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壹拾陆 断崖幽谷求,长睡一梦惊。
浓浓青烟晨雾,翻滚飘来浮去。断崖幽谷百年苍树下,被烟雾笼罩的白影,伫立未动仿若雕石。山谷低压的天空,时不时飞过鸟儿。鸟儿们飞翔自如,从那白影头顶来去。而那声声清亮鸟鸣,声波阵阵传向四方。
卯时间,朦胧流动雾中,谷风吹袭而来。伴随着旋风刮过,一个身影瞬间飘至,无声无息稳稳落地。清瘦老者肃面相对,向树下白影开腔道,“清静幽谷,鸟鸣报声。鸟声不同以往,定是贵客入内。来者何人?”
那树下白影听问,不慌不忙移步上前,向老者礼节一揖,“前辈在上!虽不识前辈,但从气度而观,想来,来的应是凡忠前辈。晚辈范寅特来拜见!”
“范寅?”凡忠站立那处,听闻名字一愣。他沉静面色,细细观范寅。站立他面前的范寅,一袭白衫一手折扇。烟雾缭绕间,那白面俊色,隐隐动天地。挺立身姿修长,透不凡之形态。凡忠观他片刻,不由暗暗惊叹,果然是世间少有,绝色烟柳侠风在!
凡忠静静回想那夜,多年友人苗弟亲临幽谷,提及起这后生范寅,满是欣赏爱惜之意,又为范寅结仇而忧。眼前这玉树林风俊杰,自有淡然超世之气度。凡忠暗自心想,“苗弟眼光独到,赏识之人不错!”
见凡忠愣在那处,望己沉思着未语。范寅自报家世,又对凡忠道,“晚辈初踏江湖,前辈自是不识。但前辈鼎鼎大名,晚辈却有所耳闻。今日一见,不同凡响!”
凡忠听言淡笑,举目扫视一眼,青烟雾浓烈不散,难得一见之景象。他口中不觉奇道,“景阳派江湖之上,也是霍霍有名。今日范公子前来,这幽谷浓雾不散,似随公子心境而生。范公子,可是有遇难事?”
“正是。”范寅听这一问,眉头不禁上愁。他面色现忧伤,缓缓而道,“久闻前辈神医妙手,可解百毒,可冶千病。范寅今日来此,特求前辈救一人。”
凡忠听言,望他而思。见范寅愁眉不展,似遇天大揪心事。思半晌,才开言,“让范公子忧愁之人,必是公子心骨相连。凡忠尽力而为,竭尽所能。”
范寅听凡忠这言,满怀起希望之色。他将发生事,及宋怜状况,一一祥告之。凡忠默默听完,垂头沉浸无语。范寅一见这情形,随之心猛然一沉。他呆呆望之,一时也无言。
好久好久之后,那垂头而思的凡忠,才缓缓抬头望他道,“据你口述看,无毒现表象,又无其它伤迹,唯冰凉无呼吸。怕是难解啊…”
范寅一听,不禁腿软。他白面越发的白,神情恍惚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着,“难道,怜儿,怜儿真的无救了?…”从来淡定自若,遇事丝亳不慌的范寅,此时此刻,平生第一次现失态。由此可见,宋怜在他心中的份量。
“范公子且莫忧,凡忠新制一物,此乃百灵草与新药草合成。还从未试用过…不知公子可敢尝试,用在宋怜姑娘身上?…凡忠直言莫怪,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凡忠这话道出口,衣袖一拂并无影。
待范寅再缓神间,凡忠如风又至眼前。手中一物递向范寅,对他坦言道,“此物用之,若未起效,凡忠既算再能,也无能为力了…”
范寅木然神色,接过了小纸包。心情似沉重不己,半晌才低声道谢,“多谢前辈!”他话音才刚落,凡忠身形一闪,早己去无踪影。
茶铺依然萧条,一片沉寂无声。屋中几人无精打采,形态各异无言相向。当范寅跨进门的一刹那,仿佛万丈光芒照耀着。几人充满希望的眼神,齐刷刷投向了他。趴在桌面上的小敏儿,猛一抬头站立起身来。肖遥本单跪在花车前,也望着范寅缓缓起身。
范寅看到大家希望的目光,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这带回的药物,也不知有用否?…不管有用否,也罢!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心中叹口气,只一言不发,走近花车前。慢慢曲膝半跪在地上,缓缓伸手抚宋怜发丝…凝望着那张秀面,心中说不出的痛。半晌之后,才启唇口,“拿水来。”
小敏儿听了这话,连忙跑去倒水。她将杯水递上,范寅伸手接过。他打开纸包,取一味药物。肖遥在范寅一侧,一只手轻抬宋怜头颈。范寅将药丸喂下,又慢慢送水入口。当药丸下口之后,聚集一起的几人,围拢在花车旁,瞪大着双眼而望。
这个时刻略显紧张,又满怀期望等待着。一切静的出奇,空气似凝固了……阵阵轻风吹拂过,花儿无声的摇摆。漫长的等待之后,那恬静面上长睫微抖,奇迹般宋怜缓缓睁眼。
“怜姐姐……”小敏儿手捂着脸蛋,呆呆傻傻唤出一声。几人止不住欣喜之情,笑着笑着却又泪流……宋怜睁开眼的那一刻,望着又笑又哭的几人,迷迷糊糊的不知为何。这样迷茫好久好久,目光落在了范寅身上……她惊讶万分的呆望,伸出一只手抚他面。似觉不是梦,喜色笑着道,“寅哥哥…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范寅握住那只手,紧紧的握着笑了…而他笑着的眼中,分明有泪光闪闪…一旁见此情景的肖遥,趁无人察觉后退着,默默转身悄然离去……
“咦,奇怪了,我不过是床上睡了,怎又睡在这花车中?…”宋怜渐渐清醒,蓦然发现,满花点缀的花车,而自己卧身其中。她不由惊奇起身,四处张望自问,“我睡前是在唐府?还是茶铺?…”
发生了什么事?…宋怜摇晃着头,努力回忆之前。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无事,怜儿。”范寅握她的手,一直未松开来。轻柔安抚她道,“你不过是睡了一觉,做了个美梦。”
“对对对…怜姐姐做了个美梦,梦见范公子。范公子并来了。”小敏儿在一旁,笑着附和道。又道,“还有肖遥哥呢。咦,肖遥哥呢?…”转头四下看,却未见肖遥。
那俞锦喜见宋怜醒来,连忙进里屋告之宋恪。宋恪在俞锦和小武子搀扶下,笑含着泪晃晃悠悠走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神色道,“怜儿,怜儿醒了?真的醒来了?…”
宋怜一见宋恪,观他这副模样,苍老憔悴不已,她不由呆愣住了。片刻后松开范寅的手,敏捷一个鲤鱼打挺,从花车中跳跃了出来。她奔至宋恪身边,双手握住她爹双臂,再次迷糊而问,“爹,到底发生了啥事?”
“不知为何,你沉睡未醒。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桑娘从唐府把你送来茶铺,范公子求来药物救了你。你终于醒来。谢天谢地!”宋恪双手捧宋怜面,泪花噙在眼中,欣慰笑着道。
见宋怜己然记不起,又不想让宋恪知晓,桑娘将迷惑的她带至后堂。唐府前前后后发生事,一五一拾点点滴滴告之。宋怜咬牙听完一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铁青面色半晌后,口中低沉发誓道,“新仇旧恨!必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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