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月的身材修长，五官也生得标致。即使穿的破旧衣服，也掩盖不了她的姣好面容。乡亲们都说，若不是杨柳月的出身不好，怎么也轮不到周春雷这穷小子抱得如此美人归。

  周春雷也有自知之明，即使别人经常说他老婆不会做事，他也从不嫌弃她。他起早贪黑，尽量自己多做事，也不让老婆太辛苦。自己又没有文化，他只怪没有本事给老婆过更好的生活。

  他还有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认为外面的辛苦活是男人的，老婆只要做好家务就行了。杨柳月接手扫盲工作，要不是他躺在床上不能劳动，他绝对不会愿意老婆抛头露面出去赚钱的。

  李老师他们上门请杨柳月去当扫盲老师时，他还顾虑重重的不想让老婆去工作。但是自己的腿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无奈只能同意让她去。

  岳父死得早，他懂老婆缺少安全感，他虽然嘴上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是尽己所能不让她受委屈。他听不得别人说他老婆半句，周春雷受伤之前，家里还是过得去的。

  周春雷腿伤复发后，让老婆忙里忙外，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老婆自己挣了钱，给她做了衣服他心里才舒服点。如果老婆挣的钱给自己买衣服穿，穿上会觉得浑身都欠了她的债，他心里还有那么一点自卑。

  农村人做了新衣服，都舍不得马上穿，要留着走亲戚才穿的。杨柳月试了新衣服，很合身。

  扫盲班有一百多号人，她想着穿了新衣服去上课精神面貌更好，决定明天上课就穿上新衣服，她除了娘家，也没有别的亲戚，也顾不得留着走亲戚穿了。

  人靠衣装，穿上新衣服的杨柳月就像扫去了灰尘的明珠。尤其是那条喇叭裤，走起路来，显得摇曳生姿。这是新余大队第一条喇叭裤，她一出现，就是沉闷的山村另类的风景。

  这是一个呆板，守旧，落后，愚昧的世界，任何的标新立异都会招惹某些人敏感的神经。杨柳月的喇叭裤还引来了一场风波。

  在办公室值班的吴书记从窗口看到了款款走进学校的杨柳月，简直要亮瞎了他的眼。里面还有几个早到的学员，见吴书记目不转睛看着外面，几个脑袋挤过去也朝外面看。

  吴德心里痒痒的，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却对着杨柳月的背影嗤之以鼻；“鸡不鸡，鸭不鸭，穿条裤子像喇叭。”

  屋内的人先还觉得杨柳月的衣服挺漂亮的。经吴书记一点评，几分嫉妒，几分艳羡，还有几分心里不平衡。

  “就是。鸡不鸡鸭不鸭的。”众人附和道。

  从这一天起，杨柳月只要穿上她的喇叭裤出去，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也不知道别人说些啥，也没有闲心思去理会。

  上辈子她就懂，比自己层次高的人会鼓励自己，同层次的人会欣赏自己，层次比自己低的人才会在背后议论自己。她才不会去花时间去在意这些，因为那些人根本不如自己！

  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树上的鸟儿叫喳喳，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空气。周春雷带上三个宝贝儿子去果园里搭建一个茅棚，准备过些日子就去公社买些鸡苗回来养在里面。

  孩子们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之下，从小就养成了爱劳动的习惯。

  三个小家伙帮着拖的拖那些年前就准备好的树，抱的抱茅草，不时还互相打闹一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照射在孩子们稚嫩的脸上身上，斑驳的皮肤上早已有了湿湿的汗水渗出。

  果树上已经有许许多多花骨朵儿含苞待放，勤劳的蜜蜂正蓄势待发在果树中穿梭来回飞舞，等着它们馋了一个冬天的美食。

  看着动如脱兔的三小只，周春雷干劲十足。他左右开弓，一边接着孩子们递过来的材料搭茅棚，一边还逗着哥仨玩。

  父子四个分工合作，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杨柳月趁着太阳在家里洗了衣服被褥，忙乎了快半天。

  太阳有些灼热了，厨房里已经飘出了五奶奶做的饭菜香。杨柳月甩干了手上的水，捶了捶有些酸胀的腰，朝果园方向的路看看老公和孩子们回了没有。

  她下午要去扫盲班上课，要早点吃了中饭，就迈开步朝果园去。

  去果园要经过一个小店，店里每天都会有三五人带着孩子在里面聊天。

  杨柳月刚过了小店的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被人从门里推了出来。他本来不愿意出来，右脚单脚站到外面，左脚还想再踏回去。嘴里朝着杨柳月嘀咕；“鸡不鸡鸭不鸭，穿条裤子像喇叭。”

  孩子的声音不大，有些怯怯的，但杨柳月听得真切。

  “我穿条裤子像喇叭碍着你了吗？”她回过头对那孩子大声说。

  吴德的脑袋贼溜溜的在门口一晃而过。

  杨柳月本来打算只说孩子一句的，看到吴德的身影，她知道又是吴德教唆那孩子说的，她立马返回去厉声喝问那小孩，“是谁教你说的？”

  小孩子哪经得住大人的吼，那孩子用小手指了指着吴德：“是他教的。”

  吴德眼见那孩子出卖了自己，还对着那孩子说：“谁教你说的呀，都是你自己捡的野话。我才不会这么教你。”

  他败坏人名声的鬼把戏，让杨柳月抓了个正着，还厚颜无耻地抵赖。杨柳月决定好好修他一回。

  “脸皮真是人身体上最神奇的一部分，在有些人那，可大可小可厚可薄，甚至可有可无。”杨柳月不轻不重地朝吴德说。

  这时候周春雷父子也正好回来了，问清楚了原委。三小只见有人说他们的娘坏话，一齐上阵就要手撕那个男孩。周春雷在外人面前是个护妻狂魔，一个箭步冲到吴德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准备一拳。

  杨柳月手快，一把抓住了周春雷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拉，又喝住孩子们不要动手。

  就在吴德满脸窘迫，那孩子的母亲表情讪讪无语时，杨柳月拉着孩子和老公往家走，回头对着众人说，“我就喜欢别人恨得牙痒痒，却干不掉我的样子。”

  众人看到扬长而去，小店空气里凝结着的尽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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