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四百四十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
大雪纷飞,赵云策马奔腾。
寻到了故乡,他甩马鞭的姿势,都颇显意气风发了。
也对,他不再是当年的小娃子。
十五岁的年纪,有十年都是在外漂泊。
路上的风雨,没有家的温存。
这条漫长的旅途,他走过来了。
............。
“黑狼山。”
“那是黑狼山。”
纵是白雪皑皑,他依旧能望见那座像极了狼头的山,当年,也曾是个土匪窝子,被他与师傅,一把火烧了。
此番再看,那是说不出的亲切。
十年了,终是望见了一片熟悉的风景。
............。
“他活着,他定还活着。”
神朝的残破小世界,满是大呼小叫声。
乃龙头玉玺,若他也算神朝人,那便是辈分最高的那个。
外宇大天道嘛!他是跟创世神干过仗。
活得久,自有活得久的见识和阅历。
如今夜,它就绕着赵云的坟,来回的转圈。
哪怕是衣冠冢,也丝毫不妨碍此坟烈焰滔天。
那,不是真正的火,是永恒映入世间的道之火。
“他,在哪。”众神纷纷问道,眸光熠熠。
“天晓得。”龙头玉玺一声干咳。
三五瞬后,它才补了后半句,“听老夫的,准没错。”
“莫不如您老人家,推演一番。”小雾灵说道。
“我不算。”龙头玉玺有点怂,倒不是不通晓推演之术,而是怕那天道轮回,惹谁...都别惹那玩意儿。
“若被禁区寻到他,怕有变故。”
“那就让变故,来的更猛烈些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那可是天道轮回做成的金钟罩铁布衫,上苍都不敢轻举妄动,至高传承算个毛。
...........。
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梧桐镇外的庄家地,被洁白的大雪覆盖。
这,是个好兆头,来年,定是一个好收成。
...........。
“爹。”
才到村口,赵云的一声呼唤,便响彻了云霄。
一字,饱含了十载的思念,那是压抑不住的热泪盈眶。
“大清早的,谁找爹呢?”
冬天,被窝里暖和,鲜有人起早。
赵云这一嗓子,浑厚如雷,比鸡打鸣还好使。
吱呀!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有房门打开。
多是个大汉,披着厚棉袄,探头往外看。
入目,便见一匹俊俏的大马,迎着风与雪,奔腾而过。
“那谁啊?”
“嗖的一下就过去了,谁看得清。”
“方才,是不是他喊爹来着。”
街坊邻里,都面面相觑。
多少年了,他们这穷乡僻壤,都不见陌生的面孔了,好不容来一个,却是一路找爹。
“天色尚早,睡个回笼觉。”
不少人哈着手,又缩回了房屋。
“诶?”轻咦声很快响起,关上的房门,大多又开了,
“会不会是子龙?”
“十年了,也该长成大娃子了。”
“有这可能,去瞧瞧。”
回笼觉的睡意没了。
街坊邻里一个个跑了出来,直奔赵铁匠的家。
............。
家。
赵云到家了,却如冰雕,怔怔立在家门口。
记忆里的窝儿,依如记忆里那般,就是门头上,比之当年,多了两盏白灯笼,灯笼上模糊的“奠”字,落在他眼中,比钢刀铁剑刺目...更让人疼。
“爹。”
赵云推开了房门,发疯时的冲入屋中。
可惜,没有他的父亲了,只剩一块牌位。
............。
“孩儿回来晚了。”
喊爹的那份喜悦,没有了,多了嚎啕大哭声。
待乡亲们赶来,抱着牌位的赵云,已哭成泪人。
“子龙。”
林教头也挤进来了,整个人都愣那了。
纵是模样再变,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徒儿。
十年了,他时常出去找,找的头发都白了。
他曾以为,徒儿早就不在人世了。
可如今的大活人,让他总觉在做梦。
“孩子。”
叶半仙来时,是被王小官搀着的,老泪纵横。
其后的老秀才,也是白发苍苍,一路都被婉心扶着。
...........。
哎!
