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曹铄下定了决心，整个人反倒有些轻松。

自己从七年前到河北，便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今日不过是确定了牺牲的时间，又有何不甘心的。

为了曹家，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事要告诉大将军吗？”

曹铄问完，突然又自嘲道：“大将军不能和此事沾染上一丁点的关系，自然是不能告诉大将军了。只是我们不能再投靠大将军了，该如何破城，又该如何向大将军解释？”

李参道：“若是要破城，其实并不难。虽然审配一心死守，可是邺城上下，未必都是这个想法。苏由，冯礼，张子谦，尹楷，甚至是审荣，我就不信每个人都是忠心耿耿，甘愿赴死之人，总有一个不甘心为袁绍殉葬的。这些人只要有一个愿意投降，邺城都会告破。

至于如何向大将军回复，可以告诉大将军，我军暂时留在袁绍军中，以图在与袁绍的决战中发挥作用。

大将军必然能理解此事的。”

“那如何前往洛阳？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去投奔天子。”

“邺城告破后，我军向东突围受阻，又不愿投靠大将军，不得已只得向洛阳方向撤退。”

听得李参诸事均已考虑妥当，曹铄也不由得笑道：“先生真是智多甚妖啊。不知先生是否与我一同前往洛阳？”

曹铄本来只是说笑，李参却是认真地答道：“既然是在下提出的建议，自然是要在下亲自去实施了。”

图谋天子，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曹铄有些吃惊地问道：“先生难道不明白，此番前往洛阳，十死无生。”

李参笑道：“我算计的此事，你说我明不明白？”

曹铄更惊奇了，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要去洛阳，难道先生不怕死？”

李参听了，有些自嘲道：“人疏不怕死？可是能亲手覆灭一个王朝，想想就觉得激动啊。”

李参其实从不怕死，甚至不在乎死。自从他在陇西郡一怒之下叛变，家人尽被诛杀后，他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所有活着的理由，只剩下复仇了。

老天不公，天要灭我，我便诛天。

······

二人定下计策的当晚，李参便亲笔一封，由他和曹铄署名，送往曹昂军中。

此时的曹昂，正等着曹铄和他联络。

曹昂重兵包围邺城，最好的策略便是围点打援，以邺城为诱饵，引袁绍主力回援，在城下打一场歼灭战。

但思索之后，曹昂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袁绍身边有许多乌桓、鲜卑骑兵，而邺城又四面开阔，并非一个打歼灭战的好地方。而且曹昂也没有把握拦住袁绍军入城。

所以最合适的选择便是尽快破城。只要曹铄跟他定好时间，把门一开，这城也就破了。

夜里，曹昂正思索着接下来的战事，到了三更还未睡。这时许褚来报，城中有信使前来，直言名叫十一，求见主公。

曹昂知道对方是谁，立刻让许褚将其唤进来。

来人正是孙十一，这么多次秘密送信，他整个人都有些轻车熟路了。

当日黎阳大战之后，他便离开了典韦军营，充作黎阳溃逃的败兵，前往邺城。沿途溃兵很多，他混在其中，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入了城。

曹铄得知孙十一回来，也是颇为欣喜。虽然孙十一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孙十一在，他还能确定从前的过往，都是真的。

曹昂也是多年后再见到孙十一，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至于对方的模样，曹昂已经不记得了。

孙十一却还认识这个郎君，恭恭敬敬地给曹昂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才将特殊处理过的信呈递给曹昂。

曹昂接过信来，看着信中内容，没说什么话。

李参这个建议，倒还不错。虽然曹昂已经把握了大势，可是能够以更小的代价消灭袁绍，他又如何不愿意呢？

迎战数万鲜卑、乌桓骑兵，也不是一场简单仗。

“你回去告诉你家将军，就说我同意了。”

这时孙十一说道：“大将军，我家将军让我不必再回去，并言若是大将军没有其他安排，便是默认同意，不必再告知他。”

“不让你回去？”

“诺！”

这一次曹铄将信交给了孙十一，郑重地交待他不必再回来。

孙十一有些吃惊地问道：“将军，小人的使命便是为将军传递信件，哪怕身死。将军一日不归徐州，小人便不能离开将军。”

曹铄笑道：“往后也没有要你传递的信件了，邺城事了之后，你便可以重回徐州了。而你若再次回城，还有可能被发现，所以便不需回来了。”

孙十一并不知道具体事情，只是以为邺城告破，甄将军归徐州，他的任务也将会结束。

曹昂听了孙十一的述说，颇为不解。

既然曹铄、李参决定前往袁绍处为间，自然会需要一个能传递消息的人，而孙十一则是最好的人选，为何曹铄不留下他？

曹昂本能地觉得此中有问题，但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是曹昂有些怀疑，此事当与李参有关，自己让李参那个老狐狸去帮着弟弟，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既然不能再利用曹铄，曹昂自然要想别的办法破城。强攻肯定不靠谱，历史上曹操强攻邺城，打了整整五个多月，损失巨大，差点没撑住。

当然曹昂也可以使用历史上决漳水灌城的办法，但这种手段，不符合曹昂的人设。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用。

曹昂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劝降。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想迅速覆灭对方，最有效的办法，还是让他从内部烂开。历史上曹操攻破邺城，也是靠审配的侄子审荣打开城门。

曹昂当然不会劝降审配，审配是宁死不降的硬骨头，但是其他人，未必都如审配一般意志坚定，于是曹昂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派人去劝降。

或许大部分人都不会第一时间投降，但随着形势的发展，这些人总会做出理智的选择。

人性，从来都是会给人惊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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