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宋行舟已经习惯了每日回来时沈初棠都来迎她，然后两人一起牵着手回院子。

  只是今日回来却没见到等着的人，他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往常走起来短短的路，今日竟觉得如此漫长。

  宋行舟刚回院子，就见连翘急匆匆的出来，他询问道：“夫人呢？”

  “夫人正让我去告诉您一声，说她今日身子不适，不用晚膳了，准备睡下了。”连翘解释道。

  宋行舟眉头轻蹙，快步走进卧房，床上的人似乎是难受的厉害，蜷缩在床上，缩在被子里。

  “怎么了？”

  宋行舟坐到床边，伸手放在沈初棠的肩膀上。

  沈初棠早上醒来就觉得肚子不舒服，等到下午就开始疼了起来，后知后觉是月事来了。

  听到宋行舟的声音，沈初棠艰难的翻了个身，小腹的疼痛让她声音有些颤抖，“你回来了？”

  说完觉得自己好像问了句傻话，又开口说道：“没事，就是月事来了，肚子有点疼。”

  “这般疼吗？”宋行舟问道，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与心疼。

  “连翘，让知行去请大夫。”

  沈初棠拉住他的胳膊想说不用，连翘已经应声跑着出了屋子。

  “不用的，明日便好了。”

  “怎的不用？你之前都是这样忍着过去的吗？”

  宋行舟厉声质问，说的有些急，听起来像是在怪她。

  沈初棠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想来之前好似一直是这般忍着的，她垂眸不再看他，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我不是要凶你。”宋行舟语气慌乱，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一下子躲开，头也埋进了被子里。

  平日里行事果断的宋大人，此刻竟手足无措起来。

  “夫人......”

  “我只是、”

  “小姐！”茯苓抱着汤婆子跑过来，看见宋行舟在这，脚步一顿，“姑爷。”

  “小姐，汤婆子拿来了，先捂捂吧。”

  沈初棠心情烦闷，不想见他，只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示意茯苓把汤婆子放过来。

  汤婆子没等来，手却被人握住了，挣扎了两下，那只手却握的更紧了。

  沈初棠气呼呼的掀开被子，“登徒子！”

  茯苓听到小姐骂人，吓得瞪大了眼睛，默默的退到房外。

  在京中这么多年，虽有许多人骂过宋行舟，但这人向来是出了名的守礼节，被骂登徒子，还是第一回，骂人的还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子。

  听见沈初棠吗，他也不恼，拿过汤婆子放到被子里，替她盖好被子，柔声道：“好，夫人说我是便是。”

  沈初棠气的又抽了两下手，依旧抽不动，她还没见过这人这样无耻过。

  “夫人侧着躺好暖些。”宋行舟轻声道。

  沈初棠哼了一声，侧过了身，腹部慢慢传来暖意，原本冰凉的手，也渐渐暖了起来。

  没一会儿，大夫过来替沈初棠把了脉。

  “宋夫人应是宫寒之症，体寒血淤，经行不畅，以后怕是难以有孕。”

  沈初棠下意识的去看宋行舟的，只是那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又牵了上来，还轻轻的捏了她两下，像是在安慰她。

  “今日找你来，是为我夫人止痛的。”

  宋行舟淡淡开口，末了，又突然说了一句：“她疼的厉害。”

  大夫回过神来，连忙道：“是，宋大人，只是宋夫人这病症有些年头了，一时间怕是难以治愈，今日先开些止痛的汤药，日后，再慢慢调理便好。”

  “那便快些去。”大夫话音刚落，宋行舟便催促道。

  沈初棠还沉浸在宋行舟的那句“她疼的厉害。”里久久不能回神，她本以为他听见她难以有孕，会惊讶，然后失落难过，但什么也没有，他只说为她止痛，说她疼的厉害。

  房门被轻轻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宋行舟看着双眼失神的沈初棠，缓缓道：“我方才是见你疼的厉害，慌了神，一时情急语气重了点，不是在凶你。”

  她刚才那般样子，是真的吓到他了，脸色苍白，唇色疼的都有些发紫，却还跟他说着不用。

  他说着，一手隔着被子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的揉着。

  沈初棠忽然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他，“若是以后我都不能有孕呢？”

  她很清楚，他们没有那么多以后可以谈论，可此刻，她就是突然想问他。

  “那便不生。”

  “只是来月事便疼成这样，听说怀孕生子，可比这疼多了。”

  沈初棠试图想从他的脸上找出来丁点的不悦，可是没有，他也只在说后半句话时，微微皱了下眉，像是想到了她生子的那画面。

  为什么呢？沈初棠反问自己，她不解，不解他为何这般，莫名的，沈初棠突然想起来个人，一切，好像有了答案。

  但猛然间，沈初棠对上他的目光，原本坚定的那些，在沈初棠不知不觉间，开始松动。

  沈初棠又听见他说：“夫人不必忧心，我不在意那些。”

  声音轻柔似水，他好像一直在努力，努力的学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冷冰冰，学着让自己感受到他的喜欢。

  “宋行舟。”沈初棠突然唤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宋行舟只静静的回望着她，“嗯？”

  “怎么了？汤婆子凉了吗？”

  宋行舟知道她突然这般叫他，定然不是这般小事，可她迟迟没有下文，眼中纷杂的情绪无端的让他有些心慌。

  沈初棠摇头，汤婆子还暖着，牵着她的那只手也很暖，她只是，只是忽然有些难过。

  不该是这样，他不该对她这样好，也不该喜欢她，不该是这样......

  宋行舟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落了泪下来，心中更加慌乱，回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夫人，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是又更疼了吗？药已经在熬了。”

  “我不是不想你有孕，也不是......”

  宋行舟一字一句的解释询问，但沈初棠只是一直摇头，好像他越说，她的眼泪越多，那话好像怎么说也不对，到最后干脆不再开口，只笨拙的擦着她脸上的泪。

  “宋行舟。”沈初棠声音哽咽，“不要对我这样好了。”

  也不要再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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