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

  我妈应该是犯困了，此刻正在睡着。

  替她掖了掖被角，我去了外面。

  茜喏已经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了，我给她回了个一切都好。

  又过了两天，青苗计划的志愿者来了，还带来了所谓的公证人，出具了相关的证明。

  仔细的看了下合同，确认没问题之后我签上了名字。

  记得第一次被骗，赔了九百多万的违约金。

  后来不管签什么合同，我都会很仔细。

  这些日子乌若常来。

  我告诉他大可不必，对他妈我不可能原谅，所以没必要在我这里白费心思了。

  他说就是想要弥补一下，他并没有奢求原谅。

  闻言我也就没管他了，我妈倒是每天笑盈盈的，只是都是装的。

  病情骗不了人。

  经过几天的住院检查，我妈可以确定为癌症复发并且扩散了。

  没法治，除非放疗，可放疗不同于化疗，一次就要好几万，还不一定能治好。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不想再去mai，我妈也不会允许的…我只是一个劲的抽闷烟…

  我妈说，带我回一趟内江。

  医生劝我们不要外出，最好还是留在医院，接受抗癌治疗。

  我也是这样想，毕竟还有几十万，大不了我瞒着我妈继续以前的活…

  “这人啊，眼睛好不容易好了，就想回去看看。而且，你怕是都忘了爷爷奶奶的墓地了吧？上次去内江，你也没去祭拜一下。”我妈对我说道。

  我在天台上抽了很久的烟，办理了出院。累了，早点休息也挺好的…

  乌若得知我要出去，主动把车借给了我，说这样方便点，我拒绝了。

  茜喏也知道了，把她车给了我。

  对于茜喏，我没法拒绝。

  她实在不会开车，车放在家里也是积灰。

  于是带着我妈回去了内江。

  太久没来，我妈也有些迷糊，在杂草堆里找了半天才找到爷爷奶奶的坟墓。我们开始打理，而我妈则是有些叹气。

  “也不知道老二他们这些年怎么样了？”

  老二，也就是我的二叔。

  他儿子经常去嫖，我爸没少帮忙，我家出事的时候却是把我拒之门外。不过那也怪我自己傻，自己非要去贪那点小便宜。

  本以为是救命稻草，抓住了就能上岸，却是无根之萍，不仅让我重新落入水中，还被水中的漩涡拉进去…

  越陷越深。

  此事，怨不得别人，怪就怪自己傻吧！

  “看来这些年，没人来看过爷爷奶奶。”虽然我自己家的事情怪自己傻，可爷爷奶奶这么多年来没被人看过，我却也有些愤恨。

  我家的情况没办法来，他们家难道也没有办法来祭拜祭拜吗？

  听出我话里的不满，我妈安慰了我两句。

  “如意，以后爷爷奶奶这里就要你自己一个人来了，得记住这个位置。你要是忘了，以后就没人来了。”我妈打理完杂草，对我说道。

  “嗯，我记住了。”在微信上保存了现在的地址，又拍了照片放进了收藏。

  遗忘，是新的死亡…

  打理完附近的杂草，我妈点燃了香烛，又挂了鞭炮。

  “妈，我来吧！”她腿脚不便，我虽然也害怕，不过至少我跑得快。

  鞭炮点了两三次才点燃，每次要点燃的时候，我就害怕的扔开。

  然后鞭炮就在我面前炸响，我吓得急忙跑开。

  我妈在一边看着鞭炮爆炸，我挡住了她。

  爆炸和火光会刺激人的眼球，我妈的眼睛还没有彻底恢复，甚至还要等月底才会去拆线，自然不能让她看这些。

  响声渐渐没了，我们开始叩头，说一些话。

  微风吹过爷爷奶奶的坟头，一只蝴蝶翩翩飞了过来，落在旁边一棵发芽没多久的小树上。小树随风摇曳，蝴蝶停歇片刻后也飞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我和妈妈走了很多地方。

