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狗蛋站了起来:“爹，爷爷我想要去读书，我不想去开荒了，我以后再也不想种地了，我要去读书，我以后要吃大米饭，我以后不要晒太阳，我要给大家挣很多很多的银子回来！到时候我们全家就都不需要种地了！我们天天吃大米饭！”

　　他话才说完，苏老大一巴掌就拍在了苏狗蛋后脑勺上边:“在那里胡咧咧什么？你跟你哥就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帮忙干活，天天吃那么多，不帮忙干活，哪里有粮食出来给你们吃，这是要累死你老子吗？”

　　苏狗蛋有些委屈:“那凭什么堂弟他们能去，我就不能去？”

　　“那是因为你是哥哥，你都已经长大了，你跟你堂弟争什么？！”

　　苏老大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他是个不省心的，花花肠子那么多，不老老实实干活就罢了，天天想东想西的，就是闲的！

　　再啰嗦给他打一顿，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苏狗蛋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读书，堂弟他们都能去，我也要去，我就是要去，我也要做读书人！”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嚎哭。

　　要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大了他还可以躺地上打滚呢！

　　苏老二看不过去了:“大哥，既然狗蛋这么想去就让他去呗，狗剩年纪还小懂个啥，就让他迟几年再说。”

　　苏狗蛋有些感激地看着自己的二叔，苏老大抿着嘴:“肯定是孩子小的时候更加好教一点，狗剩和二蛋都去，我们三房最多一房去一个孩子这样才公平，我这房要去也让虎头去好了，他是老大，是长子，以后要支应门庭的。”

　　他看了看虎头又看了看狗蛋这才说道。

　　这真不是他偏心，长子就是要支应门庭的责任也更加重大。

　　不管怎么轮，都轮不到狗蛋的。

　　如果在两个儿子当中选他只会选把机会给长子的。

　　狗蛋哭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不能去？那我不要做你的儿子了，我要做二叔三叔的儿子，我也不要做弟弟了，我要做哥哥，为什么你们不把我生成哥哥？！”

　　虎头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弟弟，他又想起了今天白天见过的那两个高大威武的衙役，如果他去读书以后是不是就会有机会能成为威风的衙役，但是弟弟……

　　他一咬牙:“爹，要不让弟弟去吧？我不去了，我不喜欢读书，我也不想去读书，我跟着你们去开荒好了，我最大，我要给弟弟妹妹们做榜样。我的力气也最大，到时候能多帮你干点活。”

　　苏老大摸了摸虎头的头，这儿子长得跟他一模一样，性格都是一样的，有苦总想自己咽着，好东西留给弟弟他们。

　　哎。

　　都是家里边穷闹的，如果家里边有银子的话，他何尝不希望能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都送去读书呢。

　　虽然不指望他们以后能像傅大人那么样的出息，但是认识字读过书总是不一样的，以后就是去外边做个账房先生什么的，也比他们整日地在地里刨食好太多了。

　　苏狗蛋抹着眼泪，他明明看见大哥的眼里也闪现出光芒的，但是大哥现在竟然想把机会让给他，他更加要哭死:“算了，我不去就我不去吧，让大哥去吧。”

　　苏狗蛋抹着眼泪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边，闷头哭去了。

　　苏爷爷用自己的旱烟杆敲了敲石头:“好了，好了，既然想要把孩子们送过去，那就把这几个全送了，不缺狗蛋那一份儿。哥哥弟弟们都去了，就剩他一个不去，这像什么话？要么就一个都不去，要么就全去。”

　　当然了，他说的也只是男孩子，女孩子的话不在讨论范围呢。

　　这年头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女孩子读书的，就连讨论这种正事也都是男人参加，女人嘛都在屋里边忙活着干活，女孩子就在旁边搭把手。

　　苏老大愁啊:“可是他们全去了要吃那么多的粮食，然后……”

　　“去！让他们全部都去！吃点粮食罢了，我们几个大人还省不出来几个孩子的粮食吗？让他们先去读，反正夫子又不收银子。读过书总是好的。不过……”

　　苏爷爷看了看围着坐了一圈儿孙这才道:“人家免费的私塾都还有年龄限制呢，那我们家情况也不能一直这样子送他们去，就让他们先去试一试，聪明的能读得进书认识字的，夫子说了有出席的，那就继续读，如果你们在那里偷奸耍滑，不爱上课，夫子来告状的，那就不要去了。”

　　这就是要搞淘汰赛了，成绩好的就留下来，成绩不好的趁早回家种田吧，去读也是浪费时间和粮食。

　　苏狗蛋他还在屋里边哭呢，听见爷爷的话，他耳朵早就已经竖起来了，磨磨蹭蹭地到了大门门边那里躲着偷听呢。

　　苏爷爷看了一眼苏狗蛋特意朝着他道:“听见了没有？机会难得，既然你哭着闹着要去读的，要读不出个名堂来，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狗蛋一听能去读就不哭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道:“爷爷，爷爷，你就等着吧，等着我以后读书出来了，赚了大银子以后好好孝敬你嘞。”

