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诺的小厮当然知道自家大人在干嘛，所以压根儿没有去找陌离殇，而是在外头兜了一圈就回来了。

　　“大人，夫人，”小厮因为怕被苏程云发现端倪，所以低着头，不敢看她，“陌大夫说只要死不了就别叫他。”

　　姜子诺听到这话，心中对小厮竖了一个大拇指，这话编的，确实像陌离殇能出口的。

　　苏程云成功地被无语到了。

　　她叹气，想叫小厮把姜子诺抬回去，结果看到他苍白的脸色，豆大的冷汗从额头冒出来，心又软了起来。

　　“那你陪我休息吧？”苏程云思索了会儿，试探性道。

　　姜子诺一听，心头一喜，可面上很是为难，“会不会不妥，打扰到你怎么办？”

　　“睡吧。”苏程云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而后叫小厮去拿多一床被子过来，床足够大，因此两个人并不相触。

　　姜子诺可怜兮兮的裹在被子里，暗暗咬牙，迟早有一天要把大床换成小床。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怜娘端着煮得稀烂的粥出现了，看到两个人睡得正香甜，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人叫醒。

　　怜娘叫来人，让她把粥端回小厨房温着，然后取来小板凳，坐在那里做起了针线活儿。

　　大概一个时辰，苏程云就醒了过来，然后看到了旁边的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在缝里衣。

　　想到可能是给姜子诺缝的，她就想把这玩意儿踹下床去。

　　怜娘很快就注意到苏程云醒了，忙过去把人扶起来，拿了个软枕给她枕着，又小声问道，“厨房里一直温着粥，夫人可要用？”

　　“好。”苏程云点头。

　　怜娘应声退了下去，然后姜子诺也睁开了眼。

　　无它，虽然苏程云和怜娘已经很小心了，但他在琼川的这几年谨慎惯了，所以还是被吵醒了。

　　苏程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语气不善，“要吃点吗？”

　　姜子诺用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然后握住苏程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温情。

　　他开口说道：“怜娘的父亲是一位赌徒，我遇到她时，她从青楼逃了出来，被老妈子抓住，堵在墙角凌辱。”

　　苏程云的呼吸顿了顿，继续听姜子诺娓娓道来。

　　怜娘被他救出后养在府里，正好这里官僚盛行养娈宠，为避免别人硬塞娈童过来，于是凡是有什么特殊宴席，姜子诺都带上怜娘出行。

　　而实际上，姜子诺于怜娘的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关系，因她身世与苏程云相似，所以他确实对怜娘多了几分怜爱，不过这份怜爱并不关乎情爱。

　　他与怜娘的关系，称一句师长再好不过了。

　　他教怜娘读书识字、执掌中馈，与她说处世之道，告诉她女子也能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跟她说苏程云，讲述这个传奇的苏家大掌柜的生平。

　　所以，怜娘在还没见过苏程云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万分的敬仰，这也就是怜娘会来照顾苏程云的原因了。

　　至于她在那儿缝制的里衣，也是怜娘特地为苏程云做的。

　　她觉得这种贴身衣物，交给绣娘的话，怕做得不够柔软。

　　其实不然，绣娘对布料、做工心里都有数，怜娘只是想找个理由更够跟苏程云贴贴而已。

　　听姜子诺说完，苏程云心中的闷气消散，面上却不显，一本正经的说：“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姜子诺一边说着，一边“虚弱地”、“偷偷地”吸了两口冷气，然后好似体力不支一样，靠在苏程云身侧。

　　看到苏程云轻轻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自己，姜子诺又低头垂眉，偷偷弯了弯嘴角。

　　两个人修养了有半个月，才勉强恢复正常，不过苏程云的胳膊还是缠着布条，挂在脖子上。

　　她刚走出卧房，四处瞎溜达就碰到了同样手臂挂脖的陆英。

　　病友见病友，真是一言难尽啊。

　　陆英伤到了右手，右手对一介书生的重要性苏程云还是知道的。

　　“如何？”她问道。

　　“还好还好，”陆英左手执扇，一副洒脱样儿，“有陌神医在，没有大碍。”

　　“那就好。”

　　夕阳西下，苏程云跟姜子诺手牵着手在大街上瞎溜达，时不时说一两句话。

　　“你还需要在这里待多久？”她问。

　　“至少一年，至多四年。”姜子诺回答。

　　一年是因为地方官员三年回京述职一次，四年的因为如今琼川还不安稳，有八成的概率要他连任于此。

　　“好。”

　　苏程云清楚：琼川百废待兴，如果姜子诺是那种为了什么所谓的情爱就选择离开这里回到京都的话，那这种人，不值得自己念那么多年。

　　听到苏程云的回答，姜子诺的心仿佛被什么抓了一下，变得又柔又暖。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值得！

　　两个人走到街角，正好碰到一个年轻人，他看到姜子诺和苏程云携手同行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父亲，苏大掌柜。”姜然作辑行礼问好。

　　他只站在那里，一个眼神，一句话，苏程云的手便松开了。

　　姜子诺的手收了收，然后不容置疑地拉住了苏程云的手，看向姜然，嗓音清冷，“出来逛？”

　　“是，想买点东西给周儿。”姜然回答。

　　姜子诺想了想，说道：“如果银两不够，便去账房拿。”

　　说罢，他就扔下自己儿子在原地，跟苏程云继续逛街。

　　苏程云好奇，这个时间点姜然怎么过来了？

　　“今年春闱，他落榜了。”姜子诺回答，“他年纪轻轻，再读三年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个儿他听说你我二人受伤了，便轻车快马过来，昨天刚到。”

　　“到的时候你已经休息了，怕打扰你，就没给你说。”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不过苏程云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而是，“落榜，怎么会？”

　　她不科考，都听说过司南候长子聪慧，颇有其父风范。

　　“他学多而未学精，落榜也是理所当然的。”姜子诺瘪瘪嘴，十分嫌弃自己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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