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将窗子再拉开一点，枪声确实是从药厂那个方向传来的。

  不过，很快就安静了。

  韩笑笑立刻给药厂打电话，但没人接。

  自从安排刘一眼和铁头住到南区后，苏白将常顺保也安排在药厂住，他住在厂长办公室的外屋，可以保持24小时电话有人接。

  “走，去药厂看看！”光是从常顺保不接电话来判断，药厂可能出事了。

  “先给我哥打个电话吧？”韩笑笑问。

  苏白让韩笑笑下楼把许天意叫起来，自己给韩查理打电话，接电话的人是韩太太，她告诉苏白，刚才接到巡捕房值班打来的电话，韩查理去了巡捕房。

  苏白急匆匆地下了楼，许天意和韩笑笑已经在院里把车子发动着了。

  “笑笑你留在家里，不用去了。”

  “枪声已经停了，肯定没有危险的！”韩笑笑执意不下车，只好带着她一起来到了药厂。

  药厂门口已经站了两名巡捕，还把车拦下检查，见里面坐的是苏白才放行。

  “蓝小姐，查理探长已经在里面，有人试图抢劫药厂，现在安全了。”

  “有人伤亡没？”苏白很担心自己的三个人。

  “死了三个，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蓝小姐进去就知道了。”

  “快点！”苏白话音刚落，许天意就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放心吧蓝小姐，刘一眼是属猫的，有七条命，死不了！”许天意将车开到南区门口，这里也有一名巡捕站岗。

  南区院子里的几处院灯和几个车间外的门灯都亮了，苏白一进南区就看见了刘一眼右手握着左臂站在院里，像是受了伤。

  他正和韩查理在说着什么，铁头站在他身边，好像没受伤。

  直到看见常顺保和两个巡捕从一间库房出来时，苏白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人都在。

  “蓝小姐来了？”韩查理先看见了苏白，马上看见了苏白身后的韩笑笑，立刻把笑容收了起来：“笑笑，你来做什么？”

  “我是这个药厂的人，怎么不能来？”韩笑笑呛了他一句。

  大约在三四十分钟前，有人从药厂的南墙翻进了南区，一共是五人。

  这五人分别撬开了灌装车间、实验室、库房、菌种培养车间等五个地方。

  进入罐装车间后，惊动了在里面睡觉的铁头，双方发生了枪战后，另外四人也从他潜入的地方跑出来支援。

  睡在提纯车间的刘一眼冲出来时，五名案犯已有三人在灌装车间里和常顺保对战了。

  刘一眼手起枪落，将两名还没冲进灌装车间的案犯击毙，这时，常顺保也从办公室跑过来了。

  二人一起冲进灌装车间增援常顺保，打死一名，打伤一名。

  另有一人不知去向，他们已经搜了一会儿了，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你不是听见枪声才出来的吗，怎么能肯定是五个人呢？”

  刘一眼笃定地说，他和常顺保冲进灌装车间时，很清楚地看到三个人在向铁头开枪。

  加上外面被打死的两人，正好是五个。

  “弄不好还有我们没看见的呢，反正，最少是五个！”刘一眼又说。

  “你怎么样？”苏白指着刘一眼的手臂问。

  刘一眼把头凑过来，小声说：“你终于肯关心我了。”

  铁头在一旁说，无碍，擦破点皮，上点白药就好了。

  跑掉的一个人是无法找到了，韩查理已经把受了伤没逃掉的那一位铐上，准备带回巡捕房去审。

  “刚才问他了，一句话都不说，等我回去给他十八般刑具挨个尝一遍，看他说不说！”

  韩查理嘱咐几人，如果有人来问，把事情的经过说成是接到药厂的电话，巡捕房的人火速赶到并击毙了三名案犯，活捉一名。

  他说如果让上面知道药厂里有这么多支枪不是一件好事。

  苏白却觉得，法租界里帮会人物众多，有的是枪，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韩查理让这么说，怕是想立功吧？

  管他的，能让他立功也算是件好事，苏白关心的是这几人进到厂里后要做什么，他们做成了什么。

  许天意一直和紫嫣在一起干活，他知道最要害的地方是菌种发酵车间，那个车间只要人一进去就能闻到浓重刺鼻的霉菌味道。

  如果跑掉的恰好是这个人，回去一描述，这个秘密就算泄露了一半。

  还好，刘一眼第一枪击毙的就是那个从发酵车间跑出来的人，他可以确定。

  但是，灌装车间的东西丢了。

  已经完成提纯的盘尼西林原粉会送到灌装车间，完成最后一步，灭菌灌装。

  原计划明天出一批盘尼西林的，装了近十公斤的盘尼西林原粉罐子被打开了，很显然被人伸进手去抓了一把，或者更多些。

  常顺保说，这三人的分工很明确，两个人负责火力压制躲在桌子后面不敢露头的他，另外一人以极快的速度翻箱倒柜找东西。

  韩查理认为，这几人的目的性明确，极其专业，就是奔着药品来的。

  而这个车间里除了盘尼西林原粉和红霉素原粉外，任何其它药品都没有。

  红霉素由于批次未到，还没送到灌装车间来，因此只有盘尼西林的原粉。

  他们已经得到了原粉的样品。

  刘一眼和铁头冲进车间后，这三人立刻冒死掩护那个拿了药的人逃走。

  常顺保证实了这一点，第一个人进来后，是在黑暗中与他交上火的，但第二、三人进来后，将车间的灯打开了，刘一眼冲进来后，他们首先将灯打碎，就是为了掩护那个人逃走。

  结合这两天胡松斋的表现，苏白认定这就是王树安的人所为。

  “放心吧，我现在就回巡捕房帮你审出来！”

  苏白一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之前主张先把胡松斋抓了的韩查理这个时候反倒觉得先不惊动他为好，即便审出了与胡松斋与此事有关也不动手，看看他下一步还要怎么做。

  他又想出了一招，买通电话局的接线员窃听胡松斋的电话。

  这是违反规定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韩查理有把握。

  “好吧。”苏白一时也没了主意，这方面韩查理是专业的，好在他一心一意地在帮自己，这事就全交给他了。

  淞沪会战一天天临近了，自己要准备的事还很多。

  但是，药品的样品被拿走后，敌人恐怕马上就会进行下一步行动了，能给自己多少时间，苏白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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