  她催促着我看看书，马上我考试就要开始了。

  我知道不能让她失望，所以开始看书，也在不断的码字写小说。

  断更很久了，没想到有人在评论区催更，还送了寄刀片的礼物。

  我又发了几章，然后继续看书。

  兜兜转转就是半个月时间，我妈的眼睛拆线了，又要住院观察。于是我就在医院看护，晚上的时候看看书什么的。

  有人说如果不是前路匆匆，语文大概是路上最美的风景吧！

  翻了翻小说，发现我小说有了评分，只有七点几。

  许多人说故事不错，像是个人经历过那些事情一样。就是文笔差，错别字，病句什么的有点多，给不了高分。

  我回复了一句那要怎么办呢？

  等了许久没有回复。

  安医生找到我，说我妈最好接受治疗，如果不接受的话，可能活不过半年了。

  复发的很严重。

  与我爸，与南叔的突然死亡相比较，等待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这种感觉更让人难受。

  目前我正在经历这些。

  已经不是我看小说，数着治还是不治，最后确定自己心中答案那种情况了。

  我偷偷的上了天台。

  有人来锁门问有没有人的时候，我就偷偷的在一边躲着不说话。

  在上面吹了一晚上的风，不停的抛着硬币，也抽完了一整包烟。

  六月底的天气不算冷，却也不热，加上是晚上，第二天我就感冒了。

  一共抛了837次硬币，395次正面，441次反面。

  最后一次的时候，硬币掉了，怎么也找不到。

  “爸，如意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了。”硬币掉的时候，我看到漫天的星空再次被乌云遮挡住，没有给我答案，我失去了光明。

  我妈自己做了决定。

  就安静的过小家的生活，趁着还能走动，出去走走吧！

  走不动了，就来医院最后住几天。

  七月初。

  法院开庭了，对于胡半梦的问题，有了裁定。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胡半梦，整个人都很颓废，头发也白了不少。她看着我笑，却没求我原谅，面对她这个样子，我心里慌慌的，似乎我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

  胡半梦被判刑两年零三个月。

  走出法院的时候，我身上轻松了不少。

  大家都知道了我的事情，我似乎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被发现了。

  乌若终于没在我面前出现了。

  茜喏则是骂着胡半梦，说着：“那个老东西真活该！”

  我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我要外出旅游一段时间。

  今年我爸的忌日也不一定能赶回来，让她帮我烧点纸。

  对于这件事，茜喏痛快的答应了。不过她说我快生日了，还没陪我过过生日呢！我笑着说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还把车也借给了我，她说自驾游肯定比坐飞机动车什么的方便，让我开车去玩。

  雪山，草原，大海...

  这些都是她想去的地方，如今她暂时是去不了了，让我先去，然后总结一下哪里最好看，最好玩。等以后她闲下来了，她也要去。

  我笑着答应，然后上了路。

  第一站是三亚这边。

  十八岁那年，我们准备先去三亚，然后去夏威夷。

  后来我爸出事，什么地方都没去成，如今算是圆了十八岁的遗憾。

  看着海边的风景，男人给女人涂着防晒油，比基尼，我妈最终摇摇头回去了。

  那年我妈还很年轻，现在却已经过了大半生，看着这些东西提不起半点兴趣了。

  我也很沉默。

  十八岁的时候，我也想穿着比基尼冲浪。

  现在的我只想把衣服裹得更多一些，不想脱的只剩下这么一点。

  三亚没有待多久，只是吃了些美食，至于海边，我和我妈都没怎么去。

  然后是南京，泰山，杭州...

  八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已经逛了许多地方。

  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人，也拍摄了很多好看的照片，也是在八月中旬，我们回了四川。

  青城山，剑门关，四姑娘山，峨眉山，乐山大佛，蜀南竹海...

  时间来到了八月底。

  我妈住进了医院，她走不动了。

  她开始接受抗癌治疗，却越来越憔悴，我知道，现在的治疗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我报考了成人本科的考试，因为我妈说想看着我进步，看着我越来越好。

  天台成了我常去的地方，我留下了许多烟蒂。

  有些时候会遇到一些来天台抽烟的人，我们还会聊聊天，然后吐槽一下这该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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