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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刘氏对于聂钦来说,并非普通女人。

        刘氏出身高贵,温柔小意,偏偏还聪慧无双。他这些年仕途平顺,亦有刘氏在背后襄助之功。所以,哪怕他的宠妾张姨娘一夕之间人间蒸发,他知道这背后有刘氏的手笔,可他仍选择睁一只眼闭眼。哪怕她生了聂儒这么一个荒唐的儿子,聂钦都没有想过再纳新人。

        刘氏已经将地上的残片收拾好,站了起来。

        她笑道:“老爷,这科举有猫腻,王守礼并不一定就是从儒儿那儿知晓的。儒儿酒楼那番话,不过是令他确认了心中猜疑罢了。”

        “哦?”聂钦瓮声瓮气地说,“夫人是说,他早就有所猜疑?”

        刘氏也不卖关子,温声细语地解释:“江阳那群和他交好的穷秀才,其中不乏有些才气的,当初揭榜,其中有超过半数人落榜,他焉能不怀疑里面有猫腻?可他既然当初没有带着那些秀才闹事,如今也未必会这么做。”

        聂钦捋须道:“夫人的意思是……”

        “当初那些穷秀才中,亦有些想闹上贡院复核考卷,可王守礼却刻意诱导,劝住了那些秀才。他怕的,是别人影响到他的锦绣前程。他要的,是爬上官位。”

        话至此处,聂钦眯起了眼。

        刘氏说得不错,事实上,王守礼能中举,有两个重要原因。

        一来,他自身才高八斗,在鹿县乃至整个江阳都是出了名的才子。若乡试落榜,只会让那些秀才怀疑考场有猫腻,太过惹眼。

        二来,他在江阳那群穷秀才里人缘甚好,又极受推崇。当初乡试揭榜,聂钦本是派了人暗中盯着那些穷秀才的动作,生怕他们闹事,结果被王守礼却三言两语解决了他的心腹大患。

        刘氏见聂钦神色动容,继续耐着性子说:“所以我才说儒儿这次法子用得不对。对付王守礼这种软骨头,应假意许以重利。他如今为会试落榜而气恨,可若是有人告诉他,只要吞下这件事,便能聂家这棵大树呢?”

        “还得是夫人啊。”

        聂钦脸上终于有了喜色,他握着刘氏的手,转而又道:“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他人心不足,以此威胁……”

        刘氏手指朝上指了指,那张菩萨面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并非只有老爷您一人的份。再说了,天塌了,还有您那位老师宁国公顶着呢。王守礼难不成还敢和那位作对?”

        宁国公霍如海替皇帝推行举贤令,得罪了大半个朝堂,却在寒门仕子中名声甚好,德高望重。若说霍如海贪墨,并没有那么容易取信于人。且若他一朝被人指控科举贪墨,事情闹到民间,物议沸腾,首先打的是皇帝的脸。

        王守礼就是再如何胆大包天,难道还敢打皇帝的脸吗?

        聂钦恍然,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拊掌大笑:“还是夫人毒辣,好好好!”

        ※※※

        怡香院顶楼最后一间雅间,有浓重的血腥味在蔓延。

        沈聿宁脱了外袍,露出半边精壮的身子。

        裸露的左肩上,有被匕首划伤的痕迹。伤口并不深,却汩汩往外冒血,眨眼间的功夫就浸透了雪白的中衣。因着失血过多的缘故,他嘴唇微有些发白。

        唐之遥认命地叹了口气,用捣药罐中的药汁浸透纱布,再覆在那伤口上。待伤口包扎好后,他直勾勾地盯着沈聿宁。眼里有担忧,有疑惑,还有些别的看不清楚的情绪。

        沈聿宁皱眉,瞥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还死不了。”

        <div  class="contentadv">        唐之遥收起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地嘴脸,沉着脸呛他一声:“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聿宁神色懒淡,盯着小几上的双耳狻猊香炉出神:“故意什么?”

        “呵,你自己的身子,你没数吗?”

        “去年围猎黑狮,那些皇子亲带数百禁卫军都不一定能得手。你偏偏一意孤行,非要自己独身去猎黑狮。是,你看不上宫里的禁卫军,我知道,可你为什么不肯玄府军介入?”

        “收服镇远侯府那支军队,多得是办法,你又何必和袁家人玩歃血为盟那套?”

        “今日又是如此!你明知自己身上一旦见血,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就会死,却次次都要冒险。”

        “既然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那还让我来替你医什么伤?”

        唐之遥来回踱步,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被气得狠了。他行医数十年,就没遇到过这么不听话的病患。

        却见沈聿宁那双黑眸的情绪被浓重的雾气缠绕着,冷寂沉静,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唐之遥垂下头,迅速倾颓了下来,似乎是被他这模样打败了。

        作为挚友,唐之遥看得明白。

        沈聿宁的不争,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心想要追求的东西。他的强悍,是因为他每一次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消耗着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人强大,却也随时能被摧毁。

        良久,他目光艰难地看向沈聿宁:“沈七,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和活死人真没什么两样。”

        沈聿宁一直静静听着,末了,却是淡淡看向左肩上的纱布。他浑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眸光流转间,那笑容显得冷硬又残忍。

        得不到回应,唐之遥忍无可忍,提起药箱冲了出去。推开门,就见钩月一脸沉肃地等在门口,他愣了一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匆匆离开了。

        钩月瞥了眼气冲冲离开的唐之遥,叹了口气,站在门口珠帘禀道:“主子,属下有要事禀告。”

        沈聿宁披了衣服,嗓音冷倦:“什么事?”

        钩月斩钉截铁道:“游隼传来消息,当年那个人……有消息了。”

        “还活着?”

        “还活着。如今人应当还在江阳。只是此人狡诈,多年不曾现身,又改头换面。想要将人带到您面前,尚需些时日。”

        静了半晌,她听到里间有声音传来:“等结束手头之事,我会亲自去一趟江阳。”

        谢谢给我月票的宝子们,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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