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徐茂德到现在还没察觉这一点。

他只是突然意识到了燕锦的不怀好意，以及在他们两人合作之初，燕锦可能就算计着，事情一有不对就拿他当替罪羊了。

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就差点让徐茂德气得吐血，满腔暴怒地正要大骂。

灰衣人冷不丁地开口：“现在情况紧急，镇北军正在京城里四处搜查刺客的下落，万一被他们找到知情人，那就全完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在这种情形下，徐大人确定还要浪费时间，跟我争论公子的用心吗？”

蠢货就是蠢货，连情形都拎不清楚。

他都已经把事情说得这么直白了，徐茂德竟还不想着赶紧找人灭口。

还在这里怒气冲冲，指责公子不怀好意地利用他？

呵呵。

就是证明了公子利用他又如何？

他都已经踩进浑水，退无可退了，再继续追究一开始是自愿进来，还是被人算计着踩进来的，有什么用呢？

能让他就此脱身吗？

遇到事情只知道大发脾气，无能狂怒，却不想着抓紧时间补救。

这样的蠢货，难怪四公子认定他是最好的替罪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牵着他的鼻子走。

徐茂德气得够呛，浑身都在发抖：“你！你们公子算计利用了我，想让我背锅顶罪，现在被我发现了，还有脸说我浪费时间？！”

明明他才是苦主啊，这个灰衣人，还有他背后的燕锦。

简直是无耻至极！！

灰衣人冷笑两声：“徐大人要是这么想，那就当我没提醒过吧！反正镇北军就是抓住了知情人，罪名也只会落在徐家头上，跟我们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好意过来提醒一趟，竟还不被人领情，那就罢了。”

“我这就回侯府复命，徐大人好自为之吧。”

灰衣人转身就走，一点迟疑都不带。

但这却是以退为进。

果然，他还没走出几步，徐茂德愤怒又隐忍的声音传来：“你站住！”

灰衣人停下脚步：“徐大人还有话想说？”

徐茂德的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眼底满是血丝，混乱不已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念头。

但最后，他还是狠狠咽下这口气，怒火中烧的眼神瞪着他。

“你说要灭口——要怎么做？！”

……上钩了。

灰衣人的唇角瞬间往上提了一下，又在徐茂德看过来之前，飞快拉平。

徐茂德根本不知道，在灰衣人跟他对峙的时候，心里也悬着一块石头——他很怕徐茂德不上钩，不肯接下杀人灭口的脏活。

那燕锦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灰衣人对徐茂德看似坦然，实则说得大半都是假话。

他隐瞒了很多的重要信息。

而正是这些信息，让被蒙在鼓里的徐茂德产生了误解，对灰衣人的话一步步信以为真。

而灰衣人就是利用这种信息差，一边给徐茂德制造危机感，一边软硬皆施地胁迫他，让他不得不答应帮燕锦杀人灭口。

在徐茂德眼里——

如果他不帮忙灭口，镇北军抓到知情人后，就会抖露出他陷害云苏的秘密，燕锦也会把刺客绑架的事情推到他头上，他就死定了！

可实际上。

如果徐茂德不帮忙灭口，镇北军确实有可能抓到还在城里的土匪同伙。

但是那些土匪，根本就不认识徐茂德。

他们唯一可能暴露的，就是镇南侯府与南地土匪有勾结的事。

这也正是禁军在极力调查，而燕锦极力想掩盖、必须马上灭口的真正原因！

可是，徐茂德不知道啊……

他甚至连宫中为什么惊动，昨夜的事情为什么闹大都不知道，还以为仅仅只是云苏被绑架这一件事。

灰衣人也刻意含糊重点，只说燕锦派人伪装刺客绑架了云苏，却没有说燕锦是派了什么人去。

徐茂德就顺理成章地以为，燕锦是派了侯府的人去，不小心被人知道了，所以才要匆忙灭口。

这就是信息误差。

徐茂德所得知的“真相”，其实是被灰衣人刻意误导的，他自以为想明白了，其实一直被人蒙在鼓里。

而徐茂德也实在不算什么聪明人。

灰衣人连恐带吓，告诉他一旦知情人被抓，他就会被当成罪魁祸首死到临头。

但事实其实正好相反——知情人被抓，镇南侯府就大难临头，真正倒霉的只会是燕锦。

根本牵扯不到徐府身上。

然而，徐茂德完全不知内情，又没有提前了解京中情况，他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相信灰衣人，因为他不敢赌灰衣人所说的后果。

他也赌不起！

比起被燕锦算计，不得不帮忙灭口，徐茂德更害怕灰衣人所说的后果成真，害怕真相暴露，自己成了真正的替罪羊。

说白了——他就是怕死，怕承担一切后果而已。

宁愿选择让别人死。

灰衣人对此毫不意外，只要徐茂德愿意“帮忙”，那一切都好说。

时间紧急，为了尽快替公子消除后患，灰衣人也一改之前冷嘲热讽的态度，与徐茂德快速商议起来，制定好了灭口计划。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中。

兵部尚书魏盛，和禁军副统领张海正站在一起，神情严肃地看着手里厚厚一叠口供证词。

这些证词是暗七交给他们的，是他们奉旨来之前，镇北军中的刑讯高手轮番上阵，从两名活捉的刺客口中得到的证词。

内容极其详细复杂，从刺客的出身经历一直到昨晚的刺杀事件，事无巨细全问了一遍。

其中有一个很小的细节，是刑讯官问两名刺客，他们到京城后住在哪里。

两名刺客给出了两个不同的答案。

一个说住在东城区的某处民房，另一个却说住在西城的某条花街里。

并且两人都交代了，他们并不是独居，还有其他同伙跟他们住在一起，两边人数不定。

这无疑是一条重要情报！

暗七单刀直入地说道：“两位大人，根据镇北军判断，这些刺客同伙的数量不少，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很可能会分散隐蔽，这两处住址极有可能就是刺客的藏身点之一，若是我们尽快派人过去，说不定就能抓到他们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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