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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孺子难塑(6)


  

一大早,天地峰的断言堂中,司徒澜正端坐于最上方的椅子中,仍旧一派仙风道骨的风姿,不染半点尘埃。此时正在听七大主峰主叙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门主是昨夜出关的?那应该已经见到了月芽云间各处坍塌的房屋瓦舍了吧。”司徒涵道。

“嗯。”司徒澜无半点急躁,他确实已经看过了,第一眼反应,他以为自己又要重建月芽云间了。不过仔细一看,又还好,最多重建一半吧。

“无论长安还是长生,都是神兵利器,交由她一介凡人,恐有不妥吧,她即不能驾驭,万一还被反噬,就坏了大事。我觉得还是理当收回,重新放置于圣女祠中。”司徒涵继续说道。

“有如此严重?”司徒渊倒是首先提出疑问,毕竟还没有听说过神兵利器反噬主人的事情。

“就是,莫要危言耸听。”薛静也随着附和道:“那长安长生是认主的,否则为何只有她能拿得出来。”

“司徒渊,你就别说了,目前整个月芽云间看起来,就天地峰损失最小,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司徒涵是这七座峰中年龄最长的,已是半百有余,但说起话来还中气十足。

司徒玄已经见怪不怪这群上了年纪的叔伯辈们争吵,也懒得去劝,只是悄悄将头伸向司徒澜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在闭关前将夏幕交给我们了,说真的,这几天你不在,真的是太明智了。”说完,还不忘偷偷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司徒澜瞥了一眼司徒玄,还是没说话。

司徒玄心中‘咯噔’一响,咦?不对啊!他这位师兄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的不好啊!

司徒常的映雪峰和司徒明的临月峰,算是这几天里受灾最严重的,这两人却还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姿态,司徒玄只好大声问道:“不知二位峰主这几天感受如何?”

“哼!”两人居然齐声哼道,然后扭头,显然都不愿意再多讲。

“哼什么?有话直说!”司徒涵又道。

“有什么好说的,不都摆在那吗?长安灵力的确过于强大,目前夏幕是完全无法驾驭的,但也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反噬,那可是天地间纯正浩然之气炼制的,邪不入侵。只是,唉!那夏幕的资质确实过于平庸了些,且不说与当年的圣女司徒晚空相比,就是一般天资的修士,她都比不上,我教了她一整天最简单的一首安魂曲,结果她愣是吹出了难听到能让亡魂都诈尸的调子。唉哟!”似乎说起来都心肌梗塞,司徒常连扇子都忘记了打开,一手扶额,一手捂着心脏。

“这点我也认同的,长生的灵力却非普通人匹配的,尤其是一个完全没有半点修为的凡人,长生在她手上,就如同一把砍瓜切菜的柴刀,甚至还不如。真真是糟蹋了一把神兵啊!”司徒明也摇摇头。

司徒玄花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喷,然后又一本正经道:“门主,我这边暂时还没有开始教习夏姑娘,但话说回来,我竟开始隐隐期待和她的交手啦。”

“嗯,虽然说她跟你学习术法用不上长安长生,但……但你还是小心为上。”薛静犹豫良久还是友好地提醒道。

“就是,我听说她只在谭幽韵的药圃那里待了半天,就弄死了她花了好几年功夫才集攒下来的药苗。”司徒远也笑了,是被气笑的。

因为夏幕曾来他的云涧峰上过一次道法课,就两个人一对一上课,她居然就堂而皇之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睡着了,还流了口水,把道德经都给打湿了。气煞人也!难道自己上的课就这么无聊?

当真是无知稚子,万里之行始于足下,连个入门修炼都搞不定,还能指望她成就什么大业?

这边,坐在天地峰脚下一个石墩上发呆的女子,正是此刻在峰顶上被各大峰主议论、吐槽的那位夏幕姑娘。

几个老师都被司徒澜召去开会了,也没人给自己上课,但好在她并不觉得无聊,因为现在满脑子里都昨晚在圣女祠里和司徒澜之间的画面。

一会后悔得直跺脚,觉得可惜,居然没得手。一会又唾弃得想甩自己耳光,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可谓是一场内心大戏,天人交战啊……

“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一会红一会白的,吃坏肚子了吗?”司徒湘玲的声音乍起,吓得某位意淫中的女人差点翻倒在地。

“哦哟喂!我说大小姐,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吗?”捂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说道,一抬头,发现司徒湘玲的身边居然还站着一个江飞絮!

咦?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是来找司徒澜的?不自觉间紧紧握住了长安。

“夏姑娘早安。”江飞絮先行温和的点头致意。

夏幕也不好无缘无故给人家脸色看,尽快她的内心已经像一只野兽一样露出了獠牙,仿佛在自己的地盘,自己的猎物,被另一只野兽窥探了。

出于礼貌地也回了一个礼,问道:“江姑娘也来月芽云间玩耍吗?”

“对呀!飞絮姐姐每年正月里都会代表柘星派来月芽云间拜年的呀,顺便参加之后的云间雅集。”司徒湘玲抢答道。

“哦,这样啊。”夏幕想起来了,那时候在兖州分别之时,她就说过正月里要来的。唉,只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月芽云间每年正月初九都会举办一场‘云间雅集’,今年都是因为你,把月芽云间弄得一团糟,大家一边要准备初九的盛会,一边还要收拾你留下的残局。哼!”

