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没有完成的，现在，完成了。”俞瓷松开手。

犹豫两秒，悄悄在蒋少戈下巴亲一下，又用小尖牙硌他。

蒋少戈失笑，再和老婆对视，眼神忽变，变得很露骨，有几分渴望。

“我帮你。”俞瓷站在他身旁。

蒋少戈没再拒绝，“好，我洗，你擦干就行了。”

小鲛人嗯一声，眼睫微微垂下。

两人背影很和谐，很般配。

俞沉星端着咖啡杯转头看一眼。

“他俩感情可真好，俞则言和尹老三现在也越来越好了。”游霏声音悠悠飘近。

俞沉星抬头，“你今天晚上准备挂窗帘上睡一晚？”

小蝙蝠展开挡在身前翅膀。

“对，这里挺舒服的。”

俞沉星无奈，喝光一整杯黑咖啡。

“失眠啊？”游霏睁开眼。

俞沉星准备去把杯子洗了。

又听这只蝙蝠说，“林策挺担心你的，自打受伤过来，这人没怎么休息过。”

“前几天我俩闲着没事干聊天，他跟我讲你俩恋爱史，那给我听的啊，差点听哭了。”

俞沉星也不知道火气从哪里来。

杯子往桌上一放，他低着头，语气发冷。

“有什么好感动的？”

“当年因为性走到一起，现在依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经是——男鲛人。”

唯一遗憾：因为年少任性葬送的女儿。

他想留下能属于自己的。

在归墟，那个昏暗，冷漠，无情的地方。

亲人之间隔阂越来越大。

到最后，孤孤单单一个。

“他不愿意留在海洋，我不愿意来陆地，但是……我还是来了。”

俞沉星内心纠结，低声说：“我是怨恨过他，在塔塔离开的时候。”

所以他告诉林策，女儿存在过。

看他整日痛苦，愧疚，完全变了一个人。

俞沉星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小蝙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颤颤巍巍用翅膀把自己围起来。

“抱歉，不是冲你发火。”意识自己失态，俞沉星站直，拿起杯子想要离开。

忽然他捂住嘴，发出一阵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听到动静，俞瓷从厨房跑出来。

“三哥！”

杯子掉落在地毯发出沉闷声响，俞沉星身体晃了晃。

眼前重影，一阵阵发黑。

感觉到面前有人扶着自己，他浑身无力，下意识倚靠上去。

俞瓷连忙接住他。

俞沉星脸颊触碰到他额头，俞瓷睁大眼睛，“戈戈！三哥发烧了！”

蒋少戈解下围裙：“快快快，游霏，背三哥上楼躺着，我去拿药箱。”

游霏还以为自己把人给气发烧了。

连忙扑腾着翅膀滚下来。

“哎呦，对不起！”她慌慌张张背上俞沉星。

“我只是闲聊，没想惹你生气，对不起对不起！”

俞沉星昏昏沉沉，嫌她吵，苍白的手指捂住她嘴。

“安……静……”

游霏：“好的！”

蒋少戈很快拎着药箱上来。

指挥着俞瓷怎么放温度计。

过了一会儿，蒋少戈接过一看：“四十度？”

俞瓷看他：“我们鲛人三十度就是低烧了，人类的正常体温，对于我们，是高烧。”

“先把药喝了，如果再不退，我去找医生。”蒋少戈翻出两片退烧药。

俞瓷接过，趴在床边。

“哥，把药吃掉，很快就好了。”

听到弟弟乖软声音，俞沉星勉强打起精神，不过试了几次，没法起身。

俞瓷明白过来，坐在床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背后是很单薄的胸膛，不过，有家人气息。

“喝水。”俞瓷小小声说，生怕他嫌吵，更加不舒服。

药片进入口腔，那抹苦味儿快速蔓延。

俞沉星喝水咽下去，依然觉得苦。

身体似乎更烫了些，他一时之间泛糊涂。

嘴里呢喃着什么。

俞瓷凑近仔细听。

“塔……塔塔……”

“塔塔……”

同为鲛人，俞瓷最能感同身受。

小鲛人眼眶瞬间红了。

“三哥，塔塔没有离开。”

他打开俞沉星颈间的贝壳项链。

俞瓷红瞳显现，光芒很快凝聚出一幅画面。

拥有黑色蛇尾的小女婴，费力地摆动尾巴，缠绕在俞沉星手腕。

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儿。

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崩塌，眼泪潸然落下。

俞沉星死死咬紧牙关，脸颊埋入俞瓷肩窝。

知道他不愿意让别人看见。

俞瓷抱紧他，目露请求，“你们先出去好不好……”

“好。”蒋少戈和游霏离开房间。

那极力压抑的哭声，随着关门声，最终还是发泄出来。

游霏背过身，非常内疚。

“我以为他已经释怀了。”

听到屋里俞沉星撕心裂肺的哭。

蒋少戈叹气：“短暂得到，再失去，更加让人接受不了。”

“更何况，本来那小孩儿能顺利诞生，却因为俞彦。”

他忍不住去摸烟。

“如果我是俞沉星，这件事，能耿耿于怀一辈子。”

屋内，俞瓷紧紧环抱住哭到喘不上气的俞沉星。

“三哥……你想哭……没关系，他们走了，不会有人听到的。”

“我陪着你……三哥……你还有我，还有十二哥，他挂念着你。”

俞沉星惨白着一张脸，头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侧过身蜷缩在被子里。

俞瓷跟着掉眼泪，学蒋少戈以前哄自己那样，轻轻拍打他脊背。

从一开始歇斯底里哭喊，仿佛要把这些年的痛全部发泄出来。

又到现在，闭上眼睛，悄无声息躺下，眼泪不断滑落，浸湿枕头。

俞沉星在悲伤中睡着。

“对不起三哥。”俞瓷小声啜泣，“塔塔会回来的，我会想办法的……”

过了许久，俞瓷打开门出去。

蒋少戈指节擦去俞瓷眼角欲落不落泪珠。

“这件事你没错，三哥也没有错，错的是俞彦。”

“我知道。”俞瓷小声抽泣，垂着脑袋抵在他肩膀。

蒋少戈揽过他后背：“我们回房间。”

他转头看一眼处于颓废中的小蝙蝠。

“你也别傻站着，早点休息。”

时间已经不早，蒋少戈把老婆送回屋，自己下来收拾厨房。

收拾完，过去半个小时，蒋少戈正准备关灯上楼。

一楼客厅灯开着，玻璃反光，视线受阻，看不到窗外太远距离。

此时蒋少戈一关灯，冷不丁被窗外直挺挺站立的二人吓一跳。

“草！”蒋少戈服了：“你俩过来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

季延吐一口烟圈：“我俩刚到，没敢用通讯器，这几天战区防护很严。”

蒋少戈开门迎他们进来，“林策你怎么样？”

林策摘下黑色口罩，“本体长了一对角。”

蒋少戈挑眉：“咬一口能进化成龙？”

林策顶着两个黑眼圈：“不是，我拿自己做了个实验，加强身体抗水压，以及鳞片强化。”

蒋少戈反锁上门，指指二楼。

“来了就别出去，省得被人发现，明天我这里会被强制安装监控。”

林策眼神急切：“沉星在二楼？”

“嗯，他好像发烧了，吃过药。”蒋少戈接过季延递来的烟，悄摸陪一根。

“那我上去看看。”林策绕过他。

蒋少戈声音懒散：“别说兄弟不提醒你，他刚才烧糊涂了，大概想起你俩闺女，别把人吵醒，要不然估计得挨揍。”

听到这儿，林策脚步更加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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