没人叨扰赵云,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铁匠若在天有灵,多半也会偷偷抹眼泪。
他那副老骨头,等了春秋冬夏,判了花谢花开,一年又一年,还是没有撑到孩子回家,独自一人上路。
............。
雪,还在飘。
也给村外的一座老坟,盖了一层棉被。
那,是铁匠的坟,是林教头立的碑、老秀才写的名、叶半仙撒的纸钱、父老乡亲捧的黄土。
赵铁匠是个憨厚的人哪!...捡了一个好娃子。
梧桐镇今日还在,皆是他爷俩当年种下的功德。
..........。
迟来的披麻戴孝,让赵云跪在坟前,三日未起。
少小离家老大回,他从书中学来的话,却是用了十年,来印证它的苦涩与伤痛。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他的遗憾,不在路上,在故乡。
...........。
第四日,林教头才将他背回家。
天,太冷了;孩子也哭的太久了,昏在了坟前。
依旧没人叨扰他,睡上一觉,兴许...能忘却悲痛。
这一夜,赵家的小院子,死一般的宁寂。
待到清晨,后院才传来铁器撞击的铿锵声。
是赵云在打铁,一锤接一锤,皆是父亲当年教他的打法,不同的是,铁与铁的火花中,多了他的泪。
他有三个好师傅啊!一个搁那烧火,一个搁那煮粥,一个则拿着符咒和桃木剑,一本正经搁那祈福。
“逝者已矣,节哀。”
老秀才一脸慈祥,话说的很温和。
他最得意的门生,怕是魔怔了,许久都不见言语。
懂,他都懂。
最亲的人走了,娃子怕是还沉浸在当年的记忆中。
如此模样,着实看的他心疼。
都是做师傅的,哪有不疼的,鬼知道他们的小徒儿,这些年流落到了何方,又受了多少苦,才十五岁,可他的身上,却满是饱经风霜后的岁月痕迹。
“父亲走时,可有留下遗言。”
良久,才见赵云开口,寥寥一语,沙哑不堪。
“铁匠走时,已是神志不清,就依坐在家门口,抱着你儿时的小衣裳,神神叨叨的说着一句话:俺儿,中状元了。”
林教头尽量说的平和,却架不住赵云热泪盈眶。
............。
时间,或许不是良药,却能静悄悄的抚慰伤痛。
赵云再出家门时,是来年开春,是扛着锄头出来的。
乡间的小道,他当年走过很多次。
而今再走,却非来时路上的那番心境。
村里少了很多人,也是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孩童见他,皆一脸好奇,如他当年,纯真无邪。
“我成亲你都不来,罚你一壶。”王小官凑了上来。
“喜酒,我得喝。”赵云接过,一饮而尽。
“这些年,你跑去哪了。”王小官小声问道。
“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赵云的话,还是那般沙哑,藏满了苦涩。
他恨透回家的路,太长也太遥远,远到喊一声老爹,都得去梦里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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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私塾,多了一个大学生。
教学的还是老秀才的孙女婉心,见赵云也坐在堂下,不禁愣了一下,但,仅只一瞬,便拿了戒尺。
即便学过的诗书,赵云依旧听的认真。
十年了,他变了,女先生也在变,比昔日少了一丝清冷和淡漠,也比当年,多了一抹婉约和秀美。
“怎的还不嫁人。”课后,赵云问道。
“等个梦中人来娶。”女先生轻语一笑。
她也时常做梦,梦见与一男子,做着羞羞的事。
他说过,有一日会了娶她,她信了,在默默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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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稳了。”
“莫偷懒。”
武艺高强的林教头,还是那个严厉的老师。
赵云来时,他老人正在练武场,训斥小弟子。
“师兄好。”
娃子们很懂事儿,打老远便拱手行礼。
师傅说了,这位大师兄,是练武的奇才。
“许多年未过招了,练练。”
林教头挽了衣袖,甩来了一杆长枪。
“好。”赵云稳稳接下,摆出了林家枪法。
“若与我放水,师傅可是要骂娘的。”林教头正色道。
“明白。”
“看枪。”
磅!
哇...!
一招,娃子们都仰了头,是目送师傅飞出去的。
完事儿,噗通一声掉河里了,他的长枪,比他飞的更远,铿锵一声插在了石桥上。
多年过去,赵云还是那般的实在。
师傅说不能放水,他还真就没放水。
就是这一棍子,打的林教头有点迷糊。
败了,他败了,都不知哪跟哪,便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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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的师徒俩,大半夜的,都跪在了祖师爷的牌位前。
给徒儿算了三次卦,师傅险些入土为安。
他老人家,骂骂咧咧的戒卦了。
香火还得延续,衣钵传给了徒儿。
赵云倒是没戒卦,却是把天机捅了个大窟窿。
他的卦,不灵验了,再算下去,神仙都得跟着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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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到你了。”
“老了老了,就容易犯困。”
老秀才今日不看《青瓶梅》,倒有闲情逸致,与徒儿下棋。
这,也是一门学问。
琴棋书画,得样样精通。
他也输了,在自个最擅长的领域,败给了徒儿。
这娃子,在外漂泊十年,越发不凡了,何止学啥都快,简直就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上苍待他不薄。
他这个得意门生,不久的将来,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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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走了。”
夜深人静,赵云给父亲上了香。
还是那匹高大的马,他扬鞭远行。
“俺儿,中状元了。”
父亲的遗言,他记在心间。
此番,便是拿他个状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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