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揭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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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他果然惹到了一朵带刺的花。
就是这刺挠人的手段,怎么那么像闹腾的猫儿?
沈微澜扶着门框,与李缬云遥遥对视。
“沈郎君,好巧啊!”李缬云举着酒杯,笑里藏刀,“本公主就算进了道观,也离不开热闹,没打扰到你吧?”
这话问得好笑,花钱住进道观备考,谁不是图个清静?
沈微澜风度不减,含笑道:“无妨,公主只管尽兴。”
他关上房门,回到床边坐下,伴着喧哗声看书,一颗心竟格外平静。
从午后到黄昏,门外欢宴不曾停歇,甚至越来越闹腾。
得吉终是被惊醒,昏昏沉沉望着沈微澜,嘟哝:“郎君,外面好吵……”
“我出去看看,你继续睡。”沈微澜轻轻拍了拍得吉,无奈一笑,再次起身拉开房门。
庭院里宴饮的人竟比午后多了一倍。
茵毯四周聚着鼓吹的乐伎、妖娆的舞姬,更有一根紧绷的红绳从庭院当中穿过,走索的绳伎少年在红绳上倒挂金钩,用嘴叼住李缬云递来的酒杯,倒着将酒一点点饮尽,逗得她咯咯娇笑。
好个贪欢逐乐、游戏人间的公主。
沈微澜扫了眼她身边的伶人,面色一沉,一步步走进庭院。
俊美郎君不怒自威,让喧闹的人群不约而同哑了声。
原来公主在精舍外嬉闹一整日,钓的就是这位郎君!
乐伎和舞姬们心领神会,知趣地散开。
唯独走索的少年跳下红绳,皱着一张孩子气的俊脸,不客气地打量沈微澜:“你是何方神圣,敢来打搅公主的雅兴?”
“玉郎,不得无礼。”李缬云笑眯眯摇着扇子,教训争宠的少年。
沈微澜将她的得意尽收眼底,淡淡一笑:“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不行,她又不傻。
李缬云在自己的地盘上傲然昂头:“沈郎君有什么话,不妨当面说。”
“也好,”沈微澜点点头,直接问她,“公主今日煞费苦心安排这一出,可是因为沈某昨夜招惹了公主?”
“郎君想多了。”李缬云歪着脑袋,故意拿腔拿调,将昨晚吃的闷亏讨回来,“一场宴席而已,本公主想摆在哪儿,就摆在哪儿,与你何干?”
“公主,沈某房中还有病人,需要静养。”
李缬云一愣,皱眉看向琉光,琉光拼命低头,不敢与公主对视。
身为奴婢只需揣摩主人心思,她光捡这人的坏话说,自然将他照顾生病书童的小事按下不表,何况这等细枝末节,也没必要禀报公主吧?
这样一想,她顿时又化身豪奴,梗着脖子冲沈微澜叫板:“当谁不知道呢?不就是你家书童病了嘛!我们公主金枝玉叶、贵不可言,岂有为了一介小奴,放弃宴饮的道理!”
不愧是她的人,理亏嘴不亏!
李缬云一边飞快摇扇,为臊红的脸颊降温,一边清了清嗓子,冲沈微澜坏笑:“郎君可听清了?长安这地界尊卑分明,你一个白身举子,难道还要本公主为你的书童让步吗?”
“公主误会了。”沈微澜提着衣袍屈膝蹲下,与她平视,“沈某是要公主,为自己让步。”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李缬云倏然一惊,警惕地看着他:“郎君此话何意?”
“请公主,借一步说话。”
一字一顿,不容小觑。
李缬云咬着嘴唇,掂量了一下他的话,开口遣退众人。
等茵毯上只剩下她和沈微澜,才皱着眉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微澜提着衣袍,在她对面从容坐下:“公主想不想抓到妙手空空儿?”
李缬云摇着团扇的手一顿,很快又放松下来,讪笑:“不是说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吗?昨夜皇兄倾一府之力都没抓到人,何况现在……”
沈微澜不去看李缬云微妙的脸色,拈起她落在茵毯上的襦裙飘带,绕在指间,抬眼一笑:“抓到了。”
李缬云飞快从他手中抽走裙带,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臂钏失窃的真相,我原本想替公主遮掩,现在想想,公主恐怕也不稀罕这份人情。”沈微澜捻了捻拂过裙带的手指,意味深长道,“那倒不如把这事变成一个把柄,让公主时刻记得……赏沈某几分薄面。”
目光灼灼相撞,彼此心知肚明。
李缬云索性不再掩饰,明着跟他耍横:“什么把柄,你有证据吗?”
“那臂钏若真是御赐之物,内侧应有尚服局的錾印,公主的臂钏上却没有,这就是证据。”
李缬云瞬间变了脸色。
沈微澜继续拆穿她:“那臂钏我过了手,确实足色足料,不可能是盗贼用来鱼目混珠的假货,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是公主用假臂钏,自导自演了这出戏。”
“呵呵……”李缬云从惊愕中回神,胸腔里挤出两声笑,“沈微澜,我倒是小瞧你了。不过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算昨夜你识破了我,你不也利用了这件事,在我皇兄面前大大露脸了吗?”
“是啊,”沈微澜被她奚落,笑意更深,半真半假道,“我不拆穿公主,就是怕因此得罪了你,今后在长安的路不好走。可惜我给公主留余地,公主依旧不肯放过我,那倒不如把话摊开来说清楚,兴许能改变公主对我的态度。”
李缬云在深宫摸爬滚打长大,最是能屈能伸。
她盯着沈微澜,忽然面色一变,笑着撒娇:“哎呀,郎君真是慧眼如炬,令人心折。今天这事就算过了,他日你金榜题名,在杏园宴上给本公主献花,本公主一定赏脸收下。”
她假惺惺说完,起身想走,却被沈微澜拽住披帛:“公主且留步。”
李缬云跌坐回茵毯上,拉住险些滑落的衣襟,羞恼地瞪他:“本公主都让步了,你还想怎样?”
“既然都说破了,公主可否告知在下,这么做的理由?”这是他唯一破解不了的谜,像满园春色里唯一浇灌不开的花,令人放不下。
李缬云最讨厌把自己真实的境况往外说,笑着敷衍他:“郎君对本公主这么好奇,怎么偏不肯做我的门客呢?”
“在下是好奇真相,不是好奇公主。”
啧,假正经!李缬云撇撇嘴,说出实话:“真正的白玉臂钏,早就被我的宫女摔碎了。”
至于费心费力演戏的理由……说了他也未必懂。
“我母妃并不受宠,这臂钏在父皇赏赐的物件里算数得着的,所以迟早会被她发现。她又胆小怕事,一定会押着宫女去请罪,统摄六宫的郭贵妃一向看我不顺眼,到时定会借题发挥,将我的宫女杖毙。”
李缬云话音一顿,凤眸熠熠生辉,看着沈微澜:“白玉臂钏再贵重,也不过是个死物,怎能比得上与我朝夕相处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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