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小猪才露尖尖角(11)
寂寞往往与黑夜共生,又常常与女性相伴,夜越长,寂寞则越深。
一声长长而又幽怨的叹惋,孔白披衣起身,独自踱至窗前,斜倚窗台,怅然遥望沉沉的无边夜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黑色的眼睛又该上哪儿去寻找光明呢?
别急,来了!
流星拖着长长的尾迹,瞬间绚烂了一抹夜空,睫毛微合,双手交错于胸前,孔白在心中真诚祈愿,如果朱小毛是她此生的唯一选择,就请赐予他一副不致于影响食欲的面容吧。
愿刚刚许完,流星突然间倒退了回来,冲着孔白嚷道:“喂,我说姐们,存心让我难堪是吧?换个愿望行不?”。
孔白骇然,从梦中回到了现实。
屋内的灯一直亮着,枕边还放着一根“打狼棍”,这是孔白偷偷从床底下翻出来的,只要朱小毛敢摸上床,孔白会毫不手软地将他打成野猪。
朱小毛紧裹着棉被,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呼噜声此起彼伏,嘴角微微上翘,闪动着一抹会心而又神秘的笑意。
“这头死猪”孔白笑了,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将自己的薄昵大衣披在朱小毛身上,又小心地替他盖好露出来的臭脚,对着这张猥琐的脸端详凝视了很久,不禁摇头轻叹不已。
孔白有貌,但朱小毛没有,再退一步,按照古代“郎才女貌”的标准吧,朱小毛是有才,但那全是歪才,是上不了台面的。
而他身上唯一的亮点就是乐观,但乐观就能改变孔白的择偶观吗?答案是否定的!两人之间的差距至今仍然还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更何况即使孔白能接受朱小毛,但朱小毛呢?孔白觉得不会,一来朱小毛很有自知之明,二来嘛,刚刚她从朱小毛的梦话里听到了另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朱小毛连说了十几遍。
“梦琴是谁?”吃早饭的时候,孔白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
“呃------”一口稀饭噎住了嗓子眼,朱小毛抚着胸口拍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脸被憋成了猪肝色。
见此情形孔白愈发惊讶,又问了一遍。
谁知朱小毛竟然反问道:“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真的假的?”朱小毛非常吃惊。
“当然是真的,我可没见过这个女人”孔白撅着嘴巴,心中竟然有了几分淡淡的酸意。
“那么戏奴呢?难道你也不认识?”
“戏奴?呃”孔白沉默了,稍顷,她一仰头:“不认识”,眼神开始有些飘忽。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朱小毛的表情很是怪异,也有些失落,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梦琴的?”。
“从你的梦话里听到的”。
“梦话?嘿,你这人真行啊”朱小毛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勉强,“藏了根棍子还不够,敢情这一晚上压根就没睡,光防着我了啊,还真是难为你了,这样吧,从今晚开始,你到别处睡去吧,不能耽误你睡觉美容啊,你说呢?”。
拙劣的诡计被戳穿了,孔白的脸上泛起了红腻的霞飞,顿了顿之后她拼命摇头,有了昨晚黑社会盯梢的教训后,她不敢再擅离朱小毛左右了,也就是说只要还身在乌田村,这样的“同居”必须要坚持下去。
户外白雪皑皑,雪花如飘絮般漱漱而下,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方银妆素裹的纯洁天地,纯净得不沾一丁点儿污浊之气,三三两两的孩童在雪地里追逐嬉戏,硕大的雪人在一双双小手的挥动下堆积了起来。
如同这天气一样,孔白的心彻底凉至冰点以下,因为这意味着离开乌田村的希望越来越小了,大雪封住了乌田村通往外界的唯一山路,只有傻瓜才会冒雪下山。
同样有这种心情的还有黑社会,本来昨晚他们已经计划好绑人下山,不过朱小毛的一杯开水给浇灭了,大雪也把黑社会困在了乌田村。
丁老大仰天长啸:“力拔山兮,兮,兮……嘘,嘘,嘘……”,没下文了,他开始抓耳挠腮,急得脸都红了。
“老大,你想尿就尿吧,这儿没人,我帮你看着呢”马丙连忙上前讨好。
丁老大抬腿就是一脚,骂道:“尿,尿,尿你妈个头,老子的诗兴全被你小子给搅了,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要多学点文化才能有前途”。
“可老大,我们是黑社会啊,学那么多文化干什么?”。
“谁说黑社会就不需要文化了?万一哪天进去了,条子在你的口供上做点手脚,你也傻乎乎地签字啊?”。
