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狙击手眯起眼睛，  火光映照在洛南的脸庞，将他的模样暴露出来。

  “你记得我？”

  洛南举起双手，看着像投降的动作，可狙击手感到了莫名的压迫感。

  “记得，”狙击手抬起手枪，“停下，别再往前走了！”

  洛南乖乖地停下，他身后几步开外的摄影师也停下。

  两人动作一致，像是影子一般。

  狙击手声音转冷：“白天我特意饶过你一命，现在你跑到这里来，是想死吗？”

  洛南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狙击手并没有打错目标，他一开始瞄准的就是燃料桶的下端。

  那一枪是为了警告，不是为了杀人。

  洛南定定地盯住他：“你为什么要饶过我？我好像都不认识你。”

  “这话说的，难道你希望死吗？”狙击手咧嘴笑道。

  他面前的小警员战战兢兢，此时洛南和摄影师都在，自己跟齐野军沾亲带故的事实怎么也说不清了。

  等到天亮，他肯定是回不到队伍里了。

  可狙击手还没答应送他出城，难道他要留在死尸满地的哈吉城里等死不成？

  小警员脑中思绪飞转，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小警员回身冲洛南喊话：“告诉你们的队长，不能往北走，北面已经是毒区了！”

  狙击手冷笑一声：“你又来了，真想着两头通吃啊？想得挺美呢！”

  洛南没有回答他。

  他盯着狙击手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蓦然间，一个年过中年的命苦老男人形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是老陈的儿子吧？”

  狙击手一怔：“什么老陈？”

  “为了帮你背债、欠了二十万被人打进医院的老陈……就是你爹！”

  家属区、银脉公司、下沪老家，洛南将所有跟老陈有关的信息讲了一遍，狙击手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真是胡说八道，我不认识什么老陈！”

  “你跟他有一模一样的鼻子，连眼睛都很像，我应该没有认错。”洛南朝前跨出一步，“没想到你竟然丢下老子，一个人跑非洲享福来了。”

  砰！

  狙击手的枪口冒起白烟，洛南脚尖前的地面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弹孔。

  “我说过，别再往前走了。”狙击手眼神阴冷，“再多走一步，你就死定了！”

  洛南浑然不惧，坦言道：“你爹是我从家属区里救出来的，不然的话他的肺就叫人摘走了，你的欠债也是我还的，我对你有恩，你要对我开枪？”

  “我说过，我不是老陈的儿子，你听不懂人话吗？”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洛南尝试迈动脚步，狙击手的枪口立马对准了他的脑袋。

  “我真的会开枪，别惹我。”

  洛南笑了起来：“你知道吗？那天我去医院探望老陈，他说老是麻烦我心里很是愧疚，答应着这次要好好管教儿子，如果你放下枪回国，应该会被他老人家狠狠地揍你的屁股！”

  “你他妈有病吧？！”狙击手忍不住破口大骂。

  洛南自顾自地往下说：“尽管我百般推辞，也架不住老陈的盛情，我帮了你们家这么多，他说让我给他的儿子当干爹。”

  洛南正式地往前迈了一步：“所以，喊句爸爸来听听？”

  砰！

  一枪正中洛南的眉心，洛南瞳孔涣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小警员瞪大双眼，摄影师惊恐万分。

  唯有狙击手依旧骂骂咧咧不停：“不是，哪里来的神经病？我说了我不是老陈的儿子，还在那里啰里啰嗦叽叽歪歪的，纯粹是活腻了吧？”

  他把手枪转过来，对准了小警员：“还有你，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老大说了让他们往北走，耽误了计划，你也活不了！”

  小警员双腿打颤，连连点头：“是，是，我说错话了。”

  “往北走的计划是什么？”

  一句问话从小警员的身后飘来，如同一阵阴风卷向他的背脊，让他背后发凉毛骨悚然。

  小警员和狙击手同时回头，理应死翘翘的洛南又重新站了起来，压扁的子弹从眉心处挤了出来，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伤口如同时光倒流般，血液倒流，肉皮重生。

  “……丧尸？不对，比丧尸都夸张了。”

  狙击手瞳孔颤动，眼前的「东西」全身透着诡异的气息，他拿捏不准。

  “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伤得到我？”洛南幽幽地出声。

  “什么小把戏？”狙击手五官都皱到一起了，“这是枪啊！这他妈是枪啊！”

  20世纪以来的杀人趁手利器，到了洛南口中居然成某个不入流的「把戏」？

  这人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洛南后腿一蹬，朝狙击手疾驰而来。

  狙击手心头一颤，连续扣动扳机。

  然而，子弹伤不到洛南的分毫，他依然速度不减，两人的距离被飞快缩短。

  “呵，你和摄影师是一伙的吧？你不怕子弹，难道他也不怕吗？”他掉转枪口，对准了慌张的摄影师。

  “你打不中他的。”

  “是吗？”

  狙击手勾起嘴角，将枪膛里的最后一颗子弹，送给了摄影师。

  摄影师应声倒地。

  “不要怀疑一个狙击手的射击精度，”狙击手收起手枪，“我可不是那帮杂牌齐野军。”

  话音刚落，摄影师又站了起来。

  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前胸、手臂和大腿，万分惊喜地发现自己没有中弹。

  “我没事，哈哈，我没事！”

  “怎么可能？”狙击手瞳孔一缩。

  摄影师取出了内兜的手机，子弹嵌在了手机屏幕上，带出蛛网般的裂痕。

  手机救了他一命！

  “真他妈离谱！”眼看着洛南越来越近，狙击手这下彻底慌了神，他将狙击枪取下，嘴里嘀咕道，“他妈的，我非要给你来个穿心凉不可！”

  狙击手抬起枪口，洛南已经来至他的面前，一只手盖在了枪口前端。

  “呵呵，傻子！”狙击手扣动扳机。

  然而，预料中的击锤撞击底火、火药爆裂的情景没有出现。

  狙击枪安静得像是一块刚出厂的塑料模型。

  哑火了！

  “真是邪门到家了！”狙击手觉得荒诞到了极点。

  今夜，每一件事都透着诡异和离奇。

  两次杀人未遂，简直是他作为一名狙击手的最大耻辱！

  子弹没有如预想中射出，狙击手只觉得掌心一热。

  他低头一看，发现枪膛中的各处缝隙渗出了大量的鲜血。

  狙击枪内淌满了血水，连子弹都在一瞬间熄火，变成了毫无威胁的铁块。

  “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狙击手觉得脸被铁饼扇过，脑内嗡嗡作响。

  洛南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

  “这一巴掌，就叫干爹教训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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