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查一下这个百利公司？”韩查理在电话那边问。

  百利公司虽然不在韩查理这个巡捕房的辖区，但也在法租界，租界内各捕房辖区间的案件交叉是平常事，他可以去百利公司查出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

  如果苏白不想打草惊蛇的话，他可以托百利公司所在辖区的巡捕房去查。

  苏白拒绝了。

  她认为，不管谁去查的结果都一样，打草惊蛇。

  好在日本人不敢在租界内胡作非为，只要自己这方面严加防范就好。

  韩查理表示，他已经嘱咐过捕房的弟兄们，只要是药厂有事，不管是什么事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

  另外，他家的电话机就在床头，24小时都有人。

  即便是半夜有情况，尽管给他打电话就行。

  ……

  7月31日的早上，天津沦陷的消息随着报童的叫卖声四处传开。

  这些天，苏白已经习惯了这些小报童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几乎没有一个好消息。

  距离淞沪会战开打已经不足半个月了，得尽可能多地产出药品，苏白把链霉素和注射器都带到了药厂，中午不回家吃饭，就在药厂给韩笑笑完成注射。

  有点饥不择食了，苏白让李宁生也参与到了盘尼西林除了青霉菌发酵外的后续的过程中，他选好的两个技术员则除了链霉素外，还参与盘尼西林的灌装及红霉素的压片装瓶工作。

  但是，最后一步贴标签的工作没让他们参与，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两种什么药。

  苏白发现，自己误打误撞地选择了李宁生，好像没选错人。

  他工作勤奋认真，却从不多嘴问不该问的事情。

  苏白在想，下一步自己在重庆把药厂建起来后，可以考虑邀请李宁生去，任做他技术科长一类的职务。

  又进入了买饭吃的生活，韩笑笑除了负责青链霉素和红霉素的库管工作外，还有一个职责就是快到中午时出去买饭吃。

  包括李宁生和他选来的两个技术员，都在厂里吃。

  两个技术员和常顺保他们一起吃，苏白让韩笑笑把李宁生叫来和自己一起吃。

  李宁生来到苏白办公室，说他刚好有事向蓝先生汇报。

  大约在一个小时前，胡松斋托北区实验室的一个技术员过来找李宁生，问他链霉素的生产情况。

  他还问到了南区里各个车间及原来的两个库房都在做什么，是不是都用来生产链霉素。

  李宁生对他的回答是只生产链霉素一种药品，这让苏白很满意。

  但是，胡松斋也不是白给的，他一直在药厂抓生产，对几种常见药品的生产流程还是了解的，光生产一种链霉素，一批才产出1000支，居然用了这么多库房和车间，还另建了一个南区实验室，李宁生从看到了胡松斋看怀疑的目光。

  “你不用在意他的态度，这个人不能用了，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先不动他。”苏白对李宁生说。

  胡松斋从李宁生这里打探到的消息一定会传送到王树安耳中，他下一步会怎么做，苏白就不得而知了。

  只能让大家多加小心，苏白将这一情况马上告诉了韩查理，韩查理马上表示，每天会在这一带加两班巡逻。

  能做的，也只是这样了，对方不出手，自己根本猜不到。

  哪知，刚放下电话不到二十分钟，韩查理的电话又打来了，他刚接到杂货铺老板的电话，胡松斋往外打了一个电话。

  是打给王树安的无疑问，胡松斋每天中午都是要回家吃饭的，正好趁这段时间把消息传出去。

  到下午下班离厂，苏白带着韩笑笑和许天意走出厂门时，几名巡捕已经守在了厂口，这几天都是这样，为了苏白不被人跟踪，在苏白离开时，都有几名巡捕将周围可疑的人轰走，再将厂里出厂的人拦住，让他们晚几分钟出厂，直到苏白安全离开。

  这一点做得很不讲理，但却大大增加了安全性，韩查理说了，这事他是向上司请示过的，上司也知道日本人一直惦记着药厂，完全支持他这么做。

  等苏白回到家后不久，韩查理打电话来告诉她，就在她出厂后，胡松斋就急着要出厂，说家里有人得了急病。

  “我给他套了头套，把他送回家了！”韩查理哈哈笑首说：“蓝小姐，要不要对他采取点措施？他肯定是接到了主子的命令，想跟踪你的住址！”

  苏白认同韩查理的判断，王树安进不了药厂，自然也就从药厂得不到什么，他还是想在外面做手脚，把自己的住处找到，至于找到之后是要绑架还是要做什么其它龌龊之事，就很难说了。

  坏人的心思，好人是很难猜得透的。

  韩查理的电话打得真勤，苏白刚给韩笑笑注射完链霉素，韩查理的最新消息又来了，大约10分钟，这个胡松斋又去那贝当路那家杂货铺打电话了。

  一定是没能跟踪到自己的住处后，向王树安报告去了。

  “我看，把这个家伙抓起来吧！”韩查理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他虽然没有直说，但对苏白这种按兵不动的态度显然是有看法的，他认为，只要抓了胡松斋就能审出他背后的人。

  苏白却认为，就算韩查理根据王树安的口供抓了王树安，日本人那边还会派张树安、李树安过来，就目前法华药厂及周边警戒之严密，让对手更觉得药厂所产药品的重要性了，日本人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苏白只想平安度过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让自己把盘尼西林和红霉素大量送往前线。

  这种各方暗中较劲隐而不发的状态也许是最好的。

  不能把对手逼急了。

  “好吧，”韩查理无奈地挂了电话。

  ……

  一阵枪响把苏白吵醒了，韩笑笑穿着睡衣跑进了苏白的屋子：“蓝小姐，你听到枪声了吗？”

  枪声还在响，怎么能听不到呢？

  租界里隔三差五就会有枪声传来，这不稀奇，但今天的不一样，像是双方在交战。

  苏白来到窗前，前窗户推开一条缝，想辨别一下枪声的方向和大致距离，韩笑笑大喊了一声：“是药厂，是从药厂那边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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