马丙懊丧不已,猛一抬头,就看见朱小毛正朝这儿快步赶来,后面还跟着孔白,马丙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老大,他,他,他来了”,双腿开始打摆子,就跟见了鬼一样,这也难怪,昨晚就是他蹲在窗子底下,不想被朱小毛泼了一杯开水,到现在脖子还又肿又痛呢。
“二狗子”朱小毛一声怒吼:“偷什么懒哪?还不快准备开工,再磨磨蹭蹭今天我非把你关进猪圈不可”。
“啊?今天还要杀猪啊?”。
朱小毛很不耐烦地扬了一下脖子。
孔白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前去,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双目圆瞪,活脱脱一副母老虎架式。
“哎我说,你打他干什么?”待丁老大一伙走了之后,朱小毛感到有些后怕。
“不是你让我打的吗?”。
“胡说,我那是在提醒二狗子他们,赶紧准备杀猪了”。
“啊?”孔白傻眼了。
这会儿她才想起来,今天王老汉并没有跟来,这一巴掌下去,万一黑社会翻脸,那她与朱小毛可就得葬在雪地里了,狐假虎威你也得看老虎在不在后面压阵啊,庆幸的是丁老大被孔白的气势给镇住了,屁也没放一个就捂着脸灰溜溜地跑了。
有了黑社会的鼎力支持,这一上午下来两头野猪呜呼哀哉,朱小毛没有看到马甲,一问才知道他病了,据说是昨天下午被猪血给呛坏了脑子,赖在床上打死也不起来,气得丁老大差点儿把床给拆了。
“喂,这猪不喝酒该咋办呢?”马丁站在池边,冲着朱小毛喊道。
朱小毛转过头去没有吭声,手里一直在捏着雪球。
“喂,你耳朵塞驴毛了,问你话呢”马丁不耐烦了。
朱小毛暴跳如雷,一扬手雪球飞了过去,重重地打在了马丁的面门上,差点把他打下池子陪野猪。
恰在此时王老汉到现场视察来了,马丁一见吓得两腿发软,赔着肉麻的笑脸,柔声细语地说道:“师傅,拜托您老人家过来看看,这头猪它不喝酒,徒弟该怎么办呢?”。
“你喝酒吗?”朱小毛没好气地问道。
“喝,喝”。
“酒量多少?”。
“白酒差不多一斤吧,啤酒嘛,有多少上多少好了”马丁如实说道,看来这是个能喝的主。
“如果我把白酒兑了水,你能不能喝出来?”
“能,能”马丁连连点头。
“那兑了水的酒你喝不喝?”朱小毛尽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当然不喝”马丁摇摇头。
“啪”朱小毛一巴掌打了过去,揪着他的耳朵骂道:“白酒喝一斤,昨晚吃饭连吃五碗,你说,你小子是不是酒囊饭袋?你当老子没看见啊,每瓶酒都被你小子偷喝过,还偷偷地往里兑水,你小子够笨了吧,你都能喝出来,难道这猪比你还笨,它就喝不出来吗?”。
孔白捂着肚子放声大笑,结果被朱小毛灌了一脖子雪,两人在雪地里追来打去,好不热闹。
夜幕降临,“同居”的尴尬再一次摆在了二人面前,尽管朱小毛一再强调,在雪融化之前黑社会暂时不会逞凶,不过孔白还是执意要呆在朱小毛身边,但又不忍心看着朱小毛再次睡在地上,因为早上起来时她发现朱小毛的脸色很不好,估计是感冒了。
那该怎么办呢?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啊,而且孔白又不愿意睡在冰冷的地面上。
“要不,要不,你上床来睡吧”孔白埋头娇羞不已,声音轻得跟蚊子一样。
“别,我可不想挨打”朱小毛拒绝了。
孔白从枕边摸出 “打狼棍”,犹豫了一会儿后扔进了床底。
“你这不存心想考验我嘛”朱小毛坏笑着说道:“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哦”。
“少贫嘴”孔白打了他一下,气乎乎地说道:“我是怕你生病才让你睡床上的,可没别的意思哦,你要是敢欺负我,那你就是禽兽”。
“嗯,说得对,但如果我老老实实地睡在你边上的话,那我就是禽兽不如,对吧?”。
朱小毛并没有与理会孔白,坚持要睡在地上,把孔白感动得泪光直冒,看着朱小毛酣然入睡,她想了很多,想到了过去,过去的那段初恋,在心中将叶曲与眼前的朱小毛详详细细地对比了一遍,发现除了相貌之外,朱小毛无论在哪方面都要强于叶曲。
可惜恰恰正是相貌这一点,却成了横亘于孔白与朱小毛之间最大的障碍。
鲜花插在牛粪上,科学认为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但如果换成是人的话,试问世间有几人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呢?包括孔白自己也不能。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孔白告诉朱小毛,昨晚他又说梦话了,又提到了梦琴,至少说了一百多遍,而后孔白开始追问梦琴到底是谁,长相如何,芳龄几许,与朱小毛什么关系等等。
“我说你无不无聊啊?”朱小毛哭笑不得:“没事你不睡觉,光偷听我说梦话干啥呀?
话音刚落,头上重重地挨了一个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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