。」

        「那太好了，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璃眨了眨眼睛，看OL慌得一批，又偷眼看她的样子，感觉有点懵。

        不过那不重要。

        刘璃清了清嗓子，指着不远处的三层小楼问她：「你知道我的丧葬店，呶，就是那栋小楼，有几层吗？」

        小白领比她更懵，顺着刘璃所指看了一眼，干干地道：「三，三层啊。」

        刘璃追问：「那你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三层的吗？」

        「啊？」

        小白领迟疑了一下，总感觉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实在想不明白，只能老老实实地道：「一直都是三层啊。」

        「ingo！」

        刘璃打了个响指，心满意足，同时高跟鞋穿一天脚有点受不了了，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公园椅上。

        小白领怯怯地往边上挪了挪，胆战心惊地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你说得对，再对没有了。」

        刘璃靠在公园椅上，看了一眼小白领在椅子上摆着的各式便当，好几份，够她吃三顿，再看看小白领还算匀称的身材，羡慕地说道：「饭量挺好呀，还是吃不胖体质，真好。」

        小白领摇了摇头，依然保持着某种类似心虚的有问必答：「不是的，我只吃一点点。」

        「那，这是？」

        刘璃诧异地指了指那些便当。

        小白领解释道：「我其实也是做自媒体的，是一个美食探店主播。」

        说这话时候，她难得地没有那么唯唯诺诺，第一次在刘璃面前挺起了胸膛，说话也不磕绊了：

        「我主要是探店便当这块的。」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将周遭数不清的写字楼、广场尽数涵盖在内。

        「这周围有好多的便利店、快餐店，都有便当，我就一家家买来吃过去。」

        「这些都是用来拍摄的，我每份吃一点点就饱了。」

        刘璃听得津津有味，原来竟是个同行。

        她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小白领，发现她短发、圆脸，称不上好看，却有一股爽利劲儿和小仓鼠似的可爱劲儿，就是……

        看她吃东西，就挺下饭。

        小白领说到兴起，面露憧憬地说道：「我的梦想就是先通过探店便当赚到点钱，然后把工作辞了，专心拍视频做自媒体，成为……」

        她看了刘璃一眼，带着羡慕地说道：「……你这样的大主播。」

        刘璃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浑身毛孔都打开了，爽得飞起。原来，我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个大主播了。开森。

        刘璃站起来，拍了拍小白领的肩膀，依然保持着逆光镀金边的小心机，鼓励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我先回去了，有空到店里喝茶哦。」

        「再见喽~」

        刘璃笑眯眯地，脚也不疼了，如踩云彩般轻飘飘地往自家店里走。

        妥妥滴，被拍舒服了。

        验证也验证了，马屁也被拍了。

        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好的，再~再见！」

        小白领站起来，目送着刘璃远去，捂着胸口，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重新把手机打开，屏幕上依然是那个微信群聊界面。

        刚刚她的动作只要慢上一拍，以刘璃犀利的目光，说不定就能在这个「魔都自媒体人19群」里，看到自己的名字。

        毕竟，出现得有点频繁了。

        哪怕是现在，依然被群里的魔都自媒体人不断地提起，

        或者说，

        攻击！！！

        小白领看过去的时候，群里的人正在疯狂吐槽刘璃的外貌。

        「现在的粉丝都是***，还在那叫什么琉璃姐姐好美好飒好帅呦，纯***，十级滤镜都看不出来。」

        「就是，化妆化得跟鬼一样，也就将就能看，还不是靠滤镜，我上我也行。」

        「一个搞丧葬的，还弄什么直播跟我们抢饭碗，真就有脸蛋就行吗？」

        「她哪里有脸蛋，假的，真人我见过，身高一米五，丑得一批。」

        「丑人多作怪，要不说粉丝都是瞎嘛。」ap.

        「骗子太多，傻子不够用嘛。」

        「要不我们给她扩散开来，也让粉丝们知道知道真相。」

        「同去同去，魔都贴吧走起。」

        「走起＋1。」

        「……」

        小白领刷着刷着，越看越觉得膈应，觉得不舒服。

        哪怕，几分钟前，她也是其中之一，对刘璃「丑人多作怪」，全靠滤镜骗傻子的「真相」深信不疑，严重声讨。

        「可是……」

        「……不对的。」

        小白领回想起刘璃刚刚背负着双手，俯身下来跟她说话的样子，当时阳光正好，给魔都琉璃镀上了一层金边，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

        「好美啊！」

        「身高至少168，妆也化得很淡。」

        「好好看，比那些纸片人明星，还要好看很多。」

        小白领从头到尾，都没有拿群里那些「我上我也行」去比较。

        她觉得那是对魔都琉璃的侮辱。

        那些人长得歪瓜裂枣的，算个der呀。

        也配跟魔都琉璃比？

        「她还鼓励我了，真是人美心善。」

        「不行，我不能让人这么污蔑她。」

        小白领删去了在刘璃来的时候，她打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话——「我也觉得是滤镜，好看的人怎么会去搞丧葬……」

        她郑重地重新打了几行字，点击发送。

        魔都自媒体19群里，画风完全不同的几条消息刷过。

        便当

        小仓鼠：「你们说得不对，我刚刚遇到魔都琉璃了。」

        便当小仓鼠：「她长得超好看的，比直播里还要好看，比现实里的明星还要好看。」

        小白领——也就是「便当小仓鼠」——重新认认真真地打了一段话，包括刘璃盛世美颜的形容，还有身高体型之类的澄清，重点是人也超好的。

        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错别字，便当小仓鼠点了发送。

        然后——

        「您已被龙王爷移出该群。」

        「呃……」

        便当小仓鼠茫然放下手机，抬头看到厚厚的乌云飘过，遮挡住了太阳。

        天色一下晦暗下来。

        「这也太黑暗了吧……」

        便当小仓鼠颓废了一下，马上又振作起来，毕竟连续吃几个月便当只为了当自媒体人的，多少是有几分毅力的。

        她重复加群，从「魔都自媒体人1群」加到「魔都自媒体人30群」，一进去就开始替偶像澄清。

        随后，一大串提示弹出：

        「您已被龙王爷移出该群。」

        「您已被龙王爷移出该群。」

        「您已被龙王爷移出该群。」

        「……」

        便当小仓鼠披头散发瘫坐在公园椅上，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开始怀疑人生：

        「黑，真是太黑了。」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刘璃哼着《让世界充满爱》，迎着温暖的阳光走向小楼。

        验证结束。

        她已经掀开系统的裙摆，小小地摸了摸那条打底裤。

        不止是四小秘书，

        而是所有人！

        所有人的认知里，小楼都是三层。

        以后，

        无论小楼怎么长，甚至长成了高楼，

        她们依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会认为：本来就是高楼吖！

        这就棒棒哒。

        刘璃浑身充满了干劲，可以开足马力，为自己在魔都有栋高楼而努力，不用担心某天一觉醒来被绑在实验台上切片。

        「叮咚~」

        门上风铃声响起，刘璃推开店门走了进去，一抬眼就看到她专属座位后面那幅「天眼，高楼与琉璃」图，心情顿时更美丽了。

        玲奈她们听话地乖乖在一楼坐着，等着她，看到刘璃回来刷地站起来，眼睛里满满都是期待。

        「走！」

        刘璃看懂了，一挥手：「上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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