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月领了三十多元工资，计划先还弟弟十元，再给婆婆和老公各置一身新衣服。

  “用钱的地方多，我又不出远门，不用给我置衣服的。”周春雷说道。

  “你躺床上这么长时间了，人都要霉了。置一身新衣服压压霉气。”周春雷听老婆这么说，就不做声了。

  五奶奶也说：“我也不用添置新衣服，你辛苦赚得钱你自己添置点啥吧。”

  她的婆婆虽然有时候说话不近情理，那都是贫穷导致的。其实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个人。

  “我的衣服也还能将就这穿，那就留着钱去买鸡苗吧。”

  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不久就可以去买鸡回来了。

  趁着放三天假，杨柳月正好可以带上三个孩子去一趟娘家，顺便还一部分弟弟的钱。

  说来惭愧，杨柳月过年回娘家都只提了两条鱼送给老娘。她娘还给三个外孙每人两元的红包。

  只要杨柳月带孩子回娘家，周春雷就不会去。他脸皮薄，觉得没什么送给岳母，全家人去蹭饭实在羞愧。今天杨柳月问他去不去，不出所料，他还是不去。

  杨柳月也知道他的性情，就不勉强他。

  她今天特地买了两斤肉，还买了一斤红枣，带着孩子们开开心心回娘家去了。

  周春雷正月就没有去给岳母拜年，于情于理今天都应该去的。但是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杨柳月母子刚走，他就找了杨柳月的一套衣服出门了。五奶奶看到儿子拿了老婆的衣服出去，知道他是要给老婆去做新衣服。

  老婆嫁给自己八年了，还没有添置过一件新衣服，今天回娘家又是翻出当年出嫁时的衣服穿上的。虽然杨柳月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周春雷心里一直觉得愧对自己的老婆。

  杨柳月辛辛苦苦挣的钱，第一重要的就是要给她去买布做上一套新衣服。他娘也没有像样的衣服穿，他想着也该给娘置一件新衣了。他去他娘的屋里找衣样子说：“娘，等下我也给您买块布，做件新衣吧。”他娘说：“我老了，穿什么都一样，就留着钱给孙子们读书用吧。”

  他娘说什么也不给他衣样子，周春雷只能作罢了。

  老婆上次说要给自己做新衣服，他就想着自己穿破旧点没关系，说什么也要给老婆做一身新衣服了。要是杨柳月知道老公要给她做衣服，肯定不会同意。周春雷要趁老婆回娘家赶紧去买布，做好衣服给老婆一个惊喜。

  布店离家里四公里左右，男人走路快，也没多久就到了布店。看到店里各种布料，他傻眼了。他从来没有操过这份心，不懂要买什么样的布才好。

  “现在时兴麻纱上衣，黑色喇叭裤，配白色网球鞋。”老板娘看到周春雷看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就主动当起了参谋。

  到布店里买布的男人顶多给孩子买布料，很少给老婆买的。老板心里暗暗赞许周春雷，他这么疼老婆，认定他是个好男人。

  布店老板做的是独门生意，只要进得店来的顾客，是不怕走掉生意的。她平时都是自顾自忙着在缝纫机上踩衣服，任凭缝纫机的声音在脚下呀呀呀响着，不时回答几声客人的问话。

  平时别人来买布，她都很少当参谋，总能三言两语谈妥生意。

  “那就按你说的买布料吧。”周春雷拿出带来的衣样子递给老板娘。

  “难得你这么心疼老婆，我今天就放下别人的衣服不做，先给你做好。只是你要等上大半天。”

  周春雷来之前还想，今天只能买了布等着排队做衣服，还要隔天才能去取衣服的。没想到老板娘这么热心，先给自己做衣服，他当然愿意等，不然还要来跑一趟。

  另一边大宝三兄弟到了外婆家，跟表妹玩得不亦乐乎。

  杨柳月拿出十元钱让母亲还给弟弟。

  “还什么还呀，你弟弟说了，你负担重，没有打算让你还的。”她娘把十元钱退给她，“他有做篾活的手艺，到底活泛些。哦，对了。”

  她娘好像想起了什么事。

  她走到卧室，打开柜子，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白雀羚雪花膏对杨柳月继续说道；“上次你弟弟去你家，说你都长鱼尾纹了，特地给你买了这个。”

  杨柳月接过雪花膏，眼泪簌簌往下流，她知道这是弟弟节衣缩食省下的钱给自己买的。父亲去世的早，弟弟小学毕业就辍学了。

  有一次她在学校见到李老师在抹雪花膏，那香味太好闻了。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回家跟弟弟讲起雪花膏，说李老师抹了雪花膏皮肤很嫩，没长一点皱纹。

  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弟弟一个男子汉，看到她有了鱼尾纹，还记得当年她说过的雪花膏。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弟弟还有心记得她喜欢雪花膏。

  “娘，这钱你先收着，雪花膏我拿回去。”杨柳月把十元钱又塞到她娘手里。

  弟弟一家也不宽裕，只因心疼自己，他拼命地工作贴补她。血浓于水的亲情有苦有难不必诉说，总能感同身受。弟弟对她大方，可杨柳月也不能得寸进尺呀。

  回到家，周春雷已经把新衣服带回来了。他拿了衣服给老婆看：“老婆，今天我去了回集镇，给你做了一套新衣服。”

  接过老公递过来的新衣服，她顾不得老夫老妻的，在孩子们面前扑到老公的怀里哭了。

  “春雷，谢谢你！”

  杨柳月嫁过来的时候，她的公公就因为得了筋骨病常年瘫痪在床。周春雷家因为公公的病拖累了，他只读了两年书就不得不辍学。

  他家一直家底子就薄。加上三个儿子相继出生，家里又接二连三出了变故，这么些年来，做件新衣服都成了奢望。没想到周春雷一个大男人，心思这么细腻，还去把她的衣服做好拿回来了。难怪他今天不去她娘家。

  现在新衣服已经做好了，也不能去退掉了，她也愉快地只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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