　　看见自己亲爹的时候，他是狠狠地瞪了一眼。

　　哼。

　　臭爹。

　　以后自己挣了银子也不给他大白米饭吃，让他天天吃杂粮！

　　苏老大还是有些为难:“爹，我们大房两个都去，是不是对老二和老三不公平。”

　　多一个孩子就要多给一个孩子出一份的口粮，又少一个孩子干活，他们现在还没有分家，大家都是一起干活，然后一起平均分配着吃的，这样子他总感觉占了两个弟弟的便宜，自己心里面有些不舒服。

　　苏老二和苏老三都道:“大哥，你还在意这些做什么，一个半大的小子罢了，能吃多少？就像爹说的那样，我们几个大人还省不出来一个小孩子的口粮嘛，他们想去就让他们去呗，狗蛋眼看着就是个机灵有出息的，以后他有出息了，难道还不顾我们这些当叔叔的嘛？”

　　“对啊，大哥，让狗蛋去呗，他们兄弟几个也有伴。”

　　读书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狗蛋是笑着进入梦乡的。

　　三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第二天要去读书识字了，也不懂怎么表达，半夜起来挑着油灯给四个孩子用碎布缝简易的书包。

　　苏家的老大媳妇要做两个去，但是她不止不嫌累，还特别有精神。

　　苏老大躺着叹气:“这狗蛋也去，我们家就多一张吃饭的嘴又少一个干活的人，总觉得亏了二弟和三弟。”

　　他习惯自己吃亏，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占别人的便宜。

　　他媳妇手被针扎了一下，立刻出血了，她按住受伤的地方才道:“我们两个平时起早一点，回来晚一点，狗蛋还是让他去读书吧，他想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苏家四个孩子就已经被叫起来了。

　　每人从自己母亲手里接过一个小书包，里边有两个窝窝头和一竹筒水。

　　竹筒是苏爷爷连夜去砍了竹子回来给几个孙子做的水壶。

　　几个孩子都高兴疯了，跟着苏爷爷一起出了家门。

　　一出门就看见好多人家也在送孩子出门。

　　“你不是叫得最大声说不会送孩子去的嘛，怎么你家孩子也送去？”

　　“嘿嘿，反正又不要银子，先让孩子去听两天嘛，学个几个大字而已。”

　　“反正不要银子，耽误几天功夫罢了，就让他去试试呗。”

　　“老苏，你家四个孩孙子全都送去呀，还是你厉害呀，这得要多少银子才能供得起？不像我们就只送家里边的老大去就成了，老大以后是得要支应门庭的，去认个几个字总比不会强一些。”

　　苏狗蛋跟在自己爷爷的身后，手紧紧地攥着娘亲给他做出来的书包。

　　兄弟里边就只有他不是长子。

　　苏爷爷抽了一口旱烟:“反正夫子是免费的，就送他们去先认识几个字呗，以后要是没出息了，再回来干农活也不迟。

　　哪里有银子？

　　这水灾才过去才多长时间呀？要不是县太爷给我们拨下来粮食，这一家子的没一个能活得下来。”

　　穷，谁家不穷呢？经历了水灾之后，各家都是差不多样子的，一穷二白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送孩子去读书，还不是因为傅大人说这是免费私塾，夫子不用钱只出孩子的口粮罢了，那就给孩子们去试试呗。

　　主打的就是一个白嫖，认识几个字就让他们回来了。

　　要是让买笔墨纸砚他们掏不出银子的！

　　“哦呦，苏爷爷还是你厉害，这四个都送去，谁来开荒呀？啧啧，苏爷爷这么舍得，这是笃定你家这四个孙子以后有出息，你们苏家就要发达咯，不用地里刨食咯。”

　　“哪里的事？反正我们几个大男人的多干一点呗，也指望着开荒多得点田地，多种点粮食呢。指望他们有出息，还不如我们多种点粮食来喂饱他们，以后怎么样谁又看得到呢？”

　　……

　　村子里准备去私塾的孩子们一块聚在了村口，大家结伴一块儿出去。

　　第一次去是由村长带着去的，毕竟这群孩子也不知道地方。

　　苏爷爷也想跟着去看看的，但是想到自家本来孩子们去了就少了开荒的力量，自己如果再耽误一天的功夫，那得少开荒了多少田地，到时候说不定一家子就会挨饿这么一想，又没法去了。

　　他挨个地摸了摸四个孙子的头:“你们可都要听话，不能调皮，要好好地跟着夫子学习。”

　　多余的他也说不出来，转身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往开荒的地方去了。

　　这会去开荒的人也不少，大家伙的都是摸黑就起来开始开荒了，多劳多得。

　　苏狗蛋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能够去读书的机会有多么的不容易，要不是爷爷，他就没有做读书识字的机会。

　　他一定要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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