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润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了，精神有些萎靡，人很疲乏，但意识是清楚的。

这一整个半天的时间，朱倩就接待了她这一个病人，她不知道应该感到庆幸，还是不幸。

事不宜迟，她立刻打车去了警局。

在车里她也是昏昏沉沉的，直到到了警局，司机师傅叫她，她才迷迷糊糊地下了车。

警察看到她来，吓了一跳，眼前的女子，面色煞白，眼神呆滞，走路的时候跌跌撞撞，恍恍惚惚，好像中了邪一样。

“我要报警，要报警，”她拉着一个警察说道，“报警，救傅司辰，报警，救傅司辰……”

小警员听得莫名其妙，听到傅司辰的名字，他立刻汇报给了程以墨。

程以墨此时正在局里加班，听说夏雨润来报案，他都意外得不行，放下手头的工作马上出去了。

夏雨润的情况很奇怪，相当的奇怪，一直在说胡话，句句都像在求助，但没有一句是完整的。

“嫂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要报警，报警……”

“你要报警？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夏雨润意识是有的，她知道自己在警局，也知道自己要报案，但是，嘴巴像是被控制了一样，就照着朱倩的意思说了，“爷爷把我们赶出了家门，傅司辰怀恨在心，所以害了爷爷……他犯了错，犯了错……我不想让他越来越错，我要阻止他继续害人……阻止他……”

在场的警察们听得面面相觑，程以墨更是不敢置信，夏雨润此刻的状态很明显是不正常的，而且她所说的指证根本没有事实依据，她也不可能这么说。

“嫂子，嫂子？不清醒了吧？你在瞎说什么啊？”程以墨顿觉头痛。

“不能让他继续犯错，我要阻止他，我要报警，我要自首……自首……”

程以墨摇摇头，这种状态，太不正常了，他连忙吩咐旁人道：“去法医部请陆起过来，十万火急。”

“我要阻止他，我要报警，我要自首……自首……”

“嫂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着急，这件事跟傅司辰无关，他没犯错。”

可是，夏雨润依然在重复，完全不受控制，“我要阻止他，我要自首……自首……不能让他越陷越深……”

程以墨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他专门挑了两名女警员，“带她到审讯室，照顾好她。”

之后，夏雨润被带进了审讯室，嘴里一直不断地重复着那些话，程以墨和路起等人都在另一个房间看着监控，除了专案小组的成员全部在场之外，还有被急召回局里的陈思南，他是犯罪心理学的高级专家。

一伙十来个人，全都在看着监控里的夏雨润。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傅司辰在接到电话之后，飞速赶来。

程以墨没有让傅司辰进审讯室，而是先让他进了监控室，他看着监控里的画面，都惊呆了。

夏雨润一直不停地絮叨着，不知疲倦，措辞混乱，眼神迷离，如此这般已经持续了大半个小时。

“她怎么了？”傅司辰焦急地问道。

程以墨：“我们通过监控找到了送她过来的出租车司机，司机说是从第七医院接的她，查了她的病历资料，她挂了朱倩的号，一整个下午都在朱倩的诊室里。”

傅司辰震惊了，第一反应就是，“她被催眠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

“我们专案小组也在讨论要不要派卧底警员去接触一下朱倩，但研究之后觉得太危险，就没有采纳这个方案，没想到嫂子今天突然来了……这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团队，还有我们的法医团队，根据大家的分析推测，嫂子很有可能就是被催眠了。”程以墨越说，越觉得后怕，“看嫂子的样子，我们推测朱倩只是让她报警指证你，幸亏啊，万一让她跳楼可怎么办？”

傅司辰的眼睛紧紧盯着夏雨润，看她那样，他心痛万分，也怪自己粗心大意，她中午吃饭的时候说想出去逛个街，他就真的信了。

傅司辰：“她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路起：“一般来说，只要被催眠者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

傅司辰“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程以墨调响了音量，把夏雨润的声音放出来，她一直在说——“是司辰害了爷爷，他做错了，我要阻止他，我要帮他自首……不能让他越陷越深……”

傅司辰摇摇头，“如果真的有催眠，那她没有完全被催眠，她从来都是喊老爷子的，不喊爷爷。”

路起又说：“傅太太是带着警觉性去的，去催眠一个警觉性很高的人，成功率很低，因为他们会有所防备，排斥被催眠。傅太太这种情况是，她有防备，但是对方功力太深，她还是被成功催眠了。她的意识有部分清醒，所以会向外界发出求助信号，这句‘爷爷’就是一种求助信号，只是她更多的意识不受自己控制，她也在跟自己斗争。”

傅司辰听得模棱两可，追问道：“那我们能做什么？”

程以墨解释说：“老大，刚才我们研究过了，或许，你当着她的面认罪，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没问题，可是，她会怎么样？”

“很难说……”

傅司辰有些急躁，“什么叫很难说？”

“你不觉得嫂子现在的情况跟郭怀新很像么，你看郭怀新，都几天了，还没有醒。”

“……”担忧和纠结就像藤蔓一样，一下子紧紧缠住了傅司辰的内心。

就在这时，审讯室里一名女警员向摄像头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随即，女警员匆匆起身，跑着过来了。

“大队，有发现。”

“说！”

“傅太太一直在掐自己的手心，并且，她一直在摸裤带，我摸了一下，好像有类似录音笔的东西。”

房间里的十几号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夏雨润并不是凭着一腔怒火闯过去的，而是有勇，有谋，还准备充分，她能第一时间想到来警局，并不是来实行催眠中的报警任务，而是给警方送来破案关键的。她不受控制地报案指证傅司辰，同时也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把催眠术的关键线索传达给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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