“云间雅集?那是什么?”自动忽略掉后半段指责自己的话,夏幕只好奇前半句,司徒湘玲说的是什么。

“夏姑娘。”这时司徒莫轩走了上来,行了一个礼说道:“云间雅集是每年正月初九开始,到正月初十结束,为期两天,在月芽云间举办的一场盛会。届时各大门派和仙门世家都会派代表前来参加,主要是以诗词歌赋,剑术骑射,道法术法等为比赛载体,从中评比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或是年少有为的修士。”

“哦,原来如此,那不是很热闹。咦?对了,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脸也不太好?”夏幕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不就是一场大型才艺运动会嘛。

“呃……无碍。”司徒莫轩苦笑着摇摇头,说来也奇怪,昨晚到了后半夜,自己突然一个激灵不知道被什么给吓醒了,然后就再没安稳入睡,直到天亮。

天地峰顶上,吵吵嚷嚷了半天,司徒澜总算站出来总结道:“我会先将长安长生的灵力进行封印,让它暂时没有破坏力。”

七大峰主面面相觑没吭声,只是有人心中却在默默嘀咕着:那你早干嘛去了?非要等房子拆完了才说!

几大峰主各自散去,断言堂里只剩下司徒澜以及一个还想八卦一下的司徒玄。

“还有何事?”司徒澜冷淡地看着自己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弟。

司徒玄摇摇头道:“没事,飞絮来了,就在门外等着呢。”

“嗯。”

“每年见到她,都是愈发楚楚动人啊。”

“嗯。”

“十五年了吧。”

“……今天夏幕的修习是术法课吧?你如何还在这?”司徒澜不愿再搭理司徒玄,端起茶盏,刚放到嘴边,忽然又听到司徒玄因惊讶而陡然提高了好几度的嗓门。

“你的手怎么了?”

司徒澜迅速将自己的袖子甩了甩,遮住了那排还未消除的牙印,仿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司徒玄看他不回答,心中却有了七八分答案。

他昨夜算是提前出关的,那排整齐的牙印看起来就是女人所为,这月芽云间能近他这位师兄身旁的女人,除了候在厅堂外的江飞絮,便是那不知死活的夏幕了。而江飞絮必定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情,那就只能是……

可是为什么呢?她要咬司徒澜?这两人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

司徒澜瞥见一脸复杂表情的司徒玄,便知此时这人脑子里指不定再过什么场面,再回想起昨夜这牙印的来由,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不打算再搭理司徒玄,冷着脸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却看见江飞絮和几个天地峰的弟子迎面走进来。

“飞絮见过阿澜哥哥,见过阿玄哥哥。”江飞絮只有在司徒澜和司徒玄面前,才会难得露出这般小女儿姿态。

在柘星派是大小姐,下面的弟弟妹妹们都是以自己为榜样,爹爹更是有意将柘星派的未来交付与自己,因此,大多数时间,江飞絮都是沉稳、内敛且大气磅礴的。

“哎呀!飞絮当真是越来越美艳动人啦!”司徒玄调侃道。

“阿玄哥哥就会取笑与我。”江飞絮难得的脸红了,眼光却时不时瞟向司徒澜,但遗憾的是,他的目光似乎没有几分在自己身上。

“见过门主,见过昭阳峰主。”司徒莫轩、司徒湘玲等几个弟子,也跟在江飞絮身后进入断言堂行礼。

“嗯。”司徒澜本要出门,顿了一下又转身问道:“初九的云间雅集是轮到天地峰筹办了吗?”

“正是。”司徒莫轩愣了一下,赶紧回复道,什么时候门主对云间雅集上过心了,通常都是各个峰主轮流操持主办的,门主最多在比赛结束时出现一下罢了。

“莫轩,你乃天地峰座下首席大弟子,当为你师尊分忧,莫要成天与人厮混浪费时间、耽误正事,方为正道。”

司徒澜极少说这么长的话,而且是针对某名弟子说如此严重的话。在场的人,包括司徒玄和江飞絮都具是一惊。

司徒莫轩更是吓得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与人厮混,也不知道自己耽误了什么正事,但门主说的话,谁敢质疑,只得颤抖着说道:“弟子谨遵门主教诲,必当记在心中,更加勤勉,为……为师尊分忧,为月芽云间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嗯。”司徒澜总算有点满意了,但刚迈出一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继续道:“小小年纪莫要学人背后妄议是非,当是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

这话明显是冲着司徒湘玲说的,小姑娘先是一蒙,然后也跟着赶紧跪了下去,纵然不明所以、百般委屈,但也只能带着哭腔答道:“是,弟子谨遵门主教诲。”

司徒澜总算走出了断言堂,只留下一群还在发懵的众人。

“阿澜哥哥,他……怎么了?”江飞絮问道,虽然司徒澜长期都是这样的态度和表情,但连她都能感觉得到,今天的他,很反常啊。

司徒玄先是低头沉思,后又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略带神秘地笑道:“没事,大概是昨夜出关后,被长了毛的动物